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九天卷 ------------ 第一章 天庭的发家史 九天之上,宫阙遥遥而立,高台之内,一身金贵狐裘加身的男子斜倚在贵妃榻上睡得正酣,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投射出一小片阴影,五官精致,只是过于白皙的皮肤显出了一丝病态。 “君上”一名掌事仙娥轻轻跪于塌下轻唤道。 “君上,再要赖床可是迟了” 榻上之人睫毛微动,而后缓缓睁开眼睛,先是迷蒙了一阵,看着榻边之人,一双美目一片雾蒙蒙的迷茫,犹如月华倾泻,顾盼间流转竟似万种风情。 “凌雀,什么时辰了?” “酉时三刻了,君上” 说话间,只觉一片乌云压境,“来的倒是快”嘴角轻佻,男子依旧一派慵懒之态,仰头唤出一声凤鸣,化作真身飞于九天之上。 雷公电母看清来人,先是敛衽一礼道:“凤王今日涅??,天君令我夫妇二人前来执令,虽仙君有伤在身,但历劫之日不可更改,得罪之处还望圣渺仙君海涵。” 圣渺点头回礼,示意无碍。 顿时雷鸣大阵,九九八十一道天雷滚滚落下,一时间天昏地暗,凤鸾殿一干仙娥只见到凤王周身烈火熊熊燃烧,一次次冲进雷海,一次次被击落,但是仍旧拼尽全力一搏,待到最后一道天雷落下,本就已经摇摇欲坠的凤王最终被击落一片火海之下不知去向。 “什么?!阿九不见了?” 凌霄殿内,听得凌雀回禀,天妃拍案而起。挺着身怀六甲的身姿下得殿来,一改往日的端庄高贵。 “怎会不见的?青木十二部不是都在下面护法的吗?” “阿离,你莫急。” 天君殿下忙扶住娇妻 “莫急,莫急,还不都是你,当年允了他去率兵阻那苍岭,一场天战,苍岭兄妹下落不明,阿九重伤,一口心头血郁结不散,至今尚未恢复,现下又逢天劫,可怜我那苦命的弟弟啊~!平时对谁都谦和有礼,不韵世事的,如今竟然落得的如此下场。” 天君陛下强忍住猛翻白眼的冲动,谦,谦和有礼?想到那个表里不一的小子,嘴角微微抽蓄着安慰道:“阿九,额,平日待人甚是亲厚,自然吉人天相,吉人天相。。。” 要说起凤王圣渺仙君,估计九天之上没人不识的,估且不论他凤王的高贵身份,那通身的气派和谈吐,但就他当年亲率天兵将魔族阻于云荒的气魄就已迷倒了无数上神和女仙。 偏又长了张惑人的容颜,今上帝君的天妃便是他的亲姐姐,那是出了名的倾城美人,却自比不若凤九,前任凤王生有九子,圣渺出生时,天宫百鸟齐鸣,盘旋于凤鸾殿之上,是以凤九圣渺刚一出生就是九天之上发光发热的人物。 当然这些表象仅限于见过他的人,真实的圣渺实际上就是个有点被宠坏的小孩,虽有惊世之才,但难免天生的智者总有那么点。。。额小小瑕疵吧。。 用圣渺仙君的发小长期受其荼毒的龙7殿下的话说: “凤九就是个依仗纯良小眼神四处卖萌骗取人心的无耻之徒,吃他一颗苹果得还回去一筐,还乐意之至。而且此人记仇的本事超强,万八千年的事都会点滴不忘。 大到七千年前某某上仙来他府上吃饭上了几道荤菜,回请的时候居然没他那天的菜色好,小到某某天君家的宠物对着他叫了几声。 或是谁谁家的小仙女因为追求他爱而不得恨恨的随口说了句,他那天的衣服不衬他的肤色。不久之后,某某上仙在仙魔大战中含泪拿出血本做供给,某某天君家的小宠物历劫时错投了猪胎,谁谁谁家的小仙女突然间嘴巴奇臭无比,一个月后再无人问津。诸如此不胜枚举。” 而说到这里,我们不得不提及一下我们现在所处的时期。话说天地自混沌初开,分三十六重天,天内寸草不生,三十六重天下住着一位大神,就是原始天尊。 这位祖宗最初的工作项目就是将三十六重天阁阁分开。然后就下凡渡人去了,以昆仑山为据点,招揽了十二位门人悟道。 本来人数就不多,就像早几年从商的都发了财,卖香粉的也能当个富家财主。因此,毫无悬念的,这几个人都成了上仙。这也是为何最初的人间画本子上都有对这位开天圣祖的记载。 后来这十二个徒弟便各自开门立户,收了好些之后被世人口口相传的大神。但大神再多,也得有小神供支配不是,于是天尊再出神旨,便有了后期的封神榜。 元始天尊在上届称神,在这里我们不得不说到另两位大神,药王天尊和灵宝天尊。 传言药王天尊是山间一缕神识,至于神识的出处则众说纷纭。但不管怎样,药王天尊都以他傲人的功绩站在了神坛上。 这位大神也可谓是道家思想的第一传承人了,讲求修外物以内用。通过一些道具,比如支一口大锅煮一煮,或者放在火上烤一烤。 要是烤化了就再加点大米白面什么的包在里面做小球。若是烤不化的,那自然是很牛x的东西了,多半就会留下当防身之物。于是就有了玄门修丹练器的说法。 而后又听说,乾坤山药草颇多。便扔了个破铁锅给徒弟,自己背着小包袱继续找药去了。而他亲手炼下的各种法宝也成了当时炙手可热的宝贝。 而另一位灵宝大神就没这么老实了。这位神仙一直呆在三十四重天修行,修炼了一身的本事的本事和法力。他觉得是人才就要有人发现。 于是,他果断下界。投生在了一个叫和田玉的女人身上。在云荒山降生,他也成为了接受人类正常生育过程的天界第一大神。在经历了幼年跟童年的悠闲岁月后,灵宝迎来了 自己最为关键的时期---青春期。 像无数转世投胎的天神们一样,灵宝觉得自己该做点正事了。于是了开始求真悟道的伟大事业。不过大神必定都是有些过人之处的,在树下啃了第七十五只桃子之后,元始天尊就找来了。 而后据天庭?迨芳窃兀??嫡馕涣楸μ熳鹗鞘导噬鲜翘煸?ツ傅男《?印k灯鹫馕皇ツ敢彩谴笥欣赐罚?耸侨怂?枭?模??茄??枭?模?裣勺匀灰灿猩袼?枞ドp>  但能生大神的妈自然不是普通的女人,这位天元圣母传言是盘古大神的精气所化。还有人传言,咱们的元始天尊也是由她所生。 但不管这传言是否属实,说的人多了自然就有人相信。 元始天尊碍于外界舆论的诸多压力,找到自己的弟弟,随便传了他几部经书。然后人家灵宝就得道成仙了。 但或许是因为降生于山林之间的缘故,人家灵宝只对大自然情有独钟。山间各类花草树木,水陆两栖都是他的门人。可要命的是,因为它们都是些飞禽走兽,花花草草。于是一时间被人认为是妖孽的祖宗。 元始天尊知道了,找到灵宝。说你这样不行,你总渡些不是人的东西,人家现在说你是邪魔外道了,你赶紧解散了吧。 灵宝不乐意了,凭啥你们好看点的就叫仙,我这丑点的就是魔啊。于是真格跟自己哥哥对上了。两边谁也不让谁,还大肆扩大自己的阵容。 兄弟两言语不合就打起来了,你带你的仙,我带我的魔。这就是最初的仙魔大战。那一杖整整打了100多年。 双方都死伤惨重,原始天君找到灵宝,说咱俩别打了。都死了这么多了,你也太不懂事了,你若要这天界便给你吧。 灵宝一看自己的弟子也是死的死伤的伤,自己大哥又这么好说话。汗颜了,不打了。 各自提拔了个徒弟,两兄弟双双归隐了,仙魔签下协定,两方休战,各呆在九天和云荒,互不相犯。 而这两个徒弟一个是今上天君狄勋他老爹帝俊,一个就是苍岭的老爹苍冥。 两人都是老实人,本本分分的管辖自己的地盘。但到了儿子这辈就不是这样了。那苍岭自小就是跟在灵宝天尊身边长大的,性格难免乖张。觉得自己老爹太窝囊了,于是起兵谋反。 狄勋高兴啊,天庭闷了万八千年,谋反那是多大的事啊!不是哪个天君都能赶上的。 想他老爹在位万年,撑死管管自己妹妹思凡的事。于是接着打,一腔热血的天君大人一个没注意,闪到了腰。 卧倒三天,医仙说这是触到了仙骨必须得养着,不让动。苍岭嚣张了,大门口叫阵,那嗓门叫一个高啊。狄勋哪里咽得下这口气,抓了自己的小舅子凤九商量,说你得给我揍他啊,丫的欺人太甚了。 说到这有人问,那天界元老那么多大神,为啥就让咱家小凤凰去呢。实际上是万年前的仙魔大战损失太惨烈了,元老们都不主战,以太白金星为首的天天上书,求和求和的。 狄勋即位不久,威信还没建立起来。他也是憋着口气,非要这些个老东西看看。所以只能动用亲友团了。 凤九只得硬着头皮挂了帅,这场大战战果虽则惨烈,但小凤凰毕竟拼着一股热血打赢了。魔尊掉到云荒山崖不知所踪,自己受了寒毒,但在三界也是成了数一数二的人物。一时迷倒了无数仙女大神。圣渺觉得,果然有得必有失,还算赚了的。 而后期我们所谓的妖族,其实则是一直处于夹缝中生存的种族。说白了,就算是灵宝天尊手下的分支。这个小分支大多是些闲散小妖,但都一心向善。其中也不乏飞仙成神者,在狐王带领下退居青丘,专心修行,也图个清静。 一些闲散就流落到云荒,不上不下的也还是有的。 而妖族,其实也并不是那么安分的。本着皇帝人人做,明年到我家的中心思想,他们其实也是在暗中观察的。每次都小心潜伏在周围,打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可是,第一次仙魔大战的时候,大神太多了,没敢出去。第二次小辈打的太猛了,也没敢出去。倒霉的是,还被狄勋的眼线发现,老狐狸抵死不承认自己的野心,为表忠心,还含着泪交了许多的军需供给。 ------------ 第二章 菜地里挖出的大神 圣渺是在这样一段对话中悠悠转醒的 “宗宗,你确定他是家禽吗” “当然了,以我多年养你的经验来看,此物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火鸡” “火鸡?不可能,我们族里只有公鸡和母鸡,没有火鸡,应该是只鸟吧?" “怎会有这么丑的鸟啊?不可能,它是我刨土的时候挖出来的,开始还以为是哪只小妖烤的叫花鸡呢,后来一咬才知道没熟。” “哦?几成熟?” “大概有7成吧?” “要不我们再烤烤?” “你要吃同类吗?我最近斋月,不想吃荤,而且你看这个菜色,看着卖相就不怎么样。” 我们伟大的凤王大人就这样在两个无知小妖的谈论中彻底气晕过去。 “云荒山里云荒村,云荒村里云荒地,云荒地里有人家,种的地瓜顶瓜瓜”再次睁开眼,圣渺的耳朵里又传来那个叫做宗宗的略显稚气的声音:“你醒了?” 由于伤势太重,不能化形,圣渺懒洋洋的抬眼看了宗宗一眼,眨巴眨巴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你饿了吧?”宗宗笑眯眯的看着他,我帮你拿吃的去,然后兴奋地一溜烟儿跑远了。 凤王大人在床上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总算这次历劫挺过来了,只是还要调养一阵,抬头打量这间屋子,与其说是屋子不如说它是个草庐,看着窗口那扇飘飘忽忽的小窗框凤王大人再次风中缭乱了。 但是后来他才发现,能够让他缭乱的远远不至这些。在连续吃了5天的大米,小米,糯米,黑米以后,凤王大人终于发飙了,扑闪着没有毛的翅膀定定的看着门口,准备如果今天那只可恶的灵芝再那那些生米喂他,他就绝食。 “开饭喽~!” 圣渺看着来人,宗宗灵气逼人的小脸上噙着笑:“今天我换了菜色!我发现你最近心情不太好,总满屋乱窜,掉了好多的毛,我已经做了一个鸡毛掸子了,你再掉我就得拿来烧火了,你看我带了好吃的给你。” 圣渺仙君在看见宗宗手里的玉米粒时小宇宙彻底爆发,但是身为仙君,自小的教育让他依旧很有风度的一斜眼,鄙夷道:”拿走“ 可是凤王大人忽略了一点,由于不能化形,他说的是鸟语,也就是说,他的行为就宗宗看来,就是一只没几根毛的鸡跳到桌子上翻了个白眼。 图宗宗心里不舒服了,要知道这玉米可是她从啾啾口里夺下来的,啾啾是她养的母鸡,年过500了才修炼成精,在这座云荒山上,是为数不多的一直陪伴宗宗的妖。 顺便说一下,自百年前仙族将魔族包饺子似的连锅端了之后,魔族退居镜水涧,魔君苍岭失踪,云荒就成了一些山精地怪的小天地,一些修行浅薄的小妖陆续出现在这里。 渐渐的数量增多,最后以一位资深老妖,修炼千年的杨树精的带领下成立了一个村,每天全民种菜,一时间其乐融融,至少表面看起来是这样的,许多妖物也会偷偷的以吃掉低阶妖兽妖丹提高修为的方法修行。 而作为一个以短短300年就修炼成精的植物来说,图宗宗很快就成为了他们竞相追逐的对象,因此宗宗在有妖识开始,就一直躲躲藏藏,尽量去讨好着身边不食妖丹的“村民”们。 啾啾是村长家养的鸡精,为了讨得这位云荒山最大“村官”的欢心,宗宗自荐当起了村长家的饲鸡工,在离云荒村十几里处的小山坳里养养啾啾种种菜,生活也算富足。 可自从鸡精家的那口子妖逝以后,啾啾每天晨起学着公鸡打鸣,晚间哭丧,成日里对着公鸡的墓碑顾影自怜,村长对此已经不满很久了,责怪自己,没有看护好啾啾。 所以在发现圣渺的第一时间,宗宗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把他留住,给鸡精当续弦,只是因为圣渺太丑了,她都不好意思和啾啾说收了他,只得自己先把他养好再送给她。为了自己的小命,为了讨好村长,她要坚持,是的,要有耐心。 打定了主意,宗宗大方的笑笑,:”你不爱吃啊,没关系,我再找别的给你吧~!” 圣渺被她脸上母亲般慈祥的微笑雷的体无完肤,实在懒得去计较她又在想什么鬼主意,干脆躺倒,闭眼,情愿自己睡死过去。 半个月后,不知道是图宗宗种在云荒土地上的五谷杂粮发挥了神力,还是凤王大人急于报复的意志发挥了惊人的作用。 总之,在一个月黑风高适合逼良为娼的夜晚,在图宗宗把头戴大红花苦苦挣扎的圣渺仙君第7次恶狠狠的硬塞进啾啾的鸡窝里企图让他们洞房的时候,菩萨显灵了,哦,不,是凤王大人发飙了。 一片刺眼的红光闪过,一声凤鸣直啸云霄,一只彩凤华丽丽的冲上云头,强大的仙气打在小灵芝身上疼的她立时现了原形,缩在土里瑟瑟发抖不敢动弹。强光过后,只见一位身着万鸟朝凤锦衣,头戴玉冠的仙君站在了。。。额,一片乱糟糟的鸡窝之中。 腰间还带着一朵歪歪扭扭的大红花,脸上满是不耐之色,看着土里的灵芝和一旁发呆的肥鸡微一皱眉,伸手扯下红花,足尖轻点飞出丈许,单手结印,一章凰图腾于空中闪现,绚烂夺目。 可怜灵芝妖图宗宗活了300多岁了,见得最多的就是云荒山的山精树怪,哪里见过这种阵仗,那股大力推开她的仙气是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的,那股气流在即将打中她时稍稍偏离了方向,可见并不是要她的命,只是聊以惩戒罢了。 不多时,云荒上空飞来一片九彩祥云,一群身姿飘逸的美仙娥抬着一架五彩鸾轿缓缓落地,只见其中一名美婢款款垂首而来,毕恭毕敬跪地上道: “凤鸾殿掌事仙娥凌雀恭贺君上成功渡劫,特率凤鸾宫青木十二部恭迎凤王回宫。” 凤。。凤凤王?图宗宗彻底缭乱了,她真心想不通自己刨出来的那只黑不溜秋的火鸡居然是百鸟之王,大名鼎鼎的朱雀神族后裔? 她把自己的真身往土里再埋进去点,努力把自己伪装成一颗雨过天晴后随处可见的狗尿苔,或是一颗不起眼的香菇,总之很努力的不要让人注意到她。 天知道啊~!她喂了凤王整整半个月的五谷杂粮和虫子啊,还要逼鸟为鸡的让他嫁给啾啾,人家虎落频阳被犬欺,逆来顺受了半个多月,这下好了,东窗事发了,人家是有背景的,叫来这么多人,一人一脚就能把它踩碎了磨成灵芝粉了,她才300多岁啊,她还没有谈过恋爱,没有出过云荒,她还不想死啊~! 她是一颗香菇,是的,一颗没有意识,没有妖识的植物,你们看不到我,你们都看不到我。 关键时刻,图宗宗的自我催眠起到了不可磨灭的作用,就在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一颗香菇以后,突然听到回神的啾啾粗噶着大嗓门扑闪着翅膀喊道:“粽粽子,凤凤凤王?他是凤王~!~!” 图宗宗被啾啾的声音劈的外焦里嫩,脑袋嗡嗡的响着,就听啾啾继续好死不死的的说: “天可怜见的,我当时就说嘛,一看他就非我族类,腿那么长,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能看的,走路都掉毛,还没有我家短命的那口子长得帅呢。你非说是只烧焦的火鸡,收拾收拾左右能看得过去,好歹是个公的,我才勉为其难答应让他续弦。” 肥母鸡越说越得意,晃动着鸡身哒哒的跑过去“你看现在看着倒是有那么点人样儿了哈~!不过还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他现在是男的,可我还是母的,貌似有点不合适了啊,诶?小粽子,你说话呀?你怎么缩到土里去了?~!宗宗,宗宗,宗。。” 天地良心啊,此时图宗宗多么想亲手结果了这只肥鸡呀,即便她现在是斋月。。但是有人比她动作还快,只见那个自称凌雀的仙娥只是伸指一点,啾啾就变成了一直木鸡,真的是木鸡啊,翅膀微收大张着鸡嘴双目圆瞪。 图宗宗趴在土里的小须子抖得跟小筛子似的 “啾啾。。~!!你。。你杀了啾啾。。?!" “聒噪” 凌雀歪头看了看宗宗矮矮的小身子,用手点着她 “香菇?” “啊~!你别过来,呜呜。。。仙子大姐不要点我啊~!我不要变木灵芝” 圣渺仙君斜倚在鸾轿上,一脸兴味的看着她,猝然一笑,宗宗一时看得痴了,这个鸟,哦不,这位仙君长得可真好看,宗宗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知道最多的词汇就是好看漂亮,还有就是难看和丑,这位仙君现下在宗宗的脑海里自动定位为又好看又漂亮一类。 “宗宗,过来” 他的眼睛好漂亮啊,像月光下最清澈的一汪清泉,潺潺流淌干净而明亮,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仙君一定是温和而谦逊的吧~!?可是一想到自己做过的那些蠢事,宗宗抑郁了,人家是仙君啊,那可比村长官大多了,明明上好的一出,美救英雄,偏偏让自己上演成了动物世界,图宗宗心里这个悔呀! “仙,仙君,我。。我。。” 圣渺温和一笑,伸出食指对着宗宗轻轻一勾,她奋力抓了半天的根茎与泥土就这样轻轻松松的分离了,把它轻轻捏在手中,凤王大人用善良的小眼神看着宗宗“跟我走吧?” “额?” 图宗宗小心眼转了个百转千回,莫不是自己小家碧玉之姿终于被欣赏了?或者仙君大仁大义,对于自己这个还算是救命恩人的小人物感恩戴德,想要扶贫一下? “额。。仙君要带我去哪啊?” 圣渺低垂着头看着她认真道:“凤鸾殿,你欢不欢喜?” “凤鸾殿?是在天上吗?” “有好多金灿灿很耀眼的物实吗?” “有仙桃吗?” “有。。。” “云荒山上有的凤鸾殿有,云荒山上没有的九重天上多得是” 宗宗看见自己在他那双充满蛊惑的眼睛中没出息的猛点头。 伟大的凤王大人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嘴角微抿:“回宫”然后低声温柔的吩咐身边侍婢。 “让凌雀带上那只呆鸡。”婢子称喏 一众仙娥又如来时一样,浩浩荡荡的飞往九天之上。 图宗宗虽然是颗土生土长的云荒山灵芝,但是在妖兽甚多的云荒,以300年的道行修炼成妖的植物却屈指可数,因此,每每看见小山坡上长了千年的老胡萝卜还只是能说说“人话”而已。 并且千千万万的狗尾巴草,爬山虎对她发自内心的崇拜和向往的时候,宗宗总是觉得自己还是要有那么一点骄傲的资本的,此去九天之上,它代表的是万千同类,是以一路上小腰板挺得直直的,看着一路上飞驰而去的琼楼玉宇,生生把:哇~!我噻~!天哪~!这些感叹词咽下去,生怕丢了妖族的体面,本家的脸面。 当凤鸾殿三个金晃晃的大字出现在头顶的时候,宗宗凌乱了,地下全是白银铺路,打磨的能照出人的影子来,大殿内不掌灯都感觉要晃花自己的眼睛。 宗宗压抑住内心的兴奋,刚要化形,突然间感觉被人扣住了脉门 “仙君?” 圣渺笑笑,食指在宗宗的脑袋上画了字金印,金光闪过,宗宗立时动弹不得 “这里是九重天上,你知道吧?” 宗宗眨了眨眼示意自己知道啊~! “这里是凤鸾殿” “这是我家” 宗宗眼皮眨了又眨不明所以. “嗯。。”圣渺也眨眨眼,突然间很近的斜着眼观察着宗宗,那一眼的风情啊,看得宗宗心里发颤,面前的这位是仙君啊~!这里是九重天上的仙府啊~!宗宗很怕圣渺下一句的台词是:我是妖,不吃人肉,我会老的。 圣渺没给她太多幻想的时间随手把她甩给凌雀吩咐道:“把她种到土里,还有那只呆鸡,把她们埋在一起,记得浇水。”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圣渺走后,凌雀淡然的看了宗宗一眼,然后转身出殿,挖坑抠土,仔仔细细的把宗宗种 到坑里,然后抬手掬了一捧天池水兜头盖脸的浇在完全傻掉的宗宗身上,顺便松了松土。 动作一气呵成,仿佛宗宗真的只是一颗稍微矮了一点的小树,然后如法炮制的把啾啾也种 在了土里。 ------------ 第三章 这个换盆栽吧! 很久很久以后,真的是很久哦,久到图宗宗感觉自己都可以从小树成长成参天大树,啾啾可以转世轮回那么久之后,我们伟大的凤王大人才终于想起他带上九重天来的这两位“贵客”。 事情是这样发生的,在非常平常的某一天,凌雀照旧来松土浇水,那势必要把宗宗种成参天大树的执着着实让宗宗泪流满面,哭的梨花带雨的轻声道: “凌雀姐姐,凤王大人是不是把我给忘了啊~!要是这样下去宗宗什么时候才能出土啊?” “就是就是,我和宗宗那是不知者无罪嘛~!谁想的到万八千年连鸟屎都看不见的云荒大地上会掉下个大神呢?” 凌雀单手点了点啾啾,示意这只吵死人的肥鸡闭嘴,然后跟着木然的看着宗宗道: “你最好不要希望他想起来” “凌,凌雀姐,他,仙君大人已经把我种到土里这么久了气也该消了吧?” “就是啊,以前得罪他的人也这么惨吗?忒小气” 凌雀抬首45度仰望天空:“他啊~!现在已经好多了。” “凌雀~!怎么去了这么久,小气凤屋里叫茶呢,咦?这两个是什么东西?” 说话间,一锦衣玉带的翩翩公子信步而来,五官端的清秀俊朗,星眉朗目。 “额,七,七殿下您怎么亲自出来了,宁信呢?” 说话间,凌雀脚步轻移,试图挡住宗宗 “信儿帮我去后院偷凤九埋在海棠树下的酒去了。倒是你藏了什么好东西瞒着你主子呢?” ” 说话间移步上前,见势不妙凌雀刚要施法移走宗宗却是慢了一步 龙七蹲下身子看着种在土里的东西 “神仙?” 宗宗摇头 “妖怪?” 宗宗和啾啾对视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真丑” 然后携着凌雀头也不回的走了。 额,被嫌弃了吗?图宗宗低头看看自己风吹日晒下日渐干瘪的小身板,晃晃脑袋,九重天的仙人都这么好看,这么额。。刻薄吗? 凌雀叫他殿下,应该也是位仙君吧~! “喂~!小蘑菇~!” 宗宗被去而复返的七殿下突然之间出现在眼前的大脸吓了一跳 “凌雀走了,说吧~!你怎么得罪了小气凤的。” 宗宗半天回不过神来“我。。我我。。你,你不是和凌雀走了吗?” 龙七殿下眨眨眼“傻瓜,凌雀是小气凤的忠实小狗腿,我不支走她怎么听故事啊 “额,其实也不是。。。” “嘘。。” 那个奇怪的七殿下同情的看了看宗宗 “不要怕,说出来,我太了解他了,他算是九重天内外最会扮猪吃老虎的第一人了,其心之阴险,内心之狡诈,受其荼毒的仙友任是哪一个的事迹说出来不是感天动地,闻着伤心见者流泪的。” “那他们就指证他啊~!” “没人信啊~!没人相信那一桩桩惨案是出自凤九之手。被整得这么惨,啧啧。。在土里埋了不少天吧?” “是啊是啊~!都快一个多月了”一旁的啾啾突然叫嚷起来 “作为仙君,端的是气质风度你说是吧?怎可如此小气呢~!” 七殿下见啾啾开了话匣子忙不迭迎合 “我们家禽就不会这样”啾啾最缺的就是倾听者,现下好了,宗宗绝望的摇头,为耳朵里即将生处的茧子悲哀。 “恩,凤九行事向来如此,可怜的小家伙快跟我说说。” “哎呀,其实就是这样的。。。呱唧嘎唧呱唧{以上省略1000多字}又叽呱叽呱唧呱。。 “啾啾,别说了。”宗宗眼看着龙七听到啾啾如此这般声情并茂的演讲之后,眼睛亮的跟凤鸾殿的金子一般,只觉脊背发凉。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宗宗就把红花戴到他的头上,诶呦喂,你是不知道,土的呀~!还死命挣扎,其实当时我还是很矜持的。。。。” “啾啾,别说了。。。” “边挣扎边掉毛。。。” “啾啾,不要瞎说,七殿下,是宗宗不懂事,事情不是这样的,当时凤王殿下已然恢复个七八成左右,只是殿下心慈仁善怕出手太重伤了无辜才一直忍耐的,不然现下宗宗和啾啾恐怕已经躺在云荒山上风干了。” “你这个笨蛋,他把我们种在这个鬼地方风吹日晒的你还帮他说话,你。。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啾啾,额。。你怎么又说不了“人话”了?” 宗宗看着一直鸡叫的啾啾 “鸡嘴里怎么能吐出人话呢?” 宗宗抬头,看见圣渺赤着足,身着一身轻薄雪锻信步而来,长长的衣摆托在地面上纤尘不染,大概是刚沐浴过,身上有着淡淡的莲花香气,干净而清新。 其实宗宗一直觉得,圣渺仙君是一个介于男孩与男人之间的男子,虽然知道,他或可有上千岁了,但是总是清清透透的,像云荒山的溪流,慵懒而流畅。 “小气凤,本殿下就说怎么凤鸾殿的人对你上次历劫失踪的事情都守口如瓶得呢,原是有人做了新郎官,跟母鸡拜了堂了,怎么也不请些仙友喝喝喜酒沾沾喜气啊,忒小气。” 龙七一脸惬意的斜靠在廊柱旁一脸的幸灾乐祸 “凤自然不及龙七殿下,马上要跟玄武族的公主成亲,这么震惊三界的消息一出,凤这些小小乌龙自然不值一提。” “小气凤,你少在那胡说,谁要娶那个。。。那个。。” “玄武?那是什么?是面鼓吗?” 宗宗弱弱的问 “是上古神族,元身是。。。”圣渺挑衅的看着对面的龙七,缓缓吐出两个字 “神龟” “神龟???那不就是乌龟吗?龙七殿下要娶乌龟族的公主吗?那生出来的会是龙蛋还是乌龟蛋呢?”宗宗晃晃小脑袋,小声嘀咕道。 但是在场的哪个不是有上千年修行的人,莫说是小声嘀咕,就是风过柳叶,落了几片叶子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是啊,所以七殿下现下欢喜得紧呢” “额,那在这里恭贺殿下了” 宗宗一脸兴奋的看着龙七:“殿下应该是喜欢乌龟公主的吧?听云荒山的蜈蚣精说乌龟活的时间可长了,宗宗会为殿下祈愿生个胖胖的乌龟蛋出来的。” 图宗宗可不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现下这两人不对盘,而龙七殿下明显没有凤老大的气场强大,所以此时不讨好更待何时。 “死蘑菇精~!” 龙七脸色难看的抬手要抓宗宗,被一阵清风弹开,凤王大人难得心情很好的摸摸宗宗的头,对身后的凌雀道:“这个换盆栽吧,放到我书房去。” “是,那。。。另一个呢?” 凌雀指指那边咕咕直叫,泪流满面的肥母鸡。 凤王大人似笑非笑的抬眼看了看,指了一处全天都日晒充足的地方道:“挪到那里去,别光顾着浇水,你看,它都瘦了,多施施肥嘛~!” 施,施肥,那不是?啾啾彻底绝望了。泪眼汪汪的看着龙七殿下求救。 “小气凤,既然你不喜这只肥鸡不如送与我好了。” “送与你?让她替你造我的谣吗?” “咕咕。。。”啾啾竭力争取着自己的被抚养权。 龙七自然是知道圣渺的手段的,要不是他兴起来听故事,也不会害了啾啾。 “你待怎样?” “玄武那边的婚事我可以帮你。” “真的?” “但是,云荒山的事。。。” 圣渺把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不行!!” 难得抓到凤王大人的把柄,在他手上吃了无数闷亏的龙七哪肯就此罢休呢。 “那你就等着生龟儿子吧~!”小太岁变了脸拂袖就要走。 “凤九!” 龙七气不过,抬手就动起法来,单手蓄力就是一记冰刺,圣渺回身一阵烈焰击出,两人法系各属水火,一时间打得难分难舍,庭院顿时被毁了个七七八八,若在平时龙七自是不敌圣渺的,但因上次旧伤和渡劫元气尚未恢复,打得堪堪平手,凌雀看在眼中,眼见自家仙君落了下风,又不敢贸然出手,怕龙七输了到处去说圣渺自己不敌,主仆联手欺负于他。 正焦急间,抬眼撇了撇缩在一旁的灵芝妖朗声急道: “二位仙君斗了千年,倒无甚新意了” 云间两人闻言回首望着凌雀。 “两位仙君均是千年修为,却都未曾收徒,不若各自收了徒弟,各凭本事教导,让徒弟们拼个高下岂非乐事。” 两人相视一眼均彼此厌恶的别开头,冷哼一声。 “收徒?哪里里就收的到了,若是凤九收得的比我的资质好,我岂不吃亏?” “殿下何必费力去找,现下不就有两个合适的?” “在哪?” 凌雀指指地上的两尊。 “这两只小妖均是生长在云荒山上,百年修为,同等资质,日后有无潜能但看两位仙君的本事了。” “这两个?看起来都呆呆傻傻,收他们,岂不愚蠢?还不如今日和这小气凤拼个高下~!” 说完又双手结印 “殿下此言差矣,收个聪明伶俐的,即便成才,也多依仗自己的天分,怎能突显师傅的能力呢?反观她二人虽然痴傻,若是能修得一身本领倒全要仰仗师傅的能力了。” “此言倒是不差” 说话间两人下至庭间 “倒是有几分意思,凌雀成日里木讷无趣,倒是想了个好主意,凤九,你待如何?” 凤王大人侧躺到庭间那张还算完整的贵妃榻上斜睨着眼道: “既如此,本君要那只肥鸡。” ------------ 第四章 龙七殿下莫非是个傻子? “我不允” 龙七拂袖“凭甚你先挑选?你当人都是痴傻的吗?这肥鸡明显资质更好些,嘴巴伶俐又是飞禽,比那木讷的蘑菇岂止好上数倍。” 龙七闷闷的,心思百转千回,凤九这厮最是阴险狡诈,这两只妖怪既然是他带上来的自然知道哪个好些,现下急于讨要这只母鸡,定然这鸡是极好的,反观那只蘑菇土不拉几的,就是化了形定然也是个丑的,带出去岂不不丢了自家脸面。 “我也要那只肥鸡,你待如何?” “。。。。” 圣渺不语,只是斜着眼睨着龙七,两人正僵持着,忽见天辰老母手持拂尘驾云而来。 “哟~!凤王殿下这儿是闹哪一出呢?龙七殿下也在啊?老身这厢有礼了。” “天辰君有礼”圣渺一时端坐,客气的请天辰上座。 “原是和龙七玩笑间随手过了两招,不想两人都起了兴致,玩闹间便有些过了,让星君见笑了。” 龙七看着圣渺一派温儒有礼的做派自鼻中暗嗤了一声道: “老倌儿,见你一路风尘的,这是打哪来啊?” “哎~!说来让殿下笑话,我那看守灵兽的小童一没留神睡了过去,让那神兽白泽给跑了,老身四处寻他不到,正巧路过凤鸾殿,想跟凤王殿下讨杯茶水喝喝顺道歇歇脚。” “哈~!你那童儿忒是不济,那白泽可是上古神兽,至今未有人能将之驯服,最是该用心看管的。” “殿下提点的是,方才老身下来时看到两位殿下似有争吵,但不知所为何事,可否说与老身一二。” 圣渺仙君亲自为天辰老母端了茶点,温言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本君一时兴起从云荒山带回了两只山精,看其资质向善,就起了度化之意,碰巧小七也欢喜得紧,就打算各自领了一个教些法术罢了。” “圣渺仙君当真不愧为百鸟之王,心慈仁厚,其气度实令老身佩服。” “哼~!凤九,你少在那说些风凉话吧,你才不是跟我抢那只肥鸡的吗?你这么宅心仁厚,怎么不挑那个木纳的呢?” “鸡乃家禽,虽非隶属我族,但多少有些亲戚可攀,所以本君便自觉或可教之。” “如此倒是甚好” 眼见天辰老母站到圣渺那边,龙七忙急道 “如何好了,那干扁蘑菇如此瘦小,到了海里岂非要泡发掉了?凤九这边有山有林的,自是应该栽在土里接接地气才好的,母鸡自是该由我带。” 凤王殿下眼尾一挑,端起清茶喝了一口掩掉微扬的唇角,微微叹息道: “既如此,倒是本君思虑不周了,那这鸡精便送与七殿下为徒吧。” 图宗宗嘴角抽蓄地看看龙七兴奋的笑脸,和躺在地上已经开始口吐白沫的啾啾内心无限感慨中。这龙七殿下莫不是个傻子? 再说龙七,头一次在凤九这儿捡了“大便宜”,忙高兴到: “自然该是如此的,老倌儿你给做个证啊,今日是凤九自愿让了这鸡精给我的,他日要是再要反悔我可是不依的。比试就定在蟠桃盛会前三天,到时候各凭本事,看谁教导的徒弟更有本事些~!” “如此倒也有趣,老身今日就做个见证,但求将来比试能通知老身一声,也好看看两位殿下的本事。” “天辰君客气了,自当如此。” “老倌放心,少不了你的。” “呵呵,既如此,便不叨扰了,老身还要去寻那白泽小儿便先行一步了。” “天辰君请” “凤王留步” 言语间已然驾云离开,圣渺歪回榻上,定定的看着怀抱呆母鸡的龙七。 “哼~!你莫要看我,天辰老母可是做了证的,你待要反悔,就是小人,就是自己撕破你伪善的外衣,伪善你懂吗?” 圣渺仙君缓缓起身,慢慢踱步到龙七身前 “你还想明抢?” 龙七单手护住母鸡,右手结印做蓄势待发状。但见凤九越走越近,越走越近,然后越过他。。。走了。 龙七愣在原地,半晌后发出一阵狂笑,这次终于赢了凤九了,从小到大,明里暗里小气凤给他下了多少绊子,吃了他多少暗亏,终于也让他气了一次,想想刚刚那位大神那张黑脸,龙七满足了,胜利了,精神与身体都舒展了,腰不酸腿不疼,抱在怀里的母鸡都快长成天仙了。 “哈哈哈哈哈哈。。。!” “七殿下,君上刚才吩咐了,想要走可以,把修院子的钱留下。” “咳咳。。。凭啥?我不赔,他也有份儿。他这是没抢到母鸡恼我呢,我才懒得理他呢!” 凌雀从地上边端起刚移植到花盆里的图宗宗边转身道: “君上还吩咐了,殿下要是不赔,就把现下还在后院迷阵里抱着酒坛子乱窜的宁信姑娘扔到粪坑里去。” “他敢~!” “七殿下说对了,君上是敢~!” 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的龙七慌忙叫道: “诶!等等,多少钱我给,千万别扔啊!” 说话间,一个手拿算盘的小仙娥立时飞身出现在他身侧,边拨着算盘边道: “殿下别急,您看,咱们先从小件儿的算起。。。” 然后单手指着各个物事挨个的报价,小算盘打得啪啪作响,直算到日落时分,可怜龙七殿下,堂堂东海龙太子,生生被这算盘声拍得面无血色,体无完肤,抱着只呆鸡一脸视死如归,夕阳西下,落在龙七的脸上那么和谐那么凄凉,背景音乐是最美不过夕阳红。。。。。 ------------ 第五章 修仙的大义 苍茫暮色中,龙七殿下轻轻站起身,遥望远远高台上的凤鸾殿,深情的喊了一句:“凤九!你丫就是一混蛋!!!!”那一声龙啸过后,庭院内原本苦苦坚持的一块玉石应声倒地。 书房内凤九一边手里拿着盆栽的图宗宗端详,一边对凌雀道:“出去看看,可有什么要换的,叫七傻子一并赔了。” 图宗宗被凤九盯得发毛,又不敢随意讲话,怕又惹恼了这位喜怒无常的主子。活了300多岁了,图宗宗最懂的道理就是见风使舵趋炎附势,通俗点的话说,那就是狗腿。 圣渺仙君袍袖一掀,噙着笑懒洋洋的歪回榻上,纤尘不染的衣摆随之一拂,堪堪从宗宗的头顶划过,金字印闪出。 一阵天旋地转,但见一身着淡黄色长裙的清秀少女跪于榻前,看身量也就是15,6岁的样子,梳着一头双鬟鬓,简单用金色丝带绑住,一张俏脸虽称不上绝色,但又不失少女特有的钟灵毓秀,一双大眼瞪得水汪汪的,上身端的直直的乖乖跪在地上,朗声道“徒儿拜见师傅!” 凤九挑挑眉一脸无辜:“师傅?我何曾说要收你的?” “仙君自是没说,只是宗宗一直仰慕仙君风姿,遂想求得仙君成全。” 凤九唇角微扬“倒是个机灵的。” 宗宗低头做乖巧状 “徒儿不才,还望仙君以后多多提点。前些时是徒儿不懂事,冒犯了仙君,如今蒙仙君不弃,愿意收留,徒儿自当尽心竭力,报答仙君的恩情。” “既如此,乖徒儿,你可知修仙的大义在于何?” “额,徒儿不知,烦请师傅赐教。” 于是圣渺仙君就睁着一双清澈纯善的眸子开始说瞎话,林林总总,如此这般之后,圣渺看着宗宗:“可明白了?所以修仙的第一步就是要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方可领略其中之奥妙。” 图宗宗心里白眼猛翻三百六十度又凌空转体一百八,小心脏一顿猛抽,又想整我。。。!!面上却露谦虚状,一脸无知的道: “师傅,恕徒儿愚钝,其中奥秘着实深奥,实难领会其中之真意。” 圣渺眨眨眼,一脸慈祥的望着图宗宗,温柔的道: “无妨,其意思其实也不难理解,通俗一点的说就是,从今天起,你要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得比猪差,干得比驴多。” 图宗宗缭乱了,抽蓄了,折服了,她承认圣渺绝对是个有着恶趣味的个中翘楚。 “可是师傅。。” 图宗宗做最后的小小挣扎。 “为师知道,但就字面意思是很难深刻理解的,那么就今天起你就先从打扫被龙七毁掉的后院开始吧!” 望着无耻的斜卧在凤榻上,悠闲吃着葡萄的凤九,图宗宗几乎是咬着牙,含着泪,才从牙缝里硬挤出笑容响当当的脆生应道: “是~!徒儿定当,不-辱-师-命!” “乖!” 然后在“谦和善良”的凤王殿下一脸伪善的温润目光下,缓缓退出大殿。 ~~~~~~~~~~~~~~~~~~~~~~~~~~~~~~~~~~~~~~~~~~~~~~~~~~~~ ~~~~~~~~~~~~~~~~~~~~~~~~~~~~~~~~~~~~~~~~~~~~~~~~~~ 图宗宗真心想不通,不就你丫是一吃茶喝酒的庭院吗?有必要修的跟人间的万里长城似的吗?图宗宗没下过凡尘,只是听村长说起,那是个华丽又肮脏的所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私以为,这句话用来形容小气凤最合适不过了。玉石铺地,月石做瓦,端的雍容华贵,现如今就因为君上大人一时兴起,抬手间就毁个大半,大片大片的灌木如今七拐八扭的躺在院落挺尸,玉石碎了一地,杀伤力可见一斑,环顾四周,平日里那些端茶递水扫地铺石的侍婢仙童消失得一干二净,心知定是那人的主意,连一两个帮忙的都不高兴留下。 罢了!!宗宗心一横,左右咱也算是在这九重天上占了个坑了。,怎么着也算是从偏僻小农村迁移到一线大城市了,这是质的飞跃,退后一小步前进一大步。 关键时刻,图氏精神又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在精神上说服自己之后,宗宗边哼着歌边开始了她的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的“修炼。” 整整10天,图宗宗都是在一片狼藉的废墟中度过的,渴了喝山泉,饿了喝露水。值得一提的是,期间凌雀来过一次,看着满脸乌黑,已经辨不出模样的宗宗递过来一碗清清凉凉的红豆莲子羹,宗宗满脸感恩戴德接过猛灌。 “唔。。。” 图宗宗一脸吃了死癞蛤蟆的苦脸 “凌雀姐姐,你为什么也欺负我,这。。这是苦的。” “。。不是我,是君上。他说这叫忆苦思甜,让你用心体会其中真意。” 图宗宗泪奔 “凌雀姐姐,我都苦逼成这样了,君上就不能放宽下政策吗?好歹我也算是一良家小妖,您给想想办法,怎么样让君上消气啊!” “君上没有生气。” “那还这样。。?” “这只是他的一种爱好。” “爱,爱好。。吗?” “嗯” “那君上还有什么别的爱好啊?” 图宗宗想,投其所好,争取彻底抱住对方大腿,确保长期共存。 “额。。目前没有。” 宗宗抓了抓了脑袋 “有了~!色诱,色诱你觉得怎么样?!” 宗宗想起村长家妖娆的七十九房小妾,顿悟了! 凌雀看着因为流汗,脸上淌得一道道黑线的图宗宗。色,色诱吗?看着满脸自信突显的小灵芝。 “额,我欣赏你的勇气。” 然后落荒而逃 但是在图宗宗的眼里看来,那就是希望啊!凌雀说欣赏她啊,握紧小拳头,宗宗内心默默燃起小火苗,君上,我来了。。!! ------------ 第六章 所谓天时,地利,仁和 图宗宗不算聪明,但是也绝对不傻,她知道一件jian情的发展一定要有天时,地利,和仁和,说白了就是时间,地点和人物。 正所谓月黑风高夜,鸡鸣狗盗天,这时间嘛,定然是在晚上。最好有朦胧的月光,淡雅的花香,暧昧的气氛,和逐渐升温的ji情。 至于地点嘛,图宗宗可不认为凤王大人会突然心血来潮到大晚上不睡觉,跑到断亭残壁的后花园来喝酒赏月,然后不期然,遇见了月光下翩翩起舞的自己,从而惊为天人,进而才子佳人,最后佳偶天成。 当然,这种事件发生的几率估计比凌雀大人看上云荒山上断腿的蛤蟆精,并且死心塌地要求做他的二房,并且受尽大老婆欺负还甘之如饴,两人郎有情妾有意,双方心情愉悦,一年生两,两年生三的几率还要低。 因此,山不就我,我就去就山。 图宗宗心想,自古以来红袖添香,最是风雅。听过去村里面说书的蜈蚣精说,自来凡间的书生公子最是爱这一口,要不做甚留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这一说呢,可见这些个文人雅士也都是假清高的,总想着书里有美人,每日读书至深夜,原都是守株待兔的。 要不咱也添一把,但是转念一想,就最近跟洗衣服的呆傻小仙娥聊天得知,我们号称九重天上最是学富五车,惊才艳艳,通诗词懂音律的伟大的凤王大人,居然。。。晚上从来不看书的!!传说书房只是摆设,书架只是空壳,人家佛家提倡过午不食,我们君上是过午不读,所以红袖添香计划被扼杀在摇篮里。 还有就是浴室,那也是出名的jiang情高发地,想像一下大美人图宗宗手端琼浆玉液,缓步而来,发丝轻摇,跪倒池边。然后吴侬软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但是危险系数太高,万一小太岁没看上咱,一个凌空抛物,那不人财两空了?而且也不矜持,太不矜持了。还有就是,宗宗晃了晃发晕的脑袋,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前一马平川的小场地,觉得硬件设施实在过不了关,所以又要重新拟定计划。 如此这般之后,图宗宗决定,地点定在凤九的寝宫,卿颜阁,运气好一点,正赶上凤王大人睡眼朦胧,于是一番欲拒还迎之后,图宗宗辣手摧花,当然,过程一定要快,狠,准。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不然还是有被抛的几率。但是权衡利弊,此法成功率多是大于前者,因此,地点确定完毕。 至于人物嘛,自然是百年小黄花图宗宗,和貌倾九天的凤九大人。 计划敲定,宗宗仰天长啸,为自己的战略沾沾自喜,一阵狼嚎过后,下一阶段就是梳妆打扮。 宗宗自认为自己不是绝色美女,但是也算清秀佳人,都说浓妆淡抹总相宜,不若咱就来他一出水芙蓉,素面朝天。头饰上越简单越好,穿金戴银未免落了俗套{作者:其实是她自己想戴也没有,乡下贫困户嘛。宗宗:你说什么?你这个后妈,还不是你把我写的这么苦逼的,人家凤九就是一含着金钥匙的官二代,我就是一万年小农民。作者:好,我消失}所以简单梳了个流云鬓,发间攒一朵小野花,一切妥当,宗宗俯身河边顾影自怜,一时间觉得自己真是娇俏可人求推倒,人间绝色哪里找。但是。。。看了看自己身上这身因为收拾院落,早已辨不清颜色的衣裙,宗宗惆怅了。 但是有一种心境叫做船到桥头自然直,有一种福气叫做柳暗花明又一村。刚在想着衣服的事情,就见凌雀身边的丫鬟沁园手上拿着一件雪白的仙裙往浣衣局方向去。正所谓女要俏,一身孝,实乃扮美装嫩之佳品,怎可错过。 “沁源姐!”宗宗赶忙挥手“姐姐这大日头下的是往哪去啊?” 图宗宗因为本着宁可讨好一千,绝不漏掉一个的精神,把平日里常见的不常见的,用得着的用不着的仙娥女官们都讨好了个大半,大家看她平日乖巧,嘴又甜,自然待她也亲近不少。 “哦,原来是宗宗啊,凌雀仙上有件衣服要浆洗,我正打算往浣衣局去呢。” “那正好,宗宗正要去那领件换洗的衣服,姐姐不防交给我吧!” “可是,仙上若知道了,又要说我懒惰了。” “哎呀,我不说姐姐不说,仙上如何就知道了,再者又不是什么大事,宗宗也不过顺道而已。” “如此倒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图宗宗如获至宝的双手接过,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幸福。 “宗宗,你今天精神貌似很好呢,看来君上的方式对你的历练真的很有帮助,你要好好努力啊!” 宗宗转过身,用双手抓住自己嘴角使劲拉成一个月亮的弧度,确定自己能笑出来以后才转过头满眼崇拜的道:“是啊!君上人好好哦!又谦和又温柔,实乃三界之内的翘楚。” “这是自然,君上是人中龙凤,莫说三界之内,就连三界外也是没人及得上的。” 图宗宗表情不变,真诚点头,内心腹诽,是啊是啊~!凤九大人的“崇-高-品-质”早已超脱尘世外不在五行中了。 望着一脸崇敬之情,两眼冒泡的沁园,图宗宗内心这个抽啊,着实佩服小气凤的道貌岸然,表里不一,放眼整个凤鸾殿,除了凌雀,恐怕一干仙众都对其赞许有佳,崇拜者有之,爱慕者若干。 “宗宗。你的脸。。。!” “啊。怎么了沁园姐?” “好像在抽筋” 图宗宗双手大力拍了拍僵掉的神经。 “怎会呢,姐姐快些回去吧,太阳地下仔细中了暑气。” 沁园闻言道了声谢便自去了。 图宗宗欢呼一声,抱着仙裙转了一圈,真的是雪白的裙裾,轻薄飘逸。呼呼,现在万事俱备,只等天黑啦。 ~~~~~~~~~~~~~~~~~~~~~~~~~~~~~~~~~~~~~~~~~~~~~~~~~ ------------ 第七章 家里可是有什么人去了 深夜,一道白影迅速的闪进卿颜阁,然后猛地一头磕在屋内一处贵妃榻上。摔倒后就式一滚,又碰到了桌角。 “哎呦!” 宗宗不由轻呼一声,慌忙用手捂住嘴巴,揉揉发疼的脑袋站起身张望,屋内没有烛火,只放了一只夜明珠,发出微暗的光芒。四周乌黑,略能看出一些朦胧的剪影。 莫不是歇下了?宗宗想了想,小心翼翼的靠近窗边,踮起脚轻轻向床边移动,如果现在有人看到,绝对会以为图宗宗是来盗宝的,一脸贼兮兮的表情,大气儿也不敢喘。 没出息!图宗宗暗斥自己一声,咱是来干嘛的?se诱!怎可如此畏首畏尾,既然都豁出脸面了,再临阵脱逃岂不可笑。 于是一鼓作气势如虎,图宗宗猛地掀开床外纱帐,一个蛙跳蹦上床榻,结果。。扑了个空??怔愣之际,听得门扉轻动,赶紧身子一缩滚到床内用被子把自己裹了个严实。 “君上还是注意些吧,这昆凌鞭的倒刺着实阴毒,寒性太强,近期还是不宜动法。” 听声音,不像是凌雀,也不像平时伺候的几个丫鬟,图宗宗眨眨眼,莫非君上今日已有美相伴?那她咋整啊,多尴尬啊!暗自恼怒自己的鲁莽。 “咳咳。。无妨” 朦胧纱帐下,宗宗看到凤九轻咳了两声,身旁女子忙近身上前扶住。 “罢了,多说无益,反正是你自己个儿的身子骨,我跟着倒是白操心了。” “咳,上次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略有些头绪,可要派人去。。。” “现在还不是时候。” “但若是此事是真,我们早些下手,你不是也能少受些寒毒之苦?” “他们既然如此,便是有万全的准备,你们只需照我的吩咐,切莫打草惊蛇。咳咳。。。” “可是阿九。。” “夜深了,你自去吧!” 图宗宗本就听他们的话听得云里雾里的,听的来人直呼君上乳名,想来必是交情匪浅的。可现下又听圣渺下逐客令,心知自己还是有戏的,正窃喜间,感觉床榻轻振,慌忙要起身,竟是被圣渺搂了个正着,随后听到他懒洋洋的声音在耳侧响起。 “去哪?” 圣渺轻轻扒开被子,静静地看着她,透着夜明珠的微光,宗宗清晰的看到对面的男子面如冠玉眉目如画,小心脏扑通扑通的一阵狂跳,慌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圣渺眉眼微弯,轻笑出声,呼出来的热气伴着他身上特有的莲香迎面而来,晒得宗宗脸上一阵燥热。 “君,君上。” “恩” “我,我,我是来色诱的。” “我知道啊。” “额。。”看着一旁一脸闲适悠闲的凤九,图宗宗感觉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挫败过。 “那你诱吧!” 说话间,圣渺挥指轻弹,屋内立时灯火通明,单手扯掉被子,看了看身着一身白衣的图宗宗,一脸失落。 “原来你穿了衣服啊。” “额。。。” 说完,饶有兴致的摸着宗宗头上已经蔫掉的小野花道: “不过,你头上的这朵大红花倒是顶别致,很少有看到连着叶子一块儿插在头上的。” 图宗宗心知圣渺是在逗弄她,气红了脸跳下床。 “君——上!” 圣渺眨眨眼,略微失神的打量着图宗宗的衣服。 “额,你这身衣服。” 看着凤九迷茫的小眼神儿宗宗羞红了脸。 “君上也觉得很好看是么?” 对于衣服,她还是蛮有自信的。言罢拉起裙摆,转了一圈。不死心的要让凤九堪堪拜倒在自己不算宽阔的小裙摆下。 圣渺眼睛雾蒙蒙的盯着宗宗瞧了半天。 “哦,我想起来了,这是上次凌雀下凡时,祭奠她在人间逝去的恩公时穿的丧服。” “丧,丧服??!” “是啊。” 凤九难得“好心”的说:“我还记得在左边胳膊的地方绣着一个孝字呢,对,就是那个。” 图宗宗在找到衣服上用银边暗纹钩绣的字时,彻底崩溃了,当时拿着仙衣一脸兴奋,哪里就去看那袖子了。宗宗就是神经再大条,多少也算是个女的,活了300多年都没这么丢脸过,一时间多月来所受的委屈顿时涌上心头,她忍,她再忍,她,她忍不住了。。。 所以,当龙七殿下突破外面的重重迷阵,抹黑提着老母鸡带着宁信一路杀到凤九房间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笑得乱没形象的凤王大人,以及一边撕扯衣服,头戴红花绿叶,一屁股坐倒在地嚎啕大哭的图宗宗。 “额。打扰一下。” 七殿下傻愣愣的开口,提着母鸡走到宗宗身边。同情的看着她。 “家里可是有什么人去了?节哀啊。” 然后用眼神示意宁信,一主一仆认真的对着宗宗鞠了鞠躬,然后直起身,愤怒的指着凤九,一脸鄙夷道: “小气凤!你丫也欺人太甚了,人家小姑娘一身丧服,不知道是死了老子娘还是亲娘舅,那小眼泪哭的川流不息的你也好意思欺负?你往一个正值热孝期间的小姑娘头上插红花配绿叶,你于心何忍?” 说完,大义凌然的走到宗宗身边“别怕,七殿下给你撑腰。” “呜哇。。。呜呜呜呜。。。” 图宗宗人生的第一次投怀送抱,就这样在凤九没心没肺的大笑,和龙七和宁信的三鞠躬下彻底宣布告终。。。 ------------ 第八章 红莲业火 龙七劝宗宗不得,方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提着母鸡狠命往地上一摔,啾啾本就被倒提着,一路晕眩,现下已是快去了半条命了。扑闪着翅膀动弹不得。 “凤九!你倒是说说,为何一个700多年道行的母鸡却不能化形,整日就是吃睡,还一天叫嚷着回云荒山祭奠死去的先夫!是不是你从中做了什么手脚?” “是啊是啊!”一旁的宁信附和道。“而且还每天学公鸡晨起打鸣。吵得龙宫不得安宁,好几次都被后厨抓住准备将其灭口。都是我们殿下英雄救鸡,救它于蒸屉烤炉之下,有几次香味儿都出来了。” 说着说着,宁信不自觉吸了吸口水。“还挺香呢。” 圣渺吊儿郎当的一笑: “我何曾做了什么,若是想吃莫不如就烤了吧。”又抬眼看了看啾啾“想必滋味定然是不错的。” “是啊是啊,最好再加一把葱丝和陈皮,再用柚子叶细细的塞到肚子里,伴着果香,鸡身刷上一层淡淡的蜂蜜。。。” 龙七怒瞪着一旁沉浸在烤鸡yy之中,满脸向往的宁信,狠狠往她头上拍去。 “吃吃吃!整日就知道吃,那是能吃的,那是本殿下的徒弟,天辰老母都作了证的,这会子你到想着烤了她,你个吃货!” “唔。。殿下恕罪,宁儿不想了。” “哼!” 龙七抬眼想了想,搬了把椅子坐到凤九旁边,一脸的语重心长。 “阿九,我们和解吧!好歹我们也算是有着千八百年的坚固小交情的,现如今又何必成日找对方的晦气呢,你说是吧?” 圣渺闻言抬头,瞪着双大眼睛无辜的看着龙七。 “哦?你出来的时候遇到高人点化了?” “额,尚无。” “那就是你爹布雷施雨的时候,不小心劈到你了?” “额,也无啊。” 圣渺继续认真的说 “那就是今日提着母鸡出门时,一头撞到你们家的大门上了,若非如此,怎的脑子开窍了? “你!!”反应过来的龙七站起来怒瞪着凤九。 “殿下”宁信在一旁死命的给龙七使眼色,“淡定,淡定.” 龙七深呼口气,想着此行的目的,复又坐下,强拉着笑脸。 “凤九,你看啊,我这只700年的鸡精都不能化形,想必你那朵破蘑菇也好不到哪去,天天浇水也不长个儿吧?不若我们和解吧,不然等到蟠桃会前夕,一只鸡跟一朵蘑菇打架岂不可笑。” 图宗宗刚刚见到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啾啾时就赶紧爬过去抱起来了,此时听到自己的名字赶忙抬起头,看着龙七:“七殿下,宗宗是灵芝,不是蘑菇。” “本殿下管你是灵芝还是蘑菇的。”等等,龙七站起身,三步并两步走到图宗宗身边:“你刚说你是什么?” “我说我是灵芝,不是蘑菇。” “不是,本殿下是说,你刚说你是谁?宗宗?云荒山上的那朵。。土不拉几的植物?” “回殿下,我就是宗宗,但我们灵芝是按株算的,不按朵,而且。。。” 没等宗宗说完,龙七已然翻脸。 “凤九!!!!你丫又骗我?” “本君何曾骗你了?” 七殿下抬着颤抖的小指头,指着地上水水嫩嫩的灵芝妖道: “她能化形?你早知道是也不是?” “知道又如何,当初是你非要那只母鸡的。” “你,要不是你。。。!” 龙七本就是急脾气,心知又被凤九耍了,又加上次赔的那许多银子,心里激愤抬手就奔床上的凤九而去,圣渺抬掌相迎,两人一时又打成一片。凌雀带着人匆忙赶到,被宁信唤来的虾兵阻在殿外,两边一时打得天昏地暗,难分难舍。 “宁信!快让开,君上有伤,不是动法的时候。” “凌雀姐,正所谓各为其主,我们殿下在凤王大人这吃了多少闷亏,现下说息事宁人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言罢水袖轻展,一团水雾升起。 图宗宗眼见着众人打成一片,赶忙找了个角落把自己藏起来,偷偷观察战况。 龙七殿下是气急了,打法全无章法,只一味乱攻,圣渺仙君身形飘逸如燕,几个旋身闪过,龙七抬手单指蓄力,一道蓝光闪过,一柄九环冰刃刀被唤出。凤九无奈,只得也祭出法器,红光乍现,却是把通体火红的宝剑,剑身透亮无比,单手挽了个剑花,攻其不备便向前刺去。一来二去,两人都打得有些火起。 圣渺终究是有伤在身,方才祭剑时已然耗了些气力,不宜久战,凌雀那边又被宁信缠住不得脱身,转身身形微顿,一旁躲着的宗宗看得清楚,想起之前圣渺同那女子的对话,心道,虽然凤九对自己百般刁难,但终究没伤她性命,若真受了伤,自己定然也是不好过的。 眼见龙七抓住凤九间隙,飞身攻去。图宗宗来不及细想,赶紧双手蓄力,一记红光自双掌内全力击出。若放在平时,龙七自是不把这小小法术放在眼里的,这招端的是攻其不备,正值龙七后背空门,竟生生被打了个趔趄,吐出一口血来。 “殿下!” “君上!” 两方因为自己主子的关系总是难免一些打斗,说白了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有时也难免会挂些彩头,但是终究不会太下重手,现下见龙七吐了血,都慌忙收了手急步赶来。 “咳咳。。”圣渺斜睨着双手依旧保持着结印状,傻愣在那儿的图宗宗微眯了眯眼。红莲业火吗? “咳。。小气凤,你这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龙七一边喘气,一边瞪着凤九恨恨的说。 “你倒真真是上了心的,连入门的法术都教了吗?” 圣渺收回视线,莞尔道: “如何?” 龙七甩袖,一屁股坐到地上,一副无赖相。 “能如何,不过是再让那些个老东西再看我的笑话罢了。” 然后看着宗宗,和她怀里的啾啾,一时小眼神忧伤的跟六月的飞雪似的。 “咳。。你这个没脑子的,鸡精虽是山精,700年未曾顿悟的也无甚稀奇,何不去昴日星君那儿想想法子,他元身便是公鸡,点化个精怪又有何难。”顿了顿又道:“不过,若是你自认不能为人师,早些认输我也是愿意的。” 龙七眼睛一亮,一拍脑袋。 “对呀!当日怎地就没有想到呢,我这就去找卯日仙官去,一个木妖都能使火系法术,我的鸡怎么就不能化形呢。” 然后粗鲁的一把拽走啾啾,拉着宁信,一堆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留下若有所思的圣渺仙君,木妖,能用火系法术吗?倒真是。。没想到呢。 “凌雀。” “君上。” “下月去天池宫。” ------------ 第九章 所谓贿赂 “秋高气爽人和美,翻身农奴把歌唱,凤王好,凤王妙,凤王是我们的财神庙,管吃管穿管睡觉。” “宗宗,嘴里乐乐呵呵叨咕什么呢?” “蓝羽姐姐,今儿怎么得空过来了?君上师傅赐了宗宗一碗莲子羹,宗宗在欢喜呢。” 图宗宗小脸儿带笑,拉着蓝羽坐到亭上。自上次龙七走后,圣渺对她态度大变,拨了几个人帮忙收拾后院不说,还安排了住处给她,还单拨了个小童专门伺候着。宗宗心道,定然是上次衷心救主有了回报,心里乐滋滋的。但美中不足的是每日晨昏定省仍旧会有碗“忆苦思甜羹”送到她面前来。 “君上待宗宗正经是顶好的。” “正是的呢。” 宗宗淡定的拿起汤匙,一勺一勺的把羹舀到碗里,闲适的闭着眼吞下。然后拿出随身带着的小糖块放到嘴里。 “宗宗,你这样吃甜食,对牙齿是极不好的,怎地这样贪嘴呢。” 图宗宗心道,你哪里知道我的苦楚,我不吃糖难道要苦死吗?这顿不吃,或者偷偷倒掉的话,晚间的饭里就会出现虫子,蚯蚓,蜘蛛等一系列爬行动物。面上却仍旧眉眼带笑。 “姐姐说得极是,宗宗醒得了。” 蓝羽微笑,她是很喜欢宗宗的,作为青木十二部的成员,女子扎堆的地方自然免不了一些勾心斗角。宗宗简单,一点小想法总靠自己笨拙的笑掩饰,但是很可爱。 “呦!我当是谁呢,敢教训我们凤王大人的爱徒,原是蓝羽姐姐啊!” 图宗宗一看见对面摇曳的紫衣就一阵头疼,青木十二部里最尖酸刻薄的主儿来了,谁都知道她与蓝羽不和,原因无他。紫羽轻狂,办事毛手毛脚不若蓝羽稳重,君上自是看重蓝羽些,重要的事情都交由她,偏紫羽又是极爱慕君上的,又岂可容得他人受重用,所以两人见面难免针锋相对。说白了,其罪魁祸首还是凤君圣渺。 “紫羽姐姐来啦,快请上座。” 蓝羽素日自是知道紫羽秉性的,也懒得跟她一般见识,遂笑笑,端起茶碗抿了一口。 紫羽一拳打在软棉花上,自觉没意思。想着自己的来意,满脸堆着笑看着宗宗。 “小灵芝,你可知道君上此去天池宫,随侍的部下点了哪几个?” “姐姐太看得起宗宗了,君上师傅的意思宗宗怎会晓得呢?” 紫羽拿眼撇了撇一旁的蓝羽,阴阳怪气儿的道: “姐姐这会子不在部里面带新人,怎生在这儿躲清闲。” 蓝羽心知紫羽必然又在动什么歪脑筋,也不戳破,站起身。 “如此,我这清闲也躲够了,这就走。你们聊。” 言罢也不等她们应声,便自去了。 见蓝羽走远,紫羽收回视线,黏着宗宗 “笨丫头,这带谁不带谁,不就是君上一句话的事儿嘛,好妹妹,你今晚去君上那儿上课的时候略提一提,不就成了?” 图宗宗欲哭无泪,她那哪是去上课啊,每次都是君上捡了自己爱听的人间话本子,让自己扎稳马步,边蹲边读,每次两个时辰。可怜自己那两条小腿抖得跟癫痫似的,却半点苦也不敢吐。 “可是紫羽姐,君上他。。。” “君上他心慈仁厚的,待你更是与众不同,但就平日对你的悉心辅导,整个凤鸾宫谁能及的上?” 确实及不上,宗宗腹诽,放眼凤鸾宫,谁敢跟我比惨。见宗宗低头不语,紫羽的那丁点儿耐性也用的差不多了,冷了脸拍案喝道: “怎么,现如今是看自己个儿得宠了,连句话都不愿替我传了?” “宗宗不敢!” 图宗宗对这位随风摇曳,身姿飘逸的大姐实在没辙。眼见着紫羽要翻脸,宗宗连忙摇头。 “姐姐误会了,宗宗不是这个意思。” 她可是牢牢记得的,上一个得罪紫羽的小仙娥的下场。 “既如此,姐姐就当宗宗你应下了。” 紫羽见好就收,低头自袖中拿出一只金灿灿的步摇,插在宗宗的头上,两下端详了一下。 “甚好”扭着杨柳细腰走远了。 “宗宗!”大老远,一团烈火般的红色一个猛子冲过来。 “红羽” “?÷铩焙煊鹋峙值男x扯宰抛谧诘牧尘褪且豢凇!拔蚁肴ヌ斐亍!?p>  额,真直接。宗宗狂汗着被红羽大力在手腕上套了个玉镯。 “走了哈!” 此子走后,橙黄黑粉墨登场,送走了最后一拨宗宗苦着脸,叹了口气,准备离开。 “宗宗” “哇!”宗宗吓了一跳“白,白羽姐姐。” “恩,坐。” 白羽平日最是沉默寡言,是出了名的冰美人,宗宗几次热脸贴了冷屁股,这会儿过来不会也与天池宫一行有关吧!? “姐姐喝茶” “给你。” 说话间,发间一沉,一只珊瑚点翠的簪子稳稳当当落在发间。 “白羽姐,这。。。” 白羽清咳一声,“送你,天池。。我也想去。”想是做不管这种事,多少有些尴尬,白羽几乎是飞走的。 “宗宗姐,什么时辰了,再不去书房仔细君上等急了。” 听到小童呼唤,宗宗回过神一看时辰,可不是,晚了指不定怎么折腾她呢,遂提起裙摆一路狂奔。 ~~~~~~~~~~~~~~~~~~~~~~~~~~~~~~~~~~~~~~~~~~~~~~~~~~~~~~~~~“师傅”宗宗轻叩门扉探进来个脑袋。 圣渺张开眼,看着图宗宗畏首畏尾的窝囊样儿笑了笑。 “进来。” “哦。”图宗宗轻轻把门合上,乖乖站在圣渺所靠的贵妃榻前。 不得不说,任是图宗宗深知圣渺的秉性,也还是劲不住对他通身的气派和容貌所倾倒,玉制的雕花榻上,圣渺随意的躺在那里,身着一身对襟青底绣云纹的长袍,胸前因为斜躺的缘故,略露出些许春光,肌肤莹白如玉,只是脸颊略显苍白,神情慵懒真好似那晚的夜明珠,没有烛火却依旧明亮清透。 “好看吗?” “啊!师,师傅恕罪。” 圣渺见怪不怪的轻哼一声,随手扔了本书。 “今天读这本” “是” 宗宗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话本子。{牛郎织女},脸抽了抽。 “师傅,不是说今日要深度品读仙界成长之路吗?” “是啊!此文讲述的就是一个仙界公主,从仙女变成平凡少女再成家庭妇女的一系列心路历程。其过程之艰辛,成长之痛苦,非常人所能体会,自然是要细细品读的。” 宗宗拜服了,一脸虔诚的拿起【牛郎织女】默默扎起马步,一字一句认认真真的念给圣渺听,此时宗宗若是抬头,应该会看到圣渺脸上若有似无的笑。 两个时辰过去了,宗宗抖了抖早已麻木的小腿儿站起身。刚才就一直觉得脑袋好重,唯一晃荡,满头珠翠轻响,宗宗想起来时的任务,顿觉头似千斤重,犹豫着要怎样开口传这个话。 “师傅。” “唔”圣渺听的有些睡意,朦朦胧胧的看着宗宗 “读完了吗?你自去吧。”言罢就要睡将过去。 “师,师傅。” 图宗宗低头拉着自己的小衣角搓阿搓 “嗯?” “额,天池宫,让。。让紫红橙黄黑,几位姐姐随侍吧?” 圣渺眨眨眼,单手支着头,饶有兴致的看着宗宗 “怎么?她们现在就找你来进谗言了?” “不,不是的。” 圣渺看着手足无措的宗宗,挑挑眉,一脸正义的指着她满头的珠翠道; “你还收受了贿赂。” “不是不是。。。”宗宗赶忙把头饰往下拆,双手递到圣渺手中。 “现在又拿来贿赂我吗?” 宗宗愣在原地,抬抬手打算拿回来。但见他已经收在了自己袖子里。一时进退不是,却见圣渺有些为难的掰着手指道: “紫羽吗?她好吵啊!橙羽懒惰,红羽聒噪,黄羽爱哭,白羽又是个闷葫芦,还是蓝羽稳重些,我更愿意带清羽去。。。” 然后挥一挥手,对着傻掉的图宗宗示意,你可以下去了。一脸我很烦恼,我需要静一静的小表情。 图宗宗失落的走出房门,心道,总之是说过了,到时候若是君上不带她们,也怨不得自己吧!而且..而且那些亮闪闪的首饰也被没收了,图宗宗一脸的欲哭无泪。 几日后,圣渺仙君移居天池宫,随侍名单里有凌雀,紫红橙黄黑一个不少,多出来的还有一个,就是首席大弟子图宗宗。 ------------ 第十章 试探 凤王移驾天池,先不说那八匹拉账的天马仙兽有多气派,但就那一顶金雕玉器的帐顶,又岂是一句奢华二字可以诠释的。祥云铺路,四周美女仙娥环绕,紧随其后的是装的满满的三辆银质马车,封的严严实实,但却不知装的是些什么。一路行来,竟无半点颠簸之感。 图宗宗直到坐到圣渺的凤鸾账里才想明白,这随侍的名单原就是早定下来的,君上料定名单不出,十二部的那些思春大姐们定然都会想尽办法争取,其过程无外乎威逼和利诱。至于人选嘛,自然会选择与君上亲近之人,凌雀古板,想让她说点子好话,怕是比让昴日星君每日晨起不打鸣,无师自通能自己下出蛋来还要难些。 所以图宗宗作为凤王大人第一关门弟子,又救驾又分房的,自然而然的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当然没有人傻到去威逼她,所以,利诱是有的,贿赂是多多的。但是赃款嘛,宗宗抬眼看了看对面闭目养神的凤君大人,赃款是要没收的。 果然这世间,是没有无缘无故的好的,开始宗宗也以为君上转了性子呢。抬起轿帘,看着十二部的部主紫红橙黄黑们,一张张傻啦吧唧的笑脸。不得不使她暗暗折服于圣渺的敛财之道,下属遭了算计还甘之若殆。实乃上位者之最高境界。 用手抠了抠香案上用来装饰的玛瑙坠子嗤了嗤,这凤王大人还真是世间不可多得。。。青年才俊。 车驾越离近天池气温越高,热气哄得人头昏脑胀的。宗宗看了看轿内放置的那个暖炉,真的确定不是在整她吗?圣渺体寒这样燥热的天气也仍旧在外衫上罩了件金丝镶银边的素色长袍。面色略显苍白,在暖炉的烘烤下衬出些许不正常的潮红,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应该是睡着了吧? 宗宗拿着印花小团扇扇了扇风,径自倒了第六碗水。又静静观察了一阵,挪了挪地方,想把里衫那件小马甲脱掉。开始的时候听说自己也去天池,还以为是在哪坐山里呢,想着山间必然空旷,又怕夜半天寒就自作聪明的多加了件衣服。可谁想着上了车才知道,天池宫就是个汤泉,是最温暖的所在了。 脱了外衫,松了松扣子。正准备脱背心的时候耳边突然听到一声清咳。 宗宗转头,看见圣渺睁着刚睡醒,还略显朦胧的睡眼看着她,宗宗尴尬的有些手足无措,就听对面一声嗤笑:“就热得这样?”他坐直身子,双手伸到她近前,一颗纽扣一颗纽扣的把余下的扣子解开。宗宗怔愣在那里,他离她很近,近到那股好闻的莲香又铺天盖地的袭来。 没出息的咽了咽口水,宗宗看着他的脸越靠越近,然后他伸手脱掉她的马甲,只余内衫,手指微微的将松开的领口扯的更开些。这么多少带着些挑逗的动作,在他做来神情却像喝茶一般自然。 圣渺手指伸过来,在她赤luo的脖颈上左右摩挲了几下。微侧过头,宗宗感觉到他冰冷的嘴唇轻轻在自己的脖子,耳廊,和脸颊上来回轻蹭,呼出来的热气激得她一阵酥麻。宗宗僵在那里,动也不敢动,只一会,圣渺仍旧歪回榻上:“现下不热了吧?”“。。。” “你身上。。。很暖和。”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宗宗从来没有想到一个人,不,一个仙君,居然可以把轻薄的动作做的那么自然,而且还是用那么迷茫且理所当然的小眼神儿。宗宗抑郁了,现在她是真的一点儿都不热了。 而此时,闭着眼的圣渺轻轻的皱了皱眉,她身上那缕若有似无的仙气究竟是什么呢? 天池宫是坐落在云雾山间的一所行宫,山间大神是药王大人的爱徒云雾夫人。传说这云雾夫人脾气古怪的很,别的大神都爱些法器珍宝之流,偏她不同,偏是爱这人间黄白之物。来天池宫的自然都是身患顽疾的,可没个万八千两银子的敲门费,莫说是进,就是山门恐怕都上不来。没银子就甩都不甩,有银子就眉开眼笑。 好好的一座风雅的仙山,愣是让人从大老远就能嗅出金子的铜臭味来。 山间小童大老远看见来人就笑着迎上来了,宗宗看着抬进山门的一箱箱金子,终于明白过来,那些看起来笨笨的大箱子里面竟然全都是金灿灿的敲门费。 思量间就见一妙龄美妇自山间飞来,一头扑倒在箱子上,一身的金银玉器,一路行来啪啦啪啦的作响。 “未知凤王远道而来,失礼之处还望见谅。”嘴上虽说着漂亮话,但态度却着实不算恭敬,趴在箱子上一动不动。 “夫人客气,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云雾满眼铜钱状,“成敬意的,成敬意的。” 身边小童看着自家主子没出息的样子,抬手捅了捅她,小声道:“仙上,进屋。” “还有金屋?”云雾一个箭步上前,“在哪里?”四下观望无果,遂望着凤车的轿顶,嘴里絮絮叨叨“虽不是全金的倒也算别致了。”言罢便一边自己动手一边吩咐身边小童帮忙拆下来。 圣渺只是笑笑,并不作声。径自带着随侍们先进了山,这可心疼坏了从小就省吃俭用惯了的图宗宗,这几大箱子的金银抬进来,无非就是来她这儿泡个澡罢了,现下还要拆人家的房顶?眼见着云雾又在打那几匹天马的主意,宗宗凌乱了。 他们这些大神们,车可以没有,可以骑马回去。马可以没有,可以飞回去。可图宗宗啥都没有,就得走回去。 “等,等一下。” 云雾回身,上下打量着看起来弱弱的图宗宗。 “夫人多少可怜可怜我们,这马儿就留下吧!” 云雾眯了眯眼 “这凤王大人那是三界出了名的富二代,差这些许牲畜?” 然后叫人爽利的拉走,不留半点余地。宗宗不知道什么是富二代,她只知道,她的代步工具被这位看起来神神经经的夫人剥削走了,一时悲愤难挡。 “这位夫人。你认识隔廊苔吗?” 云雾浑身如遭雷击“你说什么?!” 宗宗傻愣愣的“我,我。。我说。。。” 不等她反应过来,云雾夫人双手猛地抓住宗宗,连声说:“我认识葛朗台啊,我认识,我还认识巴尔扎克,白求恩和爱因斯坦。亲,我魂穿。你是啥穿?” ------------ 第十一章 疯癫的云雾夫人 天池山钱来殿内,云雾急躁的对着傻愣愣的被她一把抓上来,再不肯多说一句话的宗宗转圈。 “补钙还是三精的好。” “。。。” 云雾抓抓头“天喔蜂蜜喝啥呦” “。。。” “透心凉心飞扬。” 图宗宗觉得她这辈子的人生真的是够了,处处能遇到奇人异士,先是小气的掉毛凤君,再是没什么脑子的龙族殿下,现如今又遇到一个视财如命的发癫大神,她好害怕啊,天上太危险,她要回云荒去。 脆弱的心灵是经不起摧残的,就在云雾再一次锲而不舍的看着宗宗,四下看看,神神秘秘的说出“那个不痛,越来越轻松,痛经宝颗粒”之后,彻底伤到她的底线,抓着脑袋叫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对对对,原来你喜欢流行歌曲,这首歌叫知不知道,歌手是万芳” “哇哇。。啊。。。。。” 宗宗彻底泪奔了,啥是流行歌曲啊,这大神咋这么吓人呢。 “同志,找到组织啦,别瞎感动了,介绍下心得体会吧?” “哇。。。云雾夫人,我真的不知道你说的是甚,我只是觉得,你爱财如命两眼放光的样子,实在很像我们云荒后山的土财主蜣螂精,所以随口问的,夫人若是跟它有仇便找他去吧,实在跟我无关的。” 云雾一屁股坐在地上,失神良久。半晌回过神看着宗宗; “蜣螂?那不就是屎壳郎吗?你不是说葛朗台吗?” 宗宗边抹眼泪边在她吃人的眼神下往后退:“蜣螂精名字就叫隔廊苔呀!他是在村长家隔壁廊柱的青苔上出生的,所以叫隔廊苔啊!整个云荒村的妖精都知道的。” “隔壁,廊柱,青苔的。。。隔廊苔吗?”云雾喃喃自语,然后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夕阳西下,钱来殿内,两个妙龄女子同时失声痛哭,一个是被吓的,一个是被气的。路过的无不被其悲伤所感,一时哀伤无限。 ~~~~~~~~~~~~~~~~~~~~~~~~~~~~~~~~~~~~~~~~~~~~~~~~~~~~~~~~~~~~~~~~~~~~~~~~~~~~~~~~~~~~~~~~~~~~~~~~~~~~~~~~~~~~~~~~~~ 云雾是个狗血的魂穿少女,在这个没有男主,只有男童的云雾山上呆了整整7000多年了。她一直在等待亲妈的临幸,她一直坚信着,穿来了总会有剧情发展的。可是等着等着,别说男主,就是男配都没等来一个。再不济来个反一也行啊。时间越来越久,久到在天界这种无欲无求的地方快要立地成佛的程度,所以她觉得,活人还是需要有点欲望的,而敛财就成了她的目标,久而久之就养成了她的习惯,那些个金黄发亮的东西总能激起她活下去的动力。却也扭曲了她的思想,觉得真金白银真可靠,没有男人咱就不要。 宗宗的一句葛朗台唤起了她又一生的记忆,她700岁穿来,活到今天7000多年,称谓也从仙娥改到仙子,从仙子改到夫人,唯一没改的就是孜然一身。因着药王首席弟子身份,小辈不敢找,老辈她嫌老。脾气也越发刁钻,其实她刁钻的时候并不多,只是一刁钻就要持续一段时间。但也无他,不过就是会多敲诈些银两。 总统套间2万两 豪华套间1万两 中等套间1万5千两 普通套间5千两 单间2千5百两 小单间2千两 “这位仙子,不知您要住哪一规格的?” 图宗宗看着手上,云雾夫人所创的叫做价目表的东西彻底懵掉了,这,这也太坑人了吧?那么多金银玉器,就换来个进门费?还不包住? “额,这位小哥儿。” 宗宗摸摸来时凌雀悄悄塞给她的小钱袋 “有没有再便宜些的?” “尚无” 宗宗笑了笑 “无妨,我随便在贵处打个地铺就是了。” 小童也笑了笑 “也可,场地占用费是1千两,套餐的话便宜一些,1千2百两赠送一套被褥,可以带走的。” 宗宗嘴角抽搐着,一脸气愤掉头就走。 “为仙者,怎可如此利欲熏心,连个地铺都要收钱?” “这位仙子,价钱还可商量嘛,地铺也分好中差三等,我们还有其他优惠的。” 宗宗脚下不停 “天池边镜水畔的地铺50两。” “。。。” “30两” 宗宗几乎用跑的 “15两,不能再少了。” “成交。” 夜凉如水,朦胧的月光轻轻笼罩在净水池畔。偶尔清风拂过池面,激起一道道波纹。池水清可见底,着实不负净水二字之称。池间锦鲤悠闲自在,偶有几声蝉鸣,树影摇曳,让人说不出的舒爽恬适。 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体会那种安逸的,比方说现下肚子饿的咕咕叫的图宗宗。 “什么世道啊,仙府福地,比之云荒山还要势力。连顿饭都不供。” 想起晚饭时分,小童贼兮兮的拿来的那张点餐表,一阵咋舌。想起当时自己义愤填膺说自己已经辟谷的豪气,现在想想真觉得傻气,再说凌雀仙上,您就不能多给点银子吗?放眼整个云雾山,有钱就挥金如土,没钱就寸步难行。 本着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的精神,宗宗开始了地毯式的搜索,势必找出些吃的来。搜索间,听到草间微动,一直雪白的兔子一蹦一跳的在草丛间玩耍,肥胖的小身子滚来滚去,样子憨傻可爱。可这些现在在宗宗的眼里只有两个字浮现:肥美 以前在云荒山的时候,她也经常会捕食一些没开心智的小动物来吃,这也是无法的,开了妖识的妖精,即便是植物,也不可能光靠浇水就能存活的。 于是一个纵身扑上去,期间血腥不做详解。 看着火堆上滋滋作响,焦黄流油的烤兔肉,宗宗觉得心境平和了许多,她觉得吃肉这种事情,就是需要这样淡定而猥琐的心态。深吸一口气,光闻一闻都身心舒畅。 “好香啊!” “是啊,可惜材料不够,要是再加些胡椒和盐巴就更好了。”宗宗吃的满嘴流油,顺口回道。 谁?谁在和她说话?她回过神,就看见圣渺蹲在她旁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手上的烤兔肉。 “师,师傅。” “嗯”圣渺哼了一声,坐到她身边“有了好的也不叫我。” “您什么时候来的?”圣渺抬头想了想,“你抓兔子的时候吧。” “好吃吗?” “额,尚可” 眼见着宗宗吃了小半下肚,圣渺一脸认真的说: “我吃过很多美味” 然后呢?她用眼神询问。 “我可以帮你鉴定一下你烤肉的水平。” “。。。” 圣渺凑上前闻了闻,宗宗双手赶紧抓紧兔肉,想吃?门儿都没有,她快要饿死了。 “恩,这月宫玉兔的肉质果然与众不同。” ------------ 第十二章 心头血 “玉,玉兔?” 似水的眸子眨呀眨一脸无辜,“你不知道吗?这只兔子是云雾夫人的爱宠。在嫦娥仙子那儿用上等法器换来的。期间可是费了些周折的,金贵的紧呢,平日的吃食都是天水浇灌所长。” 等死吧! 图宗宗脑海里瞬间浮现出这三个大字。 “你不吃了吗?” “。。。” 还,吃的下去吗?她吃的是钱!是亮闪闪的银子啊。 “怪浪费的,那我吃了吧。” 圣渺一脸的勉为其难,就着宗宗吃过的地方,一口一口的吃起来。嘴里还挑剔,“烤的老了点”“可惜没有盐” 图宗宗一脸悲戚的看着圣渺手里逐渐见底的兔肉,难过的独守寒窑十来年的王宝钏似的。这座跟金子堆成的仙山上连只兔子都这么金贵。可是,等等。。。她猛然反应过来。 “师傅,你早看到我捉兔子,为什么不阻止我?” “为什么要阻止?” 宗宗激愤,“这是云雾夫人的爱宠啊,这要赔多少钱啊!!” “什么爱宠?”圣渺眨眨眼, “你不是说这个。。” “为师何时说过了?” 悲伤的看着地上一小堆骨头的残骸,宗宗的绝望铺天盖地的袭来。也不管平日装出来的乖巧形象,冲上去就抢圣渺手头仅剩的一点兔肉。 圣渺笑着闪躲,宗宗不防,指头戳到了旁边吃剩的骨头上,划破了手指。 “唔。。流血了。”宗宗习惯性的用衣服把手指包住。 圣渺探了探头“不过出了那么一点点血,有什么的?” “师傅你哪里知道,以前在云荒山,我都是不敢受伤的,因为一流血就会被好多大妖怪闻到,然后争相跑来要吃我的。” “哦?你的血莫不是仙血吗?”圣渺好笑的道。 “师傅不信吗?宗宗自有记忆以来就一直在躲躲藏藏。他们看见宗宗的眼神好可怕啊。” 火光里,宗宗的眼神无助又可怜,大概是想到什么骇人的回忆,小的脸上惨白惨白的。圣渺第一次仔细端详这个小小的灵芝妖,水灵灵的小姑娘,却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也难怪平日那般曲意讨好。无非是想好好的生存而已。 “你怎会用红莲业火的,可是有什么人指点过你?” “那是红莲业火吗?我不知道,有一次我被鼠怪们追的时候,情急之下就有一团烈火击出。” 说到这里,宗宗一脸的小骄傲“他们很怕的,当时就跑掉了。那是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并不是很弱小的。” 圣渺笑笑“我看看” 言罢握着宗宗的手指端详,渐渐的收了笑。 宗宗见圣渺不语,也不敢放肆,就这么任由他握着。 圣渺凑上前,仔细盯着上面的血珠,血光红润,略有淡淡的芳香。表情越来越凝重。抬眼看了看宗宗,圣渺把手指放到自己唇边轻吮了一下。 “师,师傅。” 这是。。凤九第一次觉得震惊,当日与苍岭一战,几乎拼尽自己全力,那一尾昆凌鞭的倒刺深深勾进胸口,那刺骨的寒意至今记忆犹新。心口仙脉受创,自己昏迷不醒,竟然是滴落在了这株小小的灵芝身上了吗? 如此,就不难解释,自己历劫当日最虚弱之时为何会无故掉落云荒,心血之间必然是有相惜的联系的。也难怪,一株300年的灵芝居然可以化形,并且使的是火系法术。 “师傅,你怎么了?” 宗宗从来没有见过圣渺脸上有过这么凝重的神情,心下有些慌乱,是自己说错了什么吗?见圣渺不语,有些慌了。 “师傅,徒儿不才,是没什么本事的,但请师傅千万不要把我送回云荒去啊!” 没有了啾啾,宗宗对于村长来说就没有了利用价值。没有村长的庇护,早晚是要被其他妖物拆吃腹中的。 看着面前一脸胆战心惊的少女,凤九觉得有些难过,原来这样的日子是自己带给她的吗?四处逃离,无处落脚。过着这样颠沛流离生活的她居然还能有这样清澈的眼睛。想到之前的种种,凤九闭了闭眼,睁开后又恢复了原来的玩世不恭。 “瞎嚷嚷什么?为师只是在思索人生,被你吵死了。” “额,但不知师傅思索出来个甚?” 凤九皱了皱眉“为师觉得你的手艺着实不怎么样。” “额。。。” “走吧。” “去哪啊?” “回去啊,莫不是你真打算住在这里?” 树影摇曳,偶尔有鸟儿扑扇着翅膀将将飞过,一高一矮两道身影相伴而行,对话之间的气氛却第一次那么和谐。 “宗宗,以后为师对你再好点?” “师傅,你平日也没有对宗宗多好啊。” “胡言,为师平日对你不晓得有多关心。” “那师傅,以后您少关心我点儿,行吗?” “额,不知道为什么,为师觉得自己今天似乎善良的过分了些。” “嘿嘿,师傅,那云雾夫人着实小气的很呢。” “比之为师如何?” “尚不及师傅” 圣渺停下脚步,看着一脸调皮的宗宗。冷哼一声,抬手拉起的她手继续前行,这个笨蛋灵芝不拘谨的时候,也是挺可爱的嘛。 ------------ 第十三章 女猪脚 图宗宗觉得,凤九定然又在酝酿什么大阴谋了。 因为自己最近过得太安逸了,先是从地铺转到了上房,一应吃食保质保量。又是锦衣玉带赏了好多漂亮衣服。最最可怕的事情是,一直以来的挂名师傅,似乎突然有了为人师的觉悟。真的开始认认真真的教起她法术来了。 落英缤纷的树下,一袭白衣的凤九手执一柄通体清透的短剑轻舞,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抬手间风姿俊逸,很是风流。宗宗觉得,其实他不说话,不害人的时候还是很有仙人之姿的。 “可看清了?”凤九收势,用剑柄敲了敲宗宗傻乎乎的脑袋。 “看清了。” 将手里的剑抛给宗宗“舞给我看看。” 宗宗拿起短剑,挽了个剑花。然后保持那个动作僵直在那里。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5分钟后。 “你觉得自己现在在土里?” “额,不是啊师父。” 圣渺抬手抿了口茶“那是为师刚刚只做了这一个动作?” “当然不是,师父的剑,舞的是极漂亮的。” “那你为何不动,不是说你都看清了吗?” “徒儿是看清了,但是。。记住的就只有这一式。” 圣渺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耐心极好的人,不聪明的他见过,但是真笨的,还是遇到的不多。而图宗宗就是为数不多的其中之一。 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应该善良点,反复的告诉自己,她只是平日里没人悉心教导罢了。 “那再看一遍。” “是。” 于是,一整个下午,第一次为人师的凤王大人舞剑舞的香汗淋漓,最终的教学成果就只是,图宗宗能多记得三式。 “师傅,徒儿蠢笨,你莫要生气了。” 她眼见着圣渺气呼呼的站在树下,满眼忧伤,也不敢惹,傻傻的过去拉住他的衣角。 圣渺颇有些无奈的看着可怜兮兮的少女,“宗宗,为师觉得你不是笨。” “真的吗?”她双眼亮闪闪的 “是啊”圣渺轻轻的把宗宗吹到耳边头发掖到耳后,温柔的说“你就是真傻。” 虽是如此说,但是圣渺还是咬着牙,每天都悉心辅导,把自己的耐心扩大到无限大。但是这种坚持,最终结束在一个平静而安详的午后。 “就只记到这里?” 宗宗不语,她这几天一直在等待圣渺的爆发,这样好脾气的他让她觉得陌生。人多少都有些奴隶心态,万年倒霉蛋突然咸鱼大翻身,总是让人觉得内心忐忑不安的。至于练功,其实倒也不是她不认真,她是很认真很仔细的在练习了,但是总是不能领会要领。而且师傅又是凤九,多少神经有些紧张。 图宗宗其实平日里还是很机灵的,就是一紧张的时候容易犯傻,一犯傻就乱说话,就像现在。 “请师傅责罚。” 圣渺闭了闭眼,“无妨,你再看一遍。” 言罢,一脸悲怆的打算再舞一次。 “师傅!” “何事?” 她看着他,扭着衣角“你是不是。。。?” “什么?”圣渺一脸无辜。 对的,就是这个表情,宗宗记得每次圣渺一装傻充愣,就是要陷害她的时候。握紧小拳头,觉得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师傅,你就莫要再折磨我了。” “为师何时。。。” “您说吧,这次想怎么折腾我!是打算让我去偷云雾夫人的金银,还是让我se诱看门小童?我去!!” 凤九被气得哑口无言,合着这家伙天天合计着自己在算计她呢,自己难得良心发现的悉心教导。师傅当的比徒弟还累,偏是人家不领情。 握在手里的短剑被他随手抛在地上,“se诱?就你?图宗宗,有时候我真欣赏你的自信。” 看着凤九尖酸刻薄的小脸儿,宗宗乐啊,终于不用担惊受怕了啊。 “师傅说的极是,极是。” 圣渺实在是看都懒得看她脸上那种超脱尘世的欣慰表情,伸手一甩袍袖“凌雀。” “君上。” “挖个坑,把她埋进去。” 还好还好,宗宗尽量掩饰自己的小窃喜。 “还有”凤王大人去而复返,“就埋在云雾夫人寝殿的正门口,一定要显眼,一开门就能看见的地方。”言罢眼尾一挑,勾着宗宗的小下巴似笑非笑“这下满足了吧?” “师傅!徒儿知错了!!” 金碧辉煌的宫殿外,一片花絮飞舞。殿口上书,豪华别墅四个亮闪闪的大字。四周景致宜人,雕梁画栋。极尽奢华。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正殿外那颗灰土土的人头。 不用介绍也知道,此人自然是图宗宗,凌雀的办事效率自然是极好的,利落的指挥人挖土。然后指一指坑口,图宗宗也不含糊,利落的跳进去。自己还帮忙把外面的土往坑里拨。她清楚的知道,这个时候挣扎是没有用的。偶有路过的小童对着树下指指点点,或是微笑着跑过。 “凌雀姐,这次师傅要玩多久啊?”宗宗弱弱的问。 这次吗?凌雀见凤九整过很多人,但那都只是他想戏弄他们玩而已,或者说是自己的恶趣味。可是这次,她就是觉得,君上是真的在生气。自来天池以后,君上虽然每天都有泡汤泉,身体恢复个七八,但是还是以静养为好的。但是都每日坚持去教宗宗,执着的连凌雀心里都没底。 “不知道,君上的性子。。。额,很难揣测的。” 付过了挖坑费,栽种费,土地占用费之后,凌雀带着众人浩浩荡荡的离去,留下欲哭无泪的图宗宗。 每日十二部内都有人轮流来给宗宗送菜饭来。菜的口味也随君上大人的心情而定,或辣或咸,有时候连盐都没有。 红羽来的时候说,宗宗你命真好啊,君上如此待见你,见你水土不服就让你接接地气,你可知这占地费多贵吗?大把的雪花银子下去就换来这么丁点儿大的窟窿。每日还送美食佳肴,我看着都眼馋呢。说这话的时候一大勺一大勺的往宗宗的口里塞饭。图宗宗吃的泪流满面。红羽边给她擦眼泪边说,你别感动了啊,晚上还有加餐呢。 而初时的几天,云雾夫人都是数着银票从宗宗面前飘过去的,每次都是冷哼一声,看都懒得看她。宗宗也乐得轻松自在。 但是可能她真的太无聊了,于是,在一个黑乎乎的夜晚,身着一身白衣的云雾披散着头发又飘了出来。 “云,云雾夫人。” 宗宗小心脏吓的扑通扑通的跳。 “哼”云雾一屁股坐在地上,和宗宗大眼瞪小眼。 “我很无聊。” 然,然后呢?宗宗用眼神询问。因为凤九有时候也会说自己很无聊。无聊以后总会有个人要倒霉的。就比如说现在,云雾夫人跟前就只有自己,显而易见。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我分析了一下,你真的很惨。” 宗宗嘴角抽搐,这个还用的着分析吗?她一直很惨好吗? “所以我得出了一个结论。”云雾拨开脸上的长发,温柔的笑笑,但是这笑在漆黑的夜晚就显得渗人的很,连同雪白的牙齿都冒着冷冷的寒光。 “你肯定是女猪脚” “夫人,我不是猪脚,我是灵芝。。。” “嘘。。。”云雾一脸的高深莫测“你不懂的,这是角色设定。” 然后自己掰着手指“据我多年来的分析,此文应当是仙侠言情类小说,标签是腹黑,萌系,伪师徒。” 图宗宗觉得自己的脑门儿又开始冒汗了,她真的想问一句:没事儿吧您,但是她不敢,因为云雾的表情很狰狞。 “进而,我分析了一下自己。我觉得我一定是被弃坑了,而且在某个未知名的网站上,还挂着连载中的字样。点击惨淡,无人收藏。” “云雾夫人。你,你莫要生气。” “生气?”云雾突然间变的很激动。“你以为我这些年的苦楚是生气两个字能诠释得了的吗?还有你,你以为你是女猪,很了不起吗?你不是也未完结吗?指不定没推荐没收藏,作者就把你挥刀了呢。” “...”. “那失掉的是我的青春啊,青春你知道不?别对我那样呦,别对我那样呦,我的青春小鸟一去不回来,我的青春小鸟一去不回来!” 宗宗看着一边满眼悲伤,一边低声哼唱的不知道什么调调的山歌的云雾,一时也有些手足无措。她看起来,真的很难过呢。自己是不是应该安慰几句呢。 “仙上,你又坐在外面吹风。”远处,一名小童快速跑来,拉起地上的云雾。 “别拉我嘛。”云雾挣扎。 “仙上,赶紧回去吃药。” “吃什么药,我病早好了,不吃不吃。” 小童似乎早已习以为常,淡定的指挥其余一干人等,连拖带拽的把云雾往屋里拉。 看着强行被带走的云雾,宗宗脑门冷汗啪啦啪啦的掉,吃药吗?莫非云雾夫人真的是有病的?想到自己大半夜的不睡觉和她呆在一起那么久,身子不自禁的打了好几个哆嗦。 ------------ 第十五章 君上的未婚妻 云霓仙子从人间回来了。 这个消息宗宗是从前来送饭的紫羽口中得知的,云霓是谁?她记得自己当时傻傻的问。云霓就是余念啊,已故药王大人的爱女。说到这儿,紫羽有些酸酸的说,也是君上的未婚妻子,以后是要当凤后的。 妻子吗?宗宗见过的人不多,只知道村长家的夫人紫藤精,是一个整日喜欢碎碎念的女人,一身昂贵的衣裙加身,却总难掩一身的乡土气息。 平日里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搬着板凳,坐在宗宗的门前话家常,扯着嗓门数落着村长的不是,一脸的愤愤不平,诉说着隔壁勾引村长的桃树精多么厚颜无耻,攀关系走后门的蒲公英多么年轻漂亮。家里的孩子多么的顽劣无礼,然后感叹命运蹉跎,美人迟暮。最后又会在日落时分依旧急匆匆的赶回去给村长做饭洗衣。 这样的人就是妻子吗?君上马上也要跟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吗? 直到见到余念,宗宗才明白过来自己的想法有多么的可笑。那是个在骄阳下都能绽放的跟牡丹一样雍容华贵的女子,笑容温柔,步履翩跹。一身金黄仙衣闪闪发亮,外袍上绣着凤穿牡丹。一颦一笑间风姿卓绝,跟圣渺站在一起气质不输分毫,正有如说书人口中所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宗宗眯了眯眼,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间觉得今日的太阳有些刺眼。原来是这样的人要和君上生活在一起吗?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的上君上吧? 余念带着侍婢亦步亦趋的闲步走到树下,好笑的指着地上灰突突的人头问圣渺“这是何物?”宗宗此刻恨不得把自己的头也一并埋到土里去,自己这幅样子,若说在平日,似乎从来也没怎么介意过。但是此时此刻,在余念面前,她就是不想被看轻了去。于是...果断装死,闭目当自己是晕死过去了。 圣渺早看到图宗宗那些小动作了,只当是跟自己赌气呢。笑笑,对余念说:“此物当真是极好的东西,观时可心情愉悦。逗时可身心舒畅。”言罢抬手轻佻,图宗宗就跟被拔的萝卜一样,新鲜出土。 一身泥土的她局促的站在圣渺和余念面前,想到她云霓仙子的称号,再看自己一身污浊,当真是有云泥之别,讽刺异常。 余念大方的笑笑,走上前,上下打量着她,敛袖一笑。嗔怪的看着圣渺。“阿九,定然是你又在耍人了,把个好端端的小姑娘折腾个泥人样。” 刚才自惭形愧间没仔细听,这个声音可不就是上次君上房间里那名女子的声音吗?可见两人感情定然是很好的。 “怎的不出声呢?”圣渺抬起袖子,轻轻擦了擦她脏兮兮的小脸,雪白的锦缎上顿时一片乌黑,宗宗愣愣的往后躲了躲,怕弄脏他的衣服。 被圣渺一把拉了回来,依旧细细的擦拭干净才松了手。他说: “小念,你看这是我徒弟,她叫图宗宗。很可爱吧?” 余念笑容微顿,随后点点头:“你看中的,定然是好的。” 之后的很长一段日子里,几乎有圣渺的地方总能看到余念,或嗔或笑,或拌嘴或撒娇。圣渺对她很好,总是笑得一脸温润,也不会戏弄她,两人偶尔泛舟湖上,偶有琴瑟和鸣。 余念很美,也很温柔。凤鸾宫的所有人没有不喜欢她的,对人谦虚有礼,从不端上仙的架子,连刁钻的云雾都给她打八折。 宗宗倚靠在廊下,只露出个小脑袋,偷偷看着桃花树下,一个抚琴,一个轻舞的两个人,心里第一次觉得自己与凤九,与云雾山,乃至整个九重天都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像是被强行扔在玉雕金砌的香炉里的廉价香料,再如何掩饰,也难掩略有些刺鼻的气味。 琴声突然戛然而止,余念水袖轻璇,回过身看着他。 “怎么了,阿九。” 就见凤九皱着眉头快步走到廊下,一把抓起一旁躲躲闪闪的图宗宗。 “为师当你最近是躲到哪个深山老林修炼去了呢,连个人影也无?” 宗宗被突然出现的凤九吓得一愣“师傅,徒儿见你最近甚忙,才不敢打扰的。” 凤九的眉头皱的更深,最近被余念缠的烦躁,又不好斥责,本来就一肚子邪火。偏这几天又总不见图宗宗,觉得无聊的紧,她倒好,躲在别处躲清闲。连用膳都在自个儿屋里。凤九也不知怎的,就是看不见图宗宗,不欺负她就浑身不自在。 恶狠狠的拉着她往前拖,“徒不教师之过,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早晚丢光为师的脸。” “徒儿私下也偶有有练习的。” “练习?”圣渺停下脚步斜睨着她,“你那一天到晚只有五谷杂粮的脑袋能记得住几式。” “徒儿。。。勉励能记得七式了师傅” 凤九发泄的差不多了,看着图宗宗畏畏缩缩的小样儿也懒得多言,拖着她去练功了,两人渐行渐远,倒是把仍在树下站着的余念忘了个精光。 “仙上,凤君大人走远了。”一旁的青桥小心翼翼的递上擦汗的帕子。 “啪。”余念回身就是一巴掌,掌上带风,竟是扇的青桥一个趔趄,脸上顿时肿了半边。 “本仙是老眼昏花了吗?用得着你说?!” 余念一改往日在人前的温善,恶狠狠的瞪着圣渺和宗宗离去的方向。 “去叫紫羽来,我倒要知道知道,这个一身穷酸气的村姑是阿九从哪座大山里挖出来的!!” 药王仙君穷奇一生只娶了一位夫人,就是余念的母亲。那是个有着玲珑心的七巧女子,只可惜天妒红颜,生下余念后便仙逝了。 药王大人对余念,自小就是百依百顺,摘月浦星。所以从小,余念就觉得,只要是自己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性子也越发骄纵。 时值药王仙君圣诞,彼时的前任凤君潋滟携娇妻与幺子一同来贺,骄傲的大小姐第一次见到凤九就深深为之倾倒。但是她知道,凤九既不是药王山的珍禽,也不是乾坤殿的神兽。不是她余念一句话就能要了来的。那是凤君最器重的孩子,以后最有可能继承凤王之位的人。 所以,她极力收敛自己的脾气。圣渺对人宽厚{当然只是表象},她就尽量端庄大气,圣渺不喜女子性格骄奢,她就敛起锋芒。她要他,然后极力把自己变成他所喜的样子。 到了两人都差不多年纪可以婚配之时,余念鼓足了勇气去向圣渺表白,得到的回答竟然是“欢喜我吗?可是我只拿你当妹妹的啊。”面对一脸无辜的圣渺,余念一边哀伤一边无奈,但是却从没想过放弃。 魔军来犯,凤王潋滟领天领挂帅,九死一生间,是自己的父亲堪堪挡在魔尊的最后一击前。父亲死了,死前抓着余念的手说:“念儿,其实世间有些事,放下一些执念,会让自己快乐很多。” 她哭倒在药王身侧,用极小的声音说,父亲,念儿无求,此生只愿得凤九一人尔。一直到现在余念都记得自己父亲听到那句话时脸上的心痛与无奈。“既如此,你莫要后悔就是。”于是药王圣君仙逝前对凤王最后的嘱托就是,以后不管遇到何事,都希望阿九能永远照顾余念。 凤王夫妇含泪应下,自此后待余念的态度,虽不是儿媳,也胜似儿媳了。余念也越发的对假装慈善,温柔善良这件事得心应手。很是讨他们欢心。余念有时候甚至觉得,父亲的死其实是值得的。若不是父亲的离去,怎能换来凤王夫妇对自己如此的对待呢。对于凤九,她爱的偏执,也爱的卑微。 所以,她怎能忍受在凤九的眼里,视线里有其他女子的身影呢?而且,他居然因为那个村姑无视她。 听着紫羽从图宗宗上凤鸾殿至云雾山的种种汇报,余念的眼神越来越冷。她似乎,错过了很多精彩的部分呢。 “仙上,大致就是这些了。” 余念点点头,眨眼间又回复了往日的神情,拉着紫羽的手说: “阿九总是这样心慈仁厚的,可是最近魔族又在蠢蠢欲动,也不乏一些妖物悄悄混进来。多注意些自然是好的。” “云霓仙子对君上真是上心的,如此细致入微。” 余念笑笑“快些回去吧,仔细等下找你不到,若再有些什么,多替我上上心罢。” “紫羽定当知无不言。”略有些踟蹰,顿了顿略有些试探的问 “额,那仙上可还记得上次对紫羽的承诺。” “妹妹可是不相信我?” “紫羽,紫羽没这个意思。” “你放心,你只需记得帮我多留意阿九的一些饮食起居,跟什么人接触了,做了什么事便可。至于他日我和阿九成婚后,定然劝他收你为侧室。你莫要急躁的。” 紫羽红了脸点了点头,“如此,多谢姐姐了”而后慌忙退下。 余念看着走远的紫羽,一张脸冷若冰霜。冷哼一声,心道, 就凭你,还有你们?想跟我抢阿九的,我一个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图宗宗吗?余念嘴角挑了挑,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跟我抢男人! ------------ 第十五章 其实你还可以告状的 凤九觉得自己的能力被质疑了,而这种质疑来自于一株叫做图宗宗的灵芝妖。自自己懂事起,他想认真办好的事情就没有不行的,但是当师傅这种事,虽然是赶鸭子上架头一次,但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挫败也来源于此。 半个多月来,他几乎天天都会花很长一段时间去教导他的“好徒儿”他就不相信,自己堂堂凤王,竟连个徒儿都教导不好,岂不让人嗤笑。 所以不管这其中过程多么的艰辛和匪夷所思,凤九都每日执着的教导着宗宗,云雾后山的桃树林里三五不时的,总会传出这样的对话。 “背口诀不是让你去死,你能不把脸皱的跟核桃皮一样么?” “可是师傅,真的很拗口啊。” 圣渺一脸认真的看着宗宗 “那你试试心中默念一二三四五六七,会不会让自己飞起来。” “额,师傅,徒儿还是认真背诵法决吧。” 又几个时辰过去了 “师傅,为何徒儿感觉结印的手势有些不顺呢?” “如果你觉得结印就是把手扭得跟啾啾的爪子一样,那么你会一直不顺下去。” “...” 圣渺一直在试图拯救自己逐渐流失的耐心,然而。。。 “砰,噼里啪啦!” 一大团乌黑的浓烟过后,只见一个少女顶着一头烧焦的头发和乌黑的小脸站在大坑的边缘,直愣愣的看着自己。 圣渺觉得自己输了,输的透彻,输的全面。第一次,他不顾形象的对着宗宗怒道。 “我说移-走-那棵树!不是让你炸-飞-它!!” “师傅,对,对不起。” “你怎会如此蠢笨,连个最简单的动作都要学上半日?” 凤九突然有些憎恨自己的执着。而另一边,同样执着的人还有一个,就是余念,每日正午时分都会带着丫鬟青桥来给他们送亲手烹饪的吃食来。 抬手替凤九擦了擦额上的汗,余念笑着道:“就值得气成这样?她不才,悉心教导就是了,何苦发这么大的脾气。根基不好自然接受的慢些。” 凤九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的走到被自己斥责了一通,偷偷蹲在角落里,可怜兮兮一边抹眼泪一边吃饭的宗宗旁边。 “师,师傅。”宗宗往后缩了缩。 “饭不好吃吗?” “怎,怎会。云霓仙子的手艺,自然是没得说的。” 圣渺抬头,看了看菜色。点着其中的脆笋说 “喂我一口。” “额。。。”宗宗舀了一勺脆笋,颤颤巍巍的送到凤九跟前。 凤九吃了一口,点头道:”小念的手艺还是跟原来一样好,比起某人的兔子肉,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言罢斜睨了“某人”一眼, 余念就式上前,挎着凤九的胳膊柔顺道:“你若喜欢,我便日日做给你吃。”见圣渺温润的点了点头,余念略微好上一些,想着自己的来意。 “阿九。” “嗯?” 余念调皮的笑笑“不若让宗宗跟我几日吧!” “过些时日我要回趟云霓峰,处理一下峰上的事物。念虽不才,倒也带过几个女弟子,叫她们教她些入门吐纳的本事还是有的。介时根基稳固之后再交由凤王大人亲自指导如何?” 余念带了好几拨女弟子确实不假,彼时药王仙逝,膝下唯一继承他衣钵的就只有云雾和云霓两位仙子。云雾山和云霓峰都是药王谷所辖,偏那云雾又是个只管捞金不管闲事的人。但是丹药练的却是顶好的。又碍于已故药王的面子,于是两人约定,一个在云雾山带侍童采药炼丹,一个在云霓峰教授弟子。 凤九心想,宗宗根基差,而自己生来就是仙根,又从来没有修习过这些。一来二去反而会耽误了她,让她跟着余念倒也是不错的。 随即笑笑“交予你自然是好的,你性子温善,对她也可再严厉些。” 摸了摸宗宗的脑袋说“你云霓师叔是顶好的脾气,你莫要捣乱惹她生气,若让为师知道,定然不饶你的。乖乖修习筑基,可记得了?” “徒儿尊师命。” 圣渺这话说的意味深长,图宗宗听不懂,余念可是听的懂的。凤九嘴上虽说叮嘱宗宗不要犯错,却说的是若是错了,也由自己收拾。无非就是一句话,我徒弟虽蠢笨,但是要打要骂也只得我一人。 余念心下气恼,面上也只能似笑非笑嗔怪一句 “严厉些?我可是不敢的,谁人不知你凤王大人宝贝自己徒儿的紧,我就是有心,也没胆的。” 圣渺自小与余念相识,她那些个不在人前的性子,自己多少也略知一二,近些年也收敛了不少,只是没什么太大的错处,便也由着她。 “去了趟人间,你倒是也学会了他们的伶牙俐齿。如此便麻烦你了。” 三日后,宗宗就整装待发,随余念一起上了云霓峰。途中想起自己临去前被圣渺叫到书房里的对话,不禁嘴角微弯。 “此行的目的你可知道?” 宗宗挺直腰板回道 “此去的目的是学习吐纳筑基。徒儿必定悉心学习,不辱师命。” “恩,那若是有师姐师妹欺负你你又当如何?” “徒儿忍。” 圣渺眯了眯眼 “要是忍了也还是欺负你呢。” 宗宗挠着头想了想 “师傅曾说过昔日寒山问拾得曰: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拾得云: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徒儿也定当如此的。” “哦?你倒是明白的透彻。自去吧!” 宗宗自打上来九重天就没理开过圣渺,此行一去不知多久,心下也是不舍,点了点头,有些泪眼婆娑的往外走。 “咳。。宗宗” “师傅?” “其实,若是受了欺负你还可以跟我告状的。” 图宗宗闻言转头,咧着个大大的笑脸看着他。圣渺的脸上有些不自然的小尴尬,轻咳一声转过头去。 “恩。徒儿醒得的”宗宗傻呵呵的猛点头。对着有点小别扭的凤九鞠了鞠躬,背着小包裹跑远了。 凤九看着宗宗离去的方向,好笑的皱皱眉。这个笨蛋!我徒弟是人人可欺的吗?要欺负也是我欺负的。 ------------ 第十六章 云霓峰学艺 云霓峰是一座高耸入云的高山,峰下至峰顶间有整整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层石阶。四周云雾缭绕,钟林毓秀。有着云雾山没有的空灵干净。 云霓携宗宗自云端下来,立时有一群身着白衣的女弟子们端端正正的跪在地下,齐声道着:“恭迎仙上” 想起云雾夫人的话,不觉好笑。她说自己的地界,那就是旅游风景区,豪华装修,套房餐饮一条龙服务。云霓峰是啥?那就是穷乡僻壤,满山飘散着大雾,跟烟熏的似的。一个个常年累月的穿着守孝丧服,披麻戴孝还不自知。自以为飘飘欲仙,仙气十足。 云霓微一点头,笑了笑,把宗宗推到身前。 “这是凤王圣渺仙君的首席弟子,来我云霓峰修行筑基。日后定要和睦相处,不得怠慢。可明白了?” “徒儿谨遵师父教诲。” 众人齐声答道。 云霓抚了抚宗宗的头发“你且跟她们先熟悉熟悉吧,我让青桥给你安排了单独的住处,晚些时候再来找你。” “多谢师叔。” 四周小仙见云霓一走,马上把宗宗围了个水泄不通。一个脸颊圆圆的小仙女第一个冲到宗宗面前。 “你就是圣渺仙君的弟子啊?传闻凤王从不收徒的,想必你定然是有过人之处的喽。” “对呀对呀!资质肯定不同了,不像我,自来就仙根不稳,连入门的法术都使不出来。” 也有些小女仙上下打量她,鼻子里轻哼“就这这种长相竟也能入得了凤王大人的眼。” 另一个阴阳怪气的道;“不收她难不成收你不成?” “看她那土土的样子,像个村姑。” 宗宗是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在凤鸾宫里,姐姐们都很谦和,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平日里的曲意逢迎也全然用不上了。而且直觉这些人对自己很有敌意似的。 吵嚷间,一个略显瘦削的身影自人群中走出来,抬手指着宗宗,一脸不屑的道:“既是凤王爱徒,想必是非同一般的。那秀就来挑战一下。” 言罢拔剑一指“动手吧。” 图宗宗别说比试了,自己那些个花拳绣腿都没敢在人前露过,骇在原地,不知所措。 “怎么?你看不起我,懒于同我比试吗?”自称秀的人持剑站定,一脸恼怒的看着宗宗。 “不是,不是,这位仙友误会了。” “废话少说,动手吧!” 秀一个飞扑,单手持剑刺来,宗宗四处闪躲。秀的剑法很出众,几招之下逼的宗宗一个趔趄,宗宗掏出短剑相迎,几招之下已是不敌。眼见着一剑刺到近前,宗宗双手结印,唤出结界来挡。却被对方轻松化解。被剑气击的后退数步,跌倒在地。 “哼!凤王大人就只教了你这些?” “哇!龙秀师姐好厉害,一招就化了她的结界。” 龙秀冷哼一声,看着众人“就她这点三脚猫的功夫,恐怕连守门小童都懒于同她比试。早知是这等水平,我的剑都懒得出鞘。” “呵呵,难怪这么大了才来学筑基呢。” “是啊!这也太弱了吧,这样的人怎么入得了凤鸾殿的。” “连龙秀的一击都撑不住呢,估计连后山整日砍柴的那个笨蛋都不如呢。呵呵..” “这要是出去让人知道了,不知怎么笑话圣渺仙君呢。” 四周的议论声由小到大,从一开始轻声嘀咕的嗡嗡声,到后来的肆无忌惮的嘲笑。 图宗宗可以忍受别人说她是笨蛋,是傻瓜。但是她容不得一直认认真真教导她的凤九遭人嘲讽。但是宗宗知道,以自己现在的水平,别说是击败那个叫秀的人,就是那个圆圆脸蛋的小女童都未必打得过。 站起身,擦了擦脸上的泥土。努力让自己的腰板挺得直直的 “宗宗不才,得君上眷顾,悉心教导多日,不得所长。根基不稳,遂来云霓峰筑基。诸位仙友的水平都在宗宗之上。今日比试也已见分晓了。” 言罢站起身,拎起地上被打落的包裹,在众人的面前依旧挺直腰杆走了过去。她对自己说,记住今天的耻辱。 “哦?她就这样走了?” 余念坐在桌前,用木签逗弄着笼子里的金丝雀。神情惬意。 “是,连龙秀的一击都没有躲过,摔了个狗吃屎呢。” “呵!叫她们盯着她,记得,好生招待。” “是” 宗宗觉得,余念真的是个极有耐性的人,每日傍晚都会来教她吐纳练气的法门。还嘘寒问暖,问她与其他弟子相处的如何。宗宗笑笑,只道很好,没有提及上次的事情。 那一次的事情让宗宗意识到,她来云霓峰,代表的不止是自己,还有君上。若是自己不好生修仙,丢的是凤王圣渺仙君的脸面。 出得山来,才知道自己的那些小打小闹的技巧多么的可笑。宗宗长长会偷偷躲在练场旁边看她们练习。一招一式都干净利落。她自知蠢笨,但相信勤能补拙,每日一边勤加练习凤九所教的浮云剑法,一边在场外看她们的剑式,能记住的强行记下。记不住的用纸笔画下来。 云霓峰的弟子们吃饭都是在一处的,每日练习完毕都会一同去膳堂。三三两两,成群结队。大家坐在一起好不热闹。唯有这热闹一到宗宗小小的身影一出现便化为沉默。 宗宗也只不出声,独自一个人坐到一处角落里,默默的吃饭。 “哎!你们说凤王看上她哪一点了?没资质,没天赋的。莫不是长相?” “你别逗了,论长相,哪个比得上咱们仙上,容貌自是没的说,那气质风度才真真让人敬佩呢。不像某个自以为飞上九天就是仙女的丑八怪,自以为自己也能入得了仙君的眼。” “是啊是啊!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出身?也配站在凤王的身侧。” “恩,凤王大人的仙姿,恐怕也就只有我们仙上能与之匹配了。” 宗宗自然是听得出那些话里话外的嘲讽。她们的眼神里或挑衅,或不屑,或鄙夷。抬起眼看着众人,她扯出一个大大的笑脸高声说:“我吃饱了,师姐们慢用。”然后走出大殿。 自那以后,她每次都是自己用小勺子拨了饭出来,拿回自己的房间吃完的。饶是这样依旧会有人说,圣渺仙君的弟子当真不凡,连吃饭都懒于与她们同桌共食。 宗宗听后也只是笑笑,因为她知道,即便是解释再多,她们也不会愿意理会自己的。 云霓峰的规矩很多,但言而总之,就奉行一条,弱肉强食。每天都有同等级之间弟子的比试。输掉的人要把这一天所有人换下来的脏衣服清洗干净。 正如今日。明和不敌众师姐妹,自比武台上摔下。气呼呼的端了盆子来山涧洗衣,云霓峰不比云雾山,终年四季如春,相反的气候有点像晚秋的天气,夜凉如水,山泉更是冰冷彻骨。 宗宗自小不畏寒,觉得山涧凉爽,每日晚间都喜欢在那里悄悄练习。 “你居然偷学我们的招式!” 宗宗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抬眼看清来人。慌忙道 “姐姐误会了,宗宗只是想多学些本事。平日里看了姐姐们练习,心下仰慕的很的。” 顿了顿又道“再者,宗宗来山上本就是来学艺,实在不算偷学的。” 明和本来就是一肚子脾气,现下又被宗宗抢白了话,怒气上来,劈手就打。宗宗躲闪不及,生生受了一下子。半边耳朵嗡嗡的作响。 心知自己学艺不精,也不多言,捂着耳朵道:“姐姐现下解气了吧,那宗宗去练习了。” 明和一拳头打在了软棉花上,一口气进不去出不来的。一把拉扯过她,“想学艺是吗?好啊,若果你能把这些子衣服洗干净了,我便考虑教你。” 宗宗看着明和“姐姐此话可当真?” “自然当真。” 宗宗当真就拿起旁边的衣物,仔仔细细的浆洗起来。小小的身影蹲在堆积如山的衣服旁边,一件一件细细的搓洗。彻骨的山泉冰的手指几近透明,但是宗宗仍旧眼也不眨的洗着。明和冷眼看着,从鼻子里冷哼一声。躺在草丛间自去睡了。 心道,这个笨蛋。那堆积如山的衣物怎么也要洗上两个时辰的。想着自己乐得轻松,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明和姐姐,衣服洗好了。” “唔。。”明和迷迷糊糊的揉揉眼,“哦,洗好啦。那我走了。” “可是姐姐。”宗宗拉住明和的衣角“不是说我洗好了衣服就教我练习的吗?” 明和面上一冷“我是说你洗好了,我就考虑教你,我现下不是在考虑吗?” “那姐姐何时考虑好?” 明和打了个呵欠“难说,或许明天,或许后天,再不济下下各月?” 说完也不跟她纠缠,甩手就走。留下傻傻站在原地的宗宗。 摸摸已经红得发紫的小手,宗宗自嘲的笑笑,倔强的走到一边继续着刚刚的练习。 其实,她很想回去的。真的很想,她不知道为什么这边的仙子们这么难相处,只是单单因为她的剑术太差了吗?宗宗不是很聪明,但是并不傻,有些呼之欲出的声音她不想去深究。她也不想让君上失望,不想让她们说,凤王的弟子如此不堪。她在忍,忍到自己学有所成。 “其实你可以跟我告状的。” 临行前的话重新在耳边响起,想着圣渺有些小别扭的脸,宗宗觉得心里甜丝丝的。 ------------ 第十七章 被打 宗宗经常会帮一些输掉的女弟子洗衣,偶尔运气好,会碰上些愿意教她的,学个一招半式。比自己领悟倒进步了些许。 一日,又是云峰山涧。正在洗衣的宗宗被几个女弟子围了一圈,带头的是云霓身边的近前弟子吴楠和那日与宗宗比武的龙秀。 ‘吴楠师姐,龙秀师姐,你们怎么来了?”一旁躲清闲的明和赶忙一个箭步从草丛里爬起来,狗腿的上前。 “这水涧旁更深露重的,仔细着了凉。”用脚尖狠踹了宗宗一脚,踢到旁边去。 “哼!”吴楠冷哼一声,指着一旁的图宗宗道:“明和,你也少于我涎皮赖脸的。你倒是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想是师姐误会了吧?我刚一直在洗衣服的,图宗宗来了,硬要帮我,我不依。正在一旁劝她离开呢。” 龙秀上前,一把推倒明和“劝她?躺在草地上劝?劝到她洗完你正好回去是吗?” “师姐,不是不是。。。” “还敢狡辩!!”吴楠怒道:“你以为你们私底下的那些子事情没人知道了?好歹你也在这云霓峰呆了这么久了,资历也算是不低,竟做出这种糊涂事?” 进而转脸,鄙夷的瞪着宗宗 “图宗宗,我们敬你是凤王大人的爱徒,平日里对你也是诸多谦让,你现在这种行为又是什么意思?” 宗宗抬起头,看看她们“宗宗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多学些本事。再者闲来无事,帮姐姐洗洗衣服也无甚不可。” “无甚不可?!自来国有国法,门有门规,云霓峰上自然也有云霓峰的规矩,她们自己学艺不精,自然该受些惩罚。这本就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你擅自帮她们洗衣,就是罔顾云霓峰的法纪,这规矩岂是你一人说不遵守便可算了的。” “龙秀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哦?莫不是我理解错了的.‘ 说罢拽着这几日叫她洗衣的几个人用力一推,倒在宗宗旁边 “你们也忒是不像话,自己懒惰不说,还让个外人洗衣,穿的我浑身不舒服。”龙秀扯扯衣领,好像那被宗宗洗过的衣服上占了什么恶心的蛇虫鼠蚁一般。 吴楠也不多言,指挥着其余女弟子道。 “把她们拖到峰下去,一阶一阶的爬上来。明日晨起练功时要是爬不回来就去禀告仙上,让她老人家处置。” “吴楠姐姐,我们知道错了,那峰下到峰上有整整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曾阶梯,莫说是明日,就是后日清早也未见得爬的回来啊。” 吴楠冷着脸“早知几日何必当初?你们也都是知道云霓峰的规矩的,偷懒作弊者均要受到杖责。既不愿爬就打吧!” “吴楠姐姐我们知道错了。” 吴楠不语,明和性子急,一把抓住图宗宗,”还不是你,好端端的给我们洗衣作甚。用得着你瞎好心。”全然忘了开始时,是她自己要求宗宗洗的。 “我也不知会如此的。” “那现在怎么办,你闹出来的事情,你去求情去。” “对呀,你去。。” 宗宗无法,想到也是自己有些急功近利了。明和等人虽对自己不好,但终究也教过自己一些。如今要因她受罚,心里也是觉得愧疚的。便站起身,走到吴楠身边。 “吴楠姐,这件事情都是宗宗的不是,你莫要为难她们了。” 吴楠眉毛轻挑“你的错?你的错就可以说算就算了的?” 说罢不理宗宗,吩咐众人拿着木杖就往明和几人身上招呼。一时间哀呼声一片。 “吴楠姐,千错万错都是宗宗的错。您大人有大量,就莫要惩罚她们了。” 等了半天,见吴楠不语,宗宗只得凑到龙秀跟前“姐姐们平日里都是最谦和仁善的,若真要打,便惩罚宗宗一人就是了。” 龙秀嗤笑一声“打你?我们可是不敢的,你是凤王大人的爱徒,若是在云霓峰出了什么叉子,莫说是我们,就是仙上都难逃干系。追究下来我们哪一个敢惹得起呢。” “姐姐言重了,错便当罚。宗宗是自己甘愿领受的。” 言罢看着吴楠龙秀,二人也只不语,只是命人狠狠的打,不得徇私。眼见着明和等人疼的呲牙咧嘴,心中着实不忍,眼看着已是劝阻不住,只得扑到她们身上去挡那棍杖。 那些挨打的女弟子见状,全都躲在她身下,也不知有意无意,那棍子就跟长了眼睛似的,狠狠往宗宗身上招呼,疼得她冷汗直冒。那仗板也不知是什么做的,打在身上撕心裂肺的疼,但偏偏背上腿上不见半点伤痕淤青,只觉疼痛异常,饶是如此,仍旧极力护着她们。嘴上轻声呢喃着,求吴楠放过明和等人。 看着情况也差不多了,吴楠举手示意停手。 “你们几个可记住了?看下次还敢不敢放肆。” 言罢拂袖离去。 余下的众人陆续爬起来之后,都冷眼瞧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宗宗,甚至没有一个人愿意把她扶起来。仿佛刚刚所受的本就是该她承受的。 明和一脸怒气,突然扑上前,一拳打在她脸上;“混账的东西,不是你,我今天焉能受这些皮肉之苦?” 宗宗痛苦的呻吟一声 明和只当不见,对着宗宗缩成一团的小身躯就是一脚。一旁的景田有些看不过去,拽着明和道: “好歹是替我们受了这些杖了,你倒怎好再去打她。” 明和一甩袖子喝道:“你少管!不打就死到一边去看着。” 这一拳下去,像是开了个先河,其他人无不蜂拥而上。对着她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宗宗抱住脑袋,只觉全身都火辣辣的疼痛,却咬着牙,倔强的不发出一点声音。不知道是谁,重重的一脚,正踢在宗宗的后脑勺上。本就已经力竭的身体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彻底晕死过去。 云罗帐内,一直白皙盈嫩的双手轻轻拨开帐帘,白皙的脸上五官端庄秀美。 “都办好了吗?” 青桥低头回自己主子 “仙上放心,那打妖杖的威力自是没话说的。听明和她们回说,当时图宗宗还没有昏厥,几个人又合力加了把火。现下已是昏死过去了。” 余念翻了个身“恩,山涧水凉夜寒,如此放置一夜。就是明日带回来了。受了这么重的伤,想活怕也是不易了。” 而后顿了顿,摸着自己垂下的一缕头发道:“真麻烦,要不是怕阿九秋后算账,明日就不用跑这一趟了。” 而水涧的另一边,一名白发老者蹲在树上,作壁上观。冷眼看着众人走远了才下得树来。 看着遍体鳞伤的宗宗嘴里念叨,这孩子,莫非是个傻子?这几百杖下去,半条小命也该没了。山涧清冷,等到明日就是不死,也去了半条命了。 抬抬手,一道金光闪过,竟是做了个结界,把宗宗护在了里面。又自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大把花红柳绿的药丸,一阵挑挑选选之后,拿出一颗乌黑发亮的丹丸。 犹豫了一下,看看地上的女娃,又看看手里的丹丸。最终两眼一闭,一脸的誓死如归。 “罢了,小老二只当日行一善了吧!”掰开宗宗的嘴巴,把药丸塞到了她口里。 所以,当次日后。余念飞来水涧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边烤鱼,一边往上撒辣椒面的图宗宗。 “师叔?” 宗宗抬头,看着自云端下来一脸呆傻的余念。 “额。。。”余念愣了片刻,心内不知骂了明和吴楠多少回。面上僵直着,硬撑起一脸的关心道:“今早我听到吴楠回禀,我那些个不醒世的徒弟做的龌龊事,倒是连累了你受罪了。” 说话间移步上前,仔仔细细的检查着,看着身上半点伤痕也无的宗宗,不禁升起疑惑。纵是是再大的胆子,吴楠她们也是万不敢骗她的。 “劳师叔费神了,宗宗无事。” “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余念顿了顿,试探的问“这山涧夜风凉,你昨日又受了伤,现下可有什么不适?” 宗宗挠了挠头“无,倒是觉得一觉醒来神清气爽的。” 不可能的,绝无可能。那打妖杖的威力她是亲自从几个抓来的小妖身上试验过的。道行深些的勉强可以撑上几个时辰。道行浅的当场便咽了气。 其实余念不知道,图宗宗虽生长在云荒,但却是凤九心头仙血所化。所以也算是半仙之体,只因身上浊气太重。所以体内才生就出妖丹,筑基不成。那打妖杖虽则对其伤害甚大,但是那颗仙丹入腹,想不生龙活虎都难。 莫不是。。。,余念心头突然一凌。莫不是凤九来了?随即又否定,前日刚听紫羽传讯来,说他被天君传召,去了极东的东陵处理事宜。这两地之间相隔万里,那里有时间来云霓峰呢?若非紫羽骗她。心里暗暗打算着,看来最近几日还是暂且不要动她的好。 “师叔!你也尝尝。” 图宗宗把烤好的鱼举到余念面前,烤的金黄焦嫩的鱼肉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余念为了在众人面前造成自己一得知情况便马上赶来的假象,连早膳都没来得及用,现下倒是真有几分饿了。 “如此,多谢宗宗了。” 余念随手接过,那鱼肉竟是入口即化,鲜美异常。再看那焦黄的部分,还在呲呲地冒着油光。可见那鱼必定是极肥的。等等。。。这山涧池水是取自天宫若水寒潭,活物是断不可能存活的。莫不是。。。 “宗,宗宗,这鱼是你从何处抓来的?” 宗宗笑笑“师叔是否也觉得味道鲜美异常呢?” 然后随手一指山涧后的小池塘“是在那儿抓到的。池里鱼的数量不多,我挑个儿大的烤了好几回了。现下这是最后一条了,再要吃便要等到小鱼苗长大了。” 水涧后,那个池塘吗?她的天山锦鲤啊!!!那可是她自空山老母那求了几次才得来的珍贵物什,平日里宝贝的紧的。每日都命人用天池水养着,一顿吃食可比云霓峰上下半年的花销。别说是吃了,平日里那些女弟子可是连里面的池水都不敢乱动的。 余念闭了闭眼,只觉一阵怒火冲天。心里有一道声音一直在重复一句话“掐死她!掐死她!!”但想到凤九,最终还是忍下了。 然后一边称赞宗宗的手艺,一边笑着把剩余的鱼肉吃的干干净净,连骨头都不剩。眼底冰冷一片,是她余念的东西,就是死,也要它们烂在自己肚子里!! ------------ 第十八章 高人点化 图宗宗知道,自己彻底被孤立了。就连过去能稍稍跟她说上两句话的小仙女,现在看见她都是绕路而行的。对此,宗宗没有什么不满,依旧过自己的日子。想到之前的种种,自己这样反而算是最好的处境了。 自嘲的笑笑,在这云霓峰,自己本就是孤独的。不是吗?这里的人,即便是你掏心挖肺,人家也还是觉得恶心。她开始想念聒噪的啾啾,不多话的凌雀。还有。。。,那个总是说自己蠢笨,却从来没有放弃过她的,师傅。 夜半时分,宗宗照旧会来到水涧旁练功。只是为了避开明和等人,去了离那稍远的小池塘。说到池塘,宗宗有些坏坏的笑笑。再没见过大世面也能看出那里面的锦鲤是极珍贵的,每日她都能看到那些女弟子们小心的照料。 她知道那鱼是余念养的,但是她就是想吃。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她满意了吗?排挤,挨打,受罪。如果这是她要的,那她就给她看。宗宗知道余念讨厌她。她不聪明,但是即使厌恶也极力微笑的表情她太熟悉了。因为她在云荒也经常会有这样的表情。所以,当这种表情在余念脸上出现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被讨厌了。 余念大概只是不欢喜她呆在君上身边吧?至少她肯来水涧接她,应该并不是真的想要自己死吧?她想着,要是只单单这样,让她耍弄一下自己,还能容得下她呆在凤九身边,那她也是愿意的。 这时候的宗宗并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她只是觉得,跟凤九在一起很开心。即便是他的小脾气,和偶尔的捉弄,她也甘之若殆。而余念对自己的讨厌,也就像蜈蚣精家的大夫人讨厌所有靠近蜈蚣精的水嫩小丫头一样,折腾几次便也罢了。 最近温习师傅的浮云剑法倒是得心应手了很多,只是仍旧只有剑势,达不到精髓。她一招一式都尽量做到标准,细致到握剑的姿势,发力。然后。。。宗宗看到了一个一颗圆圆的土黄色的东西,顶端还冒着新芽。 真的是很大的一颗,大概有一颗小树那么大。 宗宗颠颠的跑过去,也不敢走近,用小树枝戳了戳 “你是什么啊?‘ 圆圆的东西动了动“你猜” 宗宗歪头想了想“土块?” “你再猜。” “石头?” “你再再猜。” “南瓜?” “你再再再猜。” “面团?” 如此反复好几次,宗宗都很耐心的去猜想答案,连她自己都觉得,可能真的是太无聊了,才会在大半夜的跟一个圆乎乎的东西,玩我猜我猜我猜猜猜的游戏。 最后,在问题进行到,你再再再再再再再猜的时候,答题的人倒是不厌其烦,提问的人火了。一个旋身转过来,一张皱巴巴的大饼脸直直对着图宗宗咆哮:“你是猪妖托生的吗?你看不出来吗?我今天装扮的这么明显,用得着猜这么久吗?” 额,宗宗看着对面有些激动的老人家小声的说:“您别生气嘛,我逗着您玩儿的。”然后乐呵呵的指着老头说:“您是个大核桃吧?” “笨蛋!你的眼睛长到哪里去了?我是土豆啊!还是颗发了芽的土豆,你没看出来么?” “额。。。” “哼!不玩了。”说话间,金光一闪。就见一位慈眉善目的白发老者现于眼前,小胡子一抖一抖的,只是表情却是一脸的不快。 宗宗过去听说书的道,山涧里出来的不是神仙就是妖怪。这位老者看着仙风道骨的,想来必定然是高人。于是赶紧赔笑道: “宗宗刚说着逗你老一笑呢。明眼人怎会看不出来是土豆呢。只是看您老人家玩儿的兴起。就配合配合。” 老者强憋着一脸的小自豪,抖抖眉,“真的吗?” “那是自然,宗宗绝不敢有半句虚言的。” “恩”老者捋了捋胡子。 见老者神色稍霁,宗宗赶忙狗腿的说: “仙翁连装扮都如此入木三分,想必修为上也必定是极高的。宗宗不才,修炼一直不得其法。妄求仙翁指点一二。” 老头被宗宗几句好话讲的轻飘飘的,满脸欢喜。 “小女娃倒是会讨老头子开心,既如此,小老二就帮你看上一看。” 言罢伸手摸上其脉门,细细思量,小眉毛一翘一翘的,甚是好笑。 “你之前修的就是本门术法吗?” “不是,小可是凤王圣渺仙君门下弟子,修的是火系法术。” “原来是凤九啊,万八千年不见,这黄口小儿都收徒了啊。”摸了摸胡子“你非仙根,他生来就是仙体,自然没学过那个。导致你修行一直不得其法。为今只有筑基重修。” “宗宗有幸,得云霓仙子传授口诀,近期是在练习吐纳的。” “哦?你把口诀说与小老二听听。” 宗宗点点头,认真背诵了一遍。 小老头眉头微皱,胡闹!这明明是凡人修仙的口诀,若照此练习下去,何时能有所成。继而想到自己上次在水涧旁救下她时,奄奄一息的可怜摸样。想到余念其人,又这小儿是在凤九门下的,有此作为,其中种种便不用细想了。 见老者半天不语,宗宗心下疑惑,试探着开口: “仙翁,这法决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小老头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左右是自己徒孙惹下的烂摊子。又觉这小姑娘秉性良善。教她一教又如何. “口诀倒是无甚不妥,只是不适合你修行。不背那个,从今往后,我教你筑基。” 宗宗觉得自己现在的境况就是云雾常说的那句话,上帝噼里啪啦的打了你一顿大巴掌,总要还你一颗小红枣的。 图宗宗不知道上帝是哪位大神,她只知道,她的小红枣来了。若下次再碰见云雾,定然要幅他的画像,每日荤素齐供,早晚上香,以此感激他的恩德的。 自那以后,宗宗日日跟着老者修习筑基。觉得受益匪浅,而余念那边,依旧每日去那听课。私下勤学苦练,并未让任何人知晓。 再说说最近悄无声息的龙七殿下,自上次拽走啾啾之后便去了昴日星君处,星君满口答应,顺带要了龙七身上好些值钱的物什。 双手画印,一阵金光乍现之下。一身着土黄色纱衣的少女亭亭玉立。竟是化了形的啾啾。乍看之间龙七满脸惊喜,细看下却差点哭倒在地。 “卯日!这就是你说的化形?” “额。。。七殿下。此妖虽是我族类,但因700年都为经点化,如今能至此番,已属不易。” 言下之意就是,这只肥鸡没有悟性,能化成这样就已经不错了。 龙七气结,一把拉了啾啾拖至昴日星君跟前。抬手抓着少女头顶上的鸡毛质问: “这就叫已属不易?你给我解释清楚,为何啾啾没有头发,满脑袋鸡毛!” “额。。。”细看之下,连自己都不忍目睹。“这个嘛!卯日已经尽力了。若殿下觉得不妥,不如剃光了,让她重新长过。” 龙七满脸看到曙光的激动,抓住卯日“剃光了便能长出头发吗?” “额,这个嘛。。。或可一试,或可一试。”然后一溜烟的御风飞走了。 于是,东海水晶宫里就上演了这样一幕。 “给我抓住她,别让她再跑了。” 然后就是一阵蟹飞虾跳。啾啾别的不济,身形倒是飞快。 “啾啾,你给我站住,你难道想顶着一脑袋鸡毛过一辈子吗?‘ 啾啾脚下不停,一边跑一边拿着铜镜上下打量。高声道: “我喜欢这样,我觉得很好看啊!” 龙七真的怒了,他不知道这种超乎常人的审美观是谁灌输给啾啾的。 “你给我闭嘴!你知道什么是美丑吗?你赶快过来让我把你头上的毛剃掉,要不然就把你做成三杯鸡。” 三杯鸡吗?一旁的宁信流了流口水,被发现的龙七一把拍到头上。 “你能有点别的出息吗?快给我抓住她,要不然今晚不许吃饭。” 宁信闻言,赶紧水袖轻璇。 这场抓鸡事件,最终在啾啾的嚎哭,和满地的鸡毛下画上了圆满的符号。 额,当然。结果往往有的时候也并不是那么尽人意的。 就在几天后。当龙七看到一身屎黄色的衣裙,一脸得色的照着镜子,扒拉着脑袋上稀稀拉拉长出来的鸡毛顾影自怜的啾啾时,彻底知道了什么是要么死,那么痛苦的活着这句话的真意。 就在他本着自己憋屈,不如大家憋屈的精神打算带鸡杀到昴日星君处时,卯日命小童传来一封书信,信上寥寥数笔:若啾啾落发此法不通,殿下可拿此推荐信去云雾山钱来殿找我师姐云雾夫人。她擅长炼丹,对于治疗此类病症很是在行。必能治愈。 后面备注:殿下切记多带些银两。 可惜龙七殿下是个急性子,看到必能治愈四个字后,第一时间就拿着推荐函急切的带着宁信啾啾,一路风驰电掣赶往云雾山。 而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龙七都在后悔当时的冲动。这自然是后话了。 ------------ 第十九章 啾啾驾到 今日是朝拜药王圣君的日子,余念带着众人穿戴整齐一脸恭敬的走上大殿。一众弟子均身着白衣,满脸崇敬。说起药王圣殿,那算是云霓峰最神圣庄严的所在,殿内雕梁画栋,华贵无比,四尊神像均是历代圣君仙逝后精魂所化。而且唯有功绩最佳者才有资格供奉在这里。受门下徒子徒孙万年朝拜。由于宗宗不算本门弟子,所以并未在随行之列。 云霓峰的规矩,朝拜药王圣君,是要一路三拜九叩,自殿下九九八十一道天阶上殿。每一阶都需叩首跪拜,云霓峰上下数万弟子一路行来,浩浩荡荡足见其阵仗之庞大。 可是,当缓缓打开殿门。看到庄严的大殿内满地纷飞的鸡毛时,饶是一向镇定自若的余念,也彻底晕眩了。 带着众人,一脸傻呆呆的看着仍旧在殿前扭打的两个人。 “你这个笨蛋,快把脑袋包住。” “我不包,我不包。我的鸡毛哪里不好看了?毛色均匀有光泽。不比你的头发顺滑?” 龙七怒瞪着她“你这个丑女,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儿心。” “我丑?!我丑还不是你花钱乱给我点化的。我引以为傲的尾巴!我的鸡爪子全没了,现下连脑袋顶上的这点毛你也不放过。我讨厌你!!” 龙七简直要被自己当初极力讨要的徒弟气死了!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你这只蠢鸡!你再不听话本殿下就拍死你!” 啾啾顿时哭得满脸泪痕的,声泪俱下的道: “你拍呀!你现下就拍死我吧,把我整的人不像人,鸡不像鸡的鬼样子。我也是不愿活的。” “额。。。小七!”余念眼见着两人俞吵愈烈,不得不出声提醒“你们,能让我们先朝拜完圣君再动手吗?” “恩?”龙七闻言回神,淡定的看了看众人,又抬眼看了看殿内历届药王的神像“又给这些个死老头子上香呢啊?那你们先忙,等下我有事找你。” 然后众目睽睽之下,连拖带拽的把啾啾拉走了。 余念气结,唯有强忍着怒气,第一次在一片鸡毛纷飞的殿里完成了她的神圣朝拜。 华贵的厢房内,瑞脑销金兽的香炉顶缓缓冒出青烟。淡淡的龙涎香味与茶香相融,清淡雅致。一只素手轻轻的把一只白底青瓷的雕花茶碗推到龙七面前。 “说吧!你今日这鸡飞狗跳的是闹哪样啊?” 余念自小与凤九龙七一起长大,知道龙七点火就着的性子。但是看起来,这次气的着实不轻。 “哼!还不是你那个抠门儿的师姐。我去那里求丹,治我徒弟脑袋上的顽疾,因为走的匆忙,身上没带什么银子,结果她就把我赶下山来了。” 余念笑笑;“师姐性格向来如此的。” “最可气的是她那张破嘴,说什么但凡点化都有些随机,系统想让她长毛她就得长毛,现在是长在脑袋上我就该偷着乐了,若是长了满脸也只能认栽。至于丹药,没钱就免谈。” 龙七一脸激愤。“小念,你倒是说说,这系统是何方神圣,大不了我找他去。” 余念自来就是知道云雾有些疯疯癫癫的,说出来的话总有些让人听不明白的。 “我也不知道系统是哪位大神,但若真想治好你徒弟的顽疾,我想这九天之上,怕是也只有找她治了。” 龙七一脸不忿,但想到自己带着个满脑袋鸡毛的徒弟到处乱跑也着实丢人的紧。无奈下,只得决定带着宁信再上云雾山。 “对了!我那徒弟,就交由你了啊!我可是听说你答应小气凤给她徒弟筑基的,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余念嘴角抽搐着,带。。。带那个满脑袋。。。 “小七。。。!你也知道的,云霓峰事务繁多,我现下也真是没时间的。” “我不管啊!我自来知道你和凤九是一伙的,但好歹咱两也是有着光屁股情谊的。小时候我也没少帮你的忙啊。” “可是。。。” “不就是我徒弟呆傻丑陋了点嘛?你也嫌她?好,你若不帮我,我便把上次你让我偷凤九亵裤的事情给你说出去,还有上上次,你问我要他的裸体画像。还有上上上次。。。” “好了!” 余念一脸即将破功的羞恼。几乎是咬着牙从缝里挤出两个字“别说了!我——教!” 谁说龙七呆傻了?威胁这件事他做的多得心应手啊。 云霓峰的膳堂内,一片叽叽喳喳的喧闹声。图宗宗本来是想悄悄进来拨点白饭就走的,却见明和等人将里面围了个水泄不通,听到里面的争吵声,不觉也探出个脑袋去看。 人群中,一名身着土黄色纱衣的少女,头顶上围了个三角纱巾。扯着嗓子抱怨着: “这云霓峰的伙食是喂猪的吗?全是些水煮白菜,啧啧。。。难怪吃的你们一个个的营养不良面黄肌瘦的。” “你说什么?!” “我讲的这么大声你都没听到吗?”少女不怕死的大着嗓门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你们云霓峰的伙食太差,猪都不吃!” 龙秀怒道:“修仙之人讲究的是四海皆空,怎像你这样污浊之人,如此看重口腹之?j。” 少女一脸看白痴的表情对着她“哦!修仙的四海皆空是吧?好悟性。那你们云霓峰的炉灶还开火作甚。你们光往身上浇浇水就能活了。” “你。。。!” “我怎么了我?我肌肤娇嫩白皙,比你们这一张张蜡黄蜡黄的小脸儿不知道好看多少。” “你这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也不拿出镜子好好照一照自己的长相。” 少女闻言,果然就拿出小镜子来,一边顾影自怜,一边斜睨着她道:“你真讨厌,每次我照镜子都会被自己迷住。然后看看龙秀,再看看镜子“啧啧,你一张克夫相,我一张旺夫脸,就是不比长相,光看气质你就输了。” “你这个妖怪!!看我今天不收了你!” 龙秀怒气冲冲的就要拔剑,被一旁的吴楠制止住住,小声道:“莫忘了,这是七殿下的徒弟,现下动不得的。” 龙秀一时无法,只得怒瞪着她,气得说不出话来。少女一脸得色,大大方方的环顾着四周众人,宗宗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眼前少女嚣张的神态特别熟悉。不觉盯着她多看了几眼。正好对面少女也看过来。 两两相望间均是一愣。少女的表情从怔愣到狂喜,再到满含泪光。突然一个飞扑,把对方抱了个满怀。 “宗宗,呜呜。。。真的是我的宗宗啊。” “额,这位姑娘。” “什么这位姑娘啊?我是啾啾,啾啾啊!” 图宗宗也是一愣,抓住来人,仔仔细细的观看着,满眼的不敢置信“啾啾?你怎么可能是啾啾呢?” “是我是我!”啾啾连声说“你不信,我有证据的。” 说完一把扯下头上包的跟赶市集的村妇一样的三角头巾。一颗光秃秃的脑袋上稀稀拉拉的几根小鸡毛雄纠纠气昂昂的迎风飘扬着,极具庄严和肃穆感。人群中顿时传出一阵唏嘘声。 “天哪!你们看到了吗?那是个什么妖怪?好吓人啊!” “是啊是啊!那头上的是鸡毛吗?” “龙七殿下莫不是疯了?居然会收这样的人为徒?” 在所有人鄙夷的目光中,惟有一道目光是满含激动的。宗宗一小步一小步走到啾啾的面前,颤抖的小手轻轻的抚摸着上面的羽毛。那样熟悉的手感是不会有错的,那是她在云荒山每一个孤独的日子里最贴心的温暖。 没有人可以体会那种感情,一只妖,和一只鸡在漫长的岁月里相互依存下去的感情。 “啾啾” “嘿嘿,怎么,我便漂亮就不认识我啦?还有哦,宗宗,话说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啊?原先在凤鸾殿的时候,那圆乎乎的包子脸现在都快皱成馄饨皮了。” 随即一歪头“不过也难怪,天天清汤寡水的,能长出肉才奇怪的。” 言罢也不理会众人发紫的脸色,一把拽过宗宗就走“我那里还有些存活,先吃点儿打打牙祭吧。等实在没了再考虑吃不吃这猪食。” “你这只半鸡!莫要太嚣张了!你以为自己有龙七殿下撑腰就了不起吗?” 啾啾回头,看着怒气冲冲的龙秀。认真的想了想“还行吧,七殿下对我确实是不错的,你有人撑腰吗?” 见龙秀不语,自顾自的说道:“哦,那就是没有喽!” 龙秀哪里受过这么大的气,她与吴楠同是余念座下弟子。平日里女弟子们巴结还来不及。更不要提受到如此奚落了。也不管龙七殿下的面子对着啾啾咆哮道: “半鸡,拔剑!我倒要看看七殿下的弟子有多了不起!” 啾啾闻言,双手高举过头,瞪着龙秀。 龙秀见状也摆好剑势,然后。。。啾啾伸了个,懒腰。边打呵欠边说: “我不跟你打” 龙秀气得满脸黑线,额角青筋一跳一跳的。 “怎么你怕我?” “怕倒未必,只是我明知打不过还与你比试,我不成了傻子?” 啾啾一脸坦然的看着她“再说了,谁规定大神的弟子就一定得是大神的?我就是再不济,他也愿意收我,愿意为我头顶上的鸡毛四处奔波。你那么厉害,你可有这样的师傅愿意为你这样?” 然后拽着宗宗,在一堆嫉妒的小眼神儿中,昂首阔步的离开了。这一局,啾啾完胜! ------------ 第二十章 反击 夜凉如水,两道小小的身影窜梭在树影摇曳间。一只小手拉着另一双手轻声嘱咐着: “啾啾,你等下见到变变伯伯千万不要乱说话啊。” “便便?他是坨屎吗?” “你别瞎说,变变伯伯喜欢把自己变来变去的,所以他叫自己变变。性格虽然古怪些,但人是极好的。” “你确定他没病?” 宗宗停下脚步,认真声明“啾啾,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在云霓峰只有他对我最好了,所以拜托你管好你的鸡嘴,一定不能惹他生气,知道吗?” “哦!好”啾啾点头如捣蒜,“可是宗宗,你没听过一句话吗?深山老林里住的不一定是仙人,也可能是病人。” 宗宗满脸黑线,一字一顿的道:“闭-嘴。” “好。” 来到老地方,照旧是以我猜我猜我猜猜猜的游戏开场。今天变变把自己缩在一个金黄色的麻袋里,卷曲成一团窝在地上。看到宗宗兴奋的叫道:“快来快来,猜猜我今天是什么?” “额,蚯蚓。” “再猜” “蛇” “再再猜” “麻绳” “再再再猜” 一旁的啾啾憋了半天了,翻了个白眼。最终忍不住脱口而出“不就是坨金黄色的粑粑嘛。猜那么久。” “啾啾!”宗宗觉得自己带她出来就是个错误。 “那个戴头巾的,你说什么?” “我说你扮的是一坨金黄色的粑粑啊。” 变变一个旋身,从地上爬起来。就奔着啾啾冲过来。宗宗赶忙拉住他“伯伯,这是我朋友啾啾,说话不知轻重,您老人家大人大量,莫要跟她计较的。” 变变唯一使力,推开宗宗,一个箭步冲到啾啾面前,抓住她的双手眼含热泪; “你懂我。” 啾啾的脸有些抽搐,看着对面有些激动的老者。干笑了两声。自那以后,她就每天跟着宗宗一起来跟老者学习筑基,但是她贪玩,往往老者教授完后,宗宗在一旁专心吐纳,自己在一旁跟变变吹牛打屁抓蛐蛐。 而近些时日,宗宗觉得进步是有的,但是每次妖丹将将要提升的时候,总感觉碰到了什么东西遮挡。总是不能成型。 变变说,那是因为云荒山浊气太重,要想妖丹转化成仙丹实非易事,不光要靠自己的毅力,还要靠机缘。而且切记不能急躁,急功近利很有肯能走火入魔的。每次吐纳时宗宗都感觉灼热难耐,但是不管多难,她每天都坚持着。 龙秀等人自上次被啾啾抢白了之后,始终咽不下胸口恶气。平日里见面时,总要想些方法刁难的。但抡起嘴上功夫,啾啾单手叉腰泼妇骂街的架势,总是让她们节节败退。 当然,偶尔言语不和也会动气手来。只碍于龙七就在离云霓峰不远的云雾山,不敢太下重手罢了。 “啾啾!你莫要再跟她们吵架了!”宗宗一边给啾啾发青的小脸上上药,一边嘱咐。 “为何?”啾啾一脸愤懑“仙家弟子就可以瞧不起人吗?宗宗,就因为我们出身云荒就比她们低贱吗?” 宗宗半天不语。 “我倒是没什么,我只是见不得她们说你。”顿了顿,啾啾看着宗宗,试探的问“宗宗,我问你哦,你。。。是喜欢君上的吧?她们说你要给凤王做小,才死赖着不走的。” 这话问的宗宗一愣,她说不清心里对凤九的感情,只觉得很依赖他。做小吗?她没想过,只是觉得想想心里就不舒服。把啾啾的脸板正些,继续上药。 “我没这些个心思,她们爱怎样便随她们说去吧。还有你,别再去跟她们打架。” “我就是见不得她们的样子嘛!” “可是我不愿看见你打架。” “为甚?” 宗宗一脸严肃的看着啾啾“因为你每次打完架回来都会掉毛,很难打扫的。” “额。。。” 看着啾啾傻呆呆的样子,宗宗扑哧一声笑出来。搂着她轻轻道: “我不想看见你受伤,她们只是。。讨厌我而已。” 自此后,两个人都尽量避开与她们的正面冲突。 一日在后山玩耍的时候,啾啾发现草丛里有两只嫩黄嫩黄的小鸡仔。见到啾啾后欢喜的紧,也不怕她,凑着毛绒绒的脑袋就在她手上蹭阿蹭,模样娇憨可爱。啾啾见着喜欢的紧,便把它们都捡了回去。 然后把自己憋在屋子里三天三夜,愁掉了大把鸡毛,找了甚多经史子集,春秋战国,最后起了一个自以为很有文化底蕴的两个名字——大黄鸡,小黄鸡。整日和宗宗逗弄她们,日子过得也颇闲适。 可是,有些时候,并不是你想息事宁人,便能罢休的。龙秀等人得知七殿下赶回水晶宫拿银子的事情后,心下暗暗高兴。成日找机会想报上次的仇。 偏偏赶巧,这些时日,啾啾带来的零嘴吃完了,两人虽万般不愿,也不得不来膳堂。 见宗宗和啾啾两人进来后,龙秀等人都跟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哟,快看看这是谁呀?一位是凤王圣渺仙君高徒。一位是东海龙七殿下座下弟子。怎么有空来我们这清汤寡水的穷地方用饭啊。真是蓬荜生辉啊。” 啾啾张嘴就要开骂,被宗宗拉住。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两个人也不言语,只双双走到桌前,拿碗盛饭。 “前几天那张鸡嘴不是挺能叫唤的吗?今天这是怎么了?哑巴啦?” 一旁众人也都看着热闹,她们之中自然也有不爱惹事的。但是龙秀的话在众弟子中也是很有分量的。她上次吃了闷亏,自然是要讨回来的。有些狗腿讨好,比如明和之流更是推波助流的在旁边起哄。 “是啊是啊,上次说什么云霓峰的伙食不好,是猪吃的,现下怎么肯吃了?” “云荒山出来的小村妇,见得过什么世面,看那一脑的鸡毛,远处看还以为是鸡毛掸子成精了呢。” 啾啾哪里是息事宁人的主儿,冷哼一声看着众人“你们云霓峰穷得连漱口的竹盐也无吗?” “谁说没有?我们日日都用的。” “日日都用?那一张张嘴里还如此恶臭,莫不是吃屎长大的吗?” “你再说一遍!” 啾啾掏了掏耳朵“怎么?堂堂云霓峰的仙人们,耳朵都不太好使吗?总喜欢让人家多骂几次才舒服?” 然后端着饭就走。被龙秀近身上前拦下。 “怎么?骂完了人就想走?云霓峰岂是你想放肆就能放肆的地方。” 啾啾一脸不屑“怎么,又想打架啊?” “就是打死了你又如何?七殿下回了东海,就是回来知道了,我们也只推说是失足从峰上摔下去了,你以为为了一只妖,他会与整个云霓峰为敌吗?” 啾啾自知她们人多势众,打起来她和宗宗必定是要吃亏的。前些日子她自然知道那些小打小闹无非是因为龙七离着不远。现下回了东海,自己自然要收敛些了。 抬头瞥了龙秀一眼:“你想打,姑奶奶偏不和你打。”饭也不拿了,快步拉着宗宗要离开,被身后的明和一把拉住。 “哎哎,别急着走嘛,姑娘看不惯云霓峰的伙食。这不今日,咱们特意做了好的给姑娘开开荤。”言罢端来一个盘子,盘中两只烤的焦黑的小小身躯直愣愣的躺在那里。两只小爪子伸的直直的,姿态扭曲。能够想象到死前是经过了怎样的痛苦挣扎。 “大黄小黄!”啾啾惊痛的哭喊,扯着宗宗问,“你看到了吗?是它们,是它们吗?” 宗宗心里也是大恸,说话间就见啾啾猛冲上前,扯着明和的衣领双眼满是泪痕 “是你杀了它们?!是你们!你们这些凶手!” “是又如何?”明和轻哼“蝼蚁一般的存在,本就是被践踏的。” 宗宗生平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无能,小老虎般推到明和,看着在场人一张张或轻视,或嘲笑的脸孔“你们还是人吗?你们的心不是肉长的吗?我不知道自己这一辈子能有多长,也不管自己活的有多么卑微,我只想在这么大的世间寻找一处能容身的小角落,过我想过的日子关心我想关心的人而已。即便是再脆弱,即使我们再弱小又怎样,就活该被你们捻在脚下吗?” 众人都不言语,只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看着她。 一旁的啾啾突然回神,眼神一冷。对着明和就是一拳“我杀了你!” 龙秀见状一个侧踢,正中啾啾的左腮,牙齿顿时掉了好几颗。 “啾啾!”宗宗慌忙跑上前去扶她,啾啾愣神了片刻。嘴里吐出一大口血沫子。 撸胳膊卷袖子的骂道:“祖奶奶今天跟你们拼了。” 说着就扑上前去,抓着龙秀的头发就是一通乱扯,龙秀平日身手算是不错的,可啾啾上来就是一山野仆妇的野蛮打法,一时竟被她占了上风,众人见势不妙,也都纷纷动起手来,宗宗双手画印,祭出短剑,一时间火光乍现。红莲业火几乎照亮了整个大殿,来势汹汹,竟是不要命的打法。众人均没料到短短半月,宗宗居然进步如此神速,一时也骇在当场。 ------------ 第二十一章 凤九的怒火 “都愣着干什么?我们这么多人还抵不上她一个!” 明和一声大喝,带头冲了上去。宗宗身形转的飞快,单手御剑,化出千道火龙与她们缠斗在一处。一柄短剑驾驭的犹如行云流水,干净利落。明和她们虽然人多势众,竟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宗宗内丹不稳,时间越长越觉得吃力。身上腿上早已全是伤口。逐渐力竭。明和眼见宗宗动作慢下来,联合众人一起施法设印,合力把宗宗压倒在地。 一旁的啾啾急在心上,她不懂术法,平日里就只会撒泼打诨,眼见龙秀口中低喃法咒,情急下一把抱住她,张口咬住她的耳朵就是不放。龙秀吃痛,用力一甩,竟硬生生扯掉一块肉来,顿时血流如注。 “啊!”龙秀疼的哀嚎一声,抬手就是一掌。啾啾被掌风扇到廊柱上喷了一地的血。 “啾啾!”宗宗惊叫 一边的龙秀怒气大盛,三两下制住发疯的啾啾后,扯着她的脑袋就狠狠撞在墙上。 “敢咬我!你咬啊,你再咬啊!” 啾啾撞得满脸是血,嘴上仍旧哼哼唧唧的叫骂“有种今天就打死你祖奶奶!他日定然打得你老子娘都不认识你!!” 宗宗眼看着地上的血越流越多,呲牙咧嘴的挣扎着想站起来。被明和一脚踹倒。 龙秀捂着受伤的耳朵怒瞪着她们:“不知好歹的东西,今日若不教训教训你们,这以后云霓峰岂非成了你们的天下了。你们几个还不动手?” 明和等人闻言,蜂拥而上。对着满脸是血的啾啾又是一顿好打。 “住手!别打啾啾,别打她!你们有本事,冲着我来!” 宗宗站不起身,只倔强的一步一步往前爬,想拽住明和的裙角。却被龙秀一脚踩住手指,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 龙秀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笑道:“怎么?心疼你的同伴呢?那你求我啊!求我我就考虑给她留条活路。” 然后脚上使劲一捻,满意的听到宗宗的一声哀嚎“我告诉你,只有强者才有资格保护别人。像你现在,也只能像蝼蚁一样趴跪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打。明白吗?” 宗宗趴伏在地上,眼见着啾啾血肉模糊的躺倒在一片血泊当中。倔强的对她喊着:“宗宗,不要求她,不要求她!”手指上钻心的疼痛已经麻木了,她不懂,为什么?不就因为自己是不够强大吗?她一心向善,连只蚂蚁都不曾碾死。难道就因为这样就要受到欺负,排挤,和羞辱吗?她和啾啾到底做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啊?! “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宗宗突然大吼一声,只觉体内妖丹转的飞快。一直突破不了的结界似乎突然间开裂。一阵红光闪过,竟是有入魔的征兆。可她自己当时并未有所觉,只觉视线内血红一片,振的龙秀等人摔倒在地。 宗宗站起身,环顾着四周众人。抬手结印,两条火龙自双臂喷出。龙秀等人见状赶紧结印去挡,但火势太猛,生生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图宗宗双目血红的走到龙秀身边。眉心一朵红莲若隐若现,神情是平日没有的邪肆, “弱者,便该死是吗?” 龙秀一脸恐惧的步步后退,颤抖着声音“你,你待怎样?” 宗宗斜睨着她,嘴角斜勾出一道弧度 “那你便死吧!”抬手一抓,单手扣住龙秀的脖子。生生把她举离地面,龙秀双目圆瞪,死死挣扎竟撼动不得宗宗半分。宗宗神色淡然的歪着头看着她痛苦的表情。 “好像就这么弄死你,有些容易了。” 突然松开手,龙秀跌坐在地上,面色铁青,大口喘息着。随即被宗宗化出的红光扣住腰身,又生生被甩出十几米。 此时的宗宗就仿佛是浴血而生的修罗,面无表情,眼无焦距。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她入魔了,快去叫仙上,快。” 余念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地痛苦呻吟的弟子们。龙秀一脸紫青退到墙角的,看到余念慌忙叫道:“仙上,救我。” 余念看着双眼通红的宗宗,心下竟是一阵窃喜,图宗宗突然魔化,虽不在她的计划之内,但当真是极好的事情,正好借口杀掉她,省了太多的事。心道,图宗宗,人算不如天算,这可怪不得我了。于是自背后突然出手,用白绫缚住她。 一长串咒语念出,宗宗顿时觉得头痛欲裂。定在地上动弹不得,神情痛楚,余念就势抬手化掌为爪,一道凌冽冰凌现出,迅速直取她命门。 这一击着实狠辣,又快又狠。莫说是刚有些魔化征兆的宗宗,就是正经的魔族,这一击也足以致命。眼见着那冰刺直冲眉骨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余念忽闻一声响彻云霄的凤鸣,正是凤九坐骑却尧的声音。心下一凉,赶紧强自化去冰凌,手上收紧白绫,上前一步故作焦急道:“宗宗,快醒醒。” 说话间一道白影闪过,竟是斩断了宗宗身上所缚白绫。却是凤九。 余念移步想要上前,凤九袍袖一挥,一阵凌冽烈焰袭来,竟是直取她命门而去,火光来势汹汹,最终在她脚前将将落下。竟是警告的意思。凤九一脸疏离。看也不看她,转身去看宗宗,余念怔在当场。 看着双目血红的少女,一身伤痕,伤口处还不断的流着鲜血。还是那么瘦瘦小小的,孤零零的站在那里。青木十二部的众人平日跟宗宗都是极好的,现下看着她如此,便是连一向没什么情绪的凌雀都不免动容。 “宗宗”凤九轻声唤她。 “你是谁?”图宗宗闻言回头,本就力竭的身体早已摇摇欲坠,但仍旧一脸戒备。 “我是师傅啊。” “师傅?”宗宗歪歪头看着他,眸子里是没有任何焦距。 “是啊。”凤九柔声的说 “不可能的,师傅走了。说要我好好在这筑基,可是我一直都学不好。” 凤九缓缓走上前“没有,你做的很好。一直都很好,我们这就回家。” “家?家在哪里?” “笨蛋,有师傅的地方就有你的家啊。” “师傅”宗宗眼睛里的红光逐渐消失,看着对面的凤九,不可置信的道:“师傅,你来接我了吗?” 轻轻的把她拥到怀里凤九温柔的摸着宗宗的头“恩,师傅带你回家。” “回家吗?真好。”呢喃一句,彻底晕倒在凤九怀里。 凤九弯腰抱起宗宗,头也不回的说:“余念,你的事我可以不管,但是我的人,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随意欺凌的。此事,必要给我一个解释。” 余念看着凤九远去的背影,和地上哀嚎的一众弟子,无力的跌倒在地。这是她第一次见识到凤九的怒火,也是第一次对自己如此冷淡疏离。 而再说这边,圣渺仙君发了一大通脾气后,义正言辞的呵斥了余念,抱着徒弟走了,躺在地上的啾啾内心怎一痛快二字可表啊!但是因为自己当时就剩下一口气儿在那吊着了,也没那力气拍手叫好。可是眼见着营救部队英雄救美完毕,浩浩荡荡的就准备班师回朝了。宗宗一晕,没人管她啦。 她可不认为余念那厮会对她伸出援助之手,她总觉得那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仙上是个狠辣的角色。人家怎么着也是圣渺的准大老婆,作为后备小三图宗宗的坚强铁杆。谁不知道她跟她是一伙的啊,莫说是落到余念手里,就是龙秀等人也是不会放过她的。情急之下慌忙挣扎着,死死抓住最后一个离去的人的衣角。 也该是啾啾倒霉,好死不死的就抓的是十二部里最胆小的黄羽,小姑娘年纪本就最小,突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拖住,抬脚就踩。听到一声惨叫后,低头一看,就见到一团血肉模糊头顶鸡毛的东西躺在自己脚下。也看不出是什么,顿时吓得花容失色。闭着眼又是一顿猛踩。 啾啾当时那个气呀!心想着莫非今日她一代神鸡图翠花,今日刚逃出一场大难,如今竟是要被自己人活生生踩死?额,在此注明一下,啾啾本名图翠花,至于名字的来源却是有一段跌宕起伏,荡气回肠的故事在里面的。此间暂且不表。 再说这边,黄羽一阵翘脚怪叫,啾啾就是不肯撒手。终于惊动了前面的凌雀。啾啾自然是认得她的,见到熟人犹如见到生命的曙光,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叫道:“凌雀姐姐救我。” “你是?” “我是啾啾啊。” “?” “就是七傻子家的那只肥鸡啊!” 凌雀满脸的不可置信,看着凌雀疑惑,啾啾颤巍巍的抬起颤抖的小手,扒拉着脑袋上的羽毛。 “我真的是啾啾啊,有头顶鸡毛为证。” 凌雀抬手,试了试手感,确认无误后,一把把她扛到肩上带走了。 不得不说,在这场生死危机,分秒必争的重要时刻,啾啾头顶上的鸡毛确实为她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 第二十二章 君上,你们俩睡了啊? 其实凤九是一个及其别扭的人,他不喜欢用语言去表达一些情感。就像之于图宗宗,当他得知她是自己仙血所化,自小过着东躲西藏,颠沛流离的生活的时候,他愧疚,怜惜。他亦不知如何安慰,只是想给她更好的生活。 而教她修仙,也只是想让她能够独挡一面,不被他人所欺。他想让她有自己的人生,而不只是活在他强大的羽翼之下。 九天之上都知凤王圣渺仙君是个翩翩如玉的温润公子,对谁都谦逊有礼的。但实际上,他是个极护短的人,在东陵处理完事物后本打算先去云雾山的。但是不知为何,心里就是有些想念那个有些傻乎乎的呆徒弟,便中途改了主意直奔云霓峰去了。刚入云霓境内,就见峰上隐有一团魔气笼罩,心中一凌。见到殿内情况后,更是一阵惊怒。 他知当时余念用白绫缚住宗宗,本就是想唤醒她心智,并无加害之意。但他看到宗宗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时,根本想都不想就直接斩断。不过就是有些入魔的征兆,还轮不到她们如此待她。再者宗宗本性良善,是断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入魔的。 几经调查方得知,宗宗在峰上总是被她们所欺,情急之下才走火入魔。他一边气恼自己的大意,一边后悔,即便当时走的匆忙,怎生就没留一个人在她身边的。御风赶到云雾后,宗宗一直昏迷,自己衣不解带的看护了她整整三天三夜。望着满身伤痕的宗宗,那样脆弱,那样瘦小。即便是上药的时候,即使疼痛,也无意识的咬着牙齿不发出半句呻吟。 他不知道自己对宗宗是怎样的感情,他只知道,他喜欢她的倔强和善良。 ~~~~~~~~~~~~~~~~~~~~~~~~~~~~~~~~~~~~~~~~~~~~~~~~~~~~~~~~~ 图宗宗深吸一口,满足的发出一声喟叹。不用睁眼,光闻闻香炉里昂贵的龙涎香味就知道,这么奢侈华贵的房间,必是君上在云雾山上的。。额,对,总统套房。云雾当时是这么说的。一天的租金要万两黄金呢,想到这里,宗宗觉得肉疼,连带着炉里的熏香都似乎散发着重重的金子味儿了。其实图宗宗不知道,圣渺带着她飞上云雾山,为她从云雾那里买下的固本还原的九转金丹的价格,若是知道,估计现在满嘴也都是金子味儿了。连同那上好的金疮药也是一两千金的。 忽然听得门扉轻动,宗宗慌忙把眼睛闭起来装睡。她的脑子里没有入魔的记忆,只恍若记得自己是在被龙秀等人欺负时,被师傅救下的。她觉得自己学艺不精,被打得那样难看,圣渺必定是不高兴的,所以现下就有点没脸见他。 凤九进门,看到的就是把眼睛闭的紧紧的图宗宗。小眼皮因为紧张,绷得皱巴巴的。她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在盯着她。紧张的手心都冒汗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凤九低低自语道“还没好吗?看来得叫云雾再来看看。” 宗宗闻言,慌忙站起身,想要拉住凤九“师,师傅。徒儿醒了。”行动间,扯到肩头伤口。饶是好了个七八也仍旧疼的呲牙咧嘴。 却见凤九只是悠然的坐在床头,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一脸闲适的斜睨着她 “不装了?” “师傅!!”宗宗吼道。 “恩,我在呢。”圣渺掏了掏振的麻麻的耳朵“中气如此十足,看来云雾那药,买的着实不算亏的。” 想到之前在云霓峰的事,宗宗有些踟蹰,偷偷站在圣渺身边,小声说 “师傅,徒儿不醒世。没能在云霓峰学有所成,请师父怪罪。” 怪罪吗?圣渺看着地上站着的瘦小身躯不知怎么有点生气。 “蠢笨。” 宗宗不敢言语,把头压的更低了。突然身子一轻,竟是被圣渺打横抱起,放回到床上。 “刚好些就乱折腾,你当云雾山的药丸是不要钱的吗?躺到里面一点。”言罢也脱靴上床,抱着宗宗躺下。 “师傅”宗宗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颜,小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着。 “睡觉。” “可是我刚睡醒啊。” “可是我想让你陪我。” 圣渺有些任性的闭上眼,也不理睬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搂住她,蹭着她头顶的发。呼吸逐渐均匀,当真睡了过去。 宗宗偷偷眯着小眼看着他,师傅,真的来接她了啊。原来真的不是梦呢。看着眼前人精致的五官,宗宗鬼使神差的伸手,轻触了下他的眉心,指尖仿若触电般的酥麻。赶紧缩回手去。捂着通红的小脸一头钻到圣渺怀里紧张的半天不敢动弹,但终究是元气尚未恢复,只一会儿便觉困倦,很快也睡去了。 就这样睡着了么?一旁的圣渺好笑的看着怀里的小人,弯了弯唇角。 清早的阳光带着暖意,轻柔的打在精致的碧纱橱上。几只调皮的雀儿在窗前跳来跳去,叽叽喳喳。 而金丝雕花帐内的两人,却酣睡正香。两个人相互依偎,朝阳的光亮透过纱帐,打在男子长长的睫毛上,透出一片淡淡的阴影。那双总是透着精明的眼睛轻合着,让他本就倾世的容貌透出些许无害。怀抱里的女子虽然不算容貌倾城,但也娇憨可爱。画面和谐的不忍让人打破这层恬适。 当然,美好的气氛总是要有人来打破的。就比如现在,一个满身缠满白色布条的人便在以每秒一百八十迈的速度飞速冲进厢房。饶是一旁一直训练有素的凌雀都没有将其拦住。 “宗宗!!听说你醒啦!” 来人一头撞开房门,啪嚓一声着地。凌雀只来得拽住一小片白布。 听到声响,宗宗揉揉迷蒙的双眼撩开纱帐。登时被眼前的东西吓了一跳。那是个。。。什么玩意儿,来人全身白布,只露出一双眼睛和嘴巴,其余都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头上的鸡毛被束成一束朝天大辫。远远看去跟颗健壮的避雷针一样。 “宗宗,是我呀!” 啾啾,图宗宗刚要下地,便被一旁被吵醒的圣渺叫住了。 微微皱着眉,脸上还有些睡意的迷茫“谁?” “额。。。”宗宗愣了愣,正在想着怎么跟她解释啾啾的化形,就听那边拔高了嗓子叫道:“可不得了了!怎么有男人的声音。” 圣渺被振的一阵光火,本就有起床气的他一把撩开帐帘,怒瞪着来人。 “额。。。君,君上啊!呵呵,这个。。。那个。”啾啾愣在当场,看着两人都有些松垮的衣服,眼睛里冒出些粉红小泡泡。 她自然是知道圣渺的脾气的,思量良久,分析措辞之后大着嗓门笑道:“没想到是您在里面。” 看见圣渺闻言冷了脸,自知话说的不对,赶紧改口“也就是您能在那里面。” 看他神色稍缓,遂大了胆子调侃道;“额,那个,你们俩睡了啊?” 这句话一出,莫说是床上的两个人,连一旁的凌雀都黑了脸,她赶忙接着说:“我是说,你们俩睡。。。醒了嘛?” 凤九抬手抚了抚宗宗睡的乱七八糟的头发,面无表情的指着啾啾问;“它是什么啊?” 宗宗有些脸红的顺了顺被凤九摸过的头发,小声道:“她,她是啾啾。” “啾啾”圣渺一脸疑惑的望了望一旁的凌雀。 凌雀淡定的低声回道;“君上,她是七殿下带走的那只肥鸡。” “她怎么会在这儿?!”,又抬起头看了看她脑袋顶上的小鸡毛。 “那她现在这幅鬼样子,是点化前的还是点化后的?” 凌雀板过啾啾,一脸认真的上下左右都看了个遍,确认无误后回道:“君上,应该是点化中的。” 凤九上下打量了下啾啾,让凌雀附耳过来“传信给七傻子,就说她徒弟学艺不精,在云霓峰被人揍了。速回。” 云雾峰后花园处 一排云霓峰的弟子背负荆棘,直挺挺的跪在烈日之下。身上几日前的伤痕犹在,在灼热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明显。一袭身着白衣的仙子也一同站在烈日之下,神色坦然。 宗宗和圣渺一行人自廊下走过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啾啾第一个跳脱出来叫道: “诶呀!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啊,我们宗宗现下都醒了。用不着你们一个个穿的跟来哭丧守孝似的守着了。” 余念闻言,看过来。见到依旧淡淡的凤九,一时五味参杂。也不理会啾啾,走了几步,似乎是想到什么,在距他几步远处站定。朗声道;“云霓峰余念,率座下弟子负荆请罪,万望凤王殿下恕罪。” 这样的话,自从宗宗昏迷后,余念几乎每天都会说一次。凤九总是避而不见,她也不语,在这白天酷热,夜晚寒凉的云雾山站了整整3天3夜。直到今日,这是自己自上次事后,第一次看到他。 宗宗看了看地上的众人,很多修为不高的都已经摇摇欲坠,脸色苍白。身上的伤口显然也都没有处理过,荆棘的倒刺深深刺到肉里,血迹却早已干涸。 见圣渺只是不语,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 “师傅” 凤九闻声看了看她,转脸对着余念一拱手。 “仙子客气了,这烈日炎炎之下,怎好站在廊外。里面请吧。”言罢拉着宗宗也不再睬她,拉着宗宗径自走了。余念看着凤九的背影眼中泪珠隐现,总算是。。愿意理她了吗? ------------ 第二十三章 所谓气度 厢房内,余念殷勤的拉着宗宗的手,一脸关切的嘘寒问暖。 “现下可好些了?出了这样的事情,我这个做仙上的也实在是没脸见你的。” “师叔严重了,宗宗也有过错。说起来,也是我和啾啾先动手的,您就莫要再责罚龙秀师姐她们了。” 余念连忙说;“你无须替她们求情。都是我平日里对她们管教不严,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都让她们做出这等丑事,以后若是到了外面,指不定怎样作威作福呢。” “师姐们平日待我还是很好的,况且这烈日炎炎的,再大的错也是得到教训了。” “真真是阿九带出来的徒弟,端的宅心仁厚。念自愧不如。” 余念边说,边抬眼看着凤九。 “云霓仙子客气了。” 看着凤九还是一脸的疏离,余念心下也不是不难过的。但是现下这样,也唯有等他消气了。 “师傅”宗宗看着外面毒辣的太阳。走到圣渺近前求情 “让龙秀师姐她们回去吧,这么大的太阳若是再晒下去,出了什么事情可怎生是好。” 圣渺跟看傻子似的看着她。 良久之后,叹了口气。抬眼看着她,眼神忧伤“宗宗,你误会为师了,这云雾山的太阳虽毒,但是治疗伤病那是极好的。不信你问你师叔,那里的场地租赁费也是极贵的。” “真的吗?” 余念满脸黑线的眼睁睁看着圣渺扯谎,但也唯有随声符合,点头称是。 整整7天,余念的那些女弟子跪在太阳地下整整7天了。啾啾每天都去廊前端着葡萄边纳凉边奚落,其中小市民的嘴脸暴露个通透。她就是觉得就是不打她们,光看看就觉得解气。 大黄小黄的尸首被她后来回云霓峰取了回来,用上好的金砖抠成小棺材的形状,挖好坑,端端正正的埋在她们面前。立了块碑。碑上刻着龙秀等人的祖奶奶几个亮闪闪的大字。整日念念叨叨的和她们聊天,跟她们说,你看,你的孙女们都诚心诚意的来拜祭你了,下辈子投胎定要找户好人家啊。每日早晚三炷清香,一群身着白衣的女弟子跪在那里,模样倒也着实应景。而买棺立碑的钱,自然是冤大头余念出的。 “宗宗,你也相信云雾山上的太阳能治疗伤病这种事吗?” 啾啾躺在草地上,一边猛嗑瓜子,一边与宗宗闲聊。 “你觉得我傻吗?” 啾啾仔细的想了想,“反正不聪明” 宗宗翻了个白眼,也懒得理她。太阳能治伤?她笑笑,她自然是不信的。虽然她觉得龙秀她们已经得到教训了,但是她也知道,圣渺不乐意看她们好过。这自然是在为她出头,她再要求情,便显得不识趣了。 “宗宗,君上对你真好。那么重的伤,一颗药丸下去,现在身上连点子疤痕也无。哪像我,被裹得这个样。那云雾分明是厌恶我们七傻子,换到我这儿,就随随便便上点药,草草绑成这样。” 说话间就见云雾夫人御风而来,瞬间出现在啾啾面前,抬着指头数落:“你知道什么?你这是时下最流行的木乃伊装扮,埃及金字塔的特产。十大文明古国最优秀的产物,你个土老帽没见过世面就在那瞎咧咧?跟你那个呆师傅一个德行。你这个造型的手工费,布料费,原创设计费我都是没收的。” 言罢也不管她们能不能听懂,一脸认真的看着宗宗。 “女猪,听说你被作者虐啦?” 宗宗一脸呆傻,这云雾夫人正经是今天没吃药就出来了,也不敢搭茬,嘿嘿干笑两声。想着等下找个什么借口赶紧溜掉。 忽然后院传来一声怒喝:“哪个王八羔子敢欺负我徒弟!老子跟她拼了。” 说话间就见远处一翩翩公子驾云而来,身后跟着大批肩扛金银玉器的虾兵蟹将。 “师傅!”啾啾挥手,第一次觉得自家主子如此帅气,全然忘了刚刚一边抱怨一边数落他是七傻子的事情。 自云端下来,龙七豪气的指挥蟹将把一个大箱子放到地上,那箱子想必沉重的很,落下去时一片尘土飞扬。暴发户似的抬手一指云雾“进门费,入场费,山内住宿费都在这儿呢啊,不够再找爷要。” 然后四处张望,“我徒弟呢?” 啾啾飞速上前,抱住龙七“我在这儿呢。” 龙七伸手托住眼前少女,只觉脑袋一阵晕眩。双手颤抖,眼见着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都那样了,她们还毁你的容?!” 言罢一路拖着啾啾就往后院冲。 宗宗和云雾相视一眼,两人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女人天生的八卦精神,赶紧紧随其后跟上。 后院里围了太多的围观群众,云雾指挥小童收入场费忙的不亦乐乎。宗宗兜里没银子,只得踮着脚观望,突觉腰身一紧,竟是被人自身后搂住飞了起来。 凤九带着宗宗飞到一座假山后,拉着她趴伏在那儿,刚好可以把院内情景看个清楚,又不会被人发现。 “师傅,我们为什么要躲在这里啊。”图宗宗疑惑的看着他。 “这里视野好啊,而且不用交钱。”凤九把手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看下面。 就见龙七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龙秀头上。 “我徒儿身有顽疾,本就是个可怜见的,就在你们云霓峰呆了那么几天。你看你们把她揍的。” 余念站在一旁,走也不是,拦也不是。只得口里不停陪着不是。 龙七不管那套,连着她一块数落“你也是个当师尊的人了,手底下这些个徒弟不懂事,你也不懂?” 伸手一把扯过啾啾推到她面前“你自己个儿看看,这还糟蹋的有人样吗?我好端端的徒弟送到你们峰上,现下头顶上的毛都快掉没了。” “小七,你莫气了,我已经数落过她们了。自出事以后,我让她们背负荆棘,日日跪在这里,半点没敢袒护的。” 龙七冷哼一声,“就这几个破木棍子一捆就算惩罚了?你真觉得我是好糊弄的?” 凤九在一旁冷眼看着,回头跟宗宗低语:“得饶人处且饶人,你看这七傻子,忒是没风度。再者,她那徒弟,本就看不出什么人样,我看现在把脸一同包住也是很好的。” 宗宗心想,您有风度,几个小丫头至今为止跪了整整7天7夜了。也没见你说让人家回去呀。又见龙七撸胳膊卷袖子,对着十来号人,噼里啪啦就是一顿好大。嘴上骂骂咧咧“七爷的徒弟是你们动的起的?啊呸!她都长成那样了你们也下得去手!” 啾啾在一旁看架看的乐乐呵呵的,听到龙七说自己也不生气。拍手叫好,一边指指这个“师傅,打那个,她抓我的头去撞墙来着。” 一边指指那个“师傅,她踹过我肚子。” 凤九看着下面师徒二人如此和谐的画面,实在是太。。。痛快了啊! 斜睨着一旁的宗宗教育到“为徒者,就应该学会告状,像你这般闷声不响的,吃了亏为师如何帮你出头呢。”随即啧啧两声“忒血腥了,我看不下去了。” 宗宗心想,你终于是想下去解围了啊。不过她显然高估了圣渺的良知。 圣渺抬手伸了个懒腰,拉着宗宗“走!我们去后山摘桃子去。” 宗宗无奈,拉着圣渺道:“师傅,别闹了。再打下去,恐怕要出事的。” 她眼见着龙秀等人被打得东倒西歪的,心下着实不忍。她们虽然欺她辱她,但自己仍旧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不是吗?况且看她们的样子也着实可怜。再大的错也够了。 见圣渺就是不动,只得再劝说;“好师傅,杀人不过头点地。徒儿现下都好了,莫要再难为她们了。” 哼!圣渺冷哼一声,但终究还是不情不愿的下了假山。 拉住龙七,圣渺劝到;“你那徒弟嘴也是个厉害的,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你就别难为她们了。” 龙秀等人闻言,均是一脸感动的望着圣渺,仿若神祗。 “你少与我讲那些个大道理,你那徒弟不也是挨了揍的,你素来小气,我就不信你咽的下这口气!” “咽得下如何,咽不下又如何。伤人者已经得到教训,我们再要伤人,岂非与她们无二了。经过这次事端,她们自然也会有所悟的。” 龙秀等人忙不点头。 “我没你那么高的悟性。我今日非把她们凑得跟我徒弟一样不可。” 言罢又要动手,被凤九拉住耳语了一句便当真作罢了。 在场的众人无不真心钦佩凤王大人的好气度。说其善良仁厚,自家徒弟受了这样的委屈都能宽恕他人,实乃三界之典范。 事后宗宗好奇,问凤九,是什么样的话让一头火气的龙七殿下说罢手就罢手了的。圣渺当时睁着一双无辜的小眼神儿,看着宗宗“也没什么啊!我就是跟他说云雾后山没什么人常去。拖到那里打没人看见。可见七傻子的悟性还是很好的。” ------------ 第二十四章 凤王的父王 宗宗伤好之后,仍旧依照变变教授的方法练习吐纳,每日自丹田内运转十二周天,气流转到会阴处的时候总是不能流转,很不顺畅,自己也不敢强行突破。只得照旧试探着坚持练习。但是仍旧觉得无法提升。法术上也是时灵时不灵。 对于变变的事情,她没有跟圣渺说过,倒也不是自己有意相瞒,她只是觉得有些不知道怎么解释为何余念教她的口诀没有用处。 潜意识里,她虽然能够感觉到余念对她的敌意,但是她也并不想在凤九面前去抹黑她的形象。自上次事后,凤九对她依旧不咸不淡的,但她仍旧日日都来。每次就只在远处略坐一坐,总是能在她们觉得口渴时送及时的名青桥送上一壶清茶。 她觉得,余念真的是很爱君上的吧。体贴温柔,那样热切的眼神,即使在对方不冷不淡的态度下也依旧不曾熄灭过。 “现在照着为师的方法再试一遍,心念法决。单手蓄力结印,然后瞬间发力。” “是,师傅。” 看着自图宗宗手里生出的比之烛火还小的火苗,圣渺简直无语问苍天。 “你那是点柴火用的吗?” 图宗宗甩了甩手,把火苗熄灭“师傅,徒儿也不知为何,遇到危险时情急之下火苗就会扩大,但是平时,就是这么一点点。” “你确定念力集中了?施法时,最忌心有旁熬。现在对着为师在试一次。” 宗宗心道,就是对着你才集中不了念力的啊。又不敢把心中所想说出口,只得再次结印。这次干脆把眼睛闭上,默念法决。 “去”随着宗宗一声轻喝,一条火龙竟然真的喷薄而出,对着凤九袭来。凤九抬袖,轻轻一卷火龙尽数收入袖中。 “师傅!”宗宗睁眼,慌忙跑到凤九身前,拽着衣服上上下下的查看。 “为师早说过你可以的。”圣渺也有些兴奋,带着初为人师的小骄傲,一脸孩子气的欢喜,拉住宗宗的小手。 “慌什么,继续继续,为师定然会把你教成这三界内最好的小仙” 看着圣渺神采奕奕的脸颊,宗宗脸红的跟早春的大红枣似的,她听见自己说,师傅,徒儿也定当会好好修仙的。 两人相视一笑,忽闻头顶传来一声冷哼。 “你倒是上心,本君听说你收了个妖精做徒弟,原本是不信的。今日一看,竟真的如此。”两人闻言均是一愣,看着自云端下来一位仙君,身着一身碧青华服。样貌与圣渺倒有九分相像,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威严。 “潋滟伯伯。”一旁的余念忙上前敛衽一礼。 “小念不必多礼。” 宗宗一脸迷茫,眼见着来人对着她走过来,不觉往凤九身后缩了缩。被潋滟抓鸡崽一样提起来。左右看了看“就这模样也能算妖精?阿九你的眼睛莫不是上次历劫的时候被劈瞎了?” 径自抓住宗宗两颊上的塞肉使劲扯动“这包子脸上胖的连个褶子都无,你就是为这么个小东西在跟小念置气呢?” 凤九拉过宗宗,瞥了眼不远处的余念“怎么?有人进谗言了?” “阿九,我没有,只是上次潋滟伯伯问起云霓峰的事情,我简单解释了一下。”又怕圣渺不信,上前一步急道“伯伯,上次的事确实是念儿对徒弟管教不严,阿九生气也属应当的。” 凤九只是不理,低头对宗宗说,你先去后山继续练习,晚些时候再来找我。 言罢微一躬身“父王,天气炎热,仔细中了暑气。我们进殿再谈吧。” 老凤王一拂袖,很有气势的率先朝着偏北的方向行去。凤九也不看他自顾自的往另一边走去,余念似乎早已见怪不怪,急走两步拉住潋滟。 “伯伯,是在这边。” 宗宗嘴角有些抽搐,揉揉酸疼的脸颊。刚刚那个脾气古怪的仙君,原来是君上大人的父亲吗?难怪与君上如此相像呢,但是他看起来似乎很不喜欢自己呢。 潋滟其实是个很随性的人,也没有针对妖精而瞧不起她们的意思。他一直是很喜欢余念的,尤其是当药王圣君因他而仙逝后,自己心中的这份愧疚和怜惜便悉数都转嫁到了余念身上。当时看到哭倒在圣君身边的她时,自己就暗暗发誓,定要对这孩子好。 所以她向来是见不得余念受什么委屈的,哪怕这份委屈是自己最宠爱的儿子给的也不行。 在他的心里,基本上也已经默认了余念是自己儿媳妇的身份。既然是儿媳妇,就是犯了些小错,又有什么的。 余念实际上也是耍了些小心思的。一边在给凤王的信上忏悔自己的过失,一边稍稍暗示,这只云荒山的灵芝妖对凤九来说有些许的特别。全然没提他近期对自己冷淡的态度。只说,就怕阿九会因此不喜自己。果然,就把急脾气的潋滟给请出来了。 潋滟本就是火爆的性子,眼见着这几天,凤九依旧对余念不冷不淡的。不免对着宗宗也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待要怎样吧,又无法。总不能自己堂堂一届仙君整日对着一只小妖喊打喊杀的吧!只是冷眼看着,三五不时的从鼻子里哼出点气来。 他觉得挺憋屈的,他一憋屈的时候就喜欢四处瞎逛,瞎逛的时候就一定会迷路。他的方向感向来是不好的,用现在的话说,那就是路痴。就像现在,他已经在云雾山的后花园饶了整整两个时辰了,见证了从日落到天黑的全过程。气得自己吹胡子瞪眼,一屁股坐在石头上发呆。 隐约看见前面有火光噼里啪啦的作响,赶紧急走两步,想着定是哪个小仙娥在烧什么东西呢,正好让他带自己出去。走近了才看清,那人竟然是图宗宗。 今日本就是十五,宗宗吃过晚饭后便来到后院。祭拜大黄小黄,本来想叫啾啾同来的。但是云雾夫人说她需要“化疗”排清毒素。所以便自己出来了。 把小祭品一小样一小样的摆好,单指结印化了个小火苗出来,拿着纸糊的铜钱元宝,一点一点的烧。 “大黄小黄,我又来看你们了,这些铜钱是我从云雾夫人那儿买来的。她说这是你们那儿的通用货币,有了这个你们就可以买更多更好的东西了。最近我在修炼上还是没有什么长进,可是我也有很努力的练习。我常常想,我真是幸运呢。即便是那样苦的日子,有你们和啾啾的陪伴,我还是觉得自己很幸福。” 伸手推了推手里的小蜜罐“你们最爱吃八宝米了,这里面的米都是我一颗一颗,仔仔细细精挑细选出来的。你们一定喜欢的。你们还在怪龙秀她们吗?就像那时候我也想不通,世间万物本就是平等的,即便再卑微也还是有生存下去的权力不是吗?可是她们也得到了应有的教训了啊,虽然那些惩罚与你们的死比起来是那样微不足道。那就让我们都试着去原谅吧,既然仇恨让我们那么的不快乐,我们又何必用这样的方式去为难自己呢?” 宗宗还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讲,有时会说到云荒山,会说到啾啾。只是说到凤九时,表情会时而悲愤时而大笑。潋滟就站在不远处的地方静静的听,火光映照在那张生动的小脸上,他第一次觉得,阿九的眼光也并没有差的那么离谱,其实虽然他不太想承认,他对这个善良的小东西开始有了那么一定点的好感,额,只有那么一丁点而已。 “师尊!”宗宗挎着小篮子打算走,转头正好看到老凤王站在她身后。骇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她知道他向来不喜她的,傻站在那里,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恩”潋滟也有些尴尬。“本尊闲来无事,出来走走。”也不好意思说,我走着走着就把自己走丢了,你带我出去吧! 宗宗闻言忙点了点头,指指小篮子“徒孙是来这儿看看老友的,现下就走。如此便不打扰师尊闲庭信步的雅兴了。” 潋滟故作高深的点了点头算是应下。 见图宗宗裣衽施礼,当真走了。潋滟叹了口气,自认倒霉的打算继续兜兜转转。就见刚才离去的宗宗又去而复返颠颠的跑回来了。 想来是跑的急了,宗宗微喘着气,低头搓着自己的衣角,小声说: “徒孙是想求师尊一件事。” “何事?” “徒孙胆小,自小走夜路时就怕黑。若是师尊不嫌弃,能不能和宗宗一道回去呢。” 潋滟自然听的出来,宗宗是看出她迷了路,特意跑回来接他的。有顾忌她的面子,没有直接说出来。心下不觉对她更有了些赞赏,面上仍旧淡淡的“如此,本尊便陪你走上一回吧。” “多谢师尊。” “恩” 宗宗刚刚走到半路,突然想起闲聊时听红羽提过,老凤王别的毛病没有,只一点,识不得路。又一思量,这大半夜的哪有人在后院瞎转的。就赶紧又跑回来了。偷偷看着背着手,一脸高深莫测的圣君大人,宗宗一边走着,一边抿唇低笑。其实师尊大人有的时候还真是孩子气呢。 ------------ 第二十五章 毒发 虽说潋滟对图宗宗有了些许好感,但也只是不再过问她的事情而已,他也跟自己儿憋着一口气。小子自己翅膀硬了就敢不听老子的了。对于余念那边,他是定然坚持自己的观点的。人家小姑娘多贤惠,多识大体啊。 况且自己的命都是药王圣君捡回来的。于情于理都不该如此,他说不理人家就不理人家?门下弟子不济,做师傅的确实难辞其咎,但就看那几个徒儿如今不人不鬼的样子,想必这教训也是够了的。 杀人莫过头点地呢。思来想去,潋滟就是觉得问题还是在自己儿子身上。 昨日夜观天象,觉得月亮贼亮。果然第二天艳阳高照,老凤王甚喜,翻看了多本黄历。上面都说,今日适合下葬出殡,大义灭亲,吵架翻脸。觉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就兜兜转转到圣渺书房,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你那脑子是木头做的吗?小念对你如何,明眼人都看在眼里,你如今为了一只小妖如此待她,于心何忍?” 其实凤九对于上次的事情早就觉得时过境迁了,但是人多少都有些反弹心态的。凤九觉得你不是让我理她吗?我本来是想理的,你现在逼着我,我就偏不。 “我又没有对她如何,一直很谦和有礼的。” 潋滟怒道;“傻子都知道余念欢喜你,她要的是你的真心相待,不是你所谓的谦和有礼。” “那她欢喜我我就一定要欢喜她么。我一直拿她当妹妹的。” “我不允!” “父王当年气质风度九天之上无人可比,爱慕者也甚多,父王若是人人都不忍伤害,如今恐怕**美眷便要有千人之多,又怎会只娶了我母后一人。” “那是你母后贤良淑德,品行端庄。” 凤九脑海里浮现出自己母亲揍潋滟时张牙舞爪的样子。 “唔。。。父王确定说的是我母后?” “你!” 潋滟被抢白,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混小子,气死你老子。” 怒气冲冲,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他头上。 圣渺也不躲,任由他打。就是一副眼巴巴的表情看着他。老凤王心里明知这小子别的本事没有,扮猪吃老虎的能耐三界可鉴。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这第二下却是说什么也打不下去了。 “你自己看着办吧,惹急了我,我就杀了那妖孽。” 圣渺闻言斜睨着眼看他“父王一代圣尊,对着个小姑娘成日喊打喊杀,成何体统。” “你少拿你那些个小心思算计我,你以为你几句话我就不动她了?你大可试试!!” 凤九抬眼看着暴跳如雷的潋滟,目光专注而认真。 “你看什么?” “儿子只是在想,父王发怒的时候跟东海龙王家的傻儿子简直如出一辙。您真的确定他不是你当初浪迹花丛时,遗留在东海的私生子吗?” 潋滟觉得自己额角的青筋都快要爆出来了,大声吼道:“我有时候才真的怀疑你是不是我亲生的。” 言罢气呼呼的拂袖而去。 潋滟很生气,他很久没有生过这么大气了。凤九那小子倔强的性格简直跟自己年轻时候如出一辙。至于杀了那个小妖么,其实他也就是说说,最近他也长跟宗宗接触,觉得小姑娘很是良善。若真要他动手伤她,他自然也是不愿的,就是借此要挟凤九。他就不信,胳膊能拧过大腿,儿子能倔的过老子。 凌雀进门,看见凤九揉着发红的额角。自小便服侍凤九,对老凤王的脾气秉性自然是了 解的。不由劝道;“君上就跟老凤王服个软又如何?” 凤九把头歪向一边,未置可否。 “君上别的不看,单就看宗宗那儿,再与凤王耗下去也是没意思的。您是知道他的,若是真气急了,难保会真的对她下手。” “他待如何。”顿了顿冷哼一声“他再要来闹,我自然有法子治他。” “君上打算如何?” 圣渺走到窗前,一脸忧伤的看着窗外。认真的说道:“我会去找我母后告状。” 凌雀“。。。” 饶是如此说,圣渺对余念的态度到底也是比之从前好了些许。 宗宗虽说在法术上仍旧不济,但一手短剑却是舞的极好的。再加上每日勤加练习,很得圣渺欢心。连带着把自己幼时天君赠与的短剑一并给了她,那是把通体清透的宝剑,阳光下泛着淡淡的水色光晕。 “师傅,这真的是赠与我的吗?”宗宗一脸惊喜,摸着短剑爱不释手。 圣渺看她傻乎乎的样子就想逗弄她,“你不欢喜啊?那我便拿回去了。”伸手去拿。宗 宗两手往后一缩“哪有哪有,徒儿欢喜的紧,欢喜的紧呢。” 余念端茶进门时就看到两人相视一笑的画面,心下虽不舒服,但到底微笑上前。 “宗宗得了什么好东西,笑的这样开心。” 小孩子到底藏不住心事,当下也没顾忌到余念开不开心,献宝一样捧着短剑给她看。 “师傅刚送给徒儿的。”言罢一脸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余念伸手接过,一看之下不禁怔在当场,这是。。。红尘,剑身由千年寒霜所化,在若水 池中淬炼万年方得这一把。乃天帝所赠,自己当年几番讨好都没能得,现下就这么随随便便给她了不成? 看着面前笑得跟朵花儿一样的图宗宗,余念笑笑“到底是你师傅舍得,这短剑可是当今不可多得的宝贝呢。” 抬手把剑还给她,宗宗伸手去接,也不知是有意无意。两下手滑,眼见着短剑坠地,宗宗心疼,慌忙用手去抓。那短剑岂是寻常物事,莫说是双手,就是根头发落到上面都吹可断发。登时血流如注。 “哎呀,都怪我没有拿稳,快给我瞧瞧。” 余念见状,赶忙上前去看。凤九见状双手托住宗宗手掌斥责道:“你当那短剑是冰凌做的么?摔在地上便碎了?还伸手去抓。” 又回头打算让余念去拿些纱布来,却见她蹲在原地,愣愣的看着地上那一滩鲜血,神情若有所思。 凤九寒毒发作,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余念带回来的药方虽则管用,但此次毒发来势汹汹,竟然控制不住。天君得知后,急派了好些仙医来,可都说这是寒毒入心的征兆,都在病榻前纷纷摇头。 那一节尾刺本就是千年寒冰所制,是极寒无比的力气。凤凰本性属火,因体内元丹支撑,所以这么些年未见怎样严重。原本修养得当应该无甚大碍,归根到底,这次毒发也是跟上次强挺过的天劫脱不了干系。 宗宗没见过这样的架势,吓傻在原地。只能泪眼汪汪的看着一众仙官走马灯似的在眼前走过。就连龙七殿下都已经在廊下转了好些圈了。她突然有些害怕,那个强大如神祗的人,会不会就这么去了。 雕花帐前,圣渺面色苍白如纸,显得单薄羸弱,可能是因为太疼了,好看的眉头微微的皱着。 宗宗一张俏脸哭的梨花带雨。她已经连续数日守在病榻前,余念也一直在丹房与云雾以及仙医们探讨方子,不眠不休,可是却一直没有合适的结果。 圣渺无奈“莫要再哭了,你若是托生在龙七家,那一对眼睛都能施云布雨了。” “呜呜。。。”宗宗哭的一抽一抽的,看着他,也不言语。小小的脸上写满担心。 看了他好一会儿 “师傅,我害怕。” “别怕,没事的。” “可是,可是他们说你病的很重。呜呜。。。怎么办,我真是无用,什么忙都帮不上。 ” 圣渺想抬抬手,提她擦掉眼角的泪,但是心口的阵痛竟是他连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做不了 。 宗宗见状,哭的更凶了。 他无法,只得冷下脸抬眼轻睨着她 “图宗宗,为师是死了么?现下还尚有口气在,你急着哭什么丧。” “呜呜。。。师傅。你莫要乱说,她们都说祸害活千年。徒儿想着,像师傅这般人品, 自然是会活的更久的。” 圣渺有些哭笑不得,强压下胸口的阵痛,佯装怒道: “把手给我。” “唔?。。。哦。” 白皙的小手被牢牢包裹住,毫无温度的手指微微泛着青色。 “师傅。你的手好冰啊。” “恩,你的手暖,帮我捂着。不许松开,我睡一小会儿。” 闻言,另一只小手也慌忙伸过来,轻轻盖到另一只手上。 圣渺闭上眼,嘴角轻扬。这个笨蛋,好像总是能让自己心情好起来呢。 余念拖着疲惫的身体推开门,看到的就是两个人相依而眠的画面。宗宗趴在床头睡的正香,一双小手却不忘紧紧握住凤九的。 听到开门声,两人均睁开了眼。 “云霓仙子,可是有什么好法子了?”宗宗见来人是余念,慌忙疾步上前。 硬挤出一丝笑意“法子吗?暂时还没有。宗宗,你出去帮我去药房把药端来下好吗?” “哦,好。”宗宗愣愣的点点头,推门出去了。 凤九看着宗宗离去的方向,对余念轻笑道:“你想问什么,便说吧。” ------------ 第二十六章 我只是可怜她 余念见凤九的神情,想必是早就知道的。不觉有些气结,也不绕弯子了,直接了当的问 “阿九,那小灵芝是你当年心头血所化是也不是?” 凤九看着她,神色淡淡的“是又如何?” 余念移步上前,神情激动“那你定然还记得,当日我曾多次上山拜访神坨老母,她言若想治你心疾,尚有两法。一则是找到苍岭,用其妖元炼化成丹。二则便是寻到你当日滴落的心头之血。如今我们遍寻苍岭不着,不想现下竟意外寻回仙血。你现下这个样子,唯有牺牲图宗宗,自此便不用受这等苦楚了,皆大欢喜。” “如此,皆大欢喜么?” 余念见凤九依旧不咸不淡的神情,心下了然。遂劝道;“阿九,我知你心慈仁善。但毕竟苍生为重,若魔尊卷土重来,天界必定又是一场浩劫。你此时为小我牺牲大我是不值得的。我知你怜惜宗宗,我亦能想到她必然活的不易。但有些事情,须知都是因果循环。想必日后宗宗知道也是能理解我们的。” “小念,凤九再不济,也还不至于沦落到要无辜的人送命,以换得自己的苟延残喘。况且,若苍生有难,即便是拖着此等病躯,拼尽我性命,凤亦义不容辞。至于仙血炼丹一事,以后也莫再提了。宗宗半世流离,我只想让她快快乐乐的成长。” 余念一时只觉悲痛异常,她怎能舍得让他今后再受这寒毒入心之苦。那一脸的病容看在她眼里,竟是比折磨自己还要难受。狠一狠心,即便日后他恨她又如何. “阿九,你莫怪我,若你执意如此我唯有禀告潋滟伯伯,让他处理此事了。” “你威胁我?” 她走上前,一脸哀伤的看着他“我哪里是在威胁你,若是能治好你,即便是让我去死又有何妨。这些年我为你几乎跑遍了三界所有角落,可怜上天怜我,图宗宗自己送上门来,可见是天意如此。” “何为天意?为了一己之私强取他人性命就叫天意?” 余念也急了,几步上前,厉声质问“你如此袒护于她,莫不是对她有情?” 一句话倒把凤九问的一愣,见他不语,余念只当他是默认了。 “既如此,你莫怪我。” 说完便疾步走向门边。 “小念!!”身后被一团略微冰冷的怀抱包裹住,强行支撑起来的身躯让凤九一阵喘息。 “别走。”余念心下一动,紧张的连手指都在颤抖,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阿九?”轻轻的,感觉哪怕呼吸再重一点都会打破这个美梦。 “恩”凤九轻哼,心口的疼痛让他此刻几乎全身的重量都压倒在她身上。懒懒的把头靠在她颈侧,轻轻的道: “你也真是的,宗宗在我眼里不过是个丫头。我只是可怜她罢了,也值得你跟我置这么大的气么。” 余念眼尾一撇,正看到自窗棂下端着药过来的宗宗,呆呆的看着他们。 转了个身,回首抱住凤九。 “真的吗?” 闭了闭眼,抬手搂住她,轻声道“自然是,真的。” 眼见着宗宗跑远,余念满意的自他怀中抬起头,脸颊微晒。待要说什么,就见凤九已经松开了她, “先找苍岭吧,答应我,未到最后关头,莫要动她。” 余念心知,刚刚那个只是他留住她的手段,但是她承认她舍不得他的温柔。扶着他一步一步的走回榻前,她轻轻的道:“好,我听你的。” 宗宗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只知道一直跑一直跑,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的心不那么丝丝拉拉的绞痛。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知道在看到那一对紧紧相拥的身影时,好想狠狠戳瞎自己的眼睛。 她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那个时候端药进来,为甚偏偏让她看见那样的一幕。 “宗宗在我眼里不过是个丫头,我只是可怜她罢了。”言犹在耳,她第一次觉得,圣渺那样清润的嗓音也有如此刺耳的一刻。 一个趔趄,摔倒在地,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草地上。可怜她么,原来那样的温柔只是在可怜自己么?躺倒在草地上,宗宗自嘲的笑笑,不然呢?难道自己心里还在期盼些别的什么吗? 那样的人物,是自己这一辈子都望尘莫及的。就连自己站在他身边,都显得那么卑微,不是么。 宗宗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的屋子,还没进门就听见咔嚓咔嚓咬磨东西的声音,心下一惊,轻轻的推开门。 就见茶桌上坐着一只胖胖的雪球,竟是只肥胖肥胖的小狐狸。撅着屁股,正拿着自己的糖罐猛啃。见她进来,小家伙先是一愣。 豆大的眼睛眨巴两下,竟是飞快的把剩余的糖果往嘴里塞,撑得满眼通红。然后鼓着腮帮子,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 宗宗有些哭笑不得,走近些。见对方也不躲,只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你很饿吗?” 拿出自己的糕饼盒子,轻轻推到它面前“那,这些都给你。” 圣渺的病一天重似一天,宗宗每每都躲在人后,远远的看着余念悉心照料着他。她不敢上前,就悄悄的看着。有时候圣渺也会叫她,她总是找各种借口推脱掉。整日蹲在药房里,仔细的看着火,蹲在地上一边添柴一边算着时辰,半点不敢马虎。 抬手擦着脸上的汗,她想,这样也算为君上尽些绵力吧。 “哎!你刚说想到个法子是什么?怎么现下不说了?”听到龙七的声音,宗宗本想站起来的。可是紧接着听到叮叮当当的金玉之声,想着必是云雾。觉得自己现在实在没心情听她发癫,索性就躲着没有出去。 “你追着我干嘛,那法子我也是听我师父偶尔提及到的。从来没人找见过的东西,谁知道有没有。” “是什么啊?神神秘秘的。” “是在万无雪山顶上的一朵冰凌。” “冰凌可是极寒之物,阿九如今寒毒攻心,你却说冰凌能治,岂非笑谈。” “你知道什么,这万无雪山的冰凌岂是寻常之物,传闻此花只现于有缘人。而且必用其鲜血浇灌方能开花。其花芳香馥郁,虽名为冰凌,但浴血开花后花蕊呈火红色,是至阳的东西,治疗寒毒那是不可多得的圣品。” “既如此,我们何不现在就去。” “去去去,要去你去,那花从未有人见过。法子虽好,但是希望太过渺茫。还不如现下仔细看看怎么配个合适的丹丸合适。” “你有病啊?那你还说。” “你有药啊,是你问我才说的。” “我没有,你那么会炼丹,也不给自己治治。” “你说什么?” “哼。。。” 听两人的脚步渐行渐远,宗宗自灶前站起身。 万无雪山的,冰凌么? 图宗宗不见了,连啾啾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余念听到下属回禀,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怎么,知难而退了么?如此到是甚合她意,吩咐下去,找到她,带尸首回来,尽量完整些。 看着昏迷中的圣渺,余念眼神温柔,摸着他的发角低叹:阿九,你看,不是我想杀她的。是她自己不想活而已。 宗宗一路向北驾云而行,感慨自己别的不济,唯有逃跑的本事最是得意。所以自来脚下的这片云朵驾驭的还是极好的。 按照云雾的说法,她偷偷在圣渺的书房找到了关于万无雪山的一些记载。大体的方位是极好找的,渐行渐近。一阵寒意扑来,饶是宗宗向来不太怕寒,也是冷得浑身一个哆嗦。 宗宗直到到达山脚才明白过来。所谓万无山,顾名思义,就是万物皆无的意思。山间常年冰雪覆盖,万物不生。那一座雪做的山峰,高达千丈。山峰凌冽,若想到达山顶,必定是要驾云而上的,然宗宗到底修为不足,越到山顶云团越加不稳。 一股强筋的寒风袭来,宗宗一个站立不稳,险些摔倒,强自稳住身形。一路上行,眼见着快到山顶处,强风一阵大过一阵,竟生生将脚下云团吹散。 凌空翻了个身,但终究不敌。一个趔趄栽倒在雪堆里,滚了好几圈。那雪也不知是什么化的,身子滚过顿时火辣辣的疼。 想着自自己走时,圣渺便陷入了昏迷,宗宗不敢耽误,驾云不得唯有一步一爬的往山顶行去。 可每近一步,风雪便吹得更加凶猛。宗宗一次次的被拍回原处,一次次的爬起来。倔强的小脸几乎已经僵硬了。仍旧不死不休,咬牙向前。 余念想着,宗宗无处可去,最有可能回的就是云荒山。但是她的人来回说,山间几乎寻遍,就是没有她的踪影。余念无法,也只得让一部分人留守,另一部分人去别处再寻。 雪山顶上,小小的身躯几乎被大雪掩埋,宗宗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昏倒的。只记得当时终于到达山顶,四处找寻冰凌。也不记得是第几次摔倒了,那一阵大风袭来后便没了知觉。 身体已经麻木,抬眼看着四周空旷的山脉,一朵冰花晶莹剔透,含苞待放而立,不细看根本看不出与那皑皑白雪有什么区别。那是。。。那是冰凌吗?连滚带爬的扑到花前,满心满眼的欢喜。 几乎毫不犹豫的,自怀中掏出圣渺送给她的短剑。宗宗眷恋的看着,轻抚剑身,对着自己的手腕就割了下去,鲜血顺着几近透明的腕间缓缓流下。宗宗眯了眯眼,死死咬着唇,强迫自己不能昏倒。 但是随着血液的流失,身上越来越冷。这般下去,即便是不失血而死也会冻死吧。 她没注意,早在她出发时,背后就悄悄的跟了只小尾巴。就在她的不远处,一边自小包裹里拿出红薯啃着,一边用小眼睛看着她。见她用短剑割自己的手腕,不解的歪着脑袋。 宗宗感觉身体颤抖着,冰冷的身体几乎可以跟身边的冰雪融为一体了。 突然,身体被一团火热的皮毛包裹住,身体竟然逐渐回暖。抬起眼,惊讶的看着突然冒出来的胖狐狸。 它!它是什么时候跟着自己出来的? 身上还带着淡淡的地瓜味,小狐狸卷成一团窝在她怀里,小眼睛眨呀眨。可爱的要死。 图宗宗突然就笑了,看来老天待她,真的不薄呢。 ------------ 二十七章 别扭 精致的厢房内,圣渺一袭白衣歪在榻上。外披一件狐裘大衣,苍白的脸色几近透明,不时传出几声清咳。 “宗宗去哪了?” 伺候的紫羽双腿跪于塌下,端药的手微微一顿。 “回君上,现下人在药房配药呢。”又怕圣渺不信,补了句“真真是个可怜见儿的, 君上的药向来是她煎,从不假他人之手呢。” “哦?那真是辛苦她了。” 单手轻轻抬起她的下颌,圣渺只静静的看着她。 “你倒是越发会办事了,却不知是何时换了主子。想来我这里是留不住你了。” 紫羽一惊,跌坐在地。“君上,紫羽没有。” 圣渺不语,只淡淡的斜睨着她。脸上虽现病容,但目光却依旧清亮。 “告诉余念,莫再跟我耍这些心思。” 紫羽虽投靠余念,无非是因着对圣渺的小心思。如今见他要赶自己走,哪里还敢隐瞒。圣渺敢说,自然是知道了些什么。 “君上,姐姐。。。不,云霓仙子也没有找到宗宗。” “没找到么?” “君上,就是给紫羽再大的胆子也万不敢隐瞒的。只知道最后一次见到宗宗是在药房的灶炉边的。” “在这期间,还有什么人去过那里。” “这。。。哦!听说有侍童见到七殿下拉着云雾仙子去过一次,但只一盏茶的功夫两人就出来了。” 凤九眯了眯眼,他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去请云雾夫人。” “是,君上。” 宗宗怀里捧着冰凌,一路驾云往回赶。片刻不敢耽误,云端风冷刺骨,好在有白狐在身,勉强能低些寒气。 眼见着已进云雾山境内,内心的那口气也算松了半截。抓紧手里的冰凌,更加紧趋云的速度。 突然天空出现几只妖兽,挡住了去路。见到宗宗和她怀里的冰凌,二话不说,劈手就抢。宗宗无法,只得一面躲闪,一面强自抵抗着。 “不知几位是何方神圣,恕宗宗失礼,未曾记得与诸位有何恩怨。现下有急事在身, 烦请各位行个方便。” 几人相视一眼,都没吭声,只是一味的,强想取那花。见久攻不下,互换了个眼神 ,一道绳索抛出。竟是捆妖锁,宗宗慌忙躲闪,谁知他们只是虚晃一招,宗宗躲闪漏了步伐,一阵蓝光飞速冲来,那花竟是已到了他们手中。 见状,宗宗几乎拼了命的去抢。几人得了花之后似乎也再无禁忌,直取她性命,招招狠辣。宗宗也不躲闪,直迎着刀尖往上冲,一心要夺回冰凌。连带着怀里的白狐也是血流如注的,但是急怒当中的她哪想的到这些,只一味向前。 几只妖兽饶是再厉害,也被这样不要命的打法惊住了。一个不留神竟真被她夺了回去。宗宗拿了花,也不恋战,趋云就奔云雾山去。众人哪肯放手,一道寸许刀光闪过,对着她背后空门而去。 眼见着刀尖将近,被一道银色白光硬生生打得碎裂。 “姑奶奶当是谁呢,在我的地界上作威作福,也不看看这山是姓什么的。” 说话间抬手就找来一团雾气,把它们牢牢困在里面。 “云雾夫人!”宗宗第一次觉得,看见她真好。又见凌雀等人相继都到了,那一口一直 支撑她的气力也断了。 “宗宗” “宗宗” 众人慌忙趋云接住她下落的身体,小小的手里紧紧握着那一朵血色冰凌。抬眼看着抱住 她的云雾,宗宗指了指手里的花。 “夫人看,冰凌花。。。我找到了。” 云雾众人都眼角含泪,看着她,温柔的点点头“恩,我们的宗宗好厉害。” 宗宗两眼一黑,带着满足的笑意晕了过去。嘴里仍旧轻轻呢喃“师傅,我回来了。” 余念一走近丹房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花香,心下一凌。心道,坏了。莫不是真让她寻回 来了。上次紫羽战战兢兢的回话,说下次万不敢再做欺瞒凤九的事情。她气在心上,略一询问便问出凤九叫云雾入室谈话的事。 几番探听下方之,原来宗宗竟是去了万无雪山。所以早早派人堵在峰口,本以为万无一失。可恨这几个笨蛋竟然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 晚些时候,云雾拿着练好的丹丸给凤九。来时凌雀等人就嘱咐过,先莫要提及宗宗的事情,免得君上劳神。谁知。。。圣渺拿着丹丸便看出了端倪。 “宗宗带回来的?”虽则是询问,但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额。。。” “她,如何?” 云雾向来是个爽利人,来不得扭捏那套。 “尚无大碍,只是。。。高烧不退。” 接过丹丸,凤九轻轻放进嘴里,那淡淡的莲花香气慢慢弥散。万无雪山冰凌花,非鲜血浇灌不得开花。闭了闭眼,咽下心口那一声叹息。 不出几日,圣渺便恢复了个七八,期间他不顾余念的劝阻。日日都会宗宗房间,也不做什么,只长久的坐在床边看着她,目光柔和。 用啾啾的话说,图宗宗就是年轻力壮的典范代表。抬回来的时候冻得跟水晶灯笼似的,没几天就生龙活虎了。可怜她一天以泪洗面,每日哭丧吊嗓,浪费了多少川流不息的小眼泪啊。 宗宗闻言笑言,如此当真难为你了。你上次哭的最凶的一次,还是因为七殿下被云雾框走的那万八千两银子的时候,如今能为我哭的这样,可见我与那黄白之物是一样值钱的。” 啾啾听后频频点头。 圣渺病好后,依旧会照常来教她仙法。只是眼见着他的身体恢复,上次那道紧紧相依的身影便越发在宗宗脑海里浮现。强自按捺住心底的小心酸,面上也越发谦卑恭逊了。 这一日,练习完毕。宗宗依旧行了礼后抬脚就走,被凤九叫住。他承认宗宗近些天的态度让他心里很不舒服,甚至有些气急败坏。 “你赶着去投胎?!” “无,不知师傅有何吩咐?” 一句话噎的圣渺无话可说。张了张嘴,看着她低头行礼目不斜视的样子就有气。也一拂袖。 “无,你自去吧。” “是,师傅。” 一旁的余念看在眼里,她怎会不知是什么原因呢,心下暗喜,表面上也只不露声色。 宗宗一路逼自己不要回头,每次他们练习的时候,余念也会站在一旁,偶尔和圣渺说笑几句,但不知为什么,自前些日的事后。她每次看到都会心如刀绞。只当自己看不见,练习完也是赶忙快步离开。 看着宗宗逃也似的的离开,凤九心里的小九九迅速泛滥。说白了吧,自小他都被一众仙娥宫女围着,哪个不是百般讨好,曲意逢迎的。自己拖着病躯连着照顾了她这么些时日,谁承想她醒了之后竟是这个做派。他虽然不知道宗宗此番是为何,反正自己也是来了脾气。 再说这一日,余念自告奋勇的教习宗宗云间布置结界。 凤九本是不愿的,但见宗宗一脸无可无不可的表情就是有气。便由着她们去了。 也是天宫不作美,将将升到半空时便有大雨落下,宗宗本就是新手,刚成型的结界越扩越大,一时慌了神。眼看要摔下去,被余年伸手拉住,谁知下落的速度太快,两个人都双双跌下云头。 凤九急了,纵身上去,想也不想就直接去接宗宗,余念就势一个旋身,翩然落下,幽怨的看着圣渺。 “你是个没脑子的?那雨点是石头做的,哪里就砸死你了?” “徒儿知错,自己蠢笨还连累了云霓仙子,请师父责罚。” 圣渺本就是顾忌她的安危,根本脑子里就没想余念的事,现在听她这么说,更是光火。随手把她往地下一扔,摔得她在地上滚了好几圈。也不看她冷哼道:“你知道便好,下次再要不注意,仔细我收拾你。” 然后转身走向余念,看也不看她。 宗宗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一瘸一拐的走了,背影落寞。圣渺眯着眼,看着她,眼底一片复杂。自此后,凤九似乎也改了性子,逐渐的两人连话也不说了。 这番闹僵,宗宗心里越发不好受,整日抱着小白狐聊天,也不管它能不能听懂。 说起来,白狐腿上的伤痕也是自己上次不要命的向前冲撞所制,因此心底对它更加怜惜。只是白狐不喜见人,每每有人进来都悄悄跑走。宗宗无法,也只能自己给它治伤。只是白狐不肯吃药倒是着实恼人。 厢房内,一大一小两对眼珠深情对望着,可说出来的话却并不温柔。 “你喝不喝?!”宗宗端着药碗气呼呼的瞪着它。 微微探了探头,一股刺鼻的药味就迎面扑来。害得它打了还几个喷嚏,直接把头扭向一边,竟是连看也不看。 “你!”宗宗气恼“你莫要瞧不起我的医术,这可是我查了数十本医书才得的方子,快喝。” 见它不动,宗宗也只在它耳边继续絮絮叨叨的说着。 谁承想,小家伙直接用尾巴把耳朵也挡上了。 宗宗气急,捞过它来就是一顿猛灌,期间连洒带灌的,到底是让它喝了下去。白狐爬到床边就是一顿咳嗽,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宗宗一脸得意,一边安抚的拍着白狐,一边轻轻道:“这样多乖,你不知道,若是落在云雾夫人手里,你断是没有这样好的运气的。在她眼中,你就是一定尾好的狐裘围领。即便天池再暖,带不上,就是摆在案前供着,她也是愿意的。” 啾啾推门进来就看到这样一幕,一边得意奸笑的宗宗,和炸着一身毛,一脸惊悚的小白狐。 ------------ 第二十八章 会说话的小狐狸 “哎呀呀!这是狗吗?怎么这么胖?在哪捡的啊?有了好玩的也不叫我。” 小白狐抬头,就见一个光头飞速向它冲来,连逃跑的机会也无。只觉两眼一阵发黑。啾啾抱了个满怀,光秃秃的脑袋一个劲儿的蹭它的皮毛。新长出来的头发直愣愣的,扎的它吱吱乱叫。 “这是狐狸,哪里是狗,你莫吓到它。”劈手抢过,宗宗安抚的顺了顺它的毛。 “哦,是狐狸啊,都一样,都是四个蹄子一身毛嘛。”其余的两个人头顶上都出现了四条下划线。 啾啾一个回身,歪倒在床上,斜睨着宗宗“你跟君上是怎么了?” 摸着白狐的手一顿“没怎么啊。” “没怎么?一个见天儿不说话,一个成日冷着脸。连我们七傻子都看出不对劲了,你还蒙我呢。” 宗宗走到一边坐下,低声道;“真的没什么,咱们做徒弟的,悉心练武才是正经,哪里还能有别的想法的。” “你少在那与我绕圈子,你不就是喜欢君上吗?我看着君上也并不是没这个意思,你们吵架啦?” 宗宗闻言,站起身,死死捂住她吱哇乱叫的嘴,急道;“啾啾,你莫要胡言,君上那样的人品岂是我等高攀的上的,我断不敢有这样的念头的。” “为何?感情这种事与身份地位有什么关系?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直接理也别理。你为什么一定要想的这么复杂呢?” “我,我没有喜欢君上。而且你不知道!他,他只是可怜我罢了。”说到后来,连自己都听不清自己的声音。 “可怜?云荒山千千万万的妖精,他不可怜,我脑袋都这样了他也不可怜,偏就可怜你?教导你修仙,你受了伤,昏迷三天三夜,他不假他人之手,一直亲历其为照顾,这也是因为可怜?你莫不是我们家七傻子的孪生妹妹吧?!” “可即便是这样又如何,云霓仙子注定是君上的妻,我是断不敢有这样的心思的。” “我不知道什么妻不妻的,我就知道,她们尚未婚配,男未婚女未嫁就有机会。争取了,即便是输了又如何。” 一番话说的宗宗哑口无言,她有的时候不得不承认,啾啾在语言上是有一定天赋的。可是她觉得,争取么?她从来没想过,但是她就是没想过离开他,她不敢妄想其他,就只是呆在他身边就好。就只是这样,就够了。 华贵的厢房内,凤九单手拿着琉璃珠漫不经心的把玩,眼神游离,不知道想什么心事呢。连凌雀进门也不知。 “君上。”凌雀轻声道。 “恩,上次抓到的人问出什么没有?” “禀君上,他们。。。服毒了。” “可能辨出是什么药物所制。” “君上恕罪,现在还未能查出。” “无妨,你抓紧着查便是,切莫打草惊蛇。” 凌雀唯一颔首,准备退下,快到门边时听到圣渺的清咳。 “咳。。。那个。”见她转头看他,一脸的不自在。 “图宗宗整日下了课都在忙什么?连个人影也无。” “额”看着自己仙君气恼的脸,不知怎么就是有些想笑。 “倒也无甚,就是去后山跟啾啾玩儿。而且宗宗最近不知在哪捡了只白狐,似乎欢喜的紧” 玩儿?自己一个人在这不知怎么的生闷气,她倒是好兴致。想到这里,圣渺就是一脸理直气壮的不满。 “哼!真个儿是个没长心的,法术练的那样也有心思玩儿。真是最近对她太宽容了些。” 言罢吊着小脸不说话了。凌雀忍着笑,关门时有意无意的说了句。 “君上,那天您和云霓仙子在房里说话时,宗宗刚好经过。”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晌午的太阳即便再耀眼,照在人身上也是懒洋洋的,催人入睡。 小白狐雪白色的狐毛夹杂在碧绿的草地间,在阳光的照射下笼出一道淡淡的光晕。此时的它正舒展着四肢躺倒在草丛上,睡得香甜。小鼻子一耸一耸的,模样憨态可掬,只是腿上的伤被绑成一坨,白白的布条系这个死死的疙瘩。影响了画面的美感。当然,这个影响美感的疙瘩自然是出自啾啾之手。 此时宗宗和啾啾窝在一旁的草丛上翘着小脚,看着睡熟的小白狐一脸认真。她们在研究一个很深奥很深奥的问题。 那就是这只白狐是公的还是母的! “我们看看吧。”啾啾一脸贼兮兮的对着宗宗挤咕眼睛。 “不太好吧,云雾夫人说这是。。。哦!这是侵犯他人隐私,知道了会被抓起来的。” 啾啾看着她没出息的衰样,为了透彻的表现自己的鄙视,翻了个360度的白眼。一对不大的眼睛只剩眼白,半天没翻回来。 “啾啾,你没事儿吧?”看着只剩眼白,苦苦挣扎的某鸡,宗宗骇住了。虽然她有时候也常常会做一些奇怪的事情。 啾啾“嗨!嗨!”大喝两声,拍着自己的天灵盖猛甩脑袋,终于甩出了眼珠。对于她这种特殊技能,宗宗表示万分欣赏。 “我滴娘,差点把自己毁了。唔。。。我的眼睛。”揉了几下,瞪着宗宗。 “就看个公母,多大点儿事儿,还被抓起来,谁抓啊?云雾那老女人一天神神经经的,上次她还说像我这样的,属于二级残障人士,享受政府津贴补助呢。补助在哪呢?除了我家七傻子愿意花冤枉钱给我看病,没见哪个爱心捐款的。” 越说越气,“还有什么百万脑瘫救助计划,我连个影儿都没看着。你说她的话能信么?能信么?!” 看着狠抓自己脑瓜皮的啾啾,宗宗赶紧劝到:“本来就没长出几根,你好歹给自己脑袋上的头发留个后吧。” “恩,也对。整整一座山那么多的珠宝啊,就换了这么一头黑乎乎的东西,可是不能浪费了。” 一边摩挲着脑袋,一边左右端详了下睡得呼呼的小狐狸。 “谁来?” “我,我下不去手。” “我让你杀它啦?” “。。。” “闪开,我来!”可怜小狐狸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遭遇黑手,睡得一脸好梦,肥胖的小四肢偶尔轻动下。完全没注意到危险的降临。 啾啾一脸猥琐的表情,轻轻靠近它,嘴上嘀咕着“小宝贝儿,我来了。不要害怕哦!” 真的,很像云荒山的老癞蛤蟆调戏水嫩小丫鬟的表情啊。 虽然心里这样想,但是宗宗仍旧目不转睛的盯着某个地方。 啾啾小心翼翼的抓住小狐狸的小腿,然后迅速打开。几乎在打开的同时,白狐就醒了,一个转身跳跃跳开,呲着牙怒瞪着两个不知廉耻的女人,额,至少它是这么认为的。而之后的话差点让它想扑上去咬死她们。 “你看到了么。” 宗宗点点头。 “你呢?” “我也看到了。可是。。。” 两人果断的对视一眼,悄悄耳语“好小哦!公的都这么小么?我见村长家的小儿子的也就那么大。” “不知道还能不能长了,也怪可怜的。” “也别这么说,它还小的。或可还有发展。” “我看前景不乐观。” 然后两个人都露出慈母一样的表情,关心的看着小白狐。一脸前途堪忧的忧郁。 小狐狸磨着牙,死死盯着面前的两个人!只想把她们生吞活剥。肥胖的小身子拱起起来,怒气冲冲的道,声音是孩童般的稚嫩:“你们干什么?!讨厌!怎么可以随便看人家的那里。呜呜呜。。。” 这是侮辱!赤裸裸的侮辱!如果可以,它真想一掌把她们拍到树上当花纹。不行,得让自己冷静一下,冷静一下。小狐狸晃荡着脑袋,一脸悲愤的往净水池畔冲去去。 两人均是愣在原地,这小家伙。。。是开了妖识的? “它会说话啊!” “我也是第一次听到啊!” 两人对峙一眼,啾啾的大粗脖子一哽,大声喊道“完了,它肯定想自尽,快拦住它啊!” 两个人都前扑后涌的在后面追,白狐跑的更快了。来到池边,一个猛子就扎到水里,说什么也不肯出来。 宗宗慌了神,对啾啾急道:“都是你非要看,现下好了。它生气了,我们找不见它了。” “哎呀,你慌什么,你没见它是会凫水的?仔细找就是了。再说,谁想到是个开了妖识的,搞得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很猥琐。呜呜。。。” 结果两个人一找就是四个时辰,从日落到天黑。手指头都泡白了。 “算了宗宗,别找了。指不定它跑去哪里玩了,过几天就回来了,咱们回去吧!” “不可,它腿上有伤,泡不得水的。没准现下更严重了也说不定呢。” 啾啾拖着站的发麻的腿脚上岸,一屁股坐到地上。“我可是找不动了,这净水池这么大,掉了只狐狸跟掉进根针一样。你要找你找吧,我回去睡了。” 见她走远,宗宗也不唤她。只是自己低着头,一边叫着小狐狸,一边认真的找着,嗓音沙哑。 小狐狸躲在一处,悄悄看着仍旧泡在水里的宗宗,眯了眯眼。 “我在这里。” 宗宗闻言,转过身就看到大石头上坐着的雪白一团。 “小狐狸!”惊喜的扑过去,头轻柔的蹭在它软软的皮毛上。“你莫要生气了,对不起哦。” 小狐狸被蹭的很舒服,扬着小脑袋,奶声奶气的说:“我叫白白。” 宗宗乐呵呵的抱着白白往回走“恩,那白白,你为什么开始的时候不讲话呢?” “我不想讲啊。” “额,好吧。” 白白用小爪子轻轻摸着宗宗的手“我喜欢跟你玩,讨厌那个没头发的。” 宗宗无奈的看着它,“好,以后我跟你玩,好么?” 小狐狸乐呵呵的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歪进她怀里,蹭了蹭算做回答。摸着手里顺滑的狐毛,宗宗开心的跟个孩子一样。对于这只把自己从鬼门关里拉回来的小白狐,她真心的喜爱。 ------------ 第二十九章 不若嫁于我吧! 白白生病了,自从上次跳到水涧里后,就一直高烧不退。胖胖的小身子在床上拧来拧去的,不时哼哼几声。 嘴里呢喃着,娘,白白难受。 宗宗心疼的紧,拍着它安抚道,你乖,娘在这里。一边喂药,一边悉心照顾。连带着圣渺那边更是借故身子不适,能推则推。 白白很讨厌吃药,即便是迷迷糊糊间,也极尽无赖之能事。宗宗总是不厌其烦的哄着他,手里拿着些点心蜜饯。喝一口,给一块儿蜜糖,这叫苦尽甘来。 好容易摸着额头不热了,宗宗总算松了口气。搂着白白进入了梦乡。 白白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紧紧搂住自己的宗宗,一张俏脸难掩疲惫。 悄悄的抬起小爪子,轻轻梳理她的头发。怀抱间都是淡淡的馨香,连带着屋里的药味都没那么刺鼻了。 他记得自己迷迷糊糊的时候,总有一双手温柔的抚摸自己的皮毛。 你乖,娘在这里。 白白雪白的狐毛微红了红,她是这样说的吧。眯着小眼,欢喜的小爪子乱蹬着。回去要跟父王说,他要宗宗做娘,他要是娶了别的女人,他就。。。他就夹着小包裹跟宗宗过。 而另一边,青丘狐王的宫殿内早就乱成了一团。大家四处奔走着,纷纷在寻找着她们的小殿下。 “还没找到么?”白皎端坐在大殿上,清冷的脸上依旧是没有什么情绪。 底下众人哆哆嗦嗦的回话“陛下恕罪,尚未,尚未找到小殿下的下落。” 随意挥了挥手,支着头有些郁闷。白白小时候多乖啊,自己随便找个女妖就能带带。 现在好了,人大了,有主意了,都学会离家出走了。 “别的妖妖都有娘,为甚白白没有。白白要自己找个娘回来。” 想起自己走时,白白伤心的小眼神,自己也只当他是孩子气。谁承想,回来便当真不见了。 白皎凝神,仔细搜寻着白白的妖识。良久睁开眼,原来,是去了那里么。 宗宗最近有些无奈,自从白白病好以后,就一直对着自己叫娘。但凡自己露出丝毫不满的表情,立马眼睛里凝聚水汽,可怜兮兮的缩在角落里。 胖胖的小身子一抖一抖的,很是可怜。自己想想,觉得丫怪可怜的,叫声娘也没什么。就欣然应了。 谁承想,这一声娘也不是那么好应的。小家伙每天都缠着自己,睡前要拍拍,还要讲故事。好容易才给小家伙安置在外间,七哄八哄的睡着了。 安置好了白狐,宗宗自汤泉里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擦着微湿的头发往回走。进屋后换上一件轻薄的纱衣,懒洋洋的撩开帐帘,就见圣渺躺在她的床上,一脸闲适。 “师傅!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掉转了个姿势,让自己躺的更舒服些。“你换衣服的时候啊。” 表情一脸的大义凌然,眼神上下打量着她。还一副我很纯真,我没有怎么样的无辜表情。 宗宗慌忙双手捂住胸口,气愤道;“师傅,男女授受不亲,你怎么可以随便进我的房间,还看我换衣服,连招呼都不打。” 圣渺眨眨眼“你脱的太快,而且突然打断别人的行为很没礼貌。” 如果可以,请神赐予她力量,把凤九扔出去吧。任命的闭了闭眼,宗宗走到离他稍远的地方“师傅,你这么晚来,有什么事情么?” “我听说你捡了只白狐。” “额” “借我玩两天。” 宗宗估疑的看着他,拿给他玩儿?那跟送白狐去死有什么区别。他手里的东西拿着玩儿的还有完整的么。 语重心长的看着凤九,她觉得为了小白狐没有阴影的童年,为了让它不至于过早的见识仙界的险恶。她要争取。 试探的看看凤九,“师傅,你最近,很无聊么?” 圣渺认真的点点头。 “没人陪你玩么?” “。。。” “那你去整龙七殿下吧,他好玩。” 凤九一脸嫌弃的看着宗宗“逗傻子有什么意思,无趣。” “。。。”宗宗腹诽,无趣您也逗了好几百年了。 “借我看看也不行么?” 看着眼前一脸哀伤,对着自己装可怜的某人,宗宗简直无语问苍天了。 见宗宗不语,圣渺转脸就像外间走。宗宗刚忙伸手去拉他,圣渺躲开,再拉,再躲,最后,一个气势汹汹的声音突兀的闯进来。 “放开我娘!!” 圣渺看看地上肥胖的东西,又看看死抓着自己不松手的图宗宗。放开?谁放开谁啊? 就见那个身影猛的扑到宗宗怀里,掉转过身,刺着小牙瞪着自己。 “这是头猪吗?”圣渺单手,毫不费力的抓起白白“它叫你娘??” 眼神在漂到白白颈间的铃铛时,顿了一下。 这是,定风珠?眯着眼,仔仔细细的看了看眼前两腿乱蹬的小狐狸,随手抛给她。 宗宗吓得赶忙搂住,紧紧扣在怀里。圣渺不觉得火起,斜睨着眼指着她道:“你既喜欢,就好生看着吧。只是这声娘,恐怕不是那么好消受的。” 言罢拂袖而去。 而这句话,宗宗想了好些时日都没弄明白。直到半月后的某一天,青丘狐王陛下亲自找上云雾山方琢磨出味来。 暗暗后悔,自己怎生如此愚蠢呢,当别人的娘不可怕,可怕的是,附赠过来的孩子的爹。 自己连拖带拽的抱着白白出现在殿前的时候,就看到这样的场景。 圣渺上座主位,正抬手请座下的男子的男子用茶。圣渺今日难得穿的正式,一身浅蓝色云翔符蝠纹正装,靛蓝色的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乌黑的头发束起来戴着顶嵌玉小银冠,银冠上的白玉晶莹润泽,一双清眸更似山涧清泉,温润如玉。 抬眼见她走来,抬了抬手“这是青丘的狐王白皎陛下,快去见礼。” 宗宗慌忙转头,行了个礼。只见来人身着一套深紫长袍,轻裘缓带,衣上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容貌虽不及凤九清俊,倒自有一派风流韵味,只是表情却极其清冷,看不出甚表情。 略点了点头,缓缓道:“犬子不醒世,叨扰了这些时日,麻烦姑娘了。” 而后斜睨着白白“跟我回去。” 白白自看到他的那一刻就一头扎到宗宗的怀里,只露出一个肥大的屁股。闻言轻轻抖了抖,闷闷的说:“我不要,除非把娘一块带走。” 白皎闻言仍旧是没甚表情的说:“你娘早死了,你听话,跟父王回去。” 就见白白怒气冲冲的掉转过脸“白白找到了。” “在哪里?” 就在白白把爪子定定的指向自己的时候,图宗宗很想把自己挖个坑埋起来。表情僵硬的看着狐王,一脸的尴尬。脚下一个劲的蹭地,恨不能挖出个坑来。 白皎上下打量了宗宗几眼“不及你亲娘美艳。” 然后调转脸问凤九“不知凤王大人这位爱徒可曾婚配?” 凤九似笑非笑“未曾。” 又转脸问宗宗“那这位姑娘可有心仪的对象?” “啊!?我。。。我。。。”宗宗吓得一愣,傻呵呵的盯着圣渺,谁想小太岁压根理都不理她,径自端了茶来喝。 “既没有,不若嫁于我吧。”语气仍旧淡淡的,但是说出来的话却骇的宗宗傻在当场。慌忙解释 “狐王大人说笑了,宗宗只是一届小妖,断不敢有这样的心思的。只是见白白憨傻可爱,遂平日说着玩笑的。 话音刚落就听到白白的哭声,一屁股坐到地上,小爪子乱蹬着。使劲的乱扑腾,嘴里叫嚷着“我不依,我不依。我要宗宗当娘,呜呜呜呜。” 不觉头大如斗。宗宗哄了许久也不见好,只得向白皎求助。谁承想他也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一脸无辜。左右为难之时,想是凤王陛下热闹也看够了,缓缓走到自己身边,贴着耳朵轻声说:“还不晕么?” 于是图宗宗就从善如流的躺倒在他怀里。 圣渺有些歉意的对着白皎略一点头“宗宗身子向来羸弱,时常昏厥,凤只能带她先行休息去了,狐王见谅。” “如此,凤王殿下请。” “请。” ------------ 第三十章 相思一夜qing多少 宗宗身后多了两个跟屁虫,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情。狐王大人整日带着儿子闲庭信 步的跟在她身后,两人脸上无辜的表情如出一辙。 图宗宗几乎什么方法都用了,好语相劝,两人无动于衷。发凶斗狠,小狐狸就可怜兮 兮准备出两泡眼泪,另一个则是继续一脸漠然。 啾啾大刀阔斧的闯进来,跟她说,你丫傻啊!当后妈跟当小三还用的着挣扎么?闭着 眼睛也选前者啊,而且那狐王一脸好欺负的样子,你还犹豫呢啊。 云雾也神神经经的拉着她,站对立场昂。这个果断是男配,你莫要误入歧途。 宗宗无语,天晓得,她真的木有想这么多啊!她只是想老老实实的修仙,把自己那三 脚猫的仙法练得好一点,别就只能点个柴火烧柱香什么的。 然后呢。。。自己也不知道,她想呆在圣渺身边。至于以后怎样,或者,等他娶了云 霓仙子之后就会离开吧。 宗宗皱着小眉头,一张小脸皱的跟包子一样。连她自己也想不明白,狐王陛下为甚对 自己一届小妖如此上心,见他也没有很宠白白的样子。 或者说,他其实对谁都是那一个表情,什么都淡淡的。她曾经大着胆子问过白皎,就 因为白白喜欢自己,他便要娶她吗? 他的回答居然是,“额,这个理由不充分么?”然后拎起自己的儿子,“他很难缠的 ,有了你就不会再吵着找娘了啊。” 而话说白皎陛下,跟自己的老子不同。对整日打打杀杀的事情无甚关心,最爱躲清闲 。这次更甚,直接打着帮儿子娶后娘的金字招牌,直接躲到了云雾山。 其实他说娶宗宗的事情也不全然是玩笑话,白白是他唯一的儿子,自从自己那个小青 梅难产死后,他就受够了自己儿子的折磨,对于自己的妻子,他无甚喜也无甚厌。 因此他觉得,不喜不厌的人最适合当老婆。因为他讨厌自己的情绪被人牵扯住,所以 他觉得,既然儿子喜欢,娶回去放着也可。 近些天,宗宗觉得自己真的是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原因无他,每天受一大一小两位祖 宗的不定期跟梢不说,还要对着自己师傅那张不冷不热的脸。 自从狐王住到云雾山后,他脸上的笑容一天比一天的僵硬。 这一日下了课,宗宗悄悄的沿着回廊往回走,左右四顾着。今天没见到那对父子,着 实令她不安,还记得前些天的时候,也是这样安安静静的夜晚。 她独自一人乐得清闲,高高兴兴的往回走,就见月下一男子一身白衣,轻袍缓带。迷 蒙着双眼看着自己轻轻吟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 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 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宗宗骇在当场,嘴角抽搐的跟得了小癫痫似的。好一首人鬼情未了啊!这位大哥是搞哪 样啊? 就见树上,白白拿着话本子漏了个头“父王,有效果,继续继续。” 宗宗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这样的事例不胜枚举,而且花样百出。 所以,在这个静悄悄的深夜,她怎能不哆嗦。她多怕再在月光下看到或舞剑或吹箫或 拿着只油乎乎的烤羊腿邀请自己一同用膳的白姣大人啊。 可是一路行来都相安无事的,想着,莫非父子二人偃旗息鼓了?这自然是极好的事情 。 一路回到自己厢房,轻轻的关上门。确定今日真的没有额外节目的宗宗欢喜了,轻呼 一声,奔向自己可爱的大床。 结果。。。只见床上男子酣睡正香,如玉的肌肤在烛光的照耀下泛着盈盈的光泽。白 白见自己父王实在不争气,扑上去,胖胖的小爪子对着脸上一通乱招呼。 “父王,快醒醒。” 男子睁开朦胧的睡眼,锦被顺着起身的动作滑至腹部。竟然未着寸缕。一派自然的看 着自己“你回来了?” 然后,拉住她的手轻轻念道:“楼上残灯伴晓霜,独眠人起合欢床。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不是长。” 厢房内,是宗宗震天的哭嚎声。 图宗宗生气了,而且是很生气很生气。虽然以前也不怎么搭理他们两,但是现在更是连正眼也不瞧。 白皎自己坐在净水池畔,微微有些发愣。女人,他不缺,多少人巴着要上他的床。但是追女人,他是头一次,而这一次的挫败,甚至令他开始怀疑自己的魅力。 图宗宗三番两次的拒绝,令他不解,他喜欢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或哀求或发怒的小脸。她很真实,不会因为他的身份曲意奉承,也不会委屈就全。 白白说,她欢喜圣渺仙君,为了他曾拼死跑到万无雪山寻找冰凌。他听后无甚表情,但是就是心里有些微微的不舒服,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远处传来淡淡的肉香,白皎移步,就看到这几日都无甚笑脸的人在喜滋滋的烤着兔肉。见到自己过来,防备的后退一步。 打扰到她了么?她似乎不喜欢自己靠近呢。转身想离去,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 “额,我今天没有跟着你,是刚巧路过这里的。”白皎平日不是个多话的人,这番解释另他觉得有些局促。 宗宗的气早消了,见白姣这样,自己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轻轻的说了句:“要不要一起吃。” 就见对方从善如流的坐下来,“我喜欢吃辣。” 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人家这是在指挥自己再多放点辣椒。她有些后悔自己的邀请,但还是乖乖的多放了些下去。 白皎看着在一旁独自忙和的宗宗,无甚表情的脸上,目光渐渐柔和。 她听话的样子,很可爱呢。 烤好后,宗宗用小刀一点点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分给白皎,自己却没有动。 一脸期待的看着轻轻咀嚼的他“怎样?味道如何?” “甚好。” “那有没有觉得肚子疼,或者不舒服的地方?” “无。。。” 就见宗宗长舒了口气,一脸认真的道:“还好还好,刚抓了把果子放进去,也不知有毒没毒,见你吃的香甜,想来必定能食的。” 白皎拿着手里的兔肉,一脸呆滞。第二口说甚也咬不下去了。 “噗。。。哈哈哈,你真信了啊,真好骗。” 宗宗拿起来咬了一口,点头道:“加了辣椒果然味道甚好。” 调皮的眼睛一眨一眨的,见对方一脸无奈的看着自己,不觉得意极了。 “哇!你们有了好的也不叫我,娘偏心。” 白白不知自哪里冒出来的,扑上前就去抢白姣手里的肉。 “这是你娘烤给我吃的。”下意识的,白皎就说出了口。灼灼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宗宗。 宗宗脸颊微晒,强装没见的拉过白白“过来啦,这里好多呢。” 三人第一次,其乐融融的在一处吃了顿饭。 夕阳西下,那一池波光潋滟的池水轻轻泛着波纹。不时传出大声的嬉笑声。 谁也没有注意,在不远处的高山上,一男一女正在注视着这一切。男子微眯着眼,精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余念轻轻揽住他的胳膊,柔柔的笑道“阿九,你看,狐王这一家三口玩的真是热闹呢。” 一家三口么?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 第三十一章 强吻 宗宗越发觉得,白皎是极好相处的人。无甚脾气,也无甚不可。除了有些挑嘴,其他的当真都很好。 你有烦心事,他就坐在一旁静静的听,偶尔点个头,告诉你他在听。不聒噪,也不会乱评价。当然,这个倾诉的人不是她,而是紫羽。 还记得那天,这位妖娆大姐找到自己,明里暗里探问自己对白皎的态度,在自己再三强烈的表达了自己真的无意当人后娘之后,紫羽的内心小热血就开始沸腾了。 腆着脸,扭扭捏捏了半天,表达了自己毛遂自荐的意愿。宗宗初时还有些疑惑,紫羽姐姐不是向来喜欢君上的吗?怎么现在反倒。。。 像是看出了她的不解,紫羽有些不好意思的扶了下头发,人自然是欲往高处飞的,但眼见这高枝不好飞,自己自然也得另作打算嘛。 然后难得露出点小女儿姿态,威逼利诱着死拽这自己,非要她一同陪着跟白皎说话。 于是,在她的生拉硬拽下,自己每日下课后都要陪着她去白皎那儿说会子话。几乎都是她一个人在说,宗宗抱着白白在椅子上打瞌睡。有一次不小心睡着了,白皎就轻轻把她抱回去了。 这本是没什么的,但是这一幕,落到别人眼里却成了另一种样子。 图宗宗攀了高枝,得了狐王陛下的宠爱。两人一有时间就黏在一起,寸步不离。有几次还是被狐王抱回去的。 不管在什么时代,谣言这东西总是跟长着翅膀的鸟一样,飞的飞快。而且中间添油加醋,比如一个说,看见狐王陛下抱着宗宗往她的厢房走。传到下一个就变成了,狐王陛下抱着宗宗急步的闯进厢房。再下一个就变成了,狐王陛下急切的抱着瘫软的宗宗进了厢房。 最后的最后,传到圣渺耳朵里就成了“狐王陛下迫不及待的抱着浑身瘫软不断呻吟的宗宗,一路走,一路吻,在厢房里翻云覆雨了一夜。” 更有甚者说,在廊外都听到了让人脸红心跳的喘息声。 圣渺听后,无甚反应。只是许久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半晌不语。 宗宗轻轻的敲开门,就见圣渺黑着灯。静静的坐在桌案前,见她进来也没反应。 心下不由有些忐忑,仔细回想着自己最近做了甚错事,惹恼了他。 一道青光闪过,宗宗手上多了块通体晶亮的小葫芦项链。即便是如此黑暗的屋内,依旧泛着淡绿的光芒。想来也比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果然,听凤九缓缓说道:“这法宝名为碧玺,是由天蚕丝,玄龟板和麒麟血虽制。本性属火,戴在身上水火不侵。” 宗宗双手轻轻抚摸着,“师傅,这样好的宝贝是给徒儿的。” “自然”顿了顿,良久方传来凤九清泉般的声音。 “这宝物,就送与你做嫁妆吧。” 宗宗如遭雷击,怔愣在当场。 “师,师傅。您在说什么啊?徒儿,徒儿听不懂。” “娘娘过谦了,这师傅二字实不敢当。当初也不过是些戏言,如今娘娘是何等身份,真是折煞凤了。” 宗宗被凤九左一句娘娘,右一句娘娘喊得几乎站立不住。那样清润的声音冷硬的让她心丝丝拉拉的痛。 疾步上前,把项链放到桌上。语无伦次的说:“不要这个,我。。。师傅,您这是干什么啊,你莫吓我啊。您这是,这是在赶徒儿走么?” 凤九看着有些发抖的宗宗,脑海中有一瞬间的空白,起初刚听到那些话的时候,他只觉心头一阵火气。他自然不会蠢到相信那些无中生有的东西。只是,余念隔着房门劝说,自己这是嫁女儿的心态,但凡姑娘家哪有不成亲的。白皎贵为狐王,实在不算委屈宗宗的。况且,你怎知宗宗不愿意呢,我看他们相处的甚好。 他听后久久不语,白姣,那个面瘫。嫁了他就是好的?心下有些不以为然,但眼下见到宗宗,不知怎地,说出的却是另一番话了。 “怎么?娘娘觉得凤的礼,备的有些薄了?白姣殿下论资质人品,九天之上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了,嫁与他想来也是极好的。” 想了想又道:“你那半吊子的仙法本就不济,脑子又蠢笨,如今有人代替为师收留你还不欢喜么。” “师傅当真觉得好么?” 闻言微顿,凤九将头侧向一边“你离了我,自然少了许多麻烦。” 自己在他眼里,是麻烦么?宗宗沉默半响,始终无语,只是泪眼汪汪的看着桌上的项链。 她不懂,为何好好的,师傅要把她往别人身边推。莫不是他嫌弃自己碍眼,想急于撇开自己。 想起那一日两两相拥的身影,心下一阵怅然。是了,自己本来就是多余的。君上有云霓仙子作伴,她这样的人物自热本就是可有可无的。 宗宗卷缩在一团,蹲在凤九的脚边。小小的身躯轻轻颤抖着。心下有些不忍,觉得自己今天似乎有些失态了,轻轻的拉起她,圣渺清咳一声“你若不愿,我也可。。。” “我不用你可怜我!!”宗宗用力的推开他,满脸泪痕的吼道:“你不就是可怜我么?我有甚好可怜的?你如今不待见我,随手就给我塞到别人身边。我也是人!!我也有自己的想法的,即便活的再卑微我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不是凭谁都可以让我心甘情愿的跟在身边的。” 凤九被他说的光火,黑着脸呵斥道:“胡说什么?!我何时。。。” “你就是,你就是!”宗宗情绪激动的一步一步的退到门边,一脸木然的看着他“如此,我走便是了。” 几乎拉开门的同时,凤九就拽住了她。宗宗在他怀里跟受惊的小受一般挣扎。 “放开我,让我走,我要回云荒种菜养啾啾去,去他的九天,去他的修仙,去他的白姣,去,唔唔。。。” 低头,吻住她的唇,黑暗中,唇瓣相接的触感是那么真实。宗宗大睁着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凤九的眼半眯着,在她粉嫩的唇瓣上四处流连,似乎有些食髓知味。试探着,伸出舌头在唇瓣上轻舔着,逐渐加深这个吻。 宗宗只觉脑袋一阵天旋地转,他的舌头在自己的唇齿间轻扫,偶尔刮过齿龈,那有如电流般的酥麻是自己以前从未体会过的。 两个人气息都有些不均,轻轻的喘息声在夜的衬托下是那样的清晰。 良久后,凤九抬起头,有些迷茫的看着自己。似乎也不能解释清自己刚刚的失态,别过头,脸颊上浮现出一丝不正常的红晕。 “师,师傅。” “闭嘴!”凤九有些气急败坏,清咳一声:“聒噪,居然敢抢我的话。” 而后一脸僵硬的把宗宗推出去“你不是要走么?快走,回你的云荒山种你的菜去。”然后恶狠狠的甩上门,看也不看她。 宗宗愣愣的被推出来,傻乎乎的在门前站了许久,最后几乎是背靠着回廊,一路飘回去的。脑子里乱哄哄的,哪里还记得要去哪里。 抚着唇,在黑色的夜里,仍旧能听到自己跳入脱兔的心跳。 ------------ 第三十二章 她想不想嫁 厢房内余念斜倚在贵妃榻上假寐,身着一身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步摇,端的花容月貌出水芙蓉。 但脸上的表情却在听到仙娥的回禀后越发阴沉,最后几乎可以用狰狞来形容。 抬手猛地把身旁的案几推到,桌上的果品撒了一地,青桥吓得跪在地上瑟瑟的发抖。深吸一口气,余念双唇开了又合,心底一波一波的恨意涌上心头。 红唇轻启,咬着牙,恶狠狠的一直重复着三个字--图宗宗。 双手握拳,手中的琉璃盏应声而裂。死死抓住手里尖锐的碎片,不顾一旁青桥的惊呼,任由它深深扎进自己掌心,顿时血流如注。 但是那样的钝痛远远抵不过心底的伤痛,她想不通自己究竟输在哪里。论样貌,论身家,论举止风度。她图宗宗哪一点及的上她?能让他凤九如此看得起,只单单因为一点点谣言就让他如此失控。 自己为他几乎费劲了心力,极力迎合他,甚至他让她不要动图宗宗她都照做了。还要怎么样?还要她怎么样?! 恍然露出了一个温婉的笑脸,姿态雍容的坐回榻上。她是药王圣君的女儿,是老凤王亲认下的儿媳。怎能如此失态呢?她要冷静,不能让阿九看出端倪,至于图宗宗嘛,一根一根的拔出手里的琉璃碎片,眼底冰冷一片。 自然是留不得的。 宗宗先时还在扭捏,上课的时候几乎不敢看圣渺的眼睛,一张小脸红的跟熟透的虾子一般,结果凤九压根没踩他,依旧风轻云淡的。 宗宗觉得有些委屈,待要问什么,又不知要问些什么,但是就是觉得有些郁闷。 白皎要带白白回青丘了,老狐王病重,急招他们回去。 他走之前的前一个晚上把她叫出去,两人坐在净水池畔,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话。偶尔有些小鸟,扑扇着翅膀飞过。 四周很安静,但却一点不让人觉得尴尬。宗宗觉得,其实跟白皎呆在一起,实际上是件很舒服的事情。不会拘束,也不会让人觉得他高不可攀。 宗宗想来想去,额。。。是亲民吧?她应该是个很亲民的妖王吧?偷眼看他,正巧他也调转过头,四目相对,宗宗眯起眼笑了笑。 “听说你可以让石头飞起来。” “额??”宗宗疑惑的看着他,就见他慢条斯理的捡起地上一小块儿鹅卵石,然后扑通一声扔到水里。石头划了个大大的抛物线,直愣愣的砸进去,连个水花都无。 然后眨眨眼,无辜的看着她“白白说,你可以不用法术,让石头在水面上飞好多下再落下去。” 这是,打水漂吧!!宗宗有些好笑,看着有些孩子气的白皎,拍拍手掌站起来。四处找了找,跳了块儿表面光滑,但是有些偏薄的石头。 回头笑看着他说,看好了啊。单手横撇出去,一,二,三,四,五。石头在水面上连点了数下,没点一下宗宗都高声的喊出来。 回过头来得意的看着他“是这样么?” “恩” “想学么?”点了点头 “我教你。” 拉着他的手,走过来。然后先自己示范一遍,然后换他。 数遍之后宗宗才发现,其实但凡仙人之姿的人多少都是有些缺陷的吧,比如凤九的小气,和白皎的。。。呆滞? “背要微弯,扔石子的时候好横着撇出去。记住啦,是横着撇,不是抛。” 白皎认真的点点头,然后拿着手中的石子,用力一掷,又是扑通一声闷哼,掉落池中。甚至在半空中都没有一丝挣扎。 脸红了一红,有些局促的看着她。 宗宗抓了抓自己的头,看他可怜兮兮的表情,叹了口气。任命的拿起石头,背对着他,嘴上一边反复重复着动作一边扔石子。她没有发现,身后的白皎悄悄弯起的嘴角。那一笑有如秋风霁月,月华初现。 在试了很多次,真的很多很多次以后,宗宗终于意识到自己确实不是当师傅的料。垂头丧气的看着他“白皎大人,以后你要是想看石头飞起来就来找我吧,我非给你看,我看咱就别学了吧。” 白皎摸摸她的头,有些忧伤“可是,我不能时常呆在这里。” “我可以去找你嘛。”白皎的眼中没有什么情绪,声音低低的“你莫要骗我。” “真的。我不撒谎的。” “好。” 不知道为什么,宗宗总觉得在他那张没甚表情的脸上看出了丝奸计得逞的意味。怎么 可能呢?揉了揉眼,看见白皎还是那副清冷的表情,不觉暗笑自己是被凤九荼毒的草木皆兵了。 看了看天色,宗宗跟白皎道了个别。明早他们就要离开了,白白还在自己屋里撒娇耍赖呢。自己趁机躲了一会儿,等下还得快点哄那个祖宗睡觉呢。 白皎点了点头,看着宗宗走远。随意的自地上捡起一块石子,轻轻一抛,石子在水面上一路飘了整整十下方落进池中。 “狐王好兴致,大半夜的玩这些小孩子的玩应,看来是凤招待不周了。”凤九栖在梧桐树枝上,神态慵懒。 白皎无甚表情的看着凤九“凤王想来也是无聊的紧,大半夜的看我玩。” 凤九打了个呵欠“想来狐王是在青丘呆的时日久了,竟不知凤凰非梧桐不栖的说法。放眼真个云雾山,凤也只找到这一处。”然后笑得一脸温润,一副你打扰了我休息,我不跟你这深山野林里的呆狐狸一般见识的表情。 白皎好脾气的笑笑“凤王似乎,有些太过关心自己的徒弟了呢。” “这也是无法啊,她缠我缠得紧。生病了还一直轻唤我的名字,非要我守在身边才睡得着。”神情上是满脸的无奈。 白皎笑了笑“我会娶她的。” 凤九一脸无辜的看着他“哦,本王也觉得甚好,但就要看她想不想嫁了。”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一副相谈甚欢的表情,各自道别。 白白走的时候,哭声震撼了整个云雾山,抓墙挠地,无所不用其极。抱着宗宗就是不 撒手,哭的天昏地暗,几欲昏厥。好像下一秒图宗宗就要驾鹤西去一般,任是旁人怎么劝也劝不住。 宗宗被哭的一阵头疼,她是喜欢白白的,此番也是有些不舍。但这种哭法自从知道白白知道要回青丘就一直持续到现在。整个人跟水做的一般,任是天池水也该哭干了,偏是他的小眼泪就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云雾看着咋舌,摇着头感叹,丫眼泪要是金豆子,这得接多少盆啊。 图宗宗满脸求救的看向白皎,对方云淡风轻的走过来,一掌拍晕自己的儿子。随手丢给身后的仆从,然后与她们一一道别。 众人都看的嘴角微抽,这是他亲儿子吗?也难怪,会离家出走了啊。 白皎走时,定定的看了宗宗半晌,自怀中掏出一只晶莹剔透的杯盏。 “记得还我”然后也不多做停留,带着众人浩浩荡荡的走了。 宗宗呆滞的看着手里的杯盏,还,还他?她没有要借啊。 云雾在一旁捅了捅她,“这是叫你去青丘找他呢。” 凤九探了探头,瞥了眼她手里的东西“汇灵盏,啧啧。。。还真是大手笔呢。” “师傅,这是干什么用的啊?!” “喝水用的啊。”眨眨眼,仔细想了想“偶尔装装汤品和甜羹也是可以的。” 云雾心道,用汇灵盏,喝水?那可是聚集灵气的极品法器啊。 早在三天前,宗宗还不知道凤九还要应卯这件事呢。每日她都要早起,在云雾山的天空还微微翻着霜青时去叫圣渺起床。 应卯是什么?凌雀说是天君招群臣早起议事。啾啾说就是去见昴日星君,云雾翻着白眼说就是统治阶级为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找一堆没事干的人来拜拜。 清晨,迎着朝露。宗宗端着脸盆轻轻推开门,站在凤九的纱帐外。小腿战战兢兢地抖着,原因无他,我们伟大的凤王大人有着很严重的起床气。 可恨她当时没有发现,在凌雀通知,君上要她每日晨伺候梳洗时,那没什么表情下所掩盖的如释重负。最近这三天,她一直觉得自己生活在生与死的边缘。 果然,在床边蚊子一样的叫了三声之后,自里面扔出来个枕头。 六声之后,扔出来一床被子。 十声以后,圣渺黑着一张脸扒开帐帘,一脸的气急败坏。“闭嘴!” 粗鲁的从她手中扯过浸的冰凉的锦帕,覆在仍旧迷糊的脸上。一脸怒气的吩咐宗宗给自己穿好朝服。 宗宗小步小步的挪过去,仔细的套上那一层层反复而华贵的锦紫长袍。圣渺穿紫色很好看,尤其是黑着脸的时候,那股凌驾于世的气势更为凸显。 “看什么?”没好气的瞪她,宗宗暗暗吐吐舌头,讨好的笑笑。 “师傅穿朝服很好看。” 圣渺冷哼一声,自顾自的穿上朝靴,径自走出门。 “师,师傅。”宗宗弱弱的叫了一声。 “嗯?” “额,那个,应卯到底是什么啊?” 圣渺一脸嫌弃的翻了个白眼,边走边恶狠狠的道:“就是我姐夫闲的没事,找一大堆人去陪他聊天。” 宗宗抬头看了看外头依旧昏暗的天色,嘴角微微抽搐。聊天。。。天君还真是,好兴致呢。 庄严的凌霄宝殿上,各路神仙齐聚,中途有迷迷糊糊驾云的,动就会撞到一起,然后老君仙上的互相寒暄几句,一起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上朝。 咱们的天君大人则稳坐大殿,一双眸子清亮无比。 “所以说,现在天界虽则太平,但也仍旧有鸡鸣狗盗之徒。此风断不可长。” 低头看了看正在打着呵欠的东吴君。 “东卿,此次嫦娥仙子的月兔丢了胡萝卜一事便交予你调查了,务必要还月兔一个公 道。” 东吴君呵气打了一半,生生咽下。眼里潮乎乎的,一张壮脸上生生平添了一丝楚楚动人。慌忙扣倒在地。 “定不辱命。” ------------ 第三十三章 面圣 凤九进门的时候,宗宗在照镜子。一头双环髻被她插满了各种大花。脸上用胭脂晕染开的红二团鲜艳欲滴,身着红衣下搭绿裤,脚踏黑鞋。见他进来,略有些害羞的低下头。低低的叫了声师傅。 饶是圣渺见惯了大风大浪,甚多妖魔鬼怪,亦是被骇在原地。眼前这个穿的跟人间祭祀的纸人似的东西,是什么?退回两步,仔细看了下房门,又迷茫的走进来。 良久方找回自己的声音。“翠花?” 就见对面女子咧着血盆大口冲他笑“师傅,我是宗宗。啾啾哪有这么多的头发。” 确认了面前的人就是他那个水嫩嫩的徒弟之后,圣渺的脸彻底黑了下来。 “你这是要投湖还是要殉葬?还有,你这身见鬼的衣服在哪个犄角旮旯扒拉出来的。” 宗宗愣在当场“没有啊师傅,这身打扮是啾啾的手艺,她说很适合我的气质。” 那个该死的图翠花,她也有审美观?头顶鸡毛的时候还去勾引公鸡呢。天杀的。好在自己出门前先来看了一下,要是这样带着宗宗去见天君,岂不是要把他活活吓死。 看着自家徒弟傻乎乎的样子,凤九轻轻叹了口气。 “凌雀。” “君上。” “把那套衣服给她换上,?意脸龈鋈搜?俜潘?隼础!毕肓讼耄?旨恿艘痪洹翱醋∑呱底蛹业哪侵换?讣Α!?p>  凌雀低头进门,然后对着宗宗,淡定的脸上几乎可以憋出一滴清泪。 这娃没事吧?! 宗宗要面圣了,这是天大的喜事。除了四周的这些个大神小仙,宗宗哪里见过那么大的官,她想,就算是以后回了云荒山,她也可以把天君的模样描述给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妖们听。 鹅黄色华衣裹身,外披翠绿色披纱,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 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梳着娇俏的双丫髻。发簪流苏,其余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 宗宗愣愣的看着镜中的女子。这个,是她吗?原来自己也可以这么好看么?宗宗有些痴迷的看着镜中的自己。 “磨蹭什么呢?这么半天。” 圣渺一脸不耐的推开门,宗宗回神轻拽了下衣裙,回过身看着他。裙裾在地上划开一道优美的弧度。水色的双眸清澈见底。 “师傅,好了。” 怔愣了些许。 “师傅?” “咳。。。走吧!”心道,这丫头收拾收拾还是挺有气质的嘛。 一路自云雾山飞来,宗宗才知道自己平日的眼界有多小。许多天女仙官,或化云而行,或身坐灵兽。一身彩带轻拂,直看的人眼花缭乱。 心下悄悄腹诽。这么多仙人飞来飞去的,其实也怪危险的,很容易撞到的。 眼见离南天门越来越近,宗宗紧张的小手逐渐冒出了细汗。身子微微的抖着,她从小生长在云荒,没见过什么大的世面。就连村长,也只是在凡界修炼时见过一方土地。更别说,她现在要见的是那众神之首了。 下得云端,那耸入九霄的大门屹屹而立,两旁的天柱镶着盘龙踏云。四周仙气缭绕,是从未有过的庄严。入得殿来,满眼的金碧辉煌,磅礴大气。一位接引仙子看着圣渺,微红着脸恭顺的低头,说天君有旨,请他们入后殿一叙。 圣渺微笑谢过,拉着宗宗就往后殿去。 仙女一路走,一路悄悄观望一旁的凤九。其中还不乏一些躲在一处,暗暗偷看的。凤九也无所谓,大大方方的让她们看,偶尔清润一笑,有如清泉拂过,倾倒一地芳心。宗宗微微鄙视之。 行至一处九曲九转的玉桥前,仙女俯首告退。 玉桥深处,一对神仙眷侣一榻而卧,男子一脸温柔的看着身前的角色女子,袍袖轻抬,一下一下梳理着对方的头发。女子眉目间华光流转,美艳不可方物。 女子杏眼轻佻,抬眼看见圣渺,先是一愣。而后眼神中是抑制不住的惊喜。一个箭步冲上来,搂住他就不松手。“阿九。” 手在凤九的脸上抚摸着,满眼泪痕。“许久未见,你瘦了。” 凤九反手握着对方的手,安抚的拍拍。“怎么还是这么冲动,仔细肚子里的孩子。” 细看之下,方发现对方竟然还是个身怀六甲的。只是刚刚在宽大的仙衣遮掩下,并不显见。 这。。。这是个什么情况?宗宗瞪大了眼睛,看看一旁几乎双手都扒在凤九身上的仙女,又看看一旁依旧倚靠在榻上面无表情的男子。心下暗惊!坏了,莫非,莫非那肚子里的孩子,是师傅的? 心底逐渐勾勒出了悲惨爱情故事的雏形,女子与凤九相爱,一响贪欢之后,凤九抛弃女子走掉了。女子迫于无奈,带腹中孩子一同嫁与另一男子。凤九得知女子身怀有孕,觉得自己的孩子得自己养,于是果断来寻。 见榻上男子对着自己招了招手,宗宗站定,心下更是害怕的紧,哪里敢动。 “过来啊。”宗宗回头,见凤九也对着她点头。只得一步一挪的走过去。回头看着依旧在那紧紧相拥的两个人,宗宗磕磕巴巴的开口 “那个啥,大仙啊!我,我也不知道我师傅和这位仙女是什么时候好上的。你,你莫要杀我泄恨啊!” 对方闻言,冷下脸“你不知道?可我早就知道了!” “知,知道你还?”就见对方伸手过来,吓得她蹲下身子就哭 “师傅,救我啊!你自己惹得桃花债你自己管管啊。徒儿今日还想着,怎么就又给发新衣服,又带我面圣的。原是打算让我送死来的。呜呜呜呜。。。” 宗宗心下一片苍凉,一边哀叹自己的爱情小萌芽,就这么好死不死的一头撞到“孩子他爹”身上,一边后悔自己最近安逸日子过多,忘记了师傅死前总有一顿好饭的前奏。小眼泪不花钱似的,哗啦哗啦的掉。 就见对面男子开怀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有趣,有趣,阿九。你这小徒弟当真可爱的很,也难怪你平日宝贝的紧呢。” 凤九拥着凤离走上前,扶起宗宗“就吓得这样?”然后一脸哀伤“怎么?师傅平日待你不好么?” “额?呜呜。。。额,这个看师傅的心情啊!”宗宗一边哭一边打嗝。 “阿九,你又顽皮。”凤离走上近前看着她 “我叫凤离,是阿九的姐姐。你就是宗宗吧?听说是你自万物雪山带回了冰凌,救了阿九?” 宗宗小鼻子一吸一吸的“唔。。。凤梨?姐姐很喜欢吃凤梨么?宗宗喜欢吃桃子。” 凤九宠溺的轻拍了下宗宗的头“休得胡言。这是今上和天后娘娘,还不快行礼。” 宗宗听后吓得一惊,暗叹自己的糊涂脑子。慌忙对着面前人跪下身,端端正正的行了个大礼。 “宗宗没见过世面,望天君天后海涵。” 狄勋点了点头“恩,青春烂漫,又不失礼数,懂进退。阿九,你教导的很好。” 凤九无声的笑笑“天君过奖了,宗宗她,顽劣的紧。” “好了,多余的寒暄不说了。阿九,今日找你来,一则是阿离想看看你的小徒弟。另一则是有要事找你相商的,你且进来。” 凤九闻言,赶紧紧随其后。留下宗宗,由着她和自己姐姐闲话家常。 四方传言三位天尊归隐前,曾将三样宝物藏匿到人,神,魔三处地界内。分别是人界的天柱岭,神界的虚空谷,还有就是曾经魔族的巢穴云荒山。 三样宝物分别为三位天尊创世时遗留的珍贵法器,一为元始天尊的无字天书,得者可悟得大道,法力大增。二为灵宝天尊的河图天珠,得者可号令世间所有神兽圣灵。三为药王天尊的混沌鼎,得者与天同寿,不死不灭。 综上所述,三样宝物只得一样者便具毁天灭地的神力,但偏是不能。三位天尊为防心怀不轨者起了贪念,便在法器上下了咒诀,非心灵纯净者不得此物,并且唯有三宝齐聚方能发挥神力。 而且宝物认主,莫说藏匿在何处尚且不知。就是真得了,也要看能不能近的了身。那法器也是认人的,心有贪欲者丈离百许便已丧命了。 但最近听闻,天界虚空谷一带有红光隐现,忽明忽暗。夜半也常有野兽嚎叫之声,仙府福地出现这等现象实属罕见。而在天虚谷底,乃是清谷真人的居所,其下门徒上千,辟谷清修,是最纯净的所在了。 而且,虚空谷人杰地灵,许多有灵根仙脉的,只要修行得当,大都都能修成散仙。可最近谷底却突然间来了好多妖兽,众多弟子被伤。再寻其根本,竟不知所踪。 “众所周知,若要进虚空谷,必要自谷底找到开启空谷的梵音石。这些妖兽整日四处乱窜,显然是在找什么东西。” 狄勋低头,抬手化了个圈“魔族,似乎有些按捺不住了。” 凤九微笑“若然,看来也是时候会一会老朋友了。” 两人对峙一眼,狄勋端起酒杯,对圣渺拱了拱手。 推杯换盏间,一个仙娥破门而入 “天君不好了!神兽发狂了!正在袭击天后!!” 什么!!两人俱是一惊,赶忙站起身,往后院行去。 ------------ 第三十四章 叫床 再说宗宗眼见着圣渺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自己跟天后。她想着,人家天后那是多大的官啊,咱一乡野丫头能跟人家有什么好聊的啊。 心下不由忐忑,也不敢动,只得正襟危坐的坐在椅子上。 “你在怕我?”凤离眨了眨眼,调皮的看着宗宗。 “啊!”宗宗闻言,啪的一声就跪在地上“没有啊!天后娘娘。” 凤离好笑的看着她,这丫头真有趣,胆子那么小。遂板起脸“那你跪什么?起来回话。” 宗宗诺诺的称是,站在凤离旁边。 “听说你长在云荒?” “额,是的娘娘。” 就见天后扑哧一声笑出来,伸手搂住自己,撒娇道“你莫要怕我,我自来身子不好,自记事以来便没出过九重天,你且给我说说云荒的故事吧!” 宗宗看着身前一点架子也无的天后娘娘,小脸红了一红,声音低低“那,娘娘要是不嫌弃,宗宗就给娘娘讲讲。” 见凤离一脸兴致的点头,宗宗就大着胆子开始讲自己家乡的故事。或开心,或哀伤。讲自己在云荒的庄稼地,讲啾啾,将蜈蚣精家的七十八房小妾,逗的凤离咯咯的笑。 两个女人子一卧一靠,栖在桃花树下,惬意极了。宗宗的故事讲得很生动,她说的认真,凤离听的仔细。四周静悄悄的,谁都没有注意身边逐渐靠近的危险。 一只庞然大物正微趴着身子,一点点靠近她们。体型壮如青牛。坚硬的牙齿隐隐露着寒光,它潜伏在这里已经很久了。见她们没有发觉猛然一个纵身就像她们这边袭来。 宗宗眼尖,只觉一庞然大物像这边扑来。单手念诀去挡,另一只手飞快的拉起凤离逃到一边。 怪物一扑没中,四脚站定。恶狠狠的瞪着宗宗,呲着獠牙,嘴里发出渗人的轻呜声。 “是白泽!!” 凤离轻呼,几乎是同一时间,出现很多天兵天将,大家施法结印困住了白泽。白泽受了阻碍,仰天一声嚎叫,使劲挣脱。 因为凤离和宗宗被白泽逼在一个角落里,他们飞不过去。硬闯的话又怕白泽急了,伤到天后,只能全力再布上一层结界,先压制住。 谁承想白泽的眼睛突然变红,强大的身躯一次又一次的撞向结界。浑身的毛都扎立了起来,一双利爪狠狠抠着边缘。眼见着上方已经开裂,宗宗慌了,慌忙护住凤离,想偷偷藏到假山后面。 但是逃到那边才发现,假山之后哪里有这么大的地方。一个人尚且勉强能够,凤离又身怀有孕,经不得挤压。 眼见怪兽就要突破结界而出,宗宗想也没想直接把凤离推到里面。 “宗宗!快进来!”说话间,白泽已经强行突破结界,对着假山这边就冲过来。宗宗抬手祭出红尘,一道红光闪过刺在它身上。 白泽受了攻击,掉脸就对她冲过来。宗宗脚底生风,一路把它往天将那边带。谁知那白泽也不是个笨蛋,见那边人多势众,偏只在假山附近徘徊,一路阻的宗宗退无可退。 宗宗急了,念了个诀,化出火龙将它周身缠绕住,驾云四处躲闪它的进攻。天将们也不敢大肆用法,只得一味压制。白泽也被打的火起,扑上去一爪拍到宗宗足下。 一个趔趄,自云端滑下。宗宗就地滚了一滚,手拿短剑,战战兢兢地望着眼前的庞然大物。 白泽见宗宗已是囊中之物,凶恶的眼中一派得意。一步一进的走到她面前。双掌所过之处均是留下很深的印记。宗宗心道,完了,如此庞然大物,莫说是被咬到,就是那一双巨足便足以踩死自己了。 眼见着白泽离自己越来越近,宗宗憋了半天,终于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事。 一屁股跌坐在地,看着白泽,扯着嗓子就开始哭。 “哇。。。呜呜。。。你不要吃我啊!我很瘦的,我有很多骨头的。会搁到你的牙啊!神兽大哥,我还小呢,我还有很多没有经历过的,比如结婚,洞房,生孩子。我很有求知欲的,你莫要吃我啊!!” 圣渺和狄勋赶到那里是,就听见这响彻九霄的动人嚎哭。见双方都安好,不由暗松了口气。凤九嘴角抽搐着,黑着脸去救自己没出息的徒弟。 其实你还别说,这一顿哭嚎,竟真的惊倒了白泽。便是这片刻的怔愣,给了凤九时机。 一道天网自头顶盖过,把白泽捆了个结结实实。刺眼的白光锁的白泽疼痛难忍,只见天网越收越紧。 “凤王大人手下留情!” 远处天辰老母急急驾云而至,跪倒在狄勋面前“老身看管神兽不利,惊扰到天后贵体,请天君责罚。” 狄勋抬手虚扶了下,天辰老母也算是三朝元老了,虽则有错,但也不好太过苛责“老母不必自责,好在有惊无险,下次仔细看管便是。” 天辰赶紧应声称喏。 凤九仔细看着仍在天网中挣扎的白泽奇道;“这白泽本是上古神兽,性子是极温顺的,怎会突然之间暴怒的?” 天辰有些哭笑不得“凤王见笑,这孽畜偷吃了我的神兽丹,身体无法承受,怕我苛责,便趁我小童睡着,跑了出来。” 单手捏诀。眼前大如水牛的怪兽突然变得如猪仔一般大小,雪白的皮毛毛绒绒的,牙齿也没方才那般锐利。细看之下竟都是乳牙,颓自在网中挣扎,看见天辰,口吐人言。 声音奶声奶气的,有如三,四岁的孩童。“老母救我!我下次再也不敢偷吃丹药了。” “孽畜,现下闯下这样的祸端,还不速速向天君凤王大人请罪。” 白泽赶紧在网里调转身躯,胖胖的身子一拱一拱的,四腿蹬直行了个大礼。作揖求饶“阿泽不醒事,原是偷食了老母的神丹,变了身法四处吓人玩的,并无恶意。此次惊扰天驾实非所愿,天君海涵啊。” 狄勋无可无不可的笑笑,只吩咐天辰,看管好自己府内神兽,切莫再有下次之失。一主一兽跪别天君后,驾起祥云飞走了。 “老,老母。”白泽在一旁弱弱的开口。 “恩,怎么?”天辰现今没好气搭理它。 “那个,那个哭倒在地的是凤王大人的高徒?” “恩。。。”老母只当它是奚落宗宗,便随意点了点头。 白泽心下却是另一番想法,刚刚她啼哭的时候,自己并非被惊到,而是似有一团丝线般紧紧拉扯住自己,浑身动弹不得,才会当场被捉。不过白泽心思单纯,想来凤王大人的爱徒,比之一般人定是有些过人之处的,也未及细想,便没再提。 而再说宗宗一时哭蒙了眼,也没看清眼前的状况,仍旧是哭个没完没了。自己逐渐进入状态,比之人间街口的哭丧团队亦有过之而无不及。 狄勋扶着凤离走过来。好笑的看着这一幕。一众天将无不捂嘴偷笑。 圣渺仙君在众人面前无奈的笑笑,蹲在她面前,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还知道洞房?既然这么有求知欲,不若今晚为师教教你?” 宗宗果然不哭了,因为她已经,吓傻了。 满意的看着自己的话营造出来的效果,对着狄勋道:“君上见笑了。” “哪里,你这徒儿法术虽不济,但竟有如此。。。聪慧,而且这嗓门,也着实不小。今日阿离和腹中胎儿也多仰仗她才得脱险。其精神,着实可表。”实际上,狄勋是想说,如此胆识的,但见宗宗哭的腿软,就没好意思说。 圣渺有些哭笑不得“可不是么,什么都不济。偏这嗓子极能哭嚎,每日晨起都要来吵我一吵,甚是聒噪。” 宗宗听后有些不乐意了,弱弱的顶嘴道:“师傅您莫要冤枉徒儿,明明是你点名带姓的要宗宗早起去你房里叫床的,现下又说我的不是,好没道理” 还好天将们已经退下了,只剩狄勋看着自己,笑得一脸耐人寻味。 “阿九,想不到,你还有这种爱好。” 圣渺觉得,他实在是有义务普及一下图宗宗的文化层次的。有些字可以省,有些字是不能省的。 清咳一声“是叫她来叫我起床,宗宗书读的不是很好。”然后一脸的无可奈何的表情。 凤离挣脱开来狄勋的怀抱,几步走到宗宗面前“宗宗,你没事儿吧?叫的不好没关系,阿九要是敢欺负你,你就来告诉我。” 凤九对自己姐姐的选择性理解已经懒于解释了,默默和狄勋排排站。 “没事儿,天后娘娘。”又上下左右看了下,确认没事后放站起身,斜睨着狄勋。 “赏个官职。” 这下换狄勋脸颊抽搐了。 无奈的看着自家老婆,她当这封官是家常便饭呢?说今天炒个茄子就能加点蒜泥。明天炒盘土豆就能加点辣椒? 眼见自己老婆又要翻脸,只得点头哄到,“赏,我赏,你莫要急。” 宗宗不算仙人,又是在上仙门下修行。但确实在没甚功绩可表,遂想了半晌,狄勋方言:“今日圣渺天君座下弟子图宗宗,救天后有功,因体内仙丹未结,尚不能封仙。” 顿了顿,看见凤离对自己瞪眼“着其在圣渺门下继续修行,等他日仙丹结成,再另行册封。现下。。。就勉强算个半仙吧。” 图宗宗凭借自己的两泡川流不息的小眼泪,赢得了一个图半仙的美名。一时成为九天之上炙手可热的人物。 云雾听后,一口茶笑喷出来,说这名号当真响亮的很,特像是她们家乡天桥上卜卦算命的先生。 许多小仙道童慕名而来,一时间宝物仙丹无数,吵得跟看家荤腥的苍蝇一样,都想着让这位名人能在天君天后面前提自己说上那么几句,自己也好能跟她一样飞黄腾达。 ------------ 第三十五章 虚空谷的妖兽 虚空谷底,明镜高悬。清谷真人脸上的表情在看到远处翩然而至的一团祥云后终于放松了一口气。率领弟子急步上前,跪倒在地。 “虚空谷清谷真人率门下弟子恭迎凤王殿下,云雾夫人,云霓仙子。” 凤九抬手虚扶了一下,道:“真人请起,不必拘泥这些礼数。” 饶是如此,清谷真人依旧按照礼数,行了大礼方才起身。携着圣渺等人入得大殿,双方坐定,清谷真人见着圣渺跟前站着个身着鹅黄羽衣的少女,两只大眼灵动异常。 乌溜溜眼睛的正好奇的四处观望,见自己看她,不觉往圣渺身后缩了缩。 “额,不知这位仙驾是...?” 圣渺笑笑“是我徒儿。”自身后拖过少女,“宗宗,去向真人见礼。” 宗宗赶忙行礼作揖,被清谷拦住“原是凤王大人爱徒,失敬失敬。可是天君亲封的那位半仙?果然不同寻常” 宗宗的脸僵了僵,强笑道:“额,真人过奖。” “闲话便不多说了,天君听闻今日虚空谷红光隐现,众多谷底弟子都受到了妖兽的袭击,是怎么回事?” “哎!此事说来话长。” 虚空谷底算是仙山福地,但因距离人界颇近,因此常会收些附近人界有灵根资质的弟子。因为大家出处都不高,谷底又信奉药王天尊的无为而治。所以平日里大家都潜心悟道,偶有弟子之间的比试,大都点到即止,谷底氛围极是祥和。 得宝器之光护佑,甚少有妖兽敢来作怪。弟子们也只偶尔下山,帮附近村民抓些作怪的小妖。 谁承想,近些时日,山中宝器之光渐暗,许多大型妖兽逐渐在山下一代出没。这些弟子大都很年轻,平日没什么对战的经验。甚至有些还是第一次看到妖兽,顿时吓得腿软,一时也忘了列阵,跑的七七八八。余下些经验老道的弟子亦是死的死伤的伤。 这些妖兽大都是体型巨大,修为不低的,见谷底弟子如此不济便更加嚣张。几次三番的在夜半偷袭,搅得谷内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 因为妖兽太过凶猛,许多见到过厮杀场面的弟子们均是避如蛇蝎,甚而有听到嚎叫声便吓得跑走的。 清谷真人一脸哀叹:“门下弟子如此不济,贫道也自惭形愧啊!。” 凤九上前安抚“真人莫要如此自责,谷底弟子大都年纪颇轻,没有对战的经验。妖兽如此凶猛,吓到亦是难免的。再者,这些妖兽突然涌现,必定是有人暗中操控,我们要寻其根源,也好一早铲除,连根拔起。” 众人又安慰了几句,商量让一些修为较高的弟子学着御剑摆阵。这样也好在危难之时解一时之困。夜间多些弟子轮番巡逻,等妖兽出现再从长计议。 几人表情凝重,商量相关事宜,连天黑下来也没注意。 清谷眼见天色不早,告了个罪,敢紧领着几人去早已准备好的厢房休息。 却见天空骤然闪现一道符咒。 清谷真人一见,神情骤然一凌“糟了!” 慌忙与凤九他们解释,“此乃我谷内弟子的求救信号,非到危难之时不用。想来定是又遭到了妖兽的袭击。” 众人听闻,忙都驾云赶往。 事发地点是谷内的一处山涧,刚接近那里便听到妖兽震天的嘶吼。谷内本就空旷,伴着回音,听着着实令人毛骨悚然。 宗宗幼时就经常遭受妖兽的袭击,对此更是心存余悸。听到这吼叫,吓得双腿发软,险些驾驭不住脚下的云团。 下得云端,几乎被眼前的场景吓得趔趄。妖兽们比之云荒山的更为凶猛狂暴,都昂然而立,周体通红,似犀似兕。 头顶上一支弯月般的珊瑚角傲然而立,蓝幽幽的双目在夜明石照耀下,凶光闪烁。妖兽仰颈怒吼,白牙森然,地上已经躺了好多弟子的尸体。几乎没有完整的,余下的众人看到清谷真人慌忙退到一处。 妖兽们见来人均是上仙,吼叫着相视一眼。四散着扑将过来,来势汹汹。众仙各自祭出法器,与它们缠斗在一处。一时间一片混乱,那妖兽很是暴躁,即便剩下半条腿也是没命的往上冲。 远处似有人操控一般,妖兽几乎层出不穷。四面八方都有妖兽扑过来。宗宗躲在山后,单手结印,也祭出了短剑,几次三番的想冲出去,但眼见眼前的场景,脚下就是移不开半步。 云荒山的记忆有如潮水般的涌来,那些妖兽对着自己张开的獠牙以及满口的血腥至今记忆犹新。 许多法术低微的弟子都受了重伤,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女一个旋身,步伐微顿。被妖兽占得先机,扑倒在地。 宗宗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她的手臂已经一片血红,鲜血流了一地。但仍旧咬牙挥舞着手中长剑,一步一爬的向后退着。宗宗握剑的手剧烈的颤抖着,平时的招式技巧全忘的个精光,脑袋轰隆隆的炸响,脑海一片空白。 怎么办?怎么办?!眼见妖兽的獠牙就要伸到少女的颈前,宗宗大喝一声,索性闭上眼,双掌结印,化出业火。 一道火光自掌内击出,正中妖兽的眼睛。妖兽痛呼一声,捂着眼睛双爪胡乱抓弄着。因为看不见,疯了一样的乱冲乱撞着。四周被它头顶的珊瑚角撞倒之处均是一片狼藉, 宗宗自推出那一掌之后便双手捂头的蹲坐到地上,身子颤抖成团,连妖兽对着她扑过来,都浑然不知。 一道白光闪过,抓起她飞身而起。凤九见她站定后,便翻身回去。 眼看妖兽又层出不穷,唯有接着命清谷等人布阵,可谷底弟子大多吓得腿软,哪里还有心思布阵。 圣渺神情一凌,斩下一颗妖兽的头颅,冷冷的看着他们“你们是山下众多灵根弟子中层层选拔上来的,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除魔卫道的义务。 仙者,为仙之根便是气,气若不散便成就其身。凤九不才,也知万丈高楼溃于蚁穴的道理。现下唯有众人敛目凝神,默念法诀,把妖兽阻在阵里,方才是正道。” “想想你们的初衷,修仙悟道是为了什么。就在离这不远处的山下,那里有你们的父母亲人,如若不能狙杀妖兽,让它们跑到村内会是何种后果? 他们没有你们的资质,没有你们的灵根,甚至连剑都不会驾驭,而站在这里的你们,还在如此畏畏缩缩,还有何颜面面对那些平凡的百姓。为了天地间的浩然正气,为了心中的大义,即便是拼尽这口仙力又如何?!” 余下的弟子们都羞愧的低头,一个蜷缩在地的小姑娘拿着剑站起来。 “凤王大人说的对,我们是仙家门下的弟子,在大敌之前怎可如此畏缩。” 一声呼喝下,余下弟子均纷纷附和。拿起手中长剑拜倒在地。 “弟子等羞愧,但凭凤王吩咐。” 凤九高站于阵前,一身白衣迎风而立,沉着冷静的组织众人排列布阵。 图宗宗站在一旁,悄悄蹲下身子。是了,她那样懦弱,危难时只能依靠师傅的庇佑,圣渺那样的高高在上,这也是她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他,那样冷静,那样的,强大。 圣渺站在近前,双手自空中画印,一众弟子敛目凝神。阵中妖兽嘶吼狂叫着,但没有一个人退缩,他们坚定自己的信念,忠于心中的道。 一朵红莲缓缓凤九掌内绽开,化作无数花瓣,一时红光大现。 随着一声轻喝,瞬间千道利刃化作万柄锋利宝剑齐出,刺到阵内的宝剑速度极快,顿时卷起一阵大风,一时狂风大振,让人睁不开眼睛。只闻妖兽的嚎叫与利刃出鞘的啧啧轰鸣。 一团火光腾起,掀起万丈青烟。 烟雾散去后,众多妖兽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阵内。虚空谷弟子们从先时的震惊,再到狂喜,相互依偎着扶起彼此受伤的同门,眼中满含热泪。 “看到了吗?它们,死了。。。” “我们做到了?” “恩,我们做到了。” 仰起头,看向圣渺,清谷真人率一众弟子再次拜倒在地。 “多谢凤王大人相助,虚空谷上下倍感恩泽。” 凤九抬手,缓缓扶起清谷真人,看着一众弟子。 “独角麒麟兽乃是十煞之一,能让他们如此集中在一处作恶的,必定是有极高的人在操控,因此断不可掉以轻心。” 其余人听后神情均是一凌,圣渺看着他们,坚定的说:“危机还没有解除,然而我们要战胜的并非是敌人而是自己。你们今日也看到了,这些凶兽在我们的阵法下几乎不堪一击,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战胜心里的畏惧,将它们彻底铲除。” “彻底铲除,保我虚空!” “彻底铲除,保我虚空!” 余念一脸痴迷的望着凤九,这个男人是她爱了大半辈子的,那份气度,那份凌冽于天地间的气势一直是她所欣赏的。他喜欢他眼中的那种坚韧,和大敌当前的沉稳。这才是凤九,那个傲视九天的圣渺仙君。 ------------ 第三十六章 一个包子 黑暗的屋内没有一丝光亮,月夜朦胧。月光打在橱窗上,只恍惚见得焚香的炉鼎缓缓冒着青烟。 图宗宗把自己卷缩成一团,靠在床帐后的小夹缝里,一双大眼在黑暗中晶亮晶亮的。 她不敢点烛火,因为她记得,妖兽是最喜欢光亮的。今日虽消灭了绝大多数的妖兽,但是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妖兽喜好群居,或许就藏匿在虚空谷底的某处角落里。好冷,宗宗越想越怕,双手紧紧抱住蜷缩的双腿,仿佛只有这样才是安全的。 她知道,也许自己不够勇敢,也许这样的自己真的很懦弱,比起那些拿起长剑站在阵里的弟子们,她胆小的像只可悲的乌龟。 偷偷藏在自己龟壳里,连头都不敢伸出去。但是她真的好怕,那些狰狞的,血腥的画面有如梦魇,在阴沉沉的夜里折磨了她近乎整个幼时的时光。 “唔。。。原来你在这里,让我好找。” 黑暗中,突然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熟悉的莲香迎面扑来。 “师傅。” 圣渺搂住她,嘴里轻哼一声算作回答。 夜,很静。偶尔传来几声蝉鸣,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靠在一起。宗宗冰冷的 身体慢慢开始回暖,她有些诺诺的发现,她喜欢他怀抱的温暖。 “你在害怕。”良久,凤九缓缓的开口,用的是肯定的语气。宗宗低头,没敢言语。师傅,是在责备她吧!今日大家都拼进全力与妖兽一战,只有自己唯唯诺诺的躲到一边。 自己真的是,很没用呢。 “师傅”低下头,声音低低的“徒儿知道错了。” 圣渺垂头,看着怀里的她“你错在哪里了?” “徒儿,不该临阵畏缩,不该害怕妖兽。徒儿,不勇敢。” 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凤九一脸看白痴的表情看着她。 “临阵畏缩怎么了?” 宗宗握紧小拳头,一脸的凌然之气“为仙者应当以除魔卫道为根本,仙家门下的弟子 怎可如此胆小,徒儿惭愧。” “谁教你的这些老匹夫的怪道理?” 宗宗奇道“师傅,这番话是您今天亲口说的呀!” “切!”凤九不屑的冷哼一声“扯淡,我心口胡诌的你也信。” 胡,胡诌?就见他懒洋洋的靠在床边,睨着她。 “你怕老鼠吗?” “啊?!”宗宗愣愣的看着突然转了话题的圣渺,下意识的说:“老鼠有什么可怕的? ” 圣渺眯着眼“恩,是没甚可怕的。但在我很小的时候,是极怕它的。” 宗宗抬头去看他,月华如水,轻轻的流泻在男子清俊的脸上。雌雄难辨的五官是那样的 精致,身形又是书生般的瘦弱,你甚至很难想象他披甲挂帅的样子。 竒 書 蛧 W W ω . q í s ú W à N G . c c 他似乎应该手持一柄玉箫,对月吟诗,或是在纸上挥毫泼墨。他很年轻,在人间年龄来 算,左右不过二十五岁。但九天之上无人敢小觑他的实力,因为他是圣渺,是天界的战神,是凤凰一族的王。 这样的人,也会有怕的东西么? 凤九无辜的看着傻傻盯着自己看的傻丫头“怎么?你也觉得像为师这般的人物,是不可能有惧怕的东西的。” 而后叹息一声,一脸凝重的说:“其实,每一个高手背后都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圣渺大人的故事很坎坷,话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圣渺大人还是个刚化了形的娃娃,整日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吃饭睡觉逗龙七。 在此要说明一下,龙七殿下作为当时为数不多的小伙伴里最好骗的一个,还是相当受重视的。有了什么好吃好玩的圣渺都会去拿给他,额。。。看看。 这一日,他得了个稀罕的宝贝。传说是她母妃在人界花了十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换来的。要说这夜明珠,放在九天那就是圣渺闲来无事踢着玩儿的物事,可若放在了人界,那可就是不可多得的宝贝了。 整整十颗啊,想来那必定是极好的东西。 于是圣渺小殿下果断的撒娇耍滑要过来,抱着宝物去找龙七显摆。好些时日没见到他了,听说他有了新玩具。可是都没有拿来与他分享,圣渺其实是很不高兴的。不就是在私塾里把他尿裤子的事情偷偷说给了他爱慕的小仙子听么,这有什么的,好久不理睬他。 看着自己手里的小宝贝,圣渺觉得自己大方极了。 彼时,龙七痴迷上了养老鼠,那些小小的,喜欢吱吱叫唤的小东西成了他的最爱。整日就摆弄那些个东西。 但是那些老鼠一直蔫蔫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而且一天比一天萎靡不振。 圣渺来时就看到没精打采的龙七,一脸忧伤的看着窝里的东西。 “这是什么啊?” “老鼠,你没见过么?”龙七连带着看凤九也没好气。 “好丑啊。”仙界没有这东西,灰突突的。看着讨厌的紧。“这就是你最近得意的玩应儿?” 看着圣渺一脸的不以为然,龙七怒了。气嘟嘟的小脸一鼓一鼓。 “你知道什么?这是罕物,我让我爹在人界带上来的。九天之上你见过这东西?” 圣渺撇了撇靠在一起焉不拉几的东西,无辜的指着他们道:“快死了。” “你!你莫要胡言,哪里就死了。” 圣渺看龙七真急了,觉得好没意思,献宝似的拿出自己的锦盒,神神秘秘的说:“我这才是宝贝呢,我娘在人界花了十颗夜明珠换回来的。” 言罢打开盒子,然后小心翼翼的拿出那个传说中的宝贝。 一个包子。 两位小殿下都没去过人界,仙界又大都辟谷,不食实物,只在宴客时偶尔弄些珍稀的佳肴。跟别提这随处可见的包子了。 龙七自盒内拿出包子,上下左右仔仔细细的端详。凑上前去闻了闻“好香啊,是吃的么?” 圣渺劈手夺过来“莫要胡说,这定然是件上好的宝贝,你懂什么。” 龙七是不懂,但是饿的眼冒金星的老鼠们懂,鼻子微耸一耸便闻到了食物的香味。这来之不易的包子在它们眼中,那就是活下去的希望啊。 于是鼠窝沸腾了,成百只的老鼠乱成了一锅纷纷往上涌。 ------------ 第三十七章 洞房未完待续 龙七一看乐了,扯着圣渺的袖子道“当真是好宝贝,这宝物一出,连带着它们都精神了。” 抱起装鼠的箱子,凑到圣渺身前。老鼠一时汹涌而出,争先恐后的爬出来。凤九把包子紧紧的护在身后,气愤道:“龙七,管好你养的东西。” 老鼠看见吃的哪里还管的了那么多,顺着凤九的衣服就往上爬。一只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群啊。九殿下吓的小脸铁青,一边护着包子一边倒退。 结果就是被蜂拥而上的老鼠啃光了包子,咬破了手指。本能的祭出业火,上百只老鼠就这样化成了灰烬,自己也吓的小脸刷白。 自此后,凤九和龙七的梁子算是结大了。两人互看对方都不顺眼,彼此互相算计着度过了童年,自然吃亏的一直是龙七。 但是这也在很大程度上造成了凤王大人的阴影,在一次与苍岭的大战中,被他派出的鼠魔骇在当场,半晌不知所措。那一战凤王按兵不动,苍岭不战而胜。 圣渺说的轻松,但是宗宗能在他的脸上看到那种发自心里的无力。而之后的战斗,凤九派出了初芸仙子迎战,初芸本是千年蛇仙所化。那一战几乎没费吹灰之力,凤九一时被 仙界奉为神话,称赞其有拥有谋,知人善用。 拍拍她的肩膀,圣渺一派闲适“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什么?” 宗宗抬头“告诉我们遇到危险要迎难而上,师傅徒儿懂了。” 伸手摸着她的头,语气柔柔的“你小时候是不是磕到过脑袋啊?”眼神中浓烈的表达着,你丫傻啊?“这个故事告诉我们,遇到自己惧怕的东西能躲就躲。” 宗宗心下微暖,小声道:“师傅,徒儿知道你是在安慰我。” “安慰你?”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为师在你心里这么良善么?” “额。。。” 伸手抱起她,平放到床上,自己也顺势躺下。漆黑的屋内只余连个人的呼吸声,想到那个有些慌乱的夜晚。宗宗紧张的有些手足无措。 好笑的看着她的错愕,圣渺眯着眼,慵懒的在她耳边轻轻吹气。耳边痒痒的,宗宗缩着脖子,红着脸叫了声师傅。 “唔,为师想起上次你对洞房一事甚有求知欲。遂想今晚不如亲自辅导下,可欢喜?” 言罢就欺身上前,宗宗心跳的快停止了。慌忙拉住他“师傅,莫要闹了。” 凤九只当未闻,轻轻扒开她的领口,宗宗紧张的紧紧闭起眼。胸口骤然一凉,但见一颗红色的吊坠垂在胸前。睁开眼,愣愣的看着凤九。 调皮的眨眨眼“很失望么?”一脸无辜的看着她,“今日我累了,下次继续嘛。” “师傅!!”宗宗捏着小拳头,一脸羞恼。 凤九笑着起身,月华流泻,那笑容里的温柔如水般流转。看着她轻轻道“它叫同心,遇到危险的时候,握紧它,我会来。” 宗宗觉得为了那一笑,哪怕下一秒让她去死,她也是愿意的。 秋宁一直在找她的救命恩人,但是却一直未见到那位身着鹅黄羽衣的上仙。四处打听 ,也没人识得,只得有些郁闷的坐在树下磕核桃吃。 她的牙口向来是极好的,一口咬下去,核桃皮就落了一地。这东西还是她老子娘托人 自村里带来的,如今吃着倒还有些嫌早,略有些涩涩的。但是有家的味道,让她想起自己 老家的大榕树,和树下聊天嬉闹的孩子们。 她的家不算富裕,但村里的人都是极淳朴的,从来不会因为贫穷而遭到排挤。她得上 天垂怜生就灵根,能够跟随在清谷真人门下,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 只是自己脑子不如其他弟子灵光,仙法也着实不济。所以常常偷偷的练习,有次大师 兄自廊下过,看到自己累的满身是汗,笑着给自己擦汗,还教习她心得。 想到大师兄,她神情微黯,自己已经许久不曾见到过他了。他是谷底仙法最好的,一 众弟子无不敬服他,只是前些日子不知怎么失踪了。问及师傅,也只说是下山办事去了, 而后谷底就来了妖兽。 秋宁想,要是大师兄在就好了,虽然比不上那圣渺天君的风姿,但至少能在旁帮衬些 。好过如自己这般的弟子,只能布些简单的阵法,作用微乎其微。 想到那日的妖兽,秋宁恨的牙痒痒,和自己一同上山的小姐妹就是死在它们的利爪下 。抬手扔了个核桃到嘴里,咔嘣一声咬的稀碎,想象着嘴里的是妖兽的骨骸,嚼的越发带劲。 “你在吃什么啊?”一张圆圆的小脸突兀的出现在她的眼前,一脸认真的看着她手里 的东西,仿佛在研究什么稀罕的物事。 她是。。。那为救了她的上仙!!脑中如遭雷击,果然让她找到了啊!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头磕的震天响“秋宁叩谢上仙的救命之恩,此生无以为报,只 但凡上仙知会一声,上刀山下火海亦在所不辞。” 秋宁一边磕头,一边嘴里仍旧念念叨叨的,什么再世爹妈,生身父母的。她是老实 人,只记得临走时爹说过,为人者,上孝下敬是本分。人家对你好一分,你定要用十分来还。 更何况这救命之恩,更甚万分。遂也没想到这种不要命的磕法会惊到恩人,直磕的两 眼犯蒙,抬起头,却是不见了上仙的踪影。 爬起身,四处张望着,急的快哭了。 上仙,上仙的喊了数十遍。 图宗宗自树上冒出了个头,看着树下团团转的少女,打了个哆嗦。弱弱的开口:“你是在找我么?” 秋宁闻声,欣喜的抬头,就地又要跪。宗宗慌忙摆手:“你莫吓我,我胆子小。” 见树下的秋宁愣在当场,大着胆子小声的说:“你为什么跪我啊,我们认识么?” 秋宁心道,果然是上仙啊!心胸如此开阔,自己救了人还如此不图回报。心中敬意更 甚从前,恭恭敬敬的鞠上一躬才道:“弟子只是清谷真人门下的入门弟子秋宁,与上仙也并不相熟,但在前些日与妖兽的对战中险些丧命,幸得您出手相救方能站在这里。 弟子感念已久,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找到上仙。天可怜见,今日终于让秋宁遇到上仙。 请上仙再受我一拜。” 刚蹲下的身子就被一双柔柔的小手托起,秋宁抬头,就见对方搓着手,有些局促的看着自己。 ------------ 第三十八章 核桃的味道 直到现在,宗宗才看清眼前人的长相,才想起,赫然是那天自己救下的少女。也难怪她不识得,那日如此慌乱之下,要看清人已属不易,更别提她那日脸上一片血污。 况且自己那日也没起多大作用,算起来,真正救下她的是凤九才对。 “我,我不是什么上仙。我只是圣渺仙君座下弟子,我叫宗宗。而且,那日实是我师父救了你的,我只是未尽了些绵力,实在不算什么救命之恩的。” “上仙何必自谦呢。” 赶忙摆手,“真的没有,而且你也莫要叫我上仙,唤我宗宗就好。” 竒 書 網 W w w . q í S ǔ W A И G . C c 谦和恭敬,做好事不留名,真乃是仙中典范啊!秋宁心道,上仙定然是喜欢低调的,不愿张扬。她自然是知道后来是凤王殿下救的自己,但那千钧一发之际,若没有宗宗相助,自己定然是没命活的。 又见她一点上仙的架子也无,更是打心里的崇敬。 “上仙这样好的人品真真另弟子拜服,弟子定当以上仙为典范,学习上仙谦和躬亲的精神。” 图宗宗嘴角抽搐着,看着一脸认真的秋宁。她很想问一句,你确定不是收了凤九的贿赂来调侃我的?又怕她老气横秋的再之乎者也一番,只得不语。 走到刚刚她坐的地方,拿起那颗皱巴巴看起来很坚硬的东西。拿起来,放到嘴里使劲一咬,搁的牙齿生疼。 拿在手里,仔细看着。想着刚刚那个小弟子不是一口一个,咬的啪啪作响么?怎么自己就不行。 傻乎乎的把核桃递过去,然后一脸委屈的看着她。 “我想吃。” 秋宁见自己的核桃如此受上仙欢喜,高兴的什么似的。 接过核桃,咔崩一声咬开,把里面的核桃肉抠出来递给她。 图宗宗放到嘴里嚼了嚼,刚长熟的核桃带着微微的涩,略微脆嫩的核肉咬在嘴里脆生生的,顿时满口生香。 “好吃么?” 宗宗重重的点头,一边嚼一边拿眼瞟着其余的核桃。秋宁会意,拿起余下的核桃,献宝一样的拿给宗宗。 宗宗不好意思拿那么多,红着脸拿了几颗,也不吃,只在手里把玩。秋宁见她好说话,也没了刚刚的拘束。轻轻道:“要不,我教你咬核桃?” “好啊。”宗宗笑呵呵的看着她。 两个年纪差不多的少女光着小脚,盘坐在树下,一个磕一个看,偶尔低语几句,惬意极了。 晚间时候,宗宗轻手轻脚的来到圣渺门口,见灯还亮着,就轻轻推开门,探了个脑袋进来。 “师傅,你睡了么?” 良久方传来一声懒洋洋的轻嗯“还没呢,你要一起么?” 宗宗觉得自己现在在圣渺三五不时的荼毒下,神经已然大条了。 装作未闻的走进屋内,见他仍旧赖在床上,只得走过去。 将一小把核桃仁用锦帕包了,轻轻放到他床边,脸上有些小骄傲。 奇*书*网*w*w*w*.*q*i*s*u*w*a*n*g*.*c*c “唔?哪来的核桃?” “是清谷真人门下的小弟子送的。” 宗宗实在没好意思说,对方是因为自己救了她,特地送了她吃的。谁知他拒绝的那样干脆。 “我不要。” “为何?师傅不爱吃核桃么?”宗宗小脸有些挂不住了,自己可是辛辛苦苦磕了一个下午方得的这么一点呢。 就见他一脸嫌弃的说“我不想吃别人的口水。” 是啊!自己怎么没想到呢,这核桃在自己嘴里咬过,定然是沾了些。。。顿时脸颊通红,慌忙要去拿,被他拦住。 凤九低头,伸手扒拉着锦帕里的核桃仁,说实在话。这实在不能算是核桃仁了,因为也不知道咬核桃的多么苦大仇深,把那桃仁磕的极碎。想找到颗完整些的着实不易。 不紧不慢的拉住她,奇道:“这核桃是你磕的?” 看她的样子不禁了然,普天之下,能把核桃咬成这样恐怕也只有自己这傻的二五八万的徒弟了。 拿着一颗桃仁把玩着,轻轻送到口中。 “师傅!别。。。” “做什么?不是送与我吃的?” 宗宗扭捏了半天,蚊子一样的说:“师傅不是说,不想吃别人的,口水么。” “是啊!”随手又拿起一个抛到口中,恩,味道还不错“你又不是别人。” 眼看着他一口一口的吃着,想着或多或少都沾了些许自己的口水,一时只觉得口干舌燥,心跳加速。 凤九看着她的粉嫩嫩的小脸就想逗弄,“我还想吃。” “那,那徒儿现在就去,再要几颗。” 缓缓起身,凑近她。宗宗只觉一股香气袭来,夹杂着淡淡的核桃味。圣渺轻轻的吐息,诱惑道:“不要,我要吃你嘴里的。” 骨节分明的手指试探着伸到她微张的嘴里,顺着一排整齐的牙齿上下摩挲,偶尔触及到牙边的塞肉柔软异常。 “唔。。。过去怎么没发现,你的牙齿这般锋利呢。” 凤九本是想要逗她的,但想到那日她柔嫩的双唇,不禁有些呼吸急促。宗宗有些慌了,舌头无意间刷过他的食指,两人俱是一颤。圣渺俯下身,眼见就要吻上她的唇。 “君上,天君的。。。信。”凌雀推门进来就看到如此香艳的场景,面无表情的脸上写满惊诧。 但转瞬恢复,公事公办的微一躬身“额,属下来的不是时候。” 还贴心的顺带把门关好,只是动作略显僵硬。 图宗宗快哭了,愣愣的看着紧闭的房门。 圣渺清咳一声,坐回榻上打哈哈“这凌雀,倒是越发会办事了啊。” 就见宗宗哇的嚎了一嗓子,捂着脸飞快的跑走了。 妖兽们沉寂了些时日,再次卷土重来。但却不像上次一般倾巢而出,都四散着攻击,多数都在谷底徘徊。 然而凤九这次却没有反击,而是布下了三象三生阵法,把妖兽尽可能的困到阵里。妖兽受了牵制,一时也动弹不得,凤九好兴致的带着宗宗在阵外观赏。 “这个是珊瑚独角兽,这个是穷奇,很难见到的。还有这个。。。” “师傅,徒儿害怕。。。”宗宗小腿哆嗦着。 “额,我们只是参观一下。。。” “师傅,我们上课去吧!不看这个了。” 圣渺闻言轻叹“你如此好学实在另为师欣慰啊!好吧,你今天的任务就是把那面那个傻大个头顶砸出个包。” 宗宗顺着凤九的手指看到对面一个庞然大物,呲着牙恶狠狠的瞪着她,吓得险些摔倒。 “师傅。”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乖,你知道的,你不听话为师会不高兴的,为师不高兴的时候,总会有人要倒霉对吧?” “我---砸!” ------------ 第三十九章 请君入瓮 图宗宗有正事干了,话说自从她上了九重天似乎就没干过什么正经事。现如今妥妥的有了着落,腰也不算了,腿也不疼了,连胆子都比以前大了。 一身翠绿连襟团花仙裙裹身,脚踏云纹靛蓝步履。图宗宗站在树林前迎风而立,很是有羽化升仙的味道。后排弟子均面容肃穆,一脸庄严的跟在她身后,人数足有百人,阵容很强大。 “预备!”图宗宗皓腕轻抬,轻喝一声“扔!!!” 一声令下,众弟子都拿起地上的大石子,拼命掷到树林的阵法里。只觉眼前一阵眼花缭乱,石子带起一大阵尘土,夹杂着妖兽的嘶吼,场面混乱异常。 妖兽冲不出阵来,只能呲牙怒喝。弟子们脸上都发出阵阵骄傲的小光辉,不时报告宗宗。 上仙,我打到了它的眼睛。或者我打到了它的头顶,还有那个锋利的角。 宗宗都一一点头,然后不忘说一句,你们做的很好。 这样的戏码,最近几天几乎每天都要上演好几次,这在虚空谷已经屡见不鲜了。低阶的弟子日日都跟随宗宗打怪兽。实际上就是练胆,随着时间的推移,倒当真好上了许多。 宗宗一直保持着严肃的表情,直到最后一波弟子离去。揉着发疼的脚,一屁股坐到地上,哪里还有刚刚的气势。 妖兽见人群散去,齐齐对着宗宗怒吼,发泄着不满。仍旧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宗宗揉着发疼的脚埋怨道:“你们吼我也没用,师傅说了,你们每个人的脑袋上砸不出50个鸡蛋大小的包便要把我扔进去陪你们的。” 妖兽闻言俱是一抖,互相看看,好似在数对方脑袋上的大包。 凤九很有耐性,妖兽不管来多少,只要你有本事进虚空谷口,他就有本事让它们寸步难行。以守为攻,不费一兵一卒。 整日闲庭信步,很是悠哉,也不去费力寻那妖兽的根源。然而他沉得住气,不代表别人也沉的住气。 果然,不久之后便有成群结队的赤炎金猊轰然涌入谷底旁的村落,此兽长得像狮子,是极其凶猛的高阶凶兽。比之珊瑚独角和穷奇更为暴虐,擅长喷火,所到之处无不千里焦土,十年大旱。 赤炎金猊兽乃是魔族十大凶兽之一,如今连它都派出来,想必那人定是急了。 谷底的村子里全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村民,世代务农,哪里见过这等情形,一时可谓哀鸿遍野。 谷中弟子大都出自这个村落,哪里还顾忌什么,几乎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纷纷御剑赶往。金猊兽不同普通妖兽,非大型阵法不得控制。由于来事汹汹,凤九等人只得全部驾云前往,谷中只留清谷真人跟一干灵识稍低的弟子坐镇。 凤九等人忙着布阵结界,一时忙的应接不暇。 清谷真人近些日一直惶惶不安,为保安心悄悄吩咐了小童看护,来到虚空谷底的一处满是杂草树丛的山涧旁。山涧的深处都被茂密的树叶挡住,不细心看的话根本不会发现里面还有一条小道。 扒开树丛,一条小路隐现。不远处便是一面石壁,在不甚起眼的位置刻着一方圆盘,盘上刻着一条盘龙踏云图。默念法决,一道金光闪过,清谷真人双掌结印,叫了声开。 石壁居然应声而裂,里面却是别有洞天。那是个极大的水池,里面仙气缭绕,那水流也不知自何处而来,自池口金蟾口中缓缓流出。池内一只巨鼎昂然而立,足有三尺多高,鼎身刻着盘龙云纹,周体泛光。 清谷真人缓步上前,恭敬的深鞠一躬。而后默念咒法,池内泉水逐渐升温而且温度越升越高,池水逐渐沸腾,一阵烟雾腾起,但见鼎口盘龙一声轻啸,有如活了一般,自口中吐出一枚通体透明的寒石。 清谷飞身上前,想去取那寒石,不防背后一道黑影迅速闪过,清谷未及反应,被那人抢了先机。两人自空中过了数招,眼看那寒石便要入得他手。 不想周身被一条火龙紧紧缠绕,一团烈火凌冽异常,挣脱不得,那人无法,只得回身与其缠斗在一处。清谷真人单手捻决,眨眼功夫那寒石便消失在盘龙口中,再不见半点踪影。 奋力一搏,几番辗转方劈手斩断龙头,那人早已气喘吁吁。却见那火龙居然只是剑气所化,一瞬便消失了。来人站定,恨恨的盯着入口处“凤王大人既然已经到了,何不现身一见。” 果见本该坐阵谷底的凤王自洞口缓缓走进“阁下费尽心机,无非就是冲这梵音石而来,凤只是顺水推舟罢了。” 那人闻言轻哼一声“好一招请君入瓮,圣渺仙君果然好计谋。想来如今在山下布阵之人,也必定另有其人了。” 却见凤九扶额一脸哀叹“有时候我亦恼恨自己的才华,若愚蠢些,或可能如你般自在了。” 男子闻言神情一凌,抬头怒瞪着他。此时方看清对方长相。竟是个清清秀秀的年轻人,若眼神不是如此邪肆,倒当真看不出居然是能指使那些凶狠妖兽的幕后之人。 但见他双眼一瞬间突然变的血红,双手的指甲忽然长出几寸,发着冷冷的寒光。清啸一声,如野兽般飞扑过来。 凤九双手结印,掌中业火聚拢成一把利剑去迎,直逼得对方倒退数步。一个轻巧的旋身,对着面门刺去,那人双掌化爪,强自用魔气相抵。 岂料凤九只是虚晃一招,单手挽了个剑花。竟是借机把那长长的指甲齐根斩断。劈手一掌拍在他胸口,对方扑出一大口鲜血栽倒在地。 此时清谷真人顺势抛出捆仙索,顿时给绑了个结实。 那人被仙索捆住,动弹不得,只得颓自挣扎怒吼。通红的眼睛仿若能滴出血来,一时吼叫着,有种放开我,我们再战。一时又混沌着眼乱叫着,杀了我,杀了我!显然是被魔性控制了大半的神识,此时在仙索的捆绑下竟略有些清明。 疼痛使他滚落在地,匍匐的挣扎到清谷真人脚下,眼底的血红混沌一片,浑身颤抖着低泣。 “杀了我,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 清谷真人站在原地,只满眼哀伤的看着他,良久竟是悲叹一声。 “你这是,你这是要让为师如何下得去手啊!” 圣渺闻言,也是一怔。 却见男子满面泪痕,“徒儿不孝,辱了师门清誉。此时也不敢奢望师傅原谅,只求能死在师傅手里边也算解脱了。” 清谷被他说的动容,缓缓蹲下身。然而就是这转瞬的功夫,只见那人骤然邪肆一笑,眼中红光乍现。趁此时间竟然骤然挣开了绳索,掏出怀里短剑对着清谷真人胸口直直刺去。 清谷不妨,眼看利刃将近。被一旁回过神来的凤九迅速拉起。 背后炸起一道浓烟,凤九待要去追,却见眼见现出数十头赤炎金猊,嘶吼着牢牢堵住他。 等与清谷二人消灭了妖兽后再去寻那人,却再无踪影了。 ------------ 第四十章 致远其人 凤九冷冷的看着那人离去的方向,村里动乱刚平,此时又让他逃了。想来日后必然是要生出许多麻烦的。 抬眼看着跌坐在地的清谷“想必真人现下,定然有许多话要与凤九讲明吧!” 清谷真人满脸悲怆,缓缓拜倒。“凤君陛下恕罪,这实乃是,贫道的孽障啊。” 虚空谷历代真人恪守神旨,照看可通谷内的梵音石,此石乃是进谷的唯一圣物。因此对梵音石的看管更是小心谨慎,供奉于谷内的盘龙云纹鼎中。 其鼎之坚固,堪比仙间众多法宝仙器,非咒法不得开启。而其法决没有孤本,就只有历代真人口口相传。为了确保接任弟子的心地纯善,历代祖师都设下一个考核。便是在传位前将宝物所在虚报一个位置,布下结界,若是心存贪念者,必定会有所行动的。若没有,便可在不久之后得真君册封之礼。 清谷座下有一得意弟子,名唤致远。自小跟在清谷真人身边长大,人极聪慧。虽性格有些刁钻爱闹,不及其他弟子沉稳,但灵根极好,在众多亲传弟子中,仙法也是数一数二的。因是自己带大的,脾气秉性的甚了解,因此清谷很是看重他,便属意把掌门之位传授于他。 说到这里,清谷真人仙风道骨的脸上满脸惋惜“可恨我那不肖的徒儿,我一心提拔他接替真人之位,并将个中缘由说与他听。 他听后,几次三番的追问那法宝的妙处,老夫当时也只当他是年轻好奇,便也没深究,只说那是世间的罕物,连天君都未曾见过,更遑论我们了。 我心下想他孩子心性,必定不会做那有辱师门之事,但还是依照历来的规矩,告诉了他梵音石的虚空所在。” 那一日,清谷真人正在房中打坐,忽然感觉自己布下的结界有损。心中隐隐猜到了什么,于是慌忙起身,去一探究竟。 不想,果然惊见自己的徒弟正双掌结印,在摧毁结界。一时既心痛,又惋惜。怒急之下,便与他缠斗在了一处。 凤九闻言道“他既已将得真君之位,断没有理由作此吃力不讨好的事的。想来,那时便已入魔了吧。” 清谷真人满脸沧然“正是。” 无奈他入魔之后,时间越长魔性强。老道几次与他斗法都未能占得上风,他也不恋战,次次躲的飞快。老道拿他不住,实在汗颜啊。 自此后,他四处流窜,一边躲避一边仍旧不忘寻找梵音石的下落。 门下弟子被他打伤的不在少数,夜半他还驱动妖兽嚎叫,咬伤弟子。扰的虚空谷上下人心惶惶,不得安宁。 清谷真人一时老泪纵横,仙风道骨的脸上,一时之间似老去了很多。仿若天下间所有普通的老人一样,眼见自己的孩子偏离正道,惊怒的同时仍旧难掩伤心悲怆。 “百年来的朝夕相对啊,贫道不才,但也是将此不肖之徒自襁褓中带大。教导其修仙悟道,今日是老朽糊涂,居然还想着能让他改过向善,却不想。。。” 清谷真人跪倒在地“凤王大人,老朽自知罪孽深重,现下也没脸面见天君。只求凤王能助老道一臂之力,铲除恶徒,介时老道自会上天庭像天君请罪。” 凤九扶起清谷“真人莫要如此,为人师者眼看自己徒儿入魔,哪有不心痛的,动了恻隐之心也是在所难免。 但入魔一事非同小可,想这仙山福地,竟然会有如此之事,定然没那么简单。眼下,便只能捉到致远再下定论了。然,致远与谷内弟子大都相识,此事断不可再欺瞒下去,必要让他们知晓,免得他利用谷中弟子的良善悄悄藏匿其中,若真如此便更加危险了。真人切不可再因小失大了。” 清谷均一一点头应下。 然而另一边,致远捂着受伤的胸口一路疾驰,最终因气力不支躺倒在地。圣渺这一掌打得极重,几乎去了他大半条命,要不是使计骗过那清谷老儿,自己恐怕早已没命了。 抬眼看着四周,不想自己慌不择路,竟然来到了后山低阶弟子的一排厢房处。幸而现在是晚上,他又一袭黑衣不容易被看出。 但是这满身的血腥气早晚会引来凤九的注意,自己现如今身体已是极限,再想要要驾云,恐怕还没到地方便力竭而死了。 思量间,忽听到远处有脚步由远及近像这边走来。致远无法,只得咬牙就近滚进一间黑着灯的厢房,悄悄躺倒在榻上,屏息听着门外的动静。 却不想,脚步声正好停在这间厢房门外。听到开门声,致远心道,完了!拼着最后一口力气打算与来人做最后一搏。 秋宁推开房门,将屋内烛火点上。今日轮到她与几位师姐上半夜值夜,所以回来的甚晚,因此甚为疲乏。 扶着发疼的双腿走至床前,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息,顿时警觉起来。眼神定定的盯着垂下的帐帘。 她记得,走的时候这帐帘是自己亲手拉起来的。 自腰间拉出佩剑,瞬间出手刺向帐内,却扑了个空。 帐内没人!忽觉背后一阵凉风袭来,慌忙想转身以剑去挡,却是被对方扣住了虎口脉门,一把短剑瞬间架在她的脖子上。 致远轻喘着,尽量平息自己的气,生怕被对方知道自己有伤在身。刚刚的动作已经耗费了太多力气,现如今拿剑都有些困难,担心自己一击不中对方叫嚷起来,引来了凤九等人,自己更是死无全尸了。 顿了顿,抓紧手中短剑,故作漫不经心的说: “我劝姑娘最好别动,不然若在下手上一抖,只怕倒可惜了这白嫩嫩的脖子了。” 谁知对方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居然不怕死的迅速转身,有些不可置信的惊呼:“大师兄!!!” 秋宁?看清来人,致远也是一愣。 她长高了些许,美目间多了几分女子的恬静。她的资质不高,在同辈里却是极刻苦的。自己当时见她勤奋,也时常教导她些仙法。 抬手顺势搂住她,虚弱的身体禁不住支撑几乎整个压在了她身上,故作风流的说: “怎样?还喜欢大师兄的出现方式么?” 秋宁不禁羞红了脸,轻推了他一下。不想正中他的伤处,致远闷声一声,额角冷汗直冒。秋宁这才觉出不对,慌忙转身,登时被眼前的场景骇住。 ------------ 第四十一章 会飞的鸡蛋 致远的前襟已经被鲜血染的浓黑一片,脸色苍白如纸。秋宁自己的白衣上亦是被他的血染的鲜红一片。眼中顿时落下泪来。 “大师兄,你这是,你这是怎么了?是谁把伤成这样的。我,我现在就去叫师傅去。”说着便往门边走,被致远死死拽住,虚弱的轻哼“别去,千万不能让师傅知道我回来了。我在外面,惹了些麻烦,你先把我扶到床上去,我略歇一歇便没事了。” 秋宁闻言,慌忙把他扶到榻上。泪眼婆娑的看着他,而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在自己的柜中翻箱倒柜的找着一些瓶瓶罐罐,想来定是在找伤药的。 致远闭了闭眼,秋宁是欢喜他,他一早就知道的。眼底掩去那一丝算计,终究暗暗松了口气,呵!看来老天对坏人也还是诸多照顾的呢。看着秋宁忙碌的背影,最终放心的昏睡过去。 迷糊间,致远感觉自己似乎被一团黑色迷雾包裹住。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本尊无非就是打了个盹的功夫,你就惹出这等事,啧啧。。。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嗯?” 那个恩字尾音来的很长,带着些许耐人寻味的意思。致远闻言身体不由自主的跪将下去“尊主恕罪,是臣下太急功近利了。” “哦?可是,我很不高兴呢。”感觉一条手臂扼住了自己的脖颈,致远感觉身体的力量在一点点的消退,憋红了脸,艰难的挣扎着“尊主息怒,请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定然不让尊主失望。” 紧接着身上盘根错节的被数到绳索缠绕,越勒越紧,那滋味,远比捆仙索来的要命。浑身疼的发抖,却不见半点伤痕,胸口的伤处钻心的痛。致远想,若就此丢了这条苟延残喘的性命倒也干净了。 这样的惩罚大概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似乎是觉得够了。松开了他身上的牵制。致远像狗一样的趴伏在地上,颤抖着身体,冷汗直冒“多谢尊主手下留情。”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c “恩,下次乖巧些,本尊很不欢喜不听话的属下的。” 致远连声称是,耳边声音渐远,那大团迷雾也随之散去。睁开眼,屋外仍旧是漆黑一片。 还没有天亮么?是了,自嘲的笑笑,自己自从答应了那个人的要求之后,世界里便没了光明这种事,又何必去在乎天黑呢? 不远处,是秋宁小小的背影。她应该睡着了,看着自己胸前被精心处理过的伤口。她应该是太累了吧!瞪大了双眼,致远看着雪白的帐顶发呆,如果自己当初没有那么贪心,如果没有听从那道声音入魔,如果,他还是那个在徐空谷底认真修行的许致远。。。 但是,没有如果。自从脑海里被魔性支配,自己几乎就很难去控制自己的身体,耳边总那两个声音还在拼命的争吵,一个在说,放弃吧!即便是你得到了梵音石进了谷内,找到无字天书,那个人也不会放过你的。 另一道声音则说,要变强,便只能依靠魔尊的力量。事成之后你就是魔族的大护法,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何况现在,你伤了自己的师傅,操控妖兽杀了那么多同门,你还有退路吗? 致远抱着头,痛苦的在床上打滚,抓在手里的被子几乎要被汗水湿透。最终他一头撞上一旁的墙壁,脑袋上鲜血淋漓。伸手抚摸着脸上的鲜血,放到嘴里轻轻吮吸。 血的味道,多么甘甜啊。窗外的天空泛着青白,微弱的晨光打散在屋内。床上的男子满头满脸的鲜血,嘴角却挂着邪气的渗人笑容。 赤焰妖兽所到之处无不大旱,好在及时堵截。这些天却全部消失了,来去无踪。谷底逐渐恢复了平静,只是天热难耐。 虚空谷本是四季如春的天气,如今被妖兽影响的有如炎夏一般。图宗宗赤着小脚泡在清凉的小溪中,舒适的喟叹一声。倚靠在大石旁打着瞌睡。 远处,一只长着翅膀的鸡蛋飞速对着她飞来,一头撞在睡着的宗宗的脑门上。 图宗宗疼的哎呦怪叫一声,抓起也是满脑金星的鸡蛋,责怪道:“二蛋,你就不能稳当些吗?整日跟啾啾学的,毛躁的很。” 就见迷迷瞪瞪的二蛋就地转了个圈,砰的一声在天空炸开,啾啾的那张大脸就晃晃悠悠的在半空出现,宗宗仰起脸,看到的就是啾啾一耸一耸的大鼻孔,声音中气十足。 “宗宗,你怎么样了?我听说虚空谷底被赤焰妖兽攻击,危险的很,你没受伤吧?!你那三脚猫的仙法,就别往前冲了啊。 还有啊!你跟云雾那老女人求个情,让我跟我家七傻子也过来吧,宁信已经回东海拿银子去了,我们不想种菜了啊!!!” 言罢,里面的影像拿出一面小铜镜,对镜自照满脸泪痕。 “我娇嫩的皮肤啊!如今已经生生晒出了两朵红二团了。呜呜。。。” 最后,画面定格在图翠花那张晒的黑里透红的暴皮大脸上。四散的蛋壳渐渐拼凑在一起,刚刚的二蛋揉着脑袋呆呆傻傻的看着她。 图宗宗捂了捂被吼的轰隆隆的耳朵,难怪她最近眼皮总跳,原是有大灾大难啊。去劝云雾?那跟让她去送死有什么区别啊。 去吧,难保要被那神神经经的女人数落一顿,不去吧?又觉得没义气。但是义气这东西本就没什么值钱的。 “二蛋,你直接飞回去吧!就说自己迷路了,没有找到我。反正你也总找不到路的。“ 忘了说了,二蛋是啾啾的信使,本来是只刚得了妖识的迷糊小妖,大半夜的时候无意飞到了大黄小黄的坟头上。正好被图翠花发现,非说是它们的转世,强行留下来做了自己的灵宠。 这鸡蛋本有两只,另一只在宗宗的手中,叫蛋蛋。二蛋是路痴,蛋蛋是糊涂鬼。一般没什么天大的事儿宗宗是不用的,因为蛋蛋经常找错人。二蛋经常走错路,一个口讯传到他人耳中估计都是十天半个月的事情了。 无奈两人又都笨拙,一直学不会千里传音,又不会用传音符,就只得这么凑活着。 二蛋歪了歪脑袋“啾啾说了,就知道你会没义气。她说你不帮她,她就到处宣传你和君上亲亲了的事情,到时候你必会后悔的。” 图宗宗满脸黑线,就知道不应该告诉那个大嘴巴的肥鸡,只得说“那你去回她,我尽量办好,她也知道这次闯的祸不小。没拿到银子,云雾夫人哪里那么好说话呢。去吧。” ------------ 第四十二章 苦肉计 放飞了二蛋,图宗宗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要说这图翠花啊,你说你没事儿偷吃什么不好,偏生跑到云雾的灵草地上啃未免草吃。 云雾的东西,那是随便能吃得的么?未免草又名千金草,是治疗伤病的良药,每日都用金子化成的水浇灌,就连圣渺受伤时也只用了三颗。 那草极不好养,成活的更是不多,她倒好,一连吃了十颗,整整十颗啊,还一脸嫌弃的说味道不够甘甜。气得云雾把她捆了个整齐,整日放在灵草田里当稻草鸡。 龙七银子不够赔,只得陪在仙草田里抓虫种菜打零工。 宗宗一路上小心思转了个九曲十八绕,想着自己若是空手去了,云雾自然要挑剔她的。自己手里又没甚值钱的物品。 不觉惴惴不安起来,踢着小石子一路行来,正迎面走来数十个小弟子。见到她,都一脸崇拜之色,免不得又是寒暄几句。 她们走后,宗宗正好想到秋宁,她家就是谷底村子的,家人是极宠爱她的,时常送些土特产来给她。 自己也因为上次的事情与她逐渐熟稔,时常能吃到些稀罕的小零嘴。如今这事,正好去她那溜达溜达,看看能不能顺些东西带给云雾。 东西虽不稀奇,也好过自己空手去了。主意拿定便一路顺着小道,往秋宁那边去了。 而这一头,清谷真人已经通令全谷,大弟子许致远心怀叵测,入了魔道,而近些时日的妖兽也都是受他所指示。 勒令弟子们全力围剿,切不可姑息养奸。但凡有窝藏者,必以谷规处置,逐出师门。 秋宁自得到消息后,便一直浑浑噩噩的。一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去的,只知道脑海中一片空白,推开房门,定定的看着床上依旧脸色苍白的人。 “为什么?”轻轻的低语,像是宁愿这只是个梦魇。一觉醒来之后,大师兄还是那个温柔亲善,笑得坏坏的大男孩。而非现在师傅口中的恶魔,谷底弟子倒在血泊中的画面依旧历历在目,那些或挣扎,或痛苦的表情是那样的清晰。 致远看到秋宁进门时的表情,心中便已猜到了七八,也不再掩饰。轻咳着坐起身。 “你都知道了。” 亲耳听到对方承认,秋宁的心如同被上百只利剑穿透般的难受,双手死死的握拳。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嘴上开了又合,最终还只是那句话。 “为什么?为什么啊?” 致远挣扎着坐定,垂下眼,不去看她眼底的泪,漫不经心的说。 “既然如此,你便杀了我吧!了却了我这条贱命,倒也干净了。” 秋宁单手拔出佩剑,剑尖直直指向致远,神色激动。 “杀了你,你以为我不敢吗?!你如今就是千刀万剐也死不足惜的。可是,杀了你,那些丧命于妖兽利爪下的姐妹便能复活么?杀了你,便能救活山下的那些无辜的百姓么?你以为你的命有多值钱?抵得上虚空谷底上上下下的亡灵吗?! 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忍心杀害我们一同学艺修行的同门!!你如何,下得去手!!” 致远直视着她走上前,抓紧剑尖这对着自己的眉心,目光温和的看着她“手不要抖,大师兄过去不是教过你么,剑要稳,刺要狠。 来,对着这里刺,用力些,这样就能为那些死掉的同门报仇了,动手吧。” 致远闭上眼,一脸的解脱。秋宁哭的跟泪人一样,她怎么也接受不了,眼前这个人是个恶魔的事实。 手中的剑剧烈的颤抖着,抵在他眉心的剑尖已经划出血来。 致远脸上带着笑意“我是个罪无可恕的人,若能死在你剑下,也算是知足了。好过如狗般苟延残喘的活着,死后再向那些无辜的同门们请罪吧。” 言罢轻轻上前,剑尖一点一点的陷入皮肉中,越来越深。 “不!!!”轻喝一声,跌倒在地。秋宁浑身剧烈的颤抖着,满脸的哀伤。她下不去手,她没办法把那个杀人如麻的恶魔跟眼前病弱的男子联系在一起。 虚空谷底漫长的修仙之路上,是这个人一直教导着自己,第一次驾云,第一次画符,甚至自己学会的第一套剑法都是他亲手所授。那些个真心相对的日日夜夜是那般美好,她,下不去手。 短剑应声而落,她低低呢喃“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这些日子的照顾,便当我还你的恩情吧。” 致远一步一挪的来到她身边,轻轻的搂着她,也是一脸泪痕。 “师妹,师兄不能连累你,谷中的规矩我是知道的。你放了我,若被人知道,你也难逃干系的。 我已是个无用的人,自从被那妖魔控制了心智,便再难自控。我几乎整夜整夜难以入眠,满脑子都是同门死前哀嚎的身影。我知道你恨我,现如今,我就是想真心改过也是无法了。致远罪孽深重,现在也只求速死了。” 站起身,缓缓走向门边“我现在就去像师傅他老人家请罪,只盼死后能把我的骸骨埋在虚空谷底,常伴清谷。” 秋宁心痛的望着离门边越来越近的致远,他走的很慢,脚步很轻,但是每一步都似乎踏在她的心口般撕心裂肺的痛。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轻呼出声。 “慢着。” 几乎同一时间,致远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个笨蛋还是那么好骗。 哀伤的转头“师妹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的。” “你,你说你是本妖魔控制了心智,是也不是?” 见他轻轻点头,秋宁急的自地上爬起来“那就是你也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若是跟师傅说明情况,或可。。。或可。。。”能饶你一命,最后的那句话她没有说出口,因为她想到那些无辜的姐妹,也着实无法说出那样的话。 摸着她的头,轻笑“师傅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么?况且即便是我现在说已经改过了,会有人信么?” “我信!”秋宁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的望向他,她说她信他。承受不住那样干净的目光如此的注视自己。 致远伸手遮住她的视线“没用的,傻瓜。”又轻轻哀叹一声“你是个好姑娘,是师兄没福气,原本。。。还是不说了。” 在她红润的唇上轻蹭了一下,眷恋的说:“定要找个好人家啊,不然,师兄会死不瞑目的。” ------------ 第四十三章 相好的 长时间的站立,让他的身体有些支撑不住。一个踉跄倒在她身上。 秋宁觉得自己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接受这么多的变故,那个吻轻柔的仿若没有发生,但是那样的真实,那样的,令她震动。 --奇@ 书#网¥q i & &s u& # w a n g &. c c-- 如果这个吻不是发生在现在的情况下,她该是多么的开心。但是现在。。。 致远突然自口中扑出一口鲜血,无力的躺倒在地。秋宁惊呼一声,慌忙扶起他,躺到床上。 致远虚弱的轻唤“宁儿。” 秋宁羞红了脸,一脸恼恨自己的懦弱。又实在不忍心看着他这般,恨恨的丢了颗药丸在他口里。 “你虽罪孽深重,但也非自己所愿。你且在这里养伤吧,伤好后便自行离去,自此便当我不认得罢。” 两人一个躺一个坐,都良久不语。一道鹅黄的身影迅速闪进,打破了一室的沉静。 “秋宁!你在么?”宗宗大大咧咧的推开门,秋宁赶忙把床前的帐帘拉起来,将里面遮掩的密不透风,擦着眼泪手忙脚乱的转过身。 “宗,宗宗啊,你怎么来了。” 图宗宗冲进来后,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扭捏的抓着小衣角,想着如何开口,总不能说,你给我点土特产吧,我好去贿赂云雾。只得四下用大眼睛瞟上一瞟,看到了吃食,也好装无辜,伴迷糊,好顺些东西走。 秋宁见她也不说话,只当是她觉出了什么不对。紧张的呼吸都快停滞了,而咱们的宗宗满心满眼的都在土特产上。但是,还真让她发现了些奇怪之处。 “咦?”宗宗看着地上的一处血迹走过去,看那鲜血颜色便能断定,定然是才刚落地不久的。奇怪的歪着头,看着愣在原地的秋宁。 “小宁,你受伤了么?屋里怎么会有血迹的?” 秋宁本就是个老实人,一时慌得跟什么似的,脑海一片空白,也不知如何去回她。 “这是,这是。。。” 就见宗宗点着头,一副了然,“哦!我知道了,你莫要解释。”而后正色看着秋宁 “你平日想来伶俐,怎可做出如此糊涂之事。” 秋宁闻言,只当是宗宗知道了什么,慌忙跪下身子“上仙恕罪,秋宁只是,只是。。。” 待要再说什么,便见宗宗拉起她,责怪道:“你怎么还往地下坐,这地上冰冷,仔细了以后落下病来。” 然后拉着云里雾里的秋宁坐到椅上“不就是月信来了嘛,我懂的。第一次吧?没经验吧!?” 然后一脸认真的教育人家,应当如何如何处理。怎么用石灰包了垫在底下。说的秋宁一张脸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 躺床上的致远也是满脸的尴尬,暗叹这是哪里冲出来的笨蛋,月信那东西,是能滴在地上的么。况且她说的那个,还是自己吐出来的血。更是觉得生不如死。 他没想到自己这一辈子,还能有一天躲在床后,偷听女孩子如何处理月信。实在是,荣幸啊。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7 . c o m 秋宁几次阻止宗宗未果,她哪里知道图宗宗那点小六九。她是真的以为地上的那个是秋宁的葵水,她觉得自己讲的详细些,就算拿了人家的东西也不算是白拿的,因此越发上心。 其实自己也是个半吊子,想起自己第一次来葵水时,哭的天昏地暗,急的凤九也是翻看了甚多医术才明白过来。别扭着脸,一字一顿的跟自己讲解。想着他当时的表情,宗宗小脸也是一红。 “咳咳。。。”突然,帐子里传来几声轻咳。 “什么声音?”宗宗抬脚站起身“你房里还有别人的?” 致远也是一惊,无奈身体受不住。几声之后扯动到胸口淤血,又是一通猛咳。 宗宗几步走到床前,被秋宁死死拉住“仙上,别。。。” 见她神色紧张,宗宗心下更是疑惑。秋宁眼见就要瞒不下去,只得憋红了脸扯谎道:“仙上饶命,这帐里的。。。是我相好的。家也是住在这村下的,前些日子遭了妖兽的袭击,受了伤,偷偷跑来这里养伤的。” “相,相好啊?额。。。” 那不就是个男的?想到自己刚刚又是葵水又是石灰的讲了个通透,宗宗登时闹了个大红脸,手足无措起来。 哪里还记得什么土特产的事儿,低着头跟秋宁胡乱告了个别就要离去。却见手被她拉住“仙上可万不敢将此事说出去啊!虽然清谷门规没有限制弟子婚配,但是毕竟如今名不正言不顺的,这要是传将出去,秋宁定然是没脸活的了。” 宗宗拉起她,红着脸道:“我亦不是这等多嘴之人的,你权且放心,我定然不会胡乱多言的,放心。” 转身就想离去,临走时被秋宁在怀里塞了好多的瓜果梨桃。到底算是满载而归的。 宗宗一路乐乐呵呵的往回走,临近到云雾的住所时,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东西。又觉得有些太简陋了,云雾向来欢喜金灿灿的东西。 人靠衣装马靠鞍,总得拿个像样的东西包好了再送过去方看得过去吧。这样想着,便又转头往回走,打算回去拿那个银质镶金玉的匣子去。 低着头只顾着闷头走,全然没看路。正正撞到一个人身上,宗宗别的都没顾上,只记得抱紧手里的瓜果。 凤九好笑的看着眼前护食的小徒弟,这些天他一直在忙着寻找魔尊的下落,他觉得致远入魔远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简单。一直吩咐凌雀暗中调查着,但是每到搜寻到一些蛛丝马迹便会中途断掉。 想来苍岭这次定然也是小心谨慎的紧,而且他知道当初他受了多重的伤,短时间内是断不可能恢复好的。 果然最近陆陆续续的感应到他的一丝魔识,只是时间太短,还很难确定他的位置。 自己向来也不是急功近利的人,只是这些琐事到底烦闷了些,现下看到宗宗倒是高兴了不少。 “得了什么好吃的,这样紧张。” 宗宗抬头,惊喜的看着他。她有好久未曾见到她了,心下也是欢喜的紧。乐呵呵的叫了声师傅,团团的小脸满是笑意。 推荐本好友的新书,希望亲们多多支持[bookid==《世界第一魔法学院》] ------------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第四十四章 图翠花的可取之处 凤九低头看了看,葡萄,梨瓜,小青枣。倒真是不少的好东西呢。原来自己不在的这些天,她过的倒是滋润。 轻哼着,点点那串水嫩嫩的葡萄“看起来很好吃呢。” 宗宗闻言,赶忙就想拿给他,细想了想,又突然顿住。 “怎么,你舍不得给我么?” 宗宗眼见他不高兴,连忙解释。把二蛋从云雾山飞来,再到啾啾要她像云雾求情的事情讲了个详细。 凤九眯着眼听着,而后一挑眉“求情?就用这些个东西?我看你还是不用去了。” 随手抛了个青枣在口中“她看不上这些个东西,你去了少不得要被赶出来的。” 宗宗一张小脸立时垮了下来,心道。这下完蛋了,图翠花向来是独受苦不如众受苦的性子,自己这次办不成,她定然要撇着大嘴巴到处胡说的。 思量间不觉万念俱灰。凤九总是有这种恶趣味,他就是欢喜看到自家徒弟皱巴着小脸,满脸苦大仇深的冤屈相。 欣赏够了,一脸慈善的看着她“为师倒是尚有一法,你可想听。” 头点的如捣蒜一般,满脸求知欲的看着他。 却见凤九伸了个懒腰,一边揉着肩膀,一边往自己的住所走。懒洋洋低声自语:“哎呀,最近觉得肩膀疼痛的紧。” 图宗宗闻琴声而知雅意,赶忙堆着笑脸一脸舍我其谁的表情,屁颠屁颠的跟在某人的身后。 整整一个下午,她都忙碌的跟辛劳的小蜜蜂似的。端茶递水剥葡萄,凤九一脸恬足的享受着高档的服务,一时觉得,其实图翠花有的时候也没那么讨厌。 他倒想着,自己下次定应该怂恿她,再去偷吃些什么金贵的东西。 图宗宗一边认真的给凤九揉着肩膀,一边狗腿的赔笑“师傅,您说的那个法子是什么啊,说出来,也让徒儿长长见识。” 凤九舒服的轻哼一声,拍拍自己的腿。宗宗识趣的换了个地方,一边捶一边看着他笑,满脸求知欲。 “云雾喜欢看亮晶晶的东西,你知道吧!”宗宗点头。 “所以就是说,遑论这东西值钱不值钱,但说她欢喜就是对的。”宗宗再点头。 扫了眼她腰间挂着的汇灵盏,凤九抬了抬头“你现下不就有一个,给了她不就是了。” 这个啊!宗宗摸了摸腰上的小杯盏,有些踟蹰。这个是白皎走时塞给她的,先不说他走时还叮嘱自己要还回去,自己也当真是喜欢这个杯子的。 每日用这个杯子喝水,总觉得体内灵力活跃的很。因此便一直随身带着,现下想到要送给云雾,到真有些舍不得了。 凤九见她摸着杯盏不说话,心里就不开心了。冷哼一声,“我怎么忘了,这本是狐王陛下送你的定情信物,如今让你拿给云雾,倒真是难为你了呢。” 言罢也不去理她,径自转过身躺着,不去看她。 宗宗也不知怎么就惹恼了他,搓着小衣角手足无措的看着他。 “师傅,这杯盏是人家送的,不是自己的。他日也是要还回去的,遑论东西好坏,断是不可随意送出去的。” 凤九转过头,怒极反笑“哦?为师何时逼着你拿它去送人了,你爱留便留着。再不济你把我的同心送给云雾倒是正好。” 谁想宗宗一听,慌忙摁住胸口,紧张道:“这自然是不可送的,就是徒儿死了,它也是要当陪葬的首饰的。” 凤九神色稍霁,但仍旧不咸不淡的说:“为何啊?” 就见她红着脸,一脸郑重“师傅送的东西,自然都是好的。就是穷死饿死,徒儿也断不会送人的。徒儿每日都贴身放置,从不让旁人见到的。” 小太岁不知怎么就身心愉悦了,勾了勾手指,让她上前。 诱哄道:“那让我看看,有多贴身呢。” “师傅!!” 凤九大笑着,自案几旁随手丢了块儿双龙戏珠的金镯子,分量成色都是上等货色。眼也不眨“拿去给她,只说若不够便让她问凌雀要去。” 宗宗赶紧拿着揣在怀里,生怕他后悔似的,一溜烟的跑了。 斜眼看着她跑远,腰旁的汇灵盏在阳光下一晃一晃的。还真是,刺眼的很呢。凤九心下思量,云雾仙田里的雪域藤倒是长得平凡的紧,打眼看上去跟茂密的爬山虎似的,得记得告诉图翠花,那个好吃。 云雾夫人得了好东西,自然是眉开眼笑的。想着仙田里的免费劳动力也该换岗了,便做了个顺水推舟的人情,由着他们过来了。 只是啾啾来的时候,却没见到宗宗,因为她被挟持了,这自然是后话。 致远想从秋宁口中套话,比吃一顿饭还简单。几句话出口便听出个大概,原来那个看起来傻的二五八万的呆仙就是圣渺仙君的徒弟,而且对她更是宝贝的紧。 若是有她在自己手上,便算是后顾无忧了。近些天魔尊也不知道是何缘故,突然销声匿迹了,自己也不敢妄加行动。 上次便是血粼粼的教训,他向来是知道他的手段的。但若继续呆在这路,即便秋宁不说,也难保会被发现,着实不安全。 得想办法离开这里。 致远对秋宁说,要想彻底去除魔性并非不可能。他听说上仙手里都有上等法宝,这法器也不用拿在自己手中,但就每日来看上一看便能有奇效。 秋宁不明就里,只当是真有其事。思来想去,自己认识,说的上话的上仙也只得宗宗一个,她人又无甚架子,此事也唯有找她。 遂拉了宗宗来,家长里短的??铝税肴眨?钪丈俨坏奶笞帕城笏??p>  “宗宗,我听说但凡上仙都有些个厉害的法宝的,不知能否拿出来让我开开眼。” 法器么?宗宗嚼着核桃一脸迷茫。自己哪有有什么厉害的法器,除了红尘,就是个喝水的杯子。红尘是利器,顶多算是法器,算不得法宝。 那喝水的杯子,定然也算不上什么的。其实她哪里知道,白皎给她的,那可是妖族的圣物,别人哪个不是趋之若骜的。偏生她又听了圣渺的胡话,一直就当是个水杯用着的。 思来想去,算起来,倒真是有一样。 推荐一本好友的新书,请亲们多多支持哦[bookid==《世界第一魔法学院》] ------------ 第四十五章 农夫与蛇 拿眼瞟了瞟秋宁,见她一脸向往的看着自己。宗宗低下头,摆弄着手里的衣角。 其实也不是她小气,只是总觉得不想把凤九送的东西拿出来招摇。那个指环每每挂在胸口都感觉甚是踏实。 奇_书_网 _w_w_w_._q i_s_u_w_a_n_g_._c_c 反正看一下也没什么关系的吧!她这样想着,自己没少吃人家的零嘴,云雾说过,出来混的,早晚是要还的。她也觉得或许用在这事儿上这个形容没那么恰当,但是。。。闭了闭眼,壮士割腕一般的拉出自己的同心,一脸的决绝。 “就是这个,给你看看吧。” 秋宁见她一副自刎的表情,也有些不好意思。轻轻凑上近前看着,那是个通体血红的指环,只有尾戒一般大小。 但是颜色却是火一般的艳红,环上刻着凤啸九天,凤颈轻扬,栩栩如生。那指环通体晶莹剔透,轻晃一下,里面的红色居然在轻轻流动,在光照下显出一圈七彩的光晕。 那穿过指环的项链也不是凡物,自己见识短浅,也不知是何所制。颜色是水一般的透明,只觉入手冰凉,仿若一条溪流清凉的穿手而过。不禁深深喟叹。 “好漂亮啊!” 宗宗满眼被夸奖的小满足,扬着小下巴一脸得色。 “那是当然,这法宝是我师父送我的,里面的凤血是朱雀战神的灵血,能互通心智的。那链条是取自三十四重天外天的死水所制,能清神识,洗魔性的。” 秋宁一听,激动的不行。朱雀的灵血,那可当真是极珍贵宝物,旁人莫说是得了,就是看上一看也是万分荣幸的。却不知这挂链居然还能洗清魔性。 心想,若是真得了这个,能让大师兄驱除了体内魔性,或许一切都会恢复如从前般。然后再让他去求得师傅的原谅,介时,即便是虚空谷不能容他,自己也可陪他归隐山林。 不自觉红了脸,也知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踟蹰半天,唯唯诺诺的道:“宗宗,能不能把你这法宝,额。。。拿下来借我看看。” 宗宗闻言,脸色变了一变,抬手就把吊坠拉回去,一脸的不乐意。 秋宁觉得尴尬,两人一时大眼瞪小眼都没说话。 而此时,躺在床上的致远却是另一番心思,他早听清了她们的谈话。上古法宝同心,几回魂梦与君同,尽孝勤把银缸照,恐是相逢在梦中。这法宝是当年战神朱雀赠与爱妻的,宝物成双,想来另一个,定然是在凤九手中。 心下更是坚定了自己的主意,早就听闻凤九甚是在意自己的这个小徒弟,如今一看,果然不错。 只一样,这同心可不是一般的法宝,只要戴着的人灵气不死不散,挂在身上便可被对方感知到。而且凝神聚气便可彼此互通心智,若不在她身上取下同心,即便是逃到天涯海角也是会被找到的。 心底盘算了一番,故意清咳出声 “咳咳,宁儿,你就莫要勉强上仙了。那法宝定然是极珍贵的,怎是我等凡夫俗子能随意看得的。” 床上的帐帘依旧拉的密密实实的,宗宗只能透过光线看到一个瘦弱的剪影,轻轻咳嗽着,略有些歉意的道:“上仙见谅,这事都是我不好,我是个乡下人,没见过什么世面,就想着能在下山前看看传说中的法宝是什么摸样,也好回去说个村里的人听听。” 而后有些低低的说:“上仙莫要误会了宁儿才好,那法宝,我隔着帐帘便能看到那七彩的光晕,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说完后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清咳,宗宗看看一脸尴尬欲言又止的秋宁,又看着帐子里的剪影,觉得自己挺不好意思的。 人家不过是想看看嘛,自己再要推脱倒实在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于是大气的图宗宗雄纠纠气昂昂的走到床边,摘下颈上的项链,将手伸到帐内。 “额。。。那你便看看吧!也没什么的。” 谁知将将伸了手进去,腕间便传来一阵刺痛,本能的松了手,手中的项链就被夺走了。惊怒间,刚要撩开帐帘,便觉一阵天旋地转,在秋宁的惊呼声中,感觉自己被迅速吸进了一个漩涡里,没了意识。 秋宁眼见着宗宗被收入乾坤袋内,不可置信的看着致远,惊怒道:“大师兄,你这是做什么?” 就见他把同心揣到怀中,掂了掂手中的袋子,一脸邪肆“做什么?你不是都看到了么?” 顿了顿,走上近前,抬起手指在她白皙的脸上轻划过,语气暧昧。“当然了,若你能当没看到,师兄也是很高兴的,我的好师妹。”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秋宁气急,一把甩开他的手就要拔剑,不想手肘处早已被致远怎么拔也拔不开。 “放开我!你这个混蛋,你不是人!” 致远一脸调笑,斜睨着她,亲昵道:“我早就不人不鬼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呢,小笨蛋。”伸出舌头,顺着她的耳根轻扫“你生气的样子,真是越发迷人了,过去我怎么没发现呢。恩?” 秋宁浑身发着抖,气得双唇哆嗦,贝齿紧紧咬着下唇恨恨的说道:“我只恨当初一时不忍,没能杀了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你,根本不配站在清谷这样干净的土地上。” 转过身面对他,一脸决绝。“是我天真,整个虚空谷的弟子都明白的道理,我居然不懂。大师兄早死了,许致远死了!他死了!!杀了我吧。杀了我!!!” 秋宁越说越激动,最后几乎嘶吼出声。致远无法,怕喊声惊动了四周,只得一击在她颈后,敲晕了她。 怀里的女子神情那样脆弱,脸上还有未尽的泪痕,但表情却是倔强的决绝。她,当真是,恨极了自己吧。 自怀中拔出利刃,刀尖定在她白皙的脖子上。断然是留她不得的,他向来不会给自己留下麻烦。 深深凝视了片刻,然后猛的一用力狠狠刺下。 空荡的厢房内,一个少女躺倒在冰冷的地上,苍白而无力。 致远站在山涧之上,强风吹散他的头发,黑色的衣袍上,袖间是她缝补的痕迹。随手把刀扔在地上,刀柄落到地上时发出一声清脆的闷响。那一声仿佛砸在他心口上一般,深深的疼痛。 他没有杀她,或者,她从来没想过要她死吧!那样干净的笑容本就应该迎着朝阳,明眸璀璨。而那样的笑容他也曾经拥有过的,或许,是因为不忍,也或许,是因为些别的什么,他不愿去细想。 他对自己说,或许,他只是不想再亲手去扼杀掉另一个自己吧。 秋宁睁开眼时,看到的便是凤九黑下的脸,耳边是清谷真人不断哀叹的叹息声。她还活着,他,最终还是没有杀掉自己吗?同门的师姐妹看着她,欲言又止,最终都没有说出话来。 她心底的痛比谁都来的凶猛,对宗宗失踪的负罪感,对师门的惭愧,铺天盖地的袭来,有如溺水的人,找不到任何攀爬的方向。此时此刻,她宁愿自己见到的是奈何桥的彼岸花,和孟婆手里端的那碗断情汤。 闭了闭眼,有如没有灵魂的人偶。缓缓跪倒,双目无神,久久不语。 虚空谷底的寒潭潭水冰凉彻骨,寻常人丈离几许便很难受住这寒气了,传闻此潭原是仙界第一铸剑师湍无铸剑时所用,后因其收山云游,所以这潭便空置了下来。 清谷真人圈次为圣地,鲜少有人会来此。而这深潭底却是别有洞天,致远深吸口气,将灵力汇聚丹田,一个纵身跳进潭内。 谁也没有想到,这冰冷的潭水下,居然是一处小小住所。拍了拍身上的水珠,仍旧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处所在还是他以前练功时无意中发现的,那时几个师兄弟打赌,说谁能在这寒潭里呆上半个时辰,便能得三块灵石。 灵石的价格在山下黑市吵得很凶,一块灵石便能顶得上一锭银子。想起自己上次带着秋宁下山时,那个笨丫头摸着那件华贵衣料时的神情。 觉得左右不就是在冰水里泡个半个时辰,那丫头也该是时候添置件新衣了。又仗着自己水性好,便一口应承了下来。谁想这池水哪是寻常人能承受得住的,莫说半个时辰,只一会儿便觉得自己腿脚麻木了。 一众师兄弟在对岸起哄,一气之下一个猛子扎到水里。此潭清可见底,水里的人所有动作岸上的人都看得清晰。 致远故意往下沉,做出溺水的样子,想逗他们玩的。却不知脚下踢到了什么东西,只觉被一阵风卷进去,落地后,便见一处茅屋独独而立,雾气缭绕。 岸边的小弟子们眼见致远挣扎几下便不见了,都慌了神。这处寒潭是圣地,平日没有师傅的批准是断不准随意进来的。他们大都年轻,哪里敢将此事说出去。互相对视一眼,都没了主意,只得在岸边一遍一遍的叫着致远的名字。 推荐本好友的新书,请大家支持[bookid==《世界第一魔法学院》] ------------ 第四十六章 我不识字的 半刻钟后,致远自水中冒了个头,一脸轻松的调侃他们,说他们实在没用,这丁点事情吓的扯着脖子乱叫。其他人都奇说,这潭水一眼就望到底了,刚刚见他突然就不见了,是去了哪里。 致远笑答,自己只是藏在了一块大石之后,他们慌乱下自然也没能发现。又互相推搡着嬉闹了几句,大家唏嘘一阵,此事便也作罢了。 上岸后他一直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那时候心里倒也没想什么,也跟所有孩童的心性一样,觉得自己发现的,那便是属于自己,非亲近之人不愿分享。偶尔也会来这寒潭茅屋小坐一下,觉得甚是惬意。 只没想到,这个无意中的秘密却在几年之后给了他莫大的帮助。 自嘲的笑笑,致远坐在屋内,单手念诀,一阵青烟过后,一身鹅黄锦衣的少女跌坐在地上。 但见她揉着发疼的臀部,四下张望着,回过头来,与他大眼瞪小眼。致远以为她会大喊大叫,却不想只一瞬的怔愣,便低头不再言语了。 “不想知道我是谁?抓你来,又有什么目的。” 良久,方见她抬起头,眼底泛着笑意,一脸单纯“你是秋宁的相好啊,你抓走我,是为了逗着她玩的嘛。” 致远嘴角扬起一道弧度“哦?但是我可不认为,你没在清谷的通缉令上见过我的画像。”学着她的表情,也是笑得一脸温润“而且,上面应该还有我的罪行概况吧。” 见她不语,致远一把拽起她来掐着她的脖子,由着她在自己手下挣扎,表情邪肆“我劝你最好别跟我玩儿这些个小心思,可爱的小半仙儿,我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图宗宗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怯懦半晌,瞪着一双大眼看他“真,真的,而且,我不识字的。” 然后一脸认真的讲述自己在云荒山自小没受过教育,过的如何清贫,面朝黄土背朝天。只会挖地种菜,最后得幸被凤王大人收为徒弟,却因天资蠢笨一直不受待见,也没有给她安排先生教她读书。云云种种,直说的声泪俱下,哭的我见犹怜。一边说,一边一脸值得同情的苦逼相。 致远频频点头,耐心的听到她小故事的完结。擦着她脸上川流不息的小眼泪温柔的道:“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瞪着眼睛扯谎时候的表情,跟圣渺仙君简直如出一辙。” 额,被看出来了么。搓着小手,有些惭愧。觉得对不起师傅平日的教诲。暗恼自己修行不足,没能修得他的真传。 耸了耸哭红的鼻子,顺便心疼了下自己身体里流失的水分。扯开嘴角赔笑道 “嘿嘿,其实吧,那画像也画的无甚水准的,细看下,也就三分相像,三分相像。。” 致远回了她一个温柔的眼神,紧接着就是咔吧两声脆响,竟生生折断了她的两只手腕的腕骨。骨节错位的刺痛袭来,直疼的两眼发黑,两行清泪顿时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拎小鸡般扯着她的头发拖出去好远,一小把头发粘着鲜血被拉扯下来。直拖到一处黑暗的洞内,致远方满意的点点头“这次的眼泪倒是真的了,好孩子,下次不要撒谎了哦。”而后扬长而去。 徒留下角落里的宗宗,卷缩成一团,直接晕死过去。 凤九歪在榻上,指节分明的手无意识的在案几上轻点着。整整七天了,还没有半点音讯。许致远有如人间蒸发一般杳无音讯。凤九歪在榻上,指节分明的手无意识的在案几上轻点着。整整七天了,还没有半点消息。许致远有如人间蒸发一般杳无音讯,暗恼自己的大意,怎么就忘了多叮嘱下她呢。 但是他心下也清楚的紧,那人抓走宗宗无非是为了要挟,所以也就是说,不到危难时刻必不会动她的。只是,任人宰割的买卖,他凤九断是不会做的。 黑暗的狭窄甬道里看不到任何缝隙,四周漆黑一片,偶尔只能听到一声声水滴的轻响。勉强抬手化了个火苗,图宗宗揉揉发疼的脑袋四处照照,只看到光秃秃的石壁。 这应该,是个离水涧很近的山洞吧。因为相当潮湿,衣服上总是湿漉漉的,潮气很重。她的手腕被折断了,腕骨肿的老高,灵力忽明忽暗,在体内丝丝缕缕的流窜几近于无。 “咳咳”洞里传来轻微的咳嗽声,知道是他回来了。慌忙吹灭火苗,躲在一角定定的看着声音的源头。 脚步声由远及近,一盏烛火晃着微弱的光芒,勉强能看清来人的长相。那是个样貌很清俊的年轻人,长得很是书生气,只是上挑的眼尾显出一丝邪气。一袭宽大黑袍着身, 男子抬眼看着她轻笑。 “你倒是乖巧,不哭不闹的。” 见识过他的手段,宗宗轻轻颤抖着。“额,我可以再乖些,你会放我走么?” 耳边传出他闷闷的笑声,似乎牵扯到了胸前的伤口,不禁闷哼一声:“凤九封锁了所有谷底出口,并且谷内所有可以寻到药草的地方都有人把守。 我的伤若不用药控制便很难痊愈,他这么做无非就是要引我带你出去。这么大费周章的设计,可见在他心中,你定然是极重要的。你说我又怎么会就这么轻易放掉你这么大的筹码呢?” 宗宗不敢乱动,呆滞的看着他,两只小脚上下挪了挪,低声道: “其实,我师父这样做无非是走个形式的。徒儿丢了,多少都要有所行动的,你说是吧!” “你觉得我像傻子吗?” “额。。。不像。“顿了顿,看着他“其实,我也经常受伤的。” 男子轻哼“所以呢?” “所以我对包扎伤口这件事情很在行的。”见他神情有些松动,宗宗再接再厉“你的伤口在流血呢,再不上药定然会严重的。” 致远一脸无可无不可的表情“你不过是想我把你的腕骨接回去罢了。”又是一阵钻心的刺痛袭来,宗宗裂开嘴终于干嚎出来。 她本就胆小爱哭又怕疼,这些天她几乎在用自己有生以来,最强大的承受里去接受自己被绑架被虐待的事实。但是,她已经很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了,她很乖了,为甚还要欺负她啊! 哭的脑袋发晕,抬起玉指点着致远骂道:“你丫不是人啊,你又打我,我今天还没扯谎呢,话本子上都说缴枪不杀呢。我一不反抗,二不挣扎的,你凭甚虐待战俘啊。” 单手支头,致远惬意的看着她的表演。图宗宗自己哭了一阵,觉得无甚意思,擦了一把鼻涕就往他衣服上擦。 这一擦之下才发现,自己的手能动了。原来刚才那阵刺痛是他在帮自己接骨么?转了转手腕,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他衣服上自己蹭上去的晶亮晶亮的东西。 “额,那啥,我帮你包扎伤口吧。” 致远戏谑道:“哭够了?” 宗宗揉了揉咧的发酸的脸“劳逸结合,劳逸结合。” 苍岭的魔识已经许久未曾出现了,致远心下焦急,自己总不能总是这样坐以待毙下去。没有下一步的指示,他不敢妄加行动。 他来到谷底鲜有人迹的高山上,双掌一上一下的合拢,一颗通体黑亮的珠子浮在半空,这是魔尊交给他用来联系的唯一法器,非到万难不敢随意使用的。天空闪着微弱的光线,亮色忽明忽暗。 一团黑云将将来袭,来了!致远暗舒了口气。却不想云团被突然袭来的一道金光阻在天外。 致远心下一惊,但见云端处,一清风霁月的男子遥遥而立,精致的五官上,表情温润如玉。 “许久未见,看来的你品味仍旧没变,还是欢喜这种乌漆吗黑的出场方式。” 但见那团黑云逐渐散开,一名男子一身黑袍,袍尾绣着一大朵艳红牡丹。满头银丝被金冠高高挽起,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顾盼间多情风流。 抚了抚被风吹乱的长发,一脸的烦躁“本尊的品味如何了?最讨厌这种大风的天气了,会吹乱我的头发。” 却见凤九一脸的无辜,指了指地上的人影“不是我啊,他叫你来的。” 致远被苍岭的视线吓得一愣,这是他第一次清晰的见到魔尊的尊荣,不想竟如此的,如此的。。。雌雄莫辩。那是张介于男人与女人之间的脸,不同于凤九的清润俊俏,他更偏于阴柔,不觉看呆了去。 就见上空那人怒道:“吵死人的叫我来,你最好有什么大事找我。” 额,顿觉满脸黑线。他能说他是找他来商量下一步的作战计划的么,而且敌人就那么大喇喇的站在那里。他能说么?能么? 眼见两人一上一下的大眼瞪小眼,凤九好心的提醒“他抓了我徒弟保命,但眼见偷梵音石无望,便打算问问你下步的计划。” 苍岭看着致远冷哼一声“那就杀了他徒弟,然后再自杀。” 推荐本好友的新书,请大家支持[bookid==《世界第一魔法学院》] ------------ 第四十七章 杀了她 苍岭言罢眼尾上挑,挑衅的看着凤九,两人均相视一笑。根本无法看清两人是何时出手的,致远只觉头顶一道道暗光闪过。兵刃相抵时发出阵阵嘶鸣,直打的天昏地暗,奔雷阵阵。 法器之光几乎照亮了整个天际,强大的两相气流相抵,不时传来阵阵炸响。致远见此,也欲驾云相助,却不料余念带着虚空谷众人将他团团围住,懊恼自己的大意,急急唤出妖兽与其缠斗在一起。 余念下手招招凌厉,手下白绫舞的飞快。莫说致远有伤在身,便是放在先时也是不敌的。只得一路倒退着,往林间逃窜。 余念一路紧跟,脱离众人,追到一处丛林处。见他脚下一个微顿,手中白绫瞬间出手,扼住对方的脖颈逐渐收紧。 脸上已经被勒的发青,拼命挣扎着自怀中掏出一枚吊坠。 “同心!!怎么会在你手中!” 余念惊呼,手间的白绫也松了一松。 致远大口喘息着,“怎么?上仙竟不知,这是圣渺仙君送与他的宝贝徒儿的么?” 几回魂梦与君同,尽孝勤把银缸照。她当然知道,这东西本是一对的,前几日她还在凤九颈间看到过。她几次三番讨要那东西都不得,居然给了她!居然,又是她! 紧了紧手中白绫,厉声问道:“她在哪?!!” 致远只是轻笑着看她,竟是半个字也不说。杀他何其容易,不过碾死只蚂蚁一般。不过,如此一来,便是断了图宗宗的下落,凤九会埋怨自己不说,介时还要费力去找,若不能赶在他找到之前杀掉她,依旧无法除去自己的心头倒刺。 致远只觉颈口一松,跌坐在地,艰难的吐了口血沫子,看着余念“想知道她的下落?” 却见那往日一直雍容华贵的仙子一脸阴沉“不,我要你,杀了她。” 致远看着满脸阴狠的余念,云霓仙子钟情圣渺仙君,非君不嫁的事情三界皆知。 如今见此情形,果然所言非虚。只是没想到,往日以谦卑恭逊,待人谦和而著称的飘逸仙子,竟然也有如此阴狠的一面。看来疯癫的女人也都是让男人逼出来的,即便仙子也不能免俗。致远虚弱的站定,一双眼底一片晶亮。 “杀了她么?容易的很,只是我又有甚好处呢?” 余念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好处么?便是今日给你条活路,跑不跑的出去,端看你的本事了。” 冷哼一声“上仙这些个哄小孩的把戏趁早省省吧!今日你不杀我,他日若她真死了,想必你那如意郎君,便是上天入地也必不会轻饶我的吧。他可是,欢喜她的紧呢。大家既然都是聪明人,何不谈个双方互利的条件呢。” 余念气结,抬手一个巴掌呼过去,打得他一个趔趄“就凭你现在的处境,也配跟我讲条件?你的魔尊救不了你,即便是图宗宗不死,凤九不与你计较,你觉得你还有命活么?你觉得虚空谷上下能轻饶了你么?” 摸着嘴角的鲜血轻笑“将死之人,有何所惧。只是。。。”他睨着余念的表情“上仙好好的一招借刀杀人,便落了空了。” “你!!” 余念闭了闭眼,咽下心头急火。她向来不是沉不住气的人,只是但凡与图宗宗搭上边的事情,她总是难免气焰。自己计谋多时,本想着趁圣渺不妨,忙于处理虚空谷事宜的时候除掉图宗宗。 但却不想致远先她一步下手,劫走了她。如今这般,她自然也是明白的,若然不给他些好处,他是断不会就范的。即便杀了他,自己也得不到半分好处。 叹息一声,移步上前,扶起他“你现下也知这情形,你若助我,我便允你给你条活路走。如何?” 许致远自然不是笨蛋,也知道但凡何事都应适可而止,若步步紧逼必没什么好处占的。 “既如此,我要你安排人马,助我出谷。你也知道,这虚空谷底处处设防,想要活命唯有离开这里方是正法。” “那你何时动手杀了图宗宗?” “自然要我逃到安全之处。” 闻言轻笑“我怎知你会不会突然反悔,我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她对我而言本就没多大用处,留着也是累赘,仙子以为如何呢?” 余念轻哼一声,算作答应。 她盘算着,即使他反悔,自己也可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暗中着人跟着,杀了他二人一了百了,也免去了自己的后顾之忧。倘若没能杀了他们,许致远也定会带着她四处逃窜,只要不再让她继续呆在凤九身边,自己便有九成的把握。 逃到天涯海角,她也有本事让他们彻底从三界消失。 而致远这边则想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魔尊来找他是迟早的事情,到时自己也可卷土重来。有图宗宗在手,不怕圣渺不交出梵音石。 介时有余念这个把柄在手,她欢喜凤九多年,自然也是不想他知晓她的歹毒之心的。正好一并借此要挟于她,没准还能在将来起到重要的作用。 两人各怀心事,均心满意足的达成了共识。 另一边,苍岭眼见自己渐落下风,挥手招来自己坐骑,一声呼啸,云中一只黑蓝色的蛟龙穿云而至,鳞片发着幽幽的寒光。一瞬间展开鳞片,就近方看清,那身上遍体倒竖的是一片片利刃般的逆鳞。 圣渺笑笑“原来是抗逆啊?了却自从上次之后,也甚是想念你。” 说话间,一只通体雪白的巨吼引天长鸣,形貌如兔,两耳尖长,但口中的吼声却如鸟鸣。与白泽有几分相似,但更像只巨大的兔子。 可动作却不迟缓,一个纵身扑上前,对着抗逆就是一爪。身上的毛倒竖着,根根如银针般坚硬。 凤九凝气化印,掌中火光幻化成一只火凤势如破竹的向苍岭袭来。速度极快,苍岭只来得及结印去挡,拼尽全力方算是险险接下这招。 眼见自己渐落下风,一个飞身扑到抗逆身上,斜倚上蛟身“今日天气不好,本尊便不与你叙旧了。”顿了顿,还是忍不住指责道“你就不能换只灵兽吗?每次我家抗逆出战后都会跟我抱怨很久,哪有兔子学鸟叫的,都是你教出来的怪东西。” 眯着眼,看着他远去。凤九摸了摸满脸委屈的了却的头,轻声安慰“乖,他们只是不懂欣赏。” 凌雀见苍岭要逃,慌忙要追,被他止住“由他去,那只是他的灵识,即便今日打散了也无甚用处。他今日强撑着现身,无非是想与我过过招罢了。” 苍岭的灵识回归本体,一口浓黑的鲜血喷出。自嘲的擦了擦嘴角,圣渺恢复的很好,看来最近自己要好好闭关修整了。 眨眨眼,对着一脸担心的看着他的抗逆说:“我要睡一会儿,你不可以去跟苍冥那个吵死人的家伙告状哦,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余念居然没能拿下致远,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凤九皱了皱眉。尽管对方一直在解释,他如何以宗宗作威胁,还拿出染血的几缕发丝说,要想图宗宗活命,便放他走等等云云种种的话。 凤九略微安慰了她一下,便抽身回了自己的厢房。老实说,余念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余念是什么样的身手,他会不知道吗?许致远一个半吊子的魔,若想抓住他,简直易如反掌。 思及她刚刚提到同心时,眼中极力掩饰的愤恨,他想,他不是不了解她的。不拆穿她,只是想尽管其变,不想逼急了她。 凤九觉得,余念不过是想让宗宗在他手里多吃些苦头罢了。许致远俨然已是瓮中之鳖,定成不了什么大气候的。虽则急在心上,但现下找不到人,也只得静观其变。暗中吩咐青木十二部的人,加紧搜寻宗宗的下落。另,看紧余念。 秋宁自从上次的事后,便被清谷真人罚在房中禁闭,师傅没有逐她出师门,这使她心下更是愧疚。 整日也不知道该如何,自自己同村的姐妹死后,便鲜少能有说的上话的人。她是真心喜欢宗宗的,那个一笑便眉眼弯弯的女子。 她真实,善良,不做作。也不知她现在如何了,师兄。。。不,许致远会不会对她痛下杀手,她不敢想,因为那样的假设会让她感觉生不如死。 蹲坐在地上,目光扫向床底。一双破旧的男靴赫然放在床下,想到这是那日,他受伤时穿的旧靴子。自己心疼他无一双像样的鞋子,还特意做了双新的给他,而这一双便随手扔在了一边。 原来是丢在这里了么,此时看见这双布靴,便觉得如掌中刺一般碍眼。站起身提着鞋便打算扔出去,却在拿起来见到鞋底青苔时停下了脚步。 这是。。。如此潮湿泥泞的泥藻,想必便只有那里了。她想,她或许知道他藏在哪了。 推荐本好友的新书,请大家支持[bookid==《世界第一魔法学院》] ------------ 第四十八章 惊变 拿着靴子,急步走到门边,却最终在门口顿住。真的要说出去吗?说出去,许致远必死无疑,可不说的话,那宗宗。。。致远应该不会杀了她吧?他抓她无非就是为了保命的。 是了,他不会的。她连自己都没有忍心下手,应该不会杀掉宗宗的。不会的,不会,吧。。。 脑海里的会与不会像在吵架一般的矛盾个不停,一个说,你这个笨蛋,难道直到现在你还相信他那种人吗?他杀了那么多同门,连自己的师傅都下毒手打伤,他早就没有人性了。 另一个则说,他只是被魔性占据了大脑,他做这些都是无意识的,他不想的,你看,你不就好好的活着吗?他毕竟没有杀你,说明,他还是有善良的一面的。 秋宁觉得自己的头都快炸掉了,捂着脑袋跌坐在地上,她向来是心思简单的人,在过往的修仙生涯中从来都敢作敢为。虽不是什么大户家庭出身的孩子,但自小父亲就教导她知恩图报。 师傅与她有教养之恩,所以即便妖兽来袭,自己再是不济,也向来从没畏缩过。师兄于她有相伴之情,所以即便是甘冒天下之大不违也全力保他性命。 但是宗宗,同样也与自己有救命之恩。如今落到致远手中,也不知是生是死。她同样担心愧疚,恨不能拿自己的命去换她。 可是。。。那个人,毕竟没有杀了自己,不是吗?她如果此时将这件事情说出去,那无疑等于亲手杀了他啊。 看着鞋底的青苔,逐渐陷入回忆。 那一年,自己还只有十四岁,甚至没什么身为女子的矜持,整日与师兄弟一起穿着布裤短搭。生平第一次下山历练,没见过世面的她对什么都是好奇的,见到大街上的女子都甚裹罗裙,才知道原来那样的风华才是女子应有的。 还记得那时自己在一家布衣店前站了许久,手中反复摩挲着入手丝滑的裙摆,满脸惊艳与向往。那时候,大师兄还笑她,假小子一样的人,看什么裙子呢。自己也只是暗暗红了脸,摸着仅有的几颗小铜板没再说话,只是一步一回头的驻足观望着那身衣服。 直到那一日,那个人嬉笑着随意扔给她一个包裹,里面包着的,正是她那日驻足良久的罗裙,如获至宝的双手接过,欣喜得如同孩子。 她形容不出自己当时是怎样的惊喜,只记得一颗心狂跳着,似乎下一秒便要溺死在他深邃的眼里。 直到后来才听说,致远回去后便发了高烧。她哭着照顾了他两天两夜,原来这罗裙居然是他跟人打赌,跑去谷底寒潭泡了整整一个时辰换来的。 她记得,她帮他去洗靴子时,他的靴角沾的便是这样的泥土,寒潭离谷中相距甚远,由于那里终年冰寒,所以泥土的颜色也较深些。 不会错的,一定在那里。只是,那潭水旁终年寸草不生,四周又无遮挡。为了以防万一,谷底弟子没少去那里巡查,为何就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呢?靴下的苔藓颜色很深,若不是长期呆在湿寒之地是断不会有的。 怎么办,说,还是不说。。。 背后突然响起咄咄的敲门声,吓得秋宁一惊,手忙脚乱的将靴子塞回床下,又上下整理了下衣衫方才打开门。 云雾夫人戴着金灿灿的一身金银玉器跳进门,晃的整个屋子都熠熠生辉的。 “云,云雾仙子,您怎么来了。” 云雾大喇喇的走进来,将手里的药往桌上一放,满脸的义愤填膺 “唔,端药的小厮让我给辞了,想要老娘每月一锭银子的月钱,唬我呢?我是那么好唬弄的人么?于是我决定亲力亲为,劳动人民光荣啊。” 秋宁有的时候是不大能听懂她的话的,觉得但凡上仙可能都有些与众不同的,也只得不动声色,悄悄端起药碗来喝。 自上次后,她高烧了好些天,师傅还叫来了云雾仙子给她看病。黑褐色的药汁缓缓流进嘴里,她却早已尝不出半点苦涩。 一只缀满点翠金戒的手捏着颗蜜饯伸到她面前,秋宁怔愣的看着 “仙子,这是。。。” “不苦么?”抬手塞进她嘴里,冲淡了浓浓的药味“你可比圣渺那小徒弟好伺候多了,那丫头怕苦的很,每次喝药手里都抱着一大罐蜜饯。” 像是想到了什么,摸着手腕的镯子轻轻叹了口气“那丫头,是个极胆小怕疼的性子,被你师兄绑架以后,也不知道现在被撕票了没有。” 秋宁不知道什么是撕票,但是直觉定然不是什么好事。心下又是一痛。又听云雾缓缓道:“其实,我还是挺得意她的。她自小长在云荒,听凌雀说,那时候没少受一些妖兽的欺负。那么个小人儿,自小就半世流离的,好容易得了机缘被高富帅看重了,又被你师兄抓走了。你说这作者怎么写的这么欠揍呢。”云雾边低声嘀咕着,边摇头。 竒*書*蛧*w*W*W*.*q*Ι*s*ú*W*ǎ*Й*G*.*℃*c “不过那丫头也倔强的紧,听说听见妖兽的吼叫声瑟瑟发抖的人,居然还有胆去救你,真格是好样的。” 见秋宁听了话之后便久久不语,自己也觉得没意思,不好聊,便端着空碗往门边走去了。 一边走一边叮嘱秋宁,好生休养着,别整日想着那个狼心狗肺的臭男人了。 秋宁看着云雾远去,心底的羞愧铺天盖地的袭来。几乎拿出所有的勇气,颤抖着声音喊道 “仙子且慢,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圣渺仙君禀明。” 冰冷的茅屋内,女子温婉的跪坐在一边,仔细的包扎着男子身上的伤口,面容恬静,泪眼婆娑。冷风自窗口灌进来,却吹不散屋内的暖意,画面很是和谐。若没有下面的对话的话,绝对会有人误以为他们是对相爱的恋人的。 “嫩现下星里定然系欢喜的紧吧。” 图宗宗紧咬着牙关,憋笑憋的几乎内伤。面上依旧不漏声色,只是眼底的泪光泄露了她的内心。其实她想说,能别再对着她说话了么?他嘴里那颗被打掉的门牙漏起风来比茅屋刮过的小凉风还巨大。 “并无。” 致远咧着发疼的嘴角,心底不知骂了余念多少回。那一巴掌下去,起先还不觉怎样,御风回来的路上才惊觉牙齿松动,但由于飞的速度太快,门牙从嘴里飞出便不见了。现下想安都无法了。 气急败坏的冷哼“嫩刚还在小声尚歌来着,你以为我木听到么?” 淡定的拿起一旁的纱布,捡起一颗指甲大的黑色小石子,真诚的看着致远 “包好了,牙上需要么?”晃了晃手里的小石子“这个大小蛮合适的。” “图——钟——钟” 精致的厢房内,余念一身华贵长袍单手拈着窗前的牡丹,倾身上前闻着那花香。阿九在派人盯着她,她不是不知道的。那她就做个乖乖的样子给他看,思及自己当初交给许致远的传音石,暗暗庆幸自己的明智。 刚刚已经跟他暗通了消息,两人约好明日在谷底寒潭处汇合。她自然不会傻到等他们逃到安全的地方再动手,那里早已埋伏了数千只妖兽,只要他带着图宗宗依约而来,她必定能让他们有去无回。 优雅的将吹散的碎发掖在耳后,嘴角绽开一个优美的弧度。恩,近些天的日光总是金灿灿的,她心下欢喜的紧呢,想到图宗宗马上就见不到这样的光亮了,不觉轻笑一声,哀叹一句,是你逼我的,这次,当真怨不得我了哦。 “小念,快走。凤九找到宗宗了!!” 同样金灿灿的云雾猛的推开门,满脸欣喜,带来的消息却惊得余念险些摔倒。 “什么?!!” 脚下一个踉跄,牡丹花的花径上,一颗尖锐的倒刺深深刺到指尖,顿时一阵刺痛。 “不可能的,怎么会这么快就找到了?!” 顿时发觉自己失言,慌忙改口道:“额,我是说,宗宗失踪了这么多时日都无迹可寻,如何便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了。 莫不是!莫不是许致远他自己送上门的?” 若然他突然改变了主意,将自己与他相商的事情说将出去,那不是全完了!他本是穷途末路的人,突然改变了想法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云雾压根就没有细听她前面的话,一边拉着她疾奔一边道:“不是他,是秋宁。她发现了许致远鞋上的青苔,正是谷底寒潭处所长的,现下极有可能已经找到了。凤九带人先去了,哎呀!说不清楚,反正去了就知道了。” 余念听后多少算舒了口气,木然的跟着云雾一路驾云行去。 云雾这么积极自然也是有她的道理的,天君这次可是下了血本请她出山的,十足十的金樽炉鼎啊!她为此可是承诺过的,一定极尽全力,力保虚空谷底弟子性命,订金她都收了,少一个便减一筒金锭呢。 推荐本好友的新书,请大家支持[bookid==《世界第一魔法学院》] ------------ 第四十九章 神址怎么了? 流冰潭 是上古铸剑名师湍无星君铸剑时所建,顾名思义,潭水冰冷刺骨,水若流冰。潭水周围寸草不生,无遮无挡。自湍无夹着小包裹纵情山水间之后,潭水便不再流淌,终年被寒气所绕。 清谷真人在旁言,此潭水自湍无君归隐之后便一直闲置下来。自己圈此为圣地,向来是无人敢来的。而且,这地方空旷之极,一目了然,断不可能藏得下人的。 凤九望着清可见底的寒潭眯了眯眼,突然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纵身跳了进去。那潭壁入手光滑,有如清玉。潭底却并不深,顺着水流而下便可见底。 轻轻敲了敲潭底,覆耳倾听。传出空洞的闷响,声音并不结实,心下了然,果然与自己思量的不错,可。。。摸着潭边的暗纹,要想开启潭底,必要找到机关。 流冰潭虽不大,但想要找到潭底的机关,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底口的玉璧上,有甚多凸出来的罗盘,而真正能开启的机关却只有一个。 那人是极聪明的,他怕有人会发现潭底的秘密,将众多罗盘都做的与那真的一模一样。想必这些假的罗盘下也定然连着潭底的机关,上面一有动作,便会让对方有所防备。为今之计,唯有一击致命,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一个轻巧的旋身,破水而出,一身清袍飞扬,竟是滴水未沾。对着清谷真人微一拱手,轻轻吐出几个字:十二部听令,结印,炸潭。 清谷闻言色变,挥手阻住凌雀等人,急道:“凤君大人且慢,这流冰潭乃是上古神址,且不可随意乱动的。” 谁料凤九一脸不解的看着他“神址怎么了?”清谷没想到他会有次一问,呆愣当场。心下思量,半晌方回说。 “神址。。。额,神址乃上神居所。” 抬眼四处望了望“那你说的上神,现在何处?” 清谷一脸肃穆,对着九天一拜“上神早已归隐,但他的功绩更古长存。” 凤九学着他,也对着九天一拜满脸肃穆“那现下这神址可有人居住?” “这个,自然不曾。” “那就是闲置已久的了。” “额。。。”清谷语塞,又打算拿出老三套的神之遗址,当万代仰慕,多方敬拜一说,却被凤九紧接着的话问蒙了。 “那神址有何用?当摆设么?” 清谷赶紧摇头 “当饭吃么?” 继续摇头。 “那现下毁了这神址便能救下一个生灵,是否也算物尽其用了?” 清谷被问的一愣一愣的,听说能救下生灵,本能的点了点头。但似乎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凤九见此,满意的点点头“来,我跟你解释下这其中的道理。” 哄着老道一路走远,回头给了凌雀一个眼神。 凌雀了然,吐出两个字,动手。 余念和云雾赶到寒潭时,看到的就是,清谷真人欲言又止的老脸。以及一脸闲适的斜靠在潭边大石旁的圣渺。 青木十二部御法结阵,对着潭底就是一通乱轰,一团青烟乍起,潭水四溅,一个偌大的窟窿出现在众人眼前。 清谷真人看得老泪纵横,他的圣地啊!自历届真君传承下来,都完好无损的,到了他这一辈手里就这么活生生的给炸了。 瞥了眼一旁一脸温润君子之态的凤君大人,悔得肠子都青了。自己当时怎么就听信了他事有轻重缓急,宝器本是死物的辩证理论。凤九见他看自己,回了一个无辜的微笑,那眼神里分明就写着:乖,别哭嘛。炸都炸了,况且我那徒弟可比你的烂池子值钱多了。 幽暗的潭底内,阴风阵阵。宗宗摸着衣角坐在床前发呆,半个多月了,一直没见师傅找过来。她不是不害怕的。 致远总是喜怒无常的,自上次掉了门牙回来以后,他的心情倒是不错,但看自己的眼神里,满是赤裸裸的算计。对自己的态度,也比往日好了些许,至少不再打骂她了。 可她就是觉得,那神情像极了对待死囚的牢官,同情有之,宽容有之。甚至自己顶撞他两句,都好脾气的笑笑,就有如秋后问斩前总会有顿好饭一般。 她很慌,她不知道还要在这个阴冷潮湿的地方呆多久,只是觉得内心的小坚持快被这种诡异的气氛压榨干净了。 最近的左眼一直在跳,总感觉似乎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似的。 正思量间,潭底突然一阵剧烈的动荡,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声音在耳旁炸响。紧接着整座茅屋,都被振的摇晃起来。床上闭目养神的男子一个激灵坐起身,瞪着身旁的少女。 怎么回事?图宗宗被他眼底的戾气吓得一怔,慌忙躲到墙角。 用眼神可怜巴巴的示意,自己真的没有通风报信,自上次她试图用蛋蛋传信,被他发现差点捏碎它以后,她就不敢再有什么小动作了。 急切的摇头,表示自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两人相视良久,均未动弹。直到那如水镜般的结界轰然炸开,潭水喷涌而来方醒过神。 这,这是。。。有人炸潭?这池底可是圣地,致远当日逃到这里后便自觉后顾无忧。即便有人发现,想来也必不敢轻易有所动作的。而且找到入口机关本就难上加难,何人敢轻易善动上古灵潭呢。 惊讶间迅速飞身过去,一把扯过吓呆在墙角的图宗宗,只来得急以手扼住她的脖颈。将将站稳,茅屋便被一阵巨大的强风振开。一阵呼天盖地的颤动以后,门窗悉数被震碎,致远呆愣的看着眼前摇摇欲坠的茅屋,几乎快哭了。 再次强调,这是上神的潭底,这是上神的茅屋,上神的,懂么?不是随处可见的那种草房,上神的房子,就这么给炸了??!! 呆滞的看着蹲坐在空旷的窗框上对他笑的一脸温润的凤九,良久方找回自己的声音。 “这是,湍无星君的住所。是神址。。。” 闻言,对方当真一脸认真的扫视了下四周,点头道“唔,上神的品味,当真。。。额,别致的紧。” 图宗宗几乎从看到圣渺的第一眼起,便忍不住轻轻的颤栗着。自己,多久没有见到他了,那一袭淡青长袍的男子,依旧是那么清俊温润。多少天来,自己唯有想着他或无辜,或狡黠或孩子气的笑容方能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强自支撑下去。 近些时日来的疼痛,忍耐和不安,方才的种种埋怨和担心,似乎都在看到那人之后,便都可消散了。扯着脖子,欣喜的唤道:“师傅!!” “嗯”他柔声应着“听话,不要表现的太欢脱了,当人质便要有人质的自觉性,不然,有人会不高兴的。” 宗宗听话的重重点头,两人都看着对方相视一笑。 被叫做有些人的致远嘴角抽了抽,这里,还有人拿他当一回事吗?有吗? 圣渺自窗边跳下来,四处看了看,找了块尚能入眼的地方坐下来。心下埋怨着,这凌雀炸的也忒狠了,满地的碎木头。全然忘了是谁让她这么做的了。 凑合着坐定,看着致远“说你的条件。” 他的条件吗?他还有资格谈条件吗?抬眼看着窗外的一众同门,明晃晃的利刃都直直只向自己,眼神中遮挡不住的厌弃,不屑以及深深的怨恨。 这些视线中,唯有一道目光一直哀痛的凝视着自己。是秋宁,她瘦了很多站在人群中显得是那样的柔弱。望着他的目光是能刮伤他双瞳的怜惜,与心痛。 他早该猜到的,除了她,谁还会想的到这里。自嘲的笑笑,看着她好端端的站在那里,自己居然仍旧没有后悔当初的决定。 果然,一个人一旦动情,便有了牵挂,而这种牵挂往往都是一把双刃剑,伤人伤己。转脸对着圣渺轻哼一声,情之一字,对于任何人都是公平的,即便强大如他凤王,不也有着同样的弱点。 扼住脖颈的双手逐渐收紧,挑衅的看着他,一字一顿的吐出三个字“梵音石。” 他这一生,几乎全部毁在了这块石头上。他不甘心,即便是要死,他也要拿到它。其实,许致远心里还存了另一番计较,梵音石是开启谷口的唯一途径,而深藏在谷中的便是人人趋之若鹜的无字天书,得天书者便能得无尚大道。得道者便可功力大增。 说他是困兽之斗也好,说他垂死挣扎也罢,这半世苟延残喘的身躯,仍旧还是想有朝一日可以堂堂正正的走在云端的。手段卑劣如何,胜者为王败者寇,众人追逐的从来都是结果。 他,想活。 “我觉得,你似乎会错了意。”凤九望着他,一脸的云淡风轻“我说的条件是,要么你放了她,我给你条全尸。要么,我救下她,你,死无全尸。” 致远闻言,仰天长笑“凤王大人,你真以为我许致远是笨蛋么?!” 真的仔细想了想,回答他“额,你确实无甚脑子。” 致远咬着牙瞪着他,拉起宗宗的手腕“那凤君大人应该认识这个吧?!” 推荐本好友的新书,亲们支持哦[bookid==《世界第一魔法学院》] ------------ 第五十章 凤九的女人 细看下方发现,在两人的腕间,均有一条几近透明的锁链。因为颜色极浅,几近透明,又细若游丝,因此很难被发现。是云丝锁!凤九眼底顿时冰冷一片,此锁乃是用九天玄丝以及云丝两相缠绕所制。云丝传闻是世间怨男怨女的情思所化,无形无状,但一旦绑住,便要同生同死。 佩戴者多是同修的道侣或仙眷,均是鹣鲽情深,愿生死相随的。其实此锁本身,并无甚稀奇,不过是这些个长命百岁的人无聊下编制出的玩应。若想解此锁,也不难,只要套锁的人自愿解开便能化解。 毕竟愿意套锁的,都是真心相爱的,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爱人与自己一同赴死的又有几人?就如当初的药王圣君与爱妻,也曾佩戴过云丝锁,但为了将余念抚养长大,药王最终也只得在爱妻的请求下,含泪摘下云丝。 就此还成就了一段佳话,世人无不感叹,能得此真心,当真死生不负。可是眼下,云丝锁却成了致命的东西。 图宗宗心下也是一惊,难怪那日他觉得手腕被接上时突然觉出一道彻骨凉意,只是当时自己并未在意。原来,竟是那是就被上了这锁的。 恨恨的瞪着致远“你有本事就杀了我,想得到梵音石,你妄想!!” 致远笑笑,牵起她的手左右端详了下。毫无预兆的突然使力,掰断了她的小指,指骨穿破骨肉,露出半截染血的骨头。 凤九神情一凌,手下袖间自腕间击出,直逼他命门。 致远不怕死的迎上去,盯着距离眉心的剑尖笑道:“凤君大人大可试上一试,我是死不足惜的人,只是,倒可怜了大人这水灵灵的徒弟了。死前有她相伴,倒也不算寂寞了。” 指节钻心的疼,手筋错位的剧痛非是常人所能忍受的。几乎就要痛呼出声,但她不能,她不能让凤九妥协。 梵音石,绝对不能落到坏人的手中。如果一旦让他得手,那么三界内必定打乱。她不能让他背负这样的罪孽。 强自忍着剧痛,死死咬紧牙关,冷汗顿时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良久之后,忍着疼痛对着圣渺露出一个微笑,轻声说:“师傅,不疼。” 挥手收回利刃,冷冷的注视,凤九这一生,从未受过任何人威胁,也从来都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但是,看着对面那张苍白的强自微笑的脸,他承认,自己那份淡然几乎要被眼底的怒火燃烧殆尽了。 耳边是余念与清谷真人急切的劝阻声,一遍一遍的重复着,梵音石是圣物,且不可落入邪魔歪道的手中的。 致远似笑非笑的看着图宗宗“你倒是硬气。”将手移到她的食指处,还没摸到,便被一股强势的仙力猛的推开。 正中胸口伤处,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凤九搂着宗宗,单手托起她的手指,居高临下的凝视着他。 致远捂着胸口,一阵撕心裂肺的咳,突然张开满是鲜血的嘴大声狂笑起来。 竒_書_蛧_W_ω_W_._q_í_δ_U_ω_ǎ_й_g ._℃_c “杀我,何其容易,只要你能看着她死,现下就可以杀了我。来啊,来啊!动手啊!” 见对方无所动,自怀中掏出利刃抵在自己心口“既如此,便不劳凤王大人亲自动手了。”而后一脸深情的望着宗宗“咳咳。。黄泉路上,便一同走上一走吧。” 凤九睨着他,仿若在看着一个跳梁小丑,卑微而可笑。望着怀中女子苍白的脸颊,最终做出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让步。 “好,你跟我来。” 宗宗闻言,惊愕的抬头。挣扎着阻拦“师傅,不可以,不可以给他。”不小心触到手上的断骨,闷哼出声,但还是忍耐着倔强的劝说“徒儿何其有幸,能得师傅如此抬爱。今日便是与这妖邪同归于尽了,也是愿意的。” 低头看她颤抖的唇,凝视良久。忽然倾身抱起她语气不善的冷哼“可是我不愿意。” 致远见状满意的勾了勾嘴角,得意道:“想不到凤王仙君也不过是个多情的种子,咳咳,咳。。。”拖着残破的身躯一路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余念拦在他身前劝阻道:“阿九,你莫要糊涂。梵音石乃是圣物,私动梵音那是重罪,是要受天罚的。” 径自走到清谷真人身前,微一拱手“真人前方带路吧,一切后果,凤一力承担。” 清谷看看圣渺,又看看一旁的孽徒。“凤王大人,万万不可啊。” “带路” “不可啊。” 竒_書_網 _W_w_w_._q ǐ_S_u_W_α_N_G_._C_c “我说,带路。” 猛地抬手一甩袍袖,背后草房轰然被一团烈火所拢,房屋轰然倒塌,瞬间化为灰烬。那烈火熊熊燃烧,仿若某人眼底的震怒。众人均不敢再言语。虽然凤九脸上仍旧温润如玉,但他们都知道,他在发火。 没人敢在战神凤王面前挑战他的底线,即便是他看上去依旧秋风霁月,面色如常。 余念待要劝阻,也最终,不得不在凤九冷淡的目光下妥协。 几人行至上次那口洞穴旁,清谷真人叹息一声。口中默念法决,开启盘龙云纹鼎,自龙头处恭敬的取下梵音石交到凤九手中。 许致远在看到他手里那块通体碧绿的灵石后,身体里的力气几乎快要用光了。 剧烈的颤抖着,仿佛那是他深爱已久的恋人,眼神几近痴迷。 “扔过来,快,扔过来。” 不屑的看着他极尽疯狂的丑态,凤九眯着眼,把玩着手里的石头,站起身,一步步走向他。致远惊得拖着宗宗极速倒退着,嘴上喊道“别过来,你别过来,扔到地上去,快!!” “解开云丝锁。” “不行,你先扔过来。” 凤九冷哼“我没那个耐心跟你耗,我只数三声,不然,我便亲手毁了它。” 余念急在心上,她担心致远为了得梵音当真放了图宗宗。悄悄用传音石告诫他,你即便是得到那灵石又如何?松开了云丝锁的牵制,你一样要死。 “一” 凤九单手握着梵音,手底青烟渐起,竟是当真要毁。 “二” “师傅!不可啊!”宗宗急道,他已是冒天下之大不为了,她何德何能,能受此偏爱啊。心底有如打翻了五味瓶般,心酸有之,感动有之。 眼见那青烟逐渐升温,致远最终没能压过心底的欲望。瞪着染血的双瞳喊道: “好,我解!” 奇!书!网!w!w!w!.!q!i!s!u!w!a!n!g!.!c!c 眼见他解开云丝,随手将梵音向空中抛去。满脸痴迷的扑过去。 众人见状,纷纷御风与他抢夺在一处。凤九却几乎连眼都没眨一下,仿佛那在众人眼中价值连城的梵音,就只是颗普通的石头。 余念眼见梵音石被致远所夺,而对方竟然就这么不怕死的当真解开了牵制,如此轻易的放过了图宗宗。再看着被凤九抱在怀里的她,怒火几乎充斥了她整个脑海。 怒气无处发泄,劈手就对着致远攻去,招招狠辣。似乎那人就是图宗宗,恨不能将其生吞活剥了去。 致远哪里是她的对手,双手紧紧拢住梵音,急急招出赤焰妖兽。双拳毕竟难敌四手,赤焰妖兽体型庞大凶猛,根本强攻不上,众人无法,只得御剑结阵,先将它们围在圈内。 因为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梵音石的所在,所以现下只有清谷,余念以及云雾秋宁等人。妖兽几乎层出不穷,众人急在心上,纷纷祭出法器与之缠斗,场面顿时混乱不堪。 宗宗急火的看着,想催促凤九,却见他阴沉着脸,只皱着眉头看着自己。手中轻轻托着的,是她被折断的手指。对眼前的混乱,根本视而不见。 “师傅!你还不去?!‘ “去干什么?”没好气的回她“我连自己的女人都照顾不好,我还能顾得上什么?!!” 自己的,女人!!宗宗惊讶的抬起头,眼底是难掩的激动。这是。。。这是那个意思么?是吗? 似乎也发觉自己一时失言,脸上浮出一丝可疑的红晕,佯怒道:“眼睛瞪那么大做甚。”在对方怔愣间,骤然使力,闷闷的一声轻响,指骨间又是一阵刺痛,但只有短短的一瞬间。 凤九轻呼出一口气,当真要命。自己当年肋骨断掉时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好了。” 良久,宗宗才反映过来,他说的是重新接好的手指。低下头,看着灵活如初的手指,心底微微黯然着,莫非那话,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才说的么?可是,现在的环境根本容不得她乱想。 大型的结界内,是妖兽的嘶吼。余念抓到一个空隙,迅速攻向致远的面门。致远无法,单掌相迎,被震倒在地。手中梵音自手中滑落,余念脚底踏出一步,纵身上前去夺。 眼看就要得手,突然间惊觉自身后扑来一人,本能的转身去挡。无奈对方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防备,迎面便被一团黑影所笼罩,硬生生的被来人撞倒在地。 鼻血顺流而下流成两条小溪,余年敢发誓,自己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她一直是端庄的,静雅的,脱离凡尘俗态的。而现下,自己就如乡间仆妇一般,雪白的仙衣上两只黑黑的掌印,发髻被撞的歪倒在一边。 看着眼前揉着脑袋,对自己略显歉意傻笑的某人,几乎咬牙切齿的挤出三个字“图-翠-花” 推荐本好友的新书,亲们支持哦[bookid==《世界第一魔法学院》] ------------ 第五十一章 破碎的梵音石与无字天书 “啊,云霓仙子,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呦,这咋还留鼻血了呢,见到我激动的啊。” 心底气恼的说不出话来,她到底是被谁撞成这样子的啊。抬袖掩面,不想更多的人看到自己此时的样子。极力遮挡,最担心的是怕被凤九看见。却不想啾啾扯着脖子喊了句“有没有人带手帕了?快点拿过来昂,云霓仙子喷鼻血了!!” 余念看着围过来的众人,恨不得下一秒就消失在这里。图翠花,图宗宗,磨着牙,默念着这两个名字。她坚信,这两个人就是为了折磨她而生的。 勉强捂着脸,对着啾啾笑笑“是你刚刚撞到了我,不过现下也没事,不必担心。”将谦和有礼扮演的淋漓尽致。 手底下突然被塞进了一只雪白的丝绢,抬眼见到的就是图宗宗那张令她深恶痛绝的脸。 “云霓仙子,擦擦,干净的。”她恨透了她脸上的纯真,可是再恨,在凤九的目光下,她也只得轻轻接过,然后道了句,多谢。 一代神鸡图翠花这厢方醒悟过来,说了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啊?这样啊!我说什么东西撞得我这么疼呢。” 啾啾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也不能怪她嘛。她跟七傻子本来悠悠哉哉的驾云往虚空谷来,谁知在云端便听到震耳欲聋的妖兽嘶吼声。 她本来就不怎么会驾云,又火急火燎的。落地时,砸到个花花草草,仙女大神啥的也不能怪她,是吧!本来是早就接到老女人大赦的通知的,只可惜她和七傻子都没来过虚空谷。 无奈之下,只得迷信了二蛋,让它带路。那二蛋是出了名的路痴,两人一蛋,走走停停,一路上他们翻山越岭。走投无路下,在北面的清无君家蹭过饭,玉瑶仙子处借过宿,总之这一路过来,当真是费了不少周折的。 “那快让我看看,可伤到哪里?”眼见余念站起身,就向自己奔过来。啾啾吓得一愣,被她脸上慈母的微笑唬了一跳。她向来是避余念如蛇蝎的,她就是觉得她脸上的笑容跟画上去的似的,一步步倒退,嘴上说着。 “那啥。没事儿,真没事儿。” 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一个后仰摔倒在地。揉着屁股捡起绊倒她的东西,奇怪的咦了一声,这是啥?青绿青绿的,还发着光。 是梵音!!众人一见均是一怔,刚刚太过混乱,根本不及看清那灵石掉到何处。原来缠斗间竟落到了这里,余念一见梵音,慌忙急步上前叫道:“啾啾,那是梵音石,快拿过来。” 却见致远紧随其后,也是要夺,厉声呵斥“还给我!” 图翠花哪里见过这等架势,吓得手下一个哆嗦。只听噼啪一声脆响,梵音应声落地,刚巧砸在盘龙池的玉璧上,碎了!! 所有人都傻了,呆呆的看着地上的灵石碎痕。致远一个箭步冲上来,扑倒在地,不敢置信的看着碎了一地的梵音石。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梵音不是上古灵石么?怎么会这么容易碎掉的,怎么可能。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 踉跄的抓住清谷真人的衣角,整张脸剧烈的扭曲着“师傅,师傅!这是假的对吧?!啊?你说话啊,说啊!是假的对吧?” 像是急于得到一个可以安慰自己的答案,他双手死死的抓住清谷真人用力的摇晃着“是假的吧?是吧?” 叹息一声,悲悯的看着他“是真的,那是真正的梵音。梵音虽称梵音石,但实际上却是上古神冰所化。虽无坚不摧,但最忌这池壁上的暖玉。历代真人之所以把它藏在这里,就是担心有奸妄之徒抢走梵音,到时便立即毁掉。” [奇^书^网][q i].[s u][w a n g ].[c C] “你胡说!”致远大喝一声,神情激动“你想骗我,是吧?你们都想骗我。”晃着脑袋,逐渐陷入癫狂之态。他为了这块灵石,活的跟狗一样的卑微。几经辗转,终于得到手了,却亲眼看着它在自己眼前被毁。他不信,他不甘!! 秋宁红着眼眶,上前一把抱住致远,低泣出声“大师兄,你醒醒吧!那个东西已经不存在了,它消失了,你别再想了。” 呆呆的看着怀抱里的少女,没了?不存在了?自己就为这么个东西变成现在这么不人不鬼的样子,现在,就这么,没了。 “师兄,求你,醒醒吧。想想我们以前,同样什么都没有,可师兄弟之间兄友弟恭。那样的日子才是幸福的啊。” “幸--福” 缓缓低下头,是啊!那样的日子,多么幸福啊。大家一块站在太阳底下暴晒,一身臭汗的苦修,从第一次学会灵犀剑法,到驭法结阵。那时候,老三还笑说,大师兄有惊世之才,介时必定能得道成仙的。 用视线在人群中搜寻着,老三呢?他怎么不在这里,他的小师弟,总是笑的温温吞吞的白皙少年,他去哪了。 眼神突然一阵收缩,他死了!!是啊,他怎么忘了呢,他是眼看着他被妖兽撕扯着,拖出去好远。那天他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看着他被赤焰妖兽一口口吞吃入腹的。 他死了,不止他,还有元杰,子路,还有好多好多的同门,都是被他杀的。都是,死在自己手上的。抓着一头脏乱的头发,哀嚎一声,痛苦的倒在地上。 他这样的人,还有什么资格说幸福,他还,配吗? 却不想洞内突然猛烈的摇晃起来,一声灵兽的嘶吼划过天际。与妖兽的叫声不同,这吼声巨大而洪亮,仿若能穿透人心般,能令其与之共鸣。 随着那声轻吼,洞口的石壁骤然开裂。一只丈离百许的神兽屹屹而立,周身黑亮的毛发,浓黑如墨。状如雄狮,人面,背上长着巨大的羽翼,颜色如火。带着埤?犹煜碌耐跽咧夯乎獠匠隼础?p>  赤焰妖兽见到它之后,顿时有些暴躁不安,但也都不敢善动。在它的目光下,居然悉数跪倒,前腿趴伏,做膜拜之态。 这是。。。负责守护无字天书的圣兽钧天吼!!!梵音石的碎裂,断开了外界进入谷底的通道,因此阴差阳错下居然惊动到了它。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头顶一片祥云涌入,一群仙娥鱼贯而入。狄勋迈着悠闲的步子踱进来,一身紫金长袍曳地,脸上无甚表情,却让人不自觉臣服于他的气势。 “恭迎天君陛下。” 众人慌忙俯身行礼,狄勋微点了下头,与钧天吼对视着。 奇怪的歪下头看他“你就是现任天君?” 狄勋好脾气的笑笑“对,我就是天君。”也不见得态度有多恭敬,微微垂下头算做行了礼。自背上摸出一盒锦盒,推到他面前。 “这是原始天尊留下来的天书,他曾言,若谷口梵音被毁,必是天有异数。让我定要将天书交到良善之人手中。你既是现任天君,行为品行定然是好的,现下这本天书,便交予你了。” 见他恭敬的双手接过,钧天吼愉悦的长啸一声,抖着身上的毛晃荡了一下。它是元始天尊的坐骑,自那老家伙归隐之后便一直让自己呆在谷中,说要等什么时机。 它不知道什么叫时机,只是原始让它等,它就只得呆在这无聊到长毛的地方,话说它的毛发浓密也是憋出来的。天知道它整日整夜的都在埋怨,怎么还没人来毁掉梵音。 如今这般,它等了多少万年啊!难掩眼中的兴奋,蹄下腾云便要离去,临走前目光扫视了下周围。突然把目光定格在一张脸上,咦? 图宗宗被那只看起来狮不狮人不人的怪东西盯得头皮一阵发麻,见它向自己走来,本能的又要躲到圣渺身后,却见他对自己摆摆手,示意没事。 就见钧天吼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不解的晃了晃头,她的眼睛。。。好奇怪。仔细看了看,像是发现了什么,掩下眼底的震惊,不动声色的对着她挑了下眉,然后迅速飞走了。 见它远去,啾啾第一个反应过来,凑上前也去看宗宗的眼睛。还是水汪汪的,没甚特别的啊。 用肩膀蹭了她一下,打趣道:“哎,小眼神挺有杀伤力昂,神兽都对你抛媚眼呢。” 顿觉满脸黑线,图宗宗嘴角抽搐着:“你见过媚眼抛的露出眼白的?” 众人听后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压抑在这么多天心头上的大石,似乎都随着梵音石的碎裂烟消云散了一般。 但是,谁都没有注意,在大家放松警惕的时候,一道人影迅速的掠过。一把抓起宗宗就驾云向虚空崖的方向掠去。 慌忙去追,却不想这人竟是激发了体内所有的灵力御云,速度飞快,不要命一般的疾驰。 众人追至涯边,眼见着他单手拎着宗宗站立在涯边,脸色均是一变。 虚空崖是连接人仙两界的交叉口,多一步便可成仙,退一步便要为人。从前元始天尊在位时,此崖也被叫做诛仙台,跳下去的,莫说是仙,上神恐怕都要魂飞魄散的。 “致远!你还不悔改吗?快放了上仙!!”清谷真人急道。 推荐本好友的新书,亲们支持下哦[bookid==《世界第一魔法学院》] ------------ 第五十二章 君上,你哭了 许致远大笑出声“悔改?我还有机会吗?哈哈哈哈,这丫头有趣的很,就让她陪着我吧。” 凤九冷着脸根本不想管其他,纵身就要上前。被狄勋拉住,低声道:“你没见他脚下踉跄,离涯边如此近,恐怕你速度再快也不见得赶得及。” 对着涯边的致远高声道:“你虽罪无可恕,但念在你是因魔性入脑,才做了这些糊涂事,现下若肯悔改,本君允你,给你一个机会。” 致远眼神中有一瞬间的松动,但目光在看向秋宁的方向时猛的一缩,狂妄的说:“那就先谢过天君陛下的好意了,我许致远这一辈子,一直是个碌碌无为的小辈。现如今蒙诸位上神看得起,能在死前送我一程,也是死生无憾了。” 秋宁震颤着身躯,满眼含泪:“师兄,你收手吧!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了,你快放开上仙,若然你真的想要黄泉路上有人相陪。” 她攥紧了双手,“宁儿愿陪你,上穷碧落宁儿绝不后悔。”不管她人说她痴傻也好,愚昧也罢。即使这个男人在他人眼里是多么的不堪和肮脏,但是在她心里,他永远是那个笑的有些坏坏的大男孩。 然而这份真心,听的人却不愿意领受。嘲讽的对着她笑笑“小师妹,我该说。。。你是低看了我还是高看了自己呢,你不过是虚空谷底一届低阶弟子,如何能与上仙这等仙姿相比。” 又做出恍然大悟状“你莫不是因为我没有动手杀你,便对我芳心暗许了吧?!哈哈,我不过是利用你,故意留你活口让他们找到我,若非如此,怎么能顺藤摸瓜找到梵音石呢。” 看着秋宁一脸受伤与惊怒的脸,致远满眼的笑意。闭上眼,掩去眼底的哀伤,她现在,定然恨死他了吧!那便恨吧,忘了自己,然后好好的活下去。 自己这条烂命,若能换她一世的幸福安乐,想来也是值得的吧!思及方才,在众人纷纷迎接天君之际,余念悄悄的用传音石传话给他,以秋宁的性命相威胁,要他杀掉图宗宗。他当时几乎想也没想便照做了,只知道他不要她死。 狄勋的话,他并不是没有触动,他也想活,只是看到余念神不知鬼不觉的站在秋宁身后时,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 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做坏事,也是最后能为秋宁做的事,那个倔强而干净的女子,如果可以,就让她,替自己活这旭日朝阳之下吧! 致远的脸上挂着解脱的笑脸,竟是抱了必死的决心。自怀里掏出同心,挂在宗宗脖子上“还给你,黄泉路上,别怪我。” 宗宗哆嗦着小身子,眼泪吧嗒吧嗒的掉“我不想死。” 闻言一震,略显歉意的望了她一眼“不行,你必须要死。还有,对不起。。。” 随着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落下,致远突然间猛地松开了手,抱着宗宗一同自虚空崖跌落了下去。 在众人的痛呼声中迅速下坠。致远想,其实余念,也无非是个爱而不得的可怜人罢了。爱的卑微, “宗宗!!” “上仙!!” “粽子!!” 凤九像疯了一样的冲到涯边,只来得及抓住宗宗最后的一块小小的衣角。身体被狄勋和余念清谷等人死死拽住,才阻止了他要跳下去的动作。 “凤王大人!不可啊!!”清谷真人用尽全力拉着他,然而凤九只是不理。 “松手。” “阿九!她已经死了,你难道还要再搭上条性命吗?” “闭嘴!!”狄勋眼见他眼神空洞迷茫,挥手一巴掌打到他脸上。 “凤九!你冷静一点。虚空崖是什么地方你我都清楚的很,即便是你现在跳下去又如何?能挽回什么?!” 闻言身下一顿,狄勋见他不在挣扎,便松手放开了他。 “阿九。。。” 缓缓站起身,凤九睨着空荡的崖顶闭了闭眼“都走,你们。。。都离开,我想静一静。” 图宗宗死了,就这么,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虚空谷底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谷底的弟子们却都记得,有那么一个笑起来眉眼弯弯的灵动少女,曾经和他们一起战斗过,即使腿下发抖,也不曾畏缩。 而凤君大人,在失去了自己的爱徒之后,依旧是那个秋风霁月般纤尘不染的男子,只是,不同的是,他的脸上,再也看不到那样温润如玉的笑容了。 秋宁盯着山崖边,那道衣抉翻飞的身影,眼眶不禁又红了红。他,自从宗宗死后便一直坐在那里,从晨曦到日落,任谁去劝阻都不听。只静静的坐在那,像在等什么人,又像,在祭奠着什么。 移步上前,秋宁温声劝到“凤王大人,起风了,你还是回去吧。” 凤九没有转过头,仍旧盯着那一处断崖。回去么?是该回去了,天君连下了三通诏令,要他速回天庭。可是,即便强大如他,也有想偶尔任性的时候。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坐在这里,好像只有这样,那个胆小又害羞的丫头便会在没人的时候悄悄爬上山崖,然后笑得一脸促狭,喏喏的唤一声“师傅。” 心有如被抽空般的疼痛,不止一次的拿起手中的同心,想要去搜寻那微不足道的希望。同心内的灵气,死一般的沉寂,他知道,只要佩戴者灵魂不死不散,便一定会有所感应的,但是没有,他,找不到她。 皱着眉头,单手抚向心口。 “这里,很难受。”这话,像是讲给秋宁听,又像是在自问自答。 他喜欢那个丫头,不知是在什么时候,爱情来的那么让人措手不及,他甚至还来不及告诉他,他实是欢喜她的。她那么笨,他不说,她肯定不知道的。 凤九高傲一世,从未有过什么脱出自己掌控以外的情绪。但是他的生活,似乎自从那个莽撞的少女闯进来后,便不自觉的发生着改变。 涯边的冷风吹起,他听见秋宁轻轻的道:“君上,你哭了。” 他摇头微笑。 没有,只是这落日的余晖太刺眼,灼伤了凤凰的眼睛。 ------------ 第五十三章 败露 他听见自己说,回去吧!他已耽误了太久的时间。 但是临行前,他要再看一看她消失的地方。 一步步走到涯边,蹲下身,多么讽刺啊!他曾在心里许诺过,要给她最好的生活,让她不再受颠沛流离之苦。可是,他竟然连她的骸骨都不能保存下来。 摸着涯边凹凸不平的岩石,一点一点的抚过去,岩面入手粗糙,带着山谷的凉意。 “君上。”秋宁静静蹲到他身边“这块石头是致远死前塞到我手里的,恕我见识短浅,实在看不出这其中有甚端倪。” 凤九缓缓转头,盯着手里的石头。 这是。。。传音石!! “快些,青桥,你说我到底穿哪件衣服合适啊?” 余念拿起碧纱橱内的衣服,一件件的挑挑拣拣,神色紧张而兴奋。 “这件白底兰花的素仙裙如何?”在身上比了比,又摇头“不好不好,颜色太素气了些。” 又伸手拿起一旁紫藤宫花的靛紫长襟流云袍,“这件呢?哎呀,不行不行,看着有些老气。” 又径自在橱柜里东看看,西瞧瞧。嘴里嘀咕着,这件碧翠的?有些生嫩了,蓝色,阿九不喜。那金丝镶滚边的裙裾又太长了,难免俗气。 青桥哭笑不得的看着余念急的团团转,伸手拉住她“我的好仙上,你怎么糊涂了,凤王前些日子不是命凌雀姐姐巴巴的送了一套鹅黄绣金羽的曳地长裙,想来必定是要你穿那一套的,你现下还自己乱挑选什么呢。” 推着她来到镜前,铜镜中的女子长发微挽,一双美目如一汪秋水,双目含情。 青桥笑眯眯的看着她“仙上是这九天之上最美的女子,遑论穿什么衣服,都是无人可比的,怎么凤王大人一来,倒先乱了阵脚了。倒真是,女为悦己者容呢。” 有些羞恼的嗔了她一眼“多嘴,就显得你机灵了。赶紧给我梳妆吧,阿九不喜欢等人,等下久了,若惹恼了他,仔细你的皮。” 青桥笑笑,调皮道:“是是是,奴婢这就给未来的凤后娘娘梳妆,免得凤王大人等急了。” 一句话,说的余念一脸受用。清咳一声,更加挺直了身子,好像自己现在,便已然是她的妻。 自上次虚空谷的事情后,凤九不理众人的劝阻,一直呆在虚空崖上。近些时日,也不知是怎么了,先后命人送了几身鹅黄的衣裙。余念总觉得太过素淡了,又因着图宗宗过去也是喜穿鹅黄,不免心中介怀。 但既然是他送来的,也着实知道不该拂了他的面子。遂,心下虽有些不愿,但还是穿将起来。 拖着裙摆,亦步亦趋的进入会客的厢房,这是凤九第一次主动来找她,心下不免有些忐忑,原来近情情怯说的便是如此。多少年了,她一直翘首以盼的仰望着他的眷顾,就等着哪一天能想起她的好。 暗自轻叹,自己果然是走对了这一步险棋。若图宗宗不死,恐怕自己这辈子都再难得到他的目光。 轻轻推开门扉,凤九一身淡青长袍,轻袍缓带,长身玉立于案几前,见到她进来,笑得一脸温润,目光澄澈的如一汪清泉,让人如沐春风。凤九对她招了招手“过来。” 余念痴痴的看着他,这就是她爱了近千年的男子啊,那周身的气派与风流,任是九天内都无人埤?印q挂肿】裉?男脑啵?不夯夯亓怂?桓鑫12Γ??角嵋疲?叩剿?砬埃?x咳妹恳桓龆?鞫技?⊥昝馈?p>  “阿九。”她唤他,声音很轻,生怕打破了梦境。 见对方只是上下打量着自己,并不言语。余念的脸颊顿时一片绯红,嗔怪的睨了他一眼“做什么,这样看着我。” “你穿鹅黄。。。” “怎么了?这衣服不是你命凌雀送来的吗?” 却见他无可无不可的摇了摇头,轻笑道“没什么,只是你穿鹅黄,到底没有她穿的灵动。” 心下一凌,她自然知道他说的她是谁。没想到他会有次一说,强自压下心底的不快,似不经意的问:“她。。。是说宗宗么。” 她是不愿提及那个人的名字的,在她心里,图宗宗这三个字根本就成了她的禁忌。但就是抑制不住。语气有些试探,又有些小心翼翼。其实,她心底也是想看看,圣渺在提到那个人时是何反应。 却见他,脸上倒无甚表情,只是顿时觉得气氛冷凝了下来。 抬手掩面,故作悲伤的轻叹一句“提起宗宗,我就觉得心痛。多可爱的一个孩子啊,在原本最应享受青春的时候,就死的这般惨烈。那人也当真心狠,怎么忍心对她下次毒手的。” 圣渺闻言,嘴角划开一个微笑“哦?原来小念也是如此认为的吗。当真是,说到我心里去了。” 转脸看着她,他的视线那样清明,就这么静静的注视她。余念心下一阵不知名的慌乱,在那样的目光下,她几乎以为他发现了什么。 慌忙清咳一声,走到案前。端起上面的青花瓷茶盏“说了会子话,定然口渴了吧,我。。。我去帮你再切壶新茶来。” 嘴上自说自话的道:“你向来喜欢我煮的茶,前阵子埋在桃花树下的雪水也是时候了,用它来配翠微山上的雪峰是极好的。” 伸手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怎么,那么急做什么。”语气仍旧淡淡的,但余念就是觉得手脚冰凉。 “没,没有啊。我只是怕你口渴,你且等等,我去下就来。” 言罢便向门边走去,凤九也不拦她,斜倚在榻上,轻轻的说出几个字“致远死前,曾经将一样东西交到秋宁手中。而秋宁,转交给了我。” 话音刚落,便听到一声瓷器落地的轻响,余念闻声转头“绝对不可能!致远死时大家都离他相距甚远,他根本没有时间将传音石交给秋宁的!!” 话一出口,方惊觉自己失言。凤九冷冷的看着她,一字一顿的说:“你如何知道,致远交给秋宁的就一定是传音石的。” “我,我只是猜测。” ------------ 第五十四章 余念,你让我觉得恶心 站起身,拉着她的一只手腕,步步紧逼“还是,你一早就知道,致远手里有传音石。而这块石头,显然是有人事先就拿给他的。” 余念跌坐在地,慌得手足无措“我不知道,我。。。都是我胡乱猜想的。你说有东西给秋宁,额。。。我想不出是什么。。。” “余念”凤九打断她的话“你的破绽太多了,我只怨我自己,没能早些发现。” “阿九!!你莫要乱想,我没有,我。。。”在看到他手中那块晶亮的传音石后,所有的声音都戛然而止了。凤九抬手轻点,石头里清晰的传出余念的声音,想要秋宁活命,就杀掉图宗宗。 伸手一把拉起她胸前的衣襟“药王圣君一辈子积德行善,不想就生了你这么个心肠歹毒的仆妇。” 看着他眼中的厌弃,跪坐在地的余念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是啊!是我!是我杀了她!又怎么了?不光是这一次,还有上次,那个傻女人怀抱着冰凌从万无雪山回来的路上,那些追杀她的妖兽也是我安排的!!我就是要她死!!” 看着他,突然一脸柔情“可是阿九,我做这些,都只是因为我爱你啊!我那么欢喜你,可你的目光自从那个一脸呆傻的丫头出现之后,便再没停驻在我身上。她有什么好?值得你如此??我爱了你几近千年,你为什么就不能回过头来看看我,为什么?!!” 看着跌坐在地,几乎癫狂的女子,凤九的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你欢喜我,我便要欢喜你么?只单单因为你欢喜我,便要杀害掉一条无辜的性命吗?” “阿九。” 胸口被一阵掌风袭来,余念被打得一个趔趄,扑出一大口鲜血来。 “这一掌,是替宗宗打的。” 毫不犹豫的,又是一掌袭来“这一掌,是替无辜被你牵连进来的秋宁打的。” 余念摸着胸口,强压下一阵阵钝痛。这两掌都毫不留情,几乎要了她半条命去。她站不起身,只能一步一步爬到他身前“阿九,你消气了吗,是我不对,我不该这样。你原谅我好不好,我错了。”颤颤巍巍的站起身“若还是不高兴,你便再打我,我绝不还手的。” 似乎不愿再多看她一眼,凤九抬脚就向门边走去。余念见状,想也不想便要抱住他。 她只知道,不能让他走,他离开后便再也不会来见她了。 一道剑光带着杀气顶在她的喉间,他,要杀她吗?满眼的不可置信,摇着头看他 “阿九,你要杀我么?!” 凤九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不。”缓缓收剑,背对着她。 余念见此,心下多少有些窃喜,或者,或者他对自己打底还是有些情分的,至少他至今仍旧没有下手杀她。然而,却被凤九的下一段话生生掐断了心底所有希望。 “因为你不配,我只是,不想你跟着宗宗一起走在奈何桥上,我不想,脏了她轮回的路。” 余念闻言,惊痛之下也还是忍不住要上前。一团烈火在两人之间冒起,火光下,是凤九忽明忽暗的脸,她听见他说“余念,别逼我动手,我觉得恶心。” 心口有如插进一把利刃,深可见骨,却滴血不流。他在折磨她,这样无望的活着,远不如一剑杀了她痛快。他留下她,无非就是要她痛苦,要她,生不如死。 “啊!”空旷的云霓峰上,响彻着余念痛苦的嘶吼,声音嘶哑,带着深深的哀痛。 啾啾低着头,坐在桌案前,第一次对面前的食物无动于衷。随意拨弄着手中的桂花糕,声音低低的“凌雀,你觉得粽子真的死了么?” 她一直不敢相信,但是连圣渺仙君都无力挽回的事情,自己一届小妖,又能如何呢。她亲眼看着她坠落,亲眼看着她落在一片云海中,半缕魂魄都不剩。可是她就是不相信啊,那个在无数个日夜与自己为伴的女子,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她用自己的爪子,一点一点的刨出一个土坑,手上满是鲜血,却感觉不到疼痛。坑里埋着的,是她们幼时的玩具,东西很简陋,只有一个粗陋的拨浪鼓,和一颗早已腐化的糖葫芦。 她记得,那还是当初与宗宗在云荒山时,每日给说书的蜈蚣精抬水浇园换来的呢。那时候她们过的多艰苦啊,村长偶尔想起有她们这两个人的时候,便会随意施舍些吃的留下,忘了,便要自己去寻觅吃食。 有好几次都险险躲在妖兽的利爪下,那时自己还未化形。那个胆小的女子,就那样紧紧搂住她,然后一路躲闪。没有一次,抛下过她。 眼底是止不住的泪花,她想她,她好想她。 伸手摸着啾啾头顶的秀发,凌雀轻轻的道:“虚空崖是仙人的坟墓,恐怕。。。连君上都不知,这崖底究竟葬着多少条亡魂。” 她说的是事实,她向来不会说谎。抬眼望着凤鸾殿,依旧是仙娥成群,草木灵犀,一切似乎都和以前一样。但似乎又,什么都不一样了。 是太静了吗?过去怎么没有发现呢,这样的沉静,就连一向不喜热闹的她,都觉得遍体生寒。 蓬莱仙岛是一处虚无缥缈的岛屿,就像世人长说的,跟撞鬼的几率一样,听的人多,见的人少。 然而,它也却是是真实存在的。整座小岛被碧翠笼住,满山遍野的青绿,团花锦簇,偶尔有些许小蜂小蝶扑扇着翅膀飞过。阳光终日都是暖洋洋的,让人不自觉的慵懒。 抬步上移,是一只曲尺廊桥。桥底水波流淌,波光潋滟。在桥的另一头,是一座琉璃所制的花房,琉璃清透,透过外面可以清晰的看到里面种的,全部是些珍稀灵花。 这些灵花,莫说是天界,就是三十六重天外天都不见得能找出几颗。可不得不说,红花要有绿叶配,再好看的花儿看久了,都难免无趣。 所以,当一颗灰突突的,类似于香菇的干瘪灵芝,就这么抢夺了众花的颜色。 “它到底是什么啊?”一只鸳尾红莲摇晃着花径,偷偷与一旁的缘觉草低语。 “不知道,是老头子带回来的。当时脸上一脸的得色,莫不是什么珍稀的奇花 吧?” 说到奇花,一旁的灵元天泽不高兴了,论到奇,谁敢与它想媲美,高傲的抬起 状如狮头的脑袋,晃了晃“什么奇花,不过是朵不知哪里野生出来的香菇。我看老头 子是老眼昏花了,才随便捡回来玩的。” ------------ 第五十五章 远方有神山,名唤蓬莱岛 人间的话本子上常说,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定然要有个老和尚的。 为啥,就是但凡住址,不管你是山涧草庐,还是亭台楼阁,那都是要有主人的。 蓬莱仙境自然也不例外,一代神鸡图翠花就曾经说过,山里面住的,不是大仙就是妖怪。蓬莱岛是什么地方,那是仙境,是三界内鲜少有人知的所在。 能在这样的地方住的人,说他是妖怪你会相信吗?整个岛内仙灵之气那叫一人杰地灵,别说是妖,就是来一个正经八本的魔,要是能在这里住上一住,保管你不想成仙都难。 远处传来一阵小曲,声调听不太清楚,依稀像是京剧里小生的依依呀呀声。一个跛脚的老头身披一身打着补丁的布衣晃晃悠悠的走进来。腰上别着一个酒葫芦,赤着脚板,脚指头上还有着浓黑的尘土。 一切都显得与这个仙气环绕的小岛那么的格格不入,可出人意料的是,这个满身酒气的人,就是这蓬莱仙岛的主人。推开花房的门,灵花们都仿佛瞬间有了雨露的滋润一般,晃动着花径纷纷拜倒。 小老儿满意的轻哼一声,醉眼朦胧的一株株看过去。目光停滞在那一株干瘪的灵芝上,抬手四下端详了一番皱眉道“好像差不多了。” 乐颠颠的抱起它,一路走远了。 图宗宗朦朦胧胧的舒展开根茎,只觉一股灵气缓缓流进她的四肢百骸,顿觉清爽了许多。 一张满是酒气的脸伸到她的近前“怎么样?小老儿说有法子救你,果不失言吧。” 宗宗晃了晃根茎,算作回答。她想,自己当真是大命之妖啊!! 记忆回到落崖那日,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以着不可思议的速度下坠着,也不知道这虚空崖底到底有多深。致远早在落到半空中时,便灰飞烟灭了。 后来多方询问之下才知道,那是因为每个人的业障不同,致远生前杀了太多的无辜生灵,手下亡灵无数。所以越是大奸大恶之人受到的天罚才来的越快,死时也越加痛苦。 而像图宗宗这样,没啥恶劣记录,三五不时还救个小花小草的愣头青,多少还是给了些关照的。 这个关照就是。。。让她死的慢一点,下坠的时间长一点。真的很长啊!整整五天,连图宗宗自己都觉得,或许这崖是没底的时候,才缓缓着了地。 由于她见识浅薄,所以根本不知晓虚空崖的厉害。她那时三魂七魄都已散去,说是灵体吧,也算不上。只觉得轻飘飘的,眼见着就要化成一股烟飘远了。 说来也巧,这股眼就要飘散之前,她无意撇了撇四周。正好看到一颗大草莓,晃荡着脑袋上的绿叶迎风招展的。 无意识的就随口说了句,真像变变啊! 就见对方一个纵身向她扑过来,喜道:“哎呀呀!到底是有那么几天师徒缘分的啊,我扮成这样你都认得。”然后在她一脸怔愣之下,也不知用什么上等的好法器,就这么把她团巴团巴收到了自己的小包裹里。 之后她就被来了这里,变变说这是他的老窝。她的灵魂聚不起来,整天就跟空气中的一缕烟似的,好在这小岛上的风不大,不然,十有八九是要被吹走的。 她也不知变变用了什么方法。只知道自己一会儿像被放在蒸锅上蒸煮的药膳,一回儿又像是被放到冰窖里的冰凌。总之,不管怎样,最终居然勉强能化出一个弱弱的本体来了。 她向来觉得变变不是普通人,只是想破了脑袋也琢磨不出是何方神圣,能在虚空崖底扮草莓的人,能是普通的上仙么?恐怕圣渺仙君都做不到吧! 想到圣渺,她有些垂头丧气。她实是很想念他的,不知道自己失踪以后,他会不会伤心,她还没来得急去问一问,他那日说的话到底是何意呢。 可变变告诉她,她是断不可能回去九天的。她的魂魄被打散,现下唯有将她的灵根重铸,然后投身人界,或许还有机会活下去。 说白了,就是待时机成熟之后,给她找户人家,让她去投胎。若想重回天庭,唯一的途径还是修仙,但一切都不可预见,唯有看机缘。 机缘这东西,谁说的准呢,没准等个十年八年,也没准是十世八世。那时候,估计自己都轮回好几百回了。妖想修仙尚且不易,又何况是凡尘俗胎呢。 满意的点点头,看着眼前多少看起来有那么点灵气的小灵芝,暗暗舒了口气。他向来是喜欢看机缘的,自己几次三番的能在这丫头落难的时候发现,多少也是有缘的。 难得的是,这丫头不哭不闹不鼓噪,也甚和了他的心意。他在这蓬莱岛住了将近万年了,难得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忙碌一下。挑了挑眉,自己就是个欢喜找麻烦的人。不像自己那个整日绷着个脸,故作深沉的大哥,比起他来,他觉得自己更为乐善好施的。 但即便是这样,凡事也都要顺应天意,道法自然要有它应有的循环,不可因自己的一时兴起,随意更改。所以,就是他有这个能力能让宗宗一跃升仙,也不能这么做。 搓了搓手,旧事重提“那个啥,宗宗啊!你这灵根铸的也差不多了,再过几日我便送你去投胎昂。” 果不其然,话音方落,便传出惊天动地的哭喊声“我不要投胎,呜呜,我还没去过人界呢。说书的蜈蚣精说,像我这样水嫩的丫头是要被老财主收去当小妾的,我不要当小妾啊!呜呜。。。” 挖了挖耳朵,也不知道这丫头怎么对投胎这么抵触。都是那个什么蜈蚣精,瞎说话“丫头啊!你别听那些个不知道行情的人瞎说,人间可好了,有花有草有妓院,有吃有喝有乐坊的。” 抹了抹眼泪“妓院是啥?” “额。。。妓院么?”变变乖乖低下头对手指,其实他也没见过,但好多人都说 那是个美女云集的地方,原始说,自己要是敢去,就打碎他的花房,所以一直没敢。 “大致就是一个,好多美女励志图强,靠自己的勤奋赚取银两的地方。很励志的,不少。。。不少文人雅士都喜欢去那里激励自己。” ------------ 第五十六章 投胎这种事 “那变变也去过么?”甩着脸上的鼻涕,奇怪的看着他。 “我。。。我。。。”突然反应过来,恼羞成怒的瞪着小眼珠,明明是他在跟她讲投胎的事情,怎么变成她问他问题了。 “现在是谈这个的时候吗?!总之人间就是又美又好玩,你现下就给我投胎去,你这灵根总是若有似无的。离开这里,很快便会散去了,我们得抓紧时间!” “我不去!!”宗宗死赖在这里,自然是有原因的。她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变变既然有本事救了自己,定然是有法子让她化形的,她想,至少也要让凤九知道,自己还活着啊。 若当真去了人界,那便真的是天人永隔了。变变哪里知道她的许多想法,掐指算了算,正好。京城富户沈老爷家倒是时候喜添贵女了,那沈家世代经商,但大旱之年还能拿出米粮做百姓供给。子子孙孙都未出过什么大奸大恶之人,想来要宗宗投生在他家,自然也是不吃亏的。 遂一路提溜着哭喊不止的小家伙,架起祥云,往那边飞去。 红砖绿瓦的豪宅内灯火通明,整栋府宅都是雕梁画栋,奇花异草。极尽奢华只能事,多少人毕生翘首以盼都不见得能住上这样的房子。 玉制的托盘内,是水当当的新鲜葡萄。倒不是这葡萄本身有何稀奇,只是现下正值寒冬,这葡萄还是从千里江南的暖房中培植出来的。 是御供之物,御供是啥?那就是给皇上吃的,沈家掌管京城两广盐路,做的都是皇家的买卖,少不得有些上门巴结的京官盐商来送礼讨好。 听闻沈府早年间还出过一个娘娘,很是得皇上宠爱,所以才能在京城稳稳的扎上根。沈家世世代代靠吃关粮起家,好的是却从来不会逾矩,每逢大旱战乱之时,都会主动拿出银两交给朝廷。 一直本本分分,不中饱私囊也不勾结权贵,只愿在这天子脚下当个富贵闲人。生活富足安乐,当真是凡人修十世也修不来的福分啊! 然而此时,这位称得上是有着十世功德的沈老爷,此时脸上却无半分喜色。皱着眉头,已经在华贵的厢房外来来回回的踱了不下上万步了。 本就肥胖的脸上,生生被他愁的平添了许多的褶皱,远远看去,甚像一尊活动的肉包子。 接生的婆娘端着一盆盆的血水,来来回回,脚步匆忙。房内沈夫人的嚎叫声堪比杀猪,那喊声足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偶尔夹杂几句咒骂,一字一句都再问候沈家的祖宗们。 沈老爷急的满头是汗,心想着,只要夫人能母子平安,顺利产下麟儿,就是以后要刨他祖宗的坟,他也绝对会在一旁乐呵呵的给她递铁锹。 原因无他,沈家虽然是富户,然而到了沈天伦这一辈,莫说是得享天伦了,就是膝下连个子膝也无。沈夫人年近四十了,早没了盼头,沈老爷又顾念夫妻情分不愿纳妾,只得自自家姐姐那里过继了一个养子。 谁知这养子还没在沈家呆热乎,沈夫人的肚子就传来的喜讯。老蚌生珠的故事市井多有流传,不少人听说了都不由咋舌。这么大的年纪要想生出来孩子,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果不其然。 沈夫人难产,扯着嗓子干嚎了三天三夜都没能生下。 再说这一边,图宗宗一路被变变装在葫芦里,迷迷糊糊的一路疾驰,两人来到一道门内。还没冒头便听见里面要死不活的哭喊,吓得宗宗躲在葫芦里瑟瑟发抖。 变变见她这么没出息,只得单手一点,一股青烟冒出,把她拉了出来。 “去呀!” “去,去哪啊?”宗宗望着他,小眼泪不要钱似的巴拉巴拉的往下掉。 “快点跳到她肚子里去啊” 宗宗看着那个躺在床上的女人,疼的扭曲的脸,果断摇头“我,我不去,好吓人。要不,你给我换一家吧。” 变变翻了个白眼,实在懒得跟她废话,投胎这种事,哪有自己选地方的。她以为这是逛菜市场买萝卜白菜吗? “赶紧去!这家有钱的很,你以后到了他家,想吃啥都有。” 一脸不信任的看着他,吃啥都有啊!听起来不错,她过去常听蜈蚣精说,人间的小米粥配鸭蛋那是极品美味,只是啾啾说鸭子也算她半个本家,自己就一直没有机会吃 过。 “是啊!是啊!以后你就是想吃大米粥拌鸭蛋黄都有的吃,现在别??铝耍?吣恪!?p>  眼见着沈夫人都快口吐白沫了,时不我待,变变只得趁宗宗不备,猛地一推。 紧接着就是一声婴儿的啼哭声,一群丫鬟仆妇喜得手足无措,纷纷跑出去道喜:“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夫人生了,是为千金。” “千金好,千金好,什么都好。”沈老爷肥墩墩的身子跑的飞快,脚下没注意,一个跟头就被绊了个大马趴,但脸上还是止不住的傻笑。 抱着怀里粉嫩嫩的小女娃,嘴角都快咧到耳朵后面去了。谁知还没笑完,怀里的娃娃就止住了哭声,自嘴里吐出一颗七彩的指环,指环一出屋内被照得华光异彩。环上还穿着一条水色链条,当真是稀奇之极。 沈老爷愣了,他世代营商,很是信奉鬼神之说。再看那指环如此流光溢彩,更是认定,这娃娃必定是上天赐给他的宝贝。更加喜不自胜,谁知还没高兴完,便听到怀里的娃娃呆呆的看着他,说了一句话出来“你得给我做大米粥拌鸭蛋黄昂。” 吓得差点没把她扔到地上,老人家常说,这是没喝孟婆汤急着投胎的,怕是要活不长的,慌得他赶紧找来后厨的,端了满满一碗狗血硬生生给灌了下去。 图宗宗被那一碗黑狗血灌得彻底蒙住,木木的转过脑袋,对着变变的方向哭的六月飞雪的。丫不早说啊,她对投胎没经验,谁知道不能瞎说话啊。 变变讪讪的低下头对手指,突然一道金光拢住了她。瞬间抽走了她前世的记忆,一朝新生,前尘往事终成空,能不能想起来,还是要看这娃娃的机缘了。这当真怪不得他,万物均有定律,投胎这种事,也是有讲究的。 推荐一本好友的新书, [bookid==《世界第一魔法学院》] ------------ 第五十七章 起兵谋反的炮灰妖王 沈老爷抱着怀里恢复正常的孩子,高兴的眼睛都笑没了。感叹狗血的万能,只是,起个什么名字好呢?春花?大梅?秋和? 他是个粗人,肚子没几滴墨水,看着娃娃怀里粘着口水的指环,叫环儿?像个丫头的名字。 变变听着他的自言自语满脸黑线,挠了挠脑袋,这大老粗也忒没文化了。小灵芝也是自己救活的,理所当然的就拿她当了半个女儿,随便任个凡人起个这花那草的名字他可不乐意。 贼贼的笑着,抬指轻弹,一个名字自沈天伦嘴里吐出“七宝?沈七宝!!”抬起手里的娃娃,兴奋道“你就叫沈七宝,是我沈家披着七彩华光出生的宝贝。” 变变满意的点点头,乐呵呵的驾云离开了。是了,自己叫灵宝,他的丫头,自然也要是个宝。灵宝,七宝,多好听啊。一路折服于自己的才气,像华光山去了。 想着,过个十天半个月再来凡间,渡一渡这丫头修仙。谁想,这一去华光山,与庚午君聊的甚是投机,喝的那叫一个昏天黑地。再睁眼以后,已是另一番景象了,这自然是后话。 庄严的凌霄宝殿上,狄勋声情并茂的斥责着瑶池仙子家的仙宠野猪精,跑到菖蒲仙子家的灵地乱啃的事情。 此事看似很小,但却关乎到天庭的不正之风。就是骄奢浪费,灵地里的仙草你可以啃,但是不能啃一半觉得不好吃就扔掉,然后又尝试另一种口味。导致遍地狼藉,这是不对的,可耻的,天怒人怨的。 忽略掉瑶池仙子哀伤的小眼神,坚决惩处了野猪精。他实际上就是看不惯,一个水当当的仙子,没事养什么猪呢。这实在是影响天庭的整体形象的,此风断不可涨。 眼见着底下神色恹恹的众人,自己的话题有那么枯燥吗?他数十年如一日的挖掘着天庭的不平事,他那么容易的么。不满的四顾,却见自己小舅子正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己。 但是细看下才发现,眼神儿全然没在自己身上。顿时觉得满脸黑线,他在发呆,而且是明目张胆的盯着自己发呆。 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圣渺仙君,不知你在思索什么高深的问题,如此专注!!” 又隔了好一会儿,对方才回过神,眼底神采奕奕“天君恕罪,凤今日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言罢也不理会狄勋的反应,几乎是话音刚落便御风飞走了,甚至连云都未驾。哪里有半点病弱不适之态,天君嘴角抽搐着,这小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气的一拍案几,装病也不装的像一点!! 怒气冲冲的,吓得底下众仙官都是一愣,战战兢兢的看着他“我们再来谈一谈有关昴日星官忘记晨起打鸣的事情!!!” 凤九一路疾驰,回到凤鸾宫,挥退了左右,只留下凌雀一人。窝在床上,脸上一脸孩子气的神秘,轻轻唤道: “凌雀” 被他红果果的眼神盯得一阵发毛,凌雀抖了抖身上“额,君上。” “凌雀” 着实受不了他眼神里的深情款款,凌雀正要发飙,却觉眼前一花。一只通透的指环出现在她眼前,里面的凤血发着微弱的光,不细看下很难发现的。 “同心,有反应了!!” 慌忙捂住她的唇“小声一点,这件事情不可宣扬出去,知道吗?” 见她频频点头,方松开手“此事断不可告诉图翠花,我知道你近些天跟她玩的甚好,但是她那张聒噪的嘴巴。她知道的事情,十里八乡没有不知道的。” 凌雀心想,你哪里是怕她知道,恐怕是不想那对整日坐在殿前不走的一对父子知道吧。 白皎自从得了消息,便带着白白从青丘赶了过来。白白吵得惊天动地,一直不相信自己刚找到的娘就这么没了。拉着白皎整日守在凤鸾殿,生怕凤九骗他。结果就见到 了整日披麻戴孝在宗宗房间整日痛哭流涕的啾啾。 两人一见如故,一拍即合。三天一小哭,五天一大嚎。哭的凤九烦了就命人把她们都丢下山去,然后又会在不几天后,看到灰头土脸的爬上来的两人。 相比之下,白皎倒是安静的多,只是整日整日的坐在湖边,不言不语。他也不知道自己为甚要坐在这里,他不是个多情的人,甚至可以说是寡情。对于图宗宗,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思。 似乎不光是因为白白,他很享受和她在一起的时光。很舒服,她是那么真实的一个人,偶尔怯懦,偶尔羞涩。他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女子,不多话,却能让他不自觉的想要接近她。 她欢喜凤九,他知道。可是他不痛快,他也想要她的目光在看向他时有那样的灼热与爱慕。心隐隐的痛,这里没有她,他觉得,他在恼火,或许是因为没能让她当上白白的娘,也或许是因为别的。 圣渺下凡了,听说是自请了天君,去凡界寻找自天柱岭遗失的上古法宝。 白皎坐在湖边,摸着手中入手温润的鹅卵石发呆。本来没觉得那个看起来呆呆傻傻的丫头有多重要,只是听说她就那么消失了,总觉得闷闷的。 “父王。”白白泪眼汪汪的扑到他怀里。 “怎么了?” 就见自己儿子一脸的愤愤不平“众人都知,娘是欢喜圣渺仙君的。可如今倒好,娘才刚死,他就自请去凡间找寻法宝去了。当真是没把她放在心上,若是我,是断然没这个心思去管别的事情的。” 怔愣良久“你说,凤九去了凡间?” “是啊!去了有些时日了。” 白白本来是来告状的,谁想着自己父王听后居然高兴的勾起了嘴角。 “父王!你疯了吗?这有甚好高兴的。” 摸着白白柔软的皮毛“如此,我们也去吧。” 凤九是什么人,自那次与他对话之后,他自然是知道他心里是极看重宗宗的。此次如此惶急的下凡,恐怕理由只有一个。 图宗宗,一定还活着。 在白白的脑袋上划着圈,他似乎很不想让凤九先找到她。得想个不得不让他回天庭的办法。 “白白,你祖父是不是很久没想着谋反这种事了。” 白白闻言,身上的毛不知怎么,一根根的倒竖起来。怎么,有些不好的预感。 两日后,老妖王白素造反,狄勋振奋,招凤九回天庭。征战半月,最终白素挂白旗服输。退回青丘,不得再踏足仙界半步。 期间,妖王之子白皎携其子悄悄下凡,不知所踪。 九天卷终 某倦自坑里气势恢宏的站起来,请收藏!!{无人理会} 好吧!弱弱的说一句,上卷已经完结了,可是倦倦的文文收藏还没有过百。希望喜欢逼妖为仙的大大们速速抱走吧!!{赶紧抱头退下} 推荐一本好友的新书 [bookid==《世界第一魔法学院》] ------------ 第五十八章 嫁不出去的沈家小姐 夏日正午的太阳最是毒辣,晒在人身上都是火辣辣的灼热。赤着脚板走在地上,都好似能带起一股滋滋作响的青烟。在这样炎热的时节,路边的茶馆成了最受欢迎的所在。 不少身披短打,赤裸上身的壮汉们扛着锄头急匆匆的敢向路摊,只为喝上一大口凉茶,好好趋一趋身上的暑气。晒得黝黑发亮的脸上,汗水几乎成行。仆妇们三两成群的挎着手中的篮筐,来给自己的汉子送饭来。 终日不出门的妇女好容易凑在一起,不禁唠开了家常,话题并不新鲜,仍旧说的是盐商沈老爷家的那位出生便顶着七彩华光的闺女,沈七宝。 算起来这位大小姐可谓是从出生开始,便成为了市井之间茶余饭后的谈资。还是个娃娃的时候,就为京城的八卦事业做出了巨大贡献。先是听那日接生的产娘说,这大小姐口吐金环,而后又身披七彩霞光,最奇的是张口就要吃小米粥拌鸭蛋黄。 这事一经传出,便引来了一大堆的能人术士的关注。纷纷夜观天象,说这是神童转世,神童是啥?那是祥瑞之召,神童说要吃小米粥拌鸭蛋黄,那咱们就都得跟着吃,不然是要遭事端的。 更有甚者还言,小米与蛋黄都与金子的颜色相近,神童这是暗示吃这个的都能发财。 于是乎,平日里最稀疏平常的小米和鸭蛋被抢购一空。京城里的各门各户都在沈七宝降生的第二天,在她出生的同一时辰手捧一碗金灿灿的小米粥拌鸡蛋黄,吃得异常香甜。 多年以后,当沈七宝听闻这一奇事之后,还大笑不止。心想着,若是自己当初高喊着,我要吃狗屎的口号,是不是大家都要一起跟着吃。 但好景不长,这位神童在三岁的时候,不知怎么就生了一场大病。这个急坏了整日搂着捧着,生怕摔着磕着的沈氏夫妇。泪眼汪汪的遍寻名医,以万两黄金为酬,只为救自家宝贝闺女的性命。 可是就连京城的御医都惊动了,沈七宝的病也没能见好转。夫妇两整日看着高热不止的七宝,眼睛都快哭瞎了。就在这时,一位俊美不可方物的少年踏月而至,在仔仔细细的端详了半日之后,抬手轻轻在她眼角处一点,这病便不治而愈了。 老两口都认定,来者必定是神仙,慌忙抬手叩拜,却被神仙后来的话惊的差点又哭出来。神仙说沈七宝身子虚弱,而且有克夫之相。未满双十,是万不可随意婚配的。 两人闻言俱是一惊,要知道,坊间的女子,哪个不是十四五岁便谈婚论嫁。十六七岁时,娃娃都可以在庭院中乱跑了。若要等到二十岁,岂不是无人敢娶的年纪了。 待要再问问可有化解之法,就见那人凭空消失了。看着床上清醒后,对着两人笑的眉眼弯弯的娃娃,都有些难受,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沈七宝长到十三岁的时候,进门说亲的人便快踏烂了沈家的门槛。沈家是大户,又只这一个女娃娃,自然成了不少豪门趋之若鹜的对象。沈老爷实在不忍让自己的闺女就这么被耽误下去,便擅自做主让人去和了生辰八字。 谁承想,这一个八字和下去,彻底怀了事。说七宝的命格奇硬无比,谁要是和她成了亲,非被活生生克死。自此后,无人再敢来沈家提亲,就连说亲的媒人路过沈府大门都要绕路而行,生怕占了晦气似的。 沈老爷气得浑身哆嗦,看着自家水当当的姑娘,怎么看怎么顺眼。彻底来了脾气,以万两礼金和一官道的盐路为聘,声势浩荡的给沈家招上门女婿。势必要给自己闺女找到一个良人,可整整一年过去了,爱财的不是没有,也有不少要钱不要命的少年公子找上门来。 但只要你敢下聘礼,沈七宝就敢包你这一个月之内倒霉摔跤,外加疾病缠身。所以胆小的都吓唬没了,胆大的都被病怕了。毕竟,再大的家业送过来,也怕有命娶没命花不是。 就在沈老爷都心灰意冷之时,秦家的小公子出现了。顶着巨大的压力,在第九次无缘无故摔倒,磕掉两门牙,跌断腿之后仍旧不怕死的执意娶沈家小姐。沈七宝欢喜了,振奋了,怀着无比兴奋的心情,在老爹老娘兴高采烈的欢呼声下终于坐上了花轿。 可是。。。 “哎!你们可都听说了?”张家的婆娘四下看了看“那沈老爷家的那位大姑娘又被退亲了。” 王家的奇道“又退了?这次不是听说花轿都抬到半路了?” “可不是,但我听我那个在沈府里当差的表舅家的二姑娘的闺女说啊,那上门姑爷人走到半路就两眼一翻,口吐白沫了,自马上摔下来了。” “这话当真。” 张家的一脸不乐意“这话也是混说的?听说当时找了五六个郎中来,掐了半天的人中灌了不下四个海碗的药才救过来的。醒来以后只觉脑顶发凉,那沈家的管家见状,就问了句,姑爷,咱这亲还能不能成了。你们猜怎么着?” 众人都催促“少卖关子,快说快说。” 张家的瞪大了眼珠“结果啊,那秦家的小公子吓得当场就尿了裤子。哭着喊着要自己爹娘退了那门亲。沈家小姐就这么在半路上又被抬了回去,你们是没见到沈老爷当时的脸色,啧啧啧啧,比那腌菜缸里的酱菜好不了多少。” 一番话说的众人唏嘘不已,都好像亲眼所见一般。 男人们歇够了乏,各自招呼一声,都上工去了。留下几个仍旧聒噪的妇女,还在悄悄喟叹“果然好人家的闺女不及穷人家的好养,生在那样好的府里,却还是个克夫的命。” 言罢,都顶着一头的热汗,自去了。 然而这样的天气,在沈府的后院却是另一番景象,一颗可环抱下数人的参天巨木下,枝桠如伞一般的散开,遮住了火辣的日光。远处假山旁,一条清凉的小溪缓缓流淌,偶尔有风出过,泛起阵阵涟漪。 溪水清透,带来阵阵凉意。 推荐一本好友的新书[bookid==《世界第一魔法学院》] ------------ 第五十九章 刁蛮二小姐 如这般长势粗壮的落羽杉,不知羡煞多少文人雅士。这样清爽而静怡的午后,正适合酣睡,却不想,偏是有人享受不了这份恬静,整个人气火的像颗被点燃的爆竹。 “小姐!你听了不生气么?市井那些流言不理会也便罢了,可是你不知道,今儿在后厨,就连双儿那丫头都敢骑到我们头上来了。” 树下一个梳着双环髻的小丫头小脸气的一鼓一鼓的,眼里似乎要喷出火来。见树上的人半晌没有动静,气的在地上跳脚。 她今天本是去后厨给七宝去取冰好的银耳莲子羹,不想好巧不巧的遇到了二小姐菱悦的丫鬟双儿。还没走近,便听到那丫头一脸嗤笑,声情并茂的说着迎亲那天的事情。 这两人平日里向来是针尖对麦芒的,菱悦是沈老爷姐姐家的孩子,本还年长七宝一岁。是沈老爷过继过来的孩子,只是后来七宝出生了,沈老爷疼爱她,觉得自家的女儿,自然便得是沈府的大小姐,即便菱悦虚长了一岁,也还是奉七宝为长姐。 所以菱悦大小姐还没在沈家呆热乎,就一下子从沈家大小姐变成了二小姐。那时两人都还年幼,自然不懂这些。只是后来逐渐长大,下人们也都是看主子脸色行事的。眼见菱悦不得宠,久而久之便也都不怎么尽心伺候了。 可这二小姐平日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稍有怠慢了,便是一通打骂。还时常在沈老爷面前装乖觉,动就哭上一嗓子。沈天伦也是实诚人,总觉得对这个过继来的女儿多少是有些亏欠的,也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时间长了,养刁了她的脾气,事事都要压七宝一头,下人平日见她也都毕恭毕敬的。七宝谦和,相比之下,她反倒更像是沈府的大小姐。话里话外也没少调侃七宝,七宝听后就笑笑,只当没有听见。说的烦了,便轻描淡写的回上两句,但每次都能憋的菱悦回不上话来。 清茶总是气不过她的嚣张,只是自家主子平日都不怎么与她一般见识,自己一个做丫鬟的,也不好多说什么。不想这次,双儿这丫头居然明目张胆的在一堆婆子媳妇面前脏自己家的小姐。 若没菱悦在后给她撑腰,她敢说出这样的话来?自己都走到跟前了,还肆无忌惮的胡说。看见自己手里的甜羹,更是哎呦声!抿嘴笑道, “大小姐这是嫁不出去,吃银耳莲子羹败火呢啊!可到也是,轿子都抬出去大半了,又硬生生让人给抬回来了,也难怪火气重了些。估计这十里八乡,数百年也出不得这样一件奇事呢。 清茶哪里是好相与的脾气,听她这样说,插着小腰就给她骂起架来。她是乞丐堆里长大的,什么市井荤话没听过。骂的双儿半晌无语,说着说着就动起手来。 “小姐,你快下来看看我,我被双儿打得眼睛都青紫了。” 良久,一双白皙的小脚方慢悠悠的自枝干上伸出来,一前一后的轻轻晃动着。 “清茶。。。我记得你一顿饭能吃掉一大盆白花花的馒头。”声音稍显稚嫩,却脆如珠玉。 清茶愣愣的点头“是,是啊!” 眼前一花,一个道人影轻巧的自树上落下。沈七宝身着一身鹅黄锦缎襦裙笑眯眯的站在她面前。白皙的小脸粉嫩粉嫩的,一双大眼透着促狭,灵动剔透。 “所以,双儿那光喝水就能吃饱的小身子骨,估计你吹一口气就能把她吹跑了吧。” “小姐!”清茶哭笑不得的看着她,她总是这样洒脱,小小年纪就带着这样一份淡然。好多下人们都说,二小姐的气势足,可她倒觉得,自家主子的气度才是旁人学不来的。 她一直知道自己小姐是好看的,又那样温和亲善。她就是想不通,这样灵气可爱的小姐怎么会是克夫的命呢。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轻拍了下她的头,沈七宝率先赤着脚向房内走去。 揉了揉脑袋,急急跟上“小姐,你都不生气吗?她们那样说你,市井。。。市井之间也多有流传。。。” 停下脚步,七宝转过脸,一脸奇怪的看着她“生气啊!谁说我不生气的。” 但是生气就能把自己嫁出去吗 她又不是圣人,即便是才十四岁的年纪,也不见得有多着急。可身边的人整日忧心忡忡的观望着自己,然后一脸,完了,你肯定是嫁不出了的表情,再好的心境都很难不被影响的吧。 磨着牙,有些恨恨的想。最好不要让她看到那个传说中神乎其神的踏月少年,她一直觉得,自己到现在都嫁不出去很有可能就是当年他那句乌鸦嘴。 三岁前都没人看出她克夫,怎么他来了,随口说了句双十之前不易婚嫁,自己就当真嫁不出去了。摸了摸眼角的红点,爹说,这是那人治病时点到的位置,从那以后这颗面相上说的泪痣便一直陪伴她,知道长大,怎么抹都抹不掉。 晃了晃脑袋,挥掉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说来也怪,沈老爷一辈子拜神信道,到了沈七宝这里,却是极排斥鬼神一说的。她想,这大概与幼时自己那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出生有关。 任是谁,先被说成是天降祥瑞,又突然在某一天被认定命硬克夫心里都不会高兴。所以七宝总觉得,人定胜天,你说是命,我偏偏不信。 两人一前一后的慢慢的走着,突然听到后面一个尖锐的声音叫道: “姐姐且等一等。” 七宝心底暗道一声,不好。果见沈菱悦顶着一张晚娘脸,拖拖拽拽的拉着双儿自远处走来。口里虽叫着姐姐,但眉眼里却没有半分恭敬之色。拉着满脸青紫的双儿推到七宝近前。 “姐姐仔细瞧瞧,这还有半分人样吗?” 七宝闻言,当真仔细瞧了瞧,点头道“唔。。。本来就长得不甚出色,现下当真不怎么好分辨了。这是掉到周老爷家的染缸里了?也忒是不小心了,快去洗洗吧,我们就先走了。” 安慰性的拍了拍双儿的肩膀,对着清茶使了个眼神,两人就势便要走。被菱悦厉声喝住“姐姐又何必装傻,双儿这脸上的伤还不都是你手下丫头干的好事!!” 七宝深知菱悦的脾性,本想着随便哈哈几句好躲个清静。眼看今日这架势,看来是躲不过了。 推荐本好友的新书[bookid==《世界第一魔法学院》] ------------ 第六十章 家有宝爹 菱悦见七宝一脸无奈的站定,更是气焰嚣张起来。 上前一步盯着她“虽说姐姐在府上得爹爹宠爱,但也不能纵容清茶如此仗势欺人,我们双儿纵是有千般不是,我这个当主子的也还在呢。做甚也轮不到一个小小的丫头动手打骂,作威作福。” 七宝也知今日躲不过去,只得瞪着双瞳无辜道:“哦,我只当妹妹整日绣花习字,没那工夫管教双儿呢。既如此,我下次也不叫清茶多管闲事了。”又转脸埋怨清茶 “你也忒是不济,当二小姐是吃素的吗?上次双儿失手打碎了只景泰蓝的花瓶,都被打得那样惨,想来那规矩是极严的,哪里就轮到你动手了。” 又对着菱悦赔笑道:“妹妹莫气啊!想要教训她,等伤好了再揍一次也不迟,更不用特意跑来跟我赔礼道歉的。无非是说了我几分闲话嘛,你以后仔细着些便是了,我倒是无妨,若是哪个不开眼的下人听到了,四处胡说,传到爹爹耳朵里,惩罚了双儿是小,连累到妹妹倒是不好了。” 一番话说的菱悦哑口无言,她本是要来兴师问罪的。现下倒好,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被七宝将了一军。恨恨的瞪着她,七宝眨眨眼,笑得一脸温善。一副,我真的不介意,既然双儿有错,你就赶紧带回去,偷偷揍她就是了的表情。 菱悦被堵得一脸火气,又无法。急怒之下又看着满脸鼻青眼肿的双儿泪眼汪汪的看着自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回手就是一巴掌打在双儿脸上“不济事的混账东西,主子的事情也是你一个下人随便议论的?姐姐纵然是这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孤老在家,也有沈府养着。有得着你瞎操心!!” 她这一番话,说的一语双关,谁人听不出来是什么意思。换做了旁人,估计早会气得翻脸了,可偏偏眼前这人是沈七宝。 就见她闻言,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唔。。。有道理。” 菱悦见她这般,就感觉一拳打在软棉花上,不冷不热,不温不火。自小到大她都是这个样子,孩童时,爹得了甚好东西都要她先挑,她也只摇头,然后推到自己面前,一脸大度的让她先挑。这样在爹面前得了好名声,下人面前得了好口碑。她恨透了她的虚伪装傻。 尤其是现在这幅无辜样子,一个贵门嫡女,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退了那么多次婚,她就不相信她心下当真能处之淡然。只是爹娘还是一如既往的对她,她怎能不恨。 心下终究咽不下这口气,冷哼一声,打算再挤兑她几句。却感觉有个黑影往这边冲过来,看也不看就推开她。 地底突然一阵轻微震颤,七宝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果不其然。沈老爷那肥胖的身躯,一路疾驰。挥洒着小眼泪,紧紧抱住她。 “儿啊!是爹无能啊!” 然后又是噼里啪啦的一通辛酸血泪史,七宝被他搂的两眼发黑,但仍旧配合着掏出小荷包里早已备好的小辣椒,顿时小眼泪巴拉巴拉的开始掉,哭的那叫一伤心欲绝。 没办法,自家老爹太感性了,七宝不哭的话,他就会觉得她是在强忍着,然后肥肥的双手使劲的摇晃她,高喊着:“孩子,别憋着,哭出来。爹知道你难受,你哭吧,哭啊!呜呜呜。。。” 所有从那以后,七宝身上总会带着贴身小辣椒,实乃是应急避祸之必备佳品。菱悦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翻了个不屑的白眼,也拿出洋葱片使劲往眼睛里戳。 都是被沈老爹逼出来的,还记得上次,自己也是这般站在旁边,本来闭着眼睛干嚎来着,谁知道沈天伦探了个脑袋过来,仔仔细细的看了她半天,得出一个结论。假哭!这可是不得了的事情,说她没同情心,自己姐姐都嫁不出去了,她还不着急。 她想说,她着急她就不克夫了吗?八字就能和了吗?另,这边还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长姐先嫁,姐姐没出嫁前,妹妹是不能婚配的。她不急?她恐怕心里比沈七宝还要着急。 菱悦婆娑着双眼,一边直叹这洋葱劲儿也太大了,下次得减量了,一边一脸哀泣的上前,“爹爹就莫在让姐姐伤心了,悦儿也是怕姐姐心里难受,早些时候就想来劝解一下姐姐的,只是苦于不知道如何带些什么礼物来,好哄姐姐开心。” 沈老爷满意的点点头“呜。。。悦儿当真是个懂事的,为父甚慰啊。” 七宝自沈老爹肩膀上冒了个头,吸溜着鼻子红着眼睛道:“妹妹费心了,其实也不拘什么。上次年节的时候,我瞧着你得的那块金香玉的点翠镯子倒是好看,就送那个给我吧。我不怎么挑的,呜呜。。。” 这,这叫不挑?那镯子不管是成色还是做工,京城里都是数一数二的。这觉对是趁火打劫啊。可是,这情况由不得她不送。暗恼自己没事,偏生挑了这个时候来找她的晦气。 喊着眼泪,在沈天伦殷切的目光下摘下手里的镯子。一字一顿的说:“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姐姐,莫-要-嫌-弃!!”然后泪流满脸的看着七宝乐呵呵的带在自己手上,这次的眼泪,确是真的了。 沈家父女,都各怀心事,抱头痛哭,场景可见一斑。这样的事情,似乎从七宝到了婚配年龄开始,便每隔一段时间便要上演一次,并且三人都乐此不疲,对此事投入了相当大的热情。偶尔有路过的下人早已见怪不怪,淡定的低着头走过去。只是若现在进来个外人,肯定会以为沈夫人得了什么怪病,突然咽了气呢。 而另一边,活得好好的沈夫人也没闲着。她是个点火就着的脾气,自己的闺女被八抬大轿的抬出去,又被原封不动的送回来,她能咽得下这口恶气吗?十月怀胎,哪个当娘的不护着自己的女儿。更何况,七宝又是她的老来子。 平日掉跟头发她都心疼半天,哪里容得下女儿受这等委屈。 ------------ 第六十一章 夜半三更鬼爬床 只是,与沈老爷不同的是,她不爱哭啼吊丧的那一套。她是不是什么大家小姐,自己的爹是开武馆的,钱教头自小就教育她,受了欺负就狠狠的打回去。习武之人,心下更是存不得沙子,敢退她家的亲?那也得问问她钱大花手里的棍子同不同意。 一群身着布衣的武场弟子,威风凌凌手持着棍棒站在秦府门口。。。叫骂。 沈夫人坐镇门前,一脸气势汹汹。虽已年过50,但却肌肤紧致,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划下太多痕迹。脸色依旧白皙红润,一双大眼英气十足,眼神里透露着习武之人的锐气。 秦老爷吓的大气儿也不敢出,只得在一旁陪着笑脸赔罪作揖。谁人不知,沈老爷家的夫人,那是出了名的母老虎,谁惹了她不是一顿狠揍,何况这次惹得又是她的宝贝女儿。 任命的哭丧着脸,谁让自己当初财迷心窍了呢。一门心思想让自己儿子娶来这个聚宝盆,殊不知差点没把秦墨玉害死。现在还躺在床上挺尸呢,现在沈夫人又来找他的晦气,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悔不当初。 街头巷尾围了一群的街坊在那儿看热闹,偶尔与沈夫人攀谈几句,说的她舒心了,就能得到些打赏的银子。 沈七宝得知了消息后,赶到秦府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一群七大姑八大姨围坐在自己娘身前,一并数落着秦老爷的不是,然后眉开眼笑的把打赏的银子揣进怀里。 秦十全老脸被说的一晒一晒的,恨不能立时挖个窟窿把自己埋起来。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沈七宝觉得,自己一直嫁不出去,跟沈氏夫妇的哭丧,和骂街多少都是有着直接或间接的关系的。 瞧瞧这架势,以后哪个男儿敢娶她啊。抛掉克夫一说不提,只但看着老丈母娘的架势,也一早吓得腿抖了。 还好自己事先换了清茶的衣服出来,不然被人认出来,定然又要掀起一场大波。买者头,低眉顺眼的溜过去。 “夫人。” 依旧与仆妇们唠得正欢,完全没有注意她。 “夫人。”略拔高了些音量。 还是无甚反应。 “咳!夫人!” 沈夫人闻言回头,惊喜道:“七。。。” “七七请夫人的安。”赶忙截住她的话,七宝悄悄的对着她挤眉弄眼。 沈夫人会意,温声细语的道:“你怎么来了。” 抓了抓头,她怎么来了。她能不来么?自己的老子娘差一点就来别人家里抄家来了,她再不来,指不定惹出什么事端呢。 “夫人,回去吧!小姐叫你回家吃饭。” 沈夫人知道她是想息事宁人,看见女儿委委屈屈的小眼神,更是心疼的不行。越发觉得生气。调转脸不去看她“不行!!今日非给他们家点教训不可。” 眼见她来了火气,自己也无法,闭了闭眼。看来,只得用那一招了,深吸一口气,一脸的视死如归。 轻轻覆在沈夫人耳边撒娇道“娘,我想吃你煮的面。” 果然,沈母笑得一脸春风“真的吗?” “这。。。呵呵。自然,自然是真的。” 钱大花毕生没啥爱好,最喜欢的就是舞刀弄枪,外加烧菜做饭。只是这棍棒嘛,舞的不精,菜呢。。。更不用提了。看七宝脸上一副等死的样子就知道了,只是女儿欣赏自己的厨艺,再大的事儿也得放下。 于是沈夫人得意了,傲娇了,想到做饭。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脸带着看秦十全都没那么面目可曾了。 带着一大堆子人,乐乐呵呵的班师回朝,给宝贝闺女做饭去了。 入夜,月光朦朦胧胧的自碧沙橱窗上泻下来,照的屋内微微的亮,安静的床帐上没有半分声响。 一双青紫,泛着白光的惨白双手一点一点的自床下爬出来,眼看着就要伸到帐内。 谁知床上的人略翻了个身,抬手便抓住了它。 沈七宝一脸刚睡醒的迷糊样,拨开帐子,看着眼前的女子。不,是女鬼。长长的头发披散着,五官挂着尚在流淌的鲜血。若换做常人,恐怕早已尖叫出声了。 “三元,我不是跟你说过,晚上无聊的时候就去外面飘一飘,吓唬吓唬没见过你的人。”而后打着呵欠,一脸埋怨的指责“而且你这张脸我从小看到大,早就无甚稀奇了。” 沈七宝有天眼,这是好小的时候就有的能力。而且神奇的是,她只要用手点着哪只鬼,便可以随意操纵它们飞向哪里。鬼怪见她,所以大多数鬼看见她,都是避之不及的。 但也有好些愿意呆在她身边的,比如三元,宁宁之流。三元是被相公抛弃,客死异乡的衰鬼。衰鬼是什么,说的笼统一点,那就是冤死的,说的直白点,就是个倒霉鬼。 她男人金榜题名,抱了个水当当的丫头回来,要当小妾。三元气不过,拎着小包裹就离家出走了,包里还特意带了不少的银两,就想着散散心,顺便看看那个没良心的臭男人会不会追过来。 谁知,刚走到河边,遇到一个小孩子落水了,不用说也知道,这孩子就是后来跟她相依为鬼的宁宁。本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精神,三元跳进去了。但是重点不是这个,而是。。。她自己本身并不会凫水。。。 结果可想而知,小孩子没救上来,自己反倒也这么淹死了。一大一小两只鬼魂在河面上飘了半个来月,也没见黑白无常两位大哥来接他们。于是决定,先找个舒心的地方去玩一玩。 这一玩,就飘到了沈府,并且跟小七宝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情。白天就窝在她房里,晚上就出来吓吓人,或者找些小鬼玩躲猫猫。 哀怨的看了七宝一眼“宁宁现在找到了小伙伴,不爱跟我玩了。宝,我好忧桑。” 谁知被七宝当场拆穿“明明是你最近跟隔壁新死的书生谈恋爱,压根没时间理会宁宁他才会去找别的小伙伴的。”三元闻言,羞得脸颊越发青白。本就渗人的脸上全无血色,七宝看的直摇头,感叹这鬼害羞起来,当真是。。。吓人啊。 一人一鬼窝在被子里,热烈的讨论着有关于男人的话题。偶尔传来几声轻笑,和渗人的凉意。 ------------ 第六十二章 群鬼开会 宁宁是个小孩的脾性,虽然当鬼也当了十来年了。但毕竟死后,身体便不会再生长,结果就导致他有点点的孤僻,和怪脾气。 他欢喜把自己喜欢的一切事物藏起来,有时候是一个杯子,有时或许是碗大米饭,可这次不同,他喜欢上的,是一个人。 虽然从外貌上看,宁宁还只是个孩子,但,他的心里年龄可就不止这些了。若从死的时间开始算起,到现在,也该是二十几岁了。 这么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换做现在,哪个没有娶妻生子了。宁宁自然也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又见着三元整晚挎着那个吊死的穷酸书生花前月下的,心底更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有苦有辣有酸涩,就是砸吧不出甜味儿来。 于是宁宁不干了,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他悄悄躲在房檐后鬼哭狼嚎。摸着眼泪感慨自己的人生,三元算起来都四十好几了,都能来次最美不过夕阳红。他为嘛就不能找个灿烂的春天呢。 思来想去,还是自己死的时候不对,人家死时,正是二八年华。到现在,还能恬不知耻的用四十岁的心态扮萌装嫩。自己呢?到现在身量还没个凳子腿儿高呢,跟谁谈去。 再说他也着实挺挑剔的,城东头那个撑死的丫头他看不上,城西头饿死的寡妇他不爱要,成日蹦?着两只小腿,非等着宿命给他安排个良人。 可要是欢喜上只鬼也还好,宁宁偏偏不,非来段更古绝唱,人鬼情未了。你当他是看上了谁。七宝?若真是她,倒也还好了,偏偏让他青眼相看的是。。。沈菱悦! 据事后宁宁回忆,又是一个鬼哭狼嚎夜,彼时他正站在沈府大院的河边顾影自怜。感叹命运蹉跎,世道不公,高喊我要美女的口号时。沈菱悦身穿一身白衣,阴狠着眼睛飘过来,然后蹲在湖边。。。骂七宝。 一字一句尽显心酸血泪,骂了整整一个时辰,居然没有半句重复的。宁宁佩服了,倾倒了,暗恨自己怎么没能在她幼时便发现她的美。 为了不再错过“良配”,为了自己不再孤老鬼生。宁宁果断的,把沈菱悦藏了起来。其实所谓的藏,也不是什么高深的法术,这法子,不少民间的道士都会破。就是鬼打墙,地方还是原来的地方,只是不管怎么走,都还在原地打转,走不出去。 沈府小姐突然失踪,这可是不得了的事情。虽说沈菱悦没有七宝得宠,但不管怎么说,也是沈家的小姐,这么大个人,说话间就凭空消失了,怎么能不轰动。 沈老爷几乎出动了所有的家丁,连府里的狗洞,耗子窟都翻找了个遍,就是没能找到她。若说是家里遭了绑匪?这倒也正常,沈家家大业大的,偶尔来个偷儿强盗啥的也是常有的事儿。 沈家护院再多,也禁不住惦记他家金银财宝的人多啊。皇宫尚且偶尔混进个刺客什么的,又何况一个富家大院。对这种事,早就见怪不怪了。 只是。。。看着面前好端端的七宝,沈老爷奇怪的是,就是绑架吧,京城里谁人不知,七宝才是他的掌中宝。绑了菱悦,明显没有绑七宝得到的利润多啊。他是个生意人,向来不会做赔本的买卖,推己及人,觉得若真有人这么做了,估计那人不是个傻子,就是外地的,不知道沈府的行情。 可怜菱悦要是知道自家老子的想法,估计要活活气死在后宅里。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的过,沈老爷出动了大批的护院,朝外省的小山沟追去了。自己则是把仓库里的小金银,一小箱一小箱的搬出来,就等着那个他想象中的半吊子绑匪来给他下最终通牒。 而且,这件事情也给沈天伦敲了警钟,菱悦被掳走,很显然,会危机到他的七宝。万一有人效仿,那他的宝贝闺女不就更危险了吗。于是,他花了大价钱,又添置了一大批壮汉进府,保护在七宝所居的天润斋里。 白天被受的铜墙铁壁的天润斋,在夜深人静之后,又是另一番景象。 黑暗的屋内,没有一丝光亮,连橱窗上的帘布都捂得严严实实的。在这样炎热的酷暑下,即便是夜半,也会闷热无比。 只是屋内的温度,却恍如冬季。一群绿幽幽的鬼魂飘在半空中,传来阵阵刺骨的凉意。多日不见的鬼们聚集在一起,三三两两的聊着八卦,女鬼则谈论着当下的时装和流行色。开大会一般的吵嚷,比之晨起的菜场有过之而无不及。 七宝拥着被子打了个喷嚏,揉了揉发红的鼻子,一脸不高兴。 “咳咳。。。静一静。”暗恼这群家伙怎么这么冷,估计明天自己定然是要染上风寒的。众鬼一听七宝的声音,顿时没了响动。它们可是怕极了这个小姑奶奶,也不知她是什么转世的,被她那对大眼睛一盯,就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手指一挥,便能推着它们四处乱飞。 眼见大家都安静,七宝回头对着三元示意了一下,就见她一脸严肃的轻咳一声,手里拿着一张点。。。鬼册,开始点名。 “心病鬼小玲” “到!” “涎脸鬼张三” “到!” “伶俐鬼刘二狗” “到!” “含碜鬼吴彩凤” “到!” “。。。鬼。。” “到!” “。。。。。” “到。。” 沈七宝作壁上观,菱悦的失踪,她自然是不相信是什么绑匪所为,若当真如此,也不会这么多天过去了也没有消息传来。她虽然不喜菱悦,但也不愿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么无辜遭难。 思来想去,这离奇的事,就还得在离奇的东西上下手。所以她让三元把附近城内,大大小小的鬼魂都找了过来,一方面帮忙寻找菱悦,一方面方便她察言观色。因为鬼魂喜欢跟人玩。说白了,就是吓人,听双儿说菱悦就是夜半去湖边散心是不见的。所以她想,会不会是被谁给吓着,或是藏起来了。 ------------ 第六十三章 扼杀在鬼打墙里的初恋 三元还在点名,七宝已经听的昏昏欲睡。在一片阴森森的诡异气氛中,颓自打着瞌睡。不是她不挑剔,而是这些家伙都是白天睡觉,晚上开夜班的。自己可是普通人,这夜半三更的,怎么可能不困呢。朦胧间,听到三元连续叫了三声。 “溺死鬼宁宁。” “宁宁?” “宁。。。” 良久之后,方听到一个闷闷的声音。 “到。。。” 七宝吸着小鼻子,勾了勾手指。就见一个清秀的小男孩慢腾腾的飘到了自己眼前,垂着头,满脸的没精打采。 “宁宁?你怎么了?” 宁宁不语,他早就听说了府里的动静。来之前三元还跟他念叨,说那个沈菱悦丢了,四处都找不到,七宝疑心是被鬼抓了。后来又一脸不屑的道,也不知哪个作死的短命鬼干的好事,害得她好几天晚上都没时间和小书生谈恋爱。 何况那沈家的二小姐成日找七宝的麻烦,不若死在外面省事,何必还费力去寻她。宁宁听了很不高兴,正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在他眼中,那沈菱悦就是万绿从中一点红,万花丛中一点绿,怎么看都是特别的,出彩的,超脱六界外,不在轮回中的。 可是再不高兴,也不能表现出来。他知道菱悦是活人,七宝知道了,一定会把她带走的。他不想她走,尽管她一直在发脾气,自己怕她饿死,每次都会往鬼打墙里扔点萝卜干菜什么的,她一开始不吃,饿急了便皱着眉头摘些菜叶放到嘴里嚼巴。 宁宁觉得,这就是进步。她在一点一点融入进他的生活,没事儿的时候,宁宁也会现个身出来,她也从开始的惊叫连连,到现在的平静接受。至少,宁宁是这么以为的,殊不知,菱悦已经懒得理他了。 七宝见他半晌不语,觉得蹊跷。挥挥手,让其余的鬼各自散去,只留下他一个。自手边,拿起一旁的画像。 “宁宁,你看,这画上的女子可美?” 美,当然美。那画上画的不正是自己的心尖尖沈菱悦吗?只是到嘴边的话,被他画了个圈,又吞回去了。 “尚可。” 七宝眨眨眼“哦?那比之我如何?” 宁宁看看那画,又看了看七宝“不及宝宝甜美。” 了然的看着他“我倒是觉得自己不如悦儿端秀。”而后叹息一声“只是,这么漂亮的美人,现下也不知如何了。丢了这么些天,爹娘都急坏了,估计她自己形单影只的,也必然觉得孤单吧。” “不会的。”话出口了,方觉出自己失言了,宁宁赶紧解释“额。。。我是说,或许沈二小姐,也不一定过得不好罢。。。她,或许,她跑到别的地方去玩了也未可知。也或者。。。” “宁宁”七宝截住他的话“你也是自小便体会了父母离散的,你死后眼见这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何心境。明明有家,却不能常伴家人左右又是何等的难受?” 宁宁慌张的看着七宝,眼神闪烁“我。。。我没。。。” “带我去找她。” 七宝赶到后院的时候,眼前的场景着实让她哭笑不得。沈菱悦灰头土脸的蹲在地上,一脸怒容。鬼打墙的小结界外,两只小鬼正垫高了脚尖往里面扔包子。 有时手下没准头,就会好死不死的扔到她脑袋上。汤汁顺着头发流的她满脸,由于看不见外面的鬼,沈菱悦只得站在原地发脾气。 “不能扔的准一点啊?瞎啊!?姑奶奶真是受够了。” 气得跳脚的她,拿起手里的包子就要扔出去。但最终想了想,还是选择揣进了怀里。“你们这群混蛋,快点把那个矮子给老娘叫过来。啊!!!我要杀了他!!” 提起这事她就生气,她生平居然能接到鬼的示爱,这不得不说是场奇遇。只是天杀的,谁能告诉她,那个看起来只有三,四岁的小矮子,哪里像二十好几的人了? 为了哄她开心,他还每天送上一束菜花,再配上一首不知道在哪抄来的酸溜溜的古诗。见自己火了,便偷偷命人往里面扔吃的,还竟是些胡萝卜青菜什么的,他以为自己是兔子吗? 在她的强烈要求下,胡萝卜换成了小笼包,可是。。。抬手胡乱的擦掉脸上的菜油,谁告诉他,这-东-西-也-得-用-扔-的。。。!! 七宝看着一脸杀气腾腾但精神依旧抖擞的菱悦,又看了看一旁没精打采的“矮子”,笑得有些无奈。菱悦这个性子,当真是与人斗其乐无穷,与鬼斗战功赫赫啊。看来,她是多虑了。 安慰的拍了拍宁宁的肩膀“撤了那墙吧。” 宁宁只觉五味参杂,他的初恋啊,就这么还没冒出小嫩芽呢,就扼杀在了鬼打墙里。叹息一声,他知道菱悦不快乐,再勉强下去也是无果。遂闭上眼,忍痛撤下了结界。自己则一路飞快的飘去不知名的角落,痛哭流涕去了。 七宝摇摇头,走到菱悦身前“悦儿。” 沈菱悦闻言一阵,半天没敢动弹。她听出了这是七宝的声音,数十天没听到什么人动静了,现下听到她的声音,即便是平日再讨厌她,也觉得恍若天籁。 只是她有些害怕,怕只是自己的幻听。 “悦儿,你再不动,我可走了。” 是真的,是真的!菱悦一个转身,正对上七宝笑眯眯的眼睛。是她!真的是她!憋了数天的委屈,好似烧滚的开水,汹涌而至,哇的一声哭将出来。 沈二小姐找到了,据说是大小姐沈七宝的功劳,此事说来也蹊跷。沈菱悦说自己遇到了鬼打墙,被一个豆丁大小的小孩困在了后院,自己怎么走都走不出去。 可是,沈七宝也不知道是怎么进来的,总之她一来,那墙不知道怎么就开了。一路顺利的带着她走了出来,不少人说,那是因为大小姐生下来就不是普通人,你想啊,下生时就身披七彩华光出生的娃娃,那定然是与天上的神仙有关系的。 ------------ 第六十四章 一句传言引发的灾祸 要说世间什么流传的最快,答案是传言。什么最扯淡,答案也是传言。所谓传言,那就是从一个人的嘴里穿到另一个人耳里。听的人多,见的人嘛,估计屈指可数。好笑的是,都能给你传的有鼻子有眼儿的,真个儿跟自己亲眼见的一样。 所以,在沈菱悦被找到的第二天,市井的传言也与时俱进的更改了多种版本。 最开始的版本是这样的。 说七宝的前世是天界神女,来尘世只是来历劫的。鬼怪遇到这样的人物,自然是唯恐避之不及的。所以沈大小姐才能畅通无阻的,把自己的妹妹从鬼打墙里带出来。传到后来,更是成了天女仙子转世,连带着克夫这一说,也成了,天女的嫁娶,那都是天定的,一般的凡人是无法与之匹配的。 七宝听后也只是笑笑便罢了,只是沈菱悦,越听越不是滋味,纵然是她救了自己,但怎么想怎么觉得怪。她肯定是不信那些个传言的,她觉得,这里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得找到那个困住自己的矮子,她坚信,只有找到他才能知道答案。 可是,若想在这偌大个宅子找一个人,尚且不易。又何况沈菱悦要找的,是一只鬼呢。所以折腾了大半个月,鬼是没等来,倒是把巡夜的家丁下的半死。 你说这好端端的大活人,晚间不睡觉,巴巴的瞪着豆大的眼珠子念念有词的嘀咕,任是谁见了都得吓一跳吧。下人们都私底下议论,说沈二小姐自鬼打墙里出来之后,便有些疯魔了,极有可能是被鬼附了身了。 沈菱悦气的浑身直哆嗦,哭的梨花带雨的冲到沈氏夫妇房里告状。可他们此时,当真是没那个功夫搭理她的,因为手里的一纸诏书,一纸皇帝亲笔的诏书。 自古帝王将相都信这天命一说,沈夫人老蚌生珠,年逾四十诞下麟儿。而这孩子又天赋异禀,也不知道是谁,把坊间的流言传到了圣上的耳朵里。说的有声有色,外加添油加醋一番。 皇上听后来了兴致,虽说坊间传言多有不实,但也不见得都是空穴来风。他倒是想看看,什么天命贵女,凡夫俗子配不得的,那他这真龙天子还配不得了?况且若真是什么贵女,若被哪个有权势的王孙贵侯娶了去,那岂不是要改朝换代了。 于是,沈氏七宝便顶着贵女的光环,华丽丽的被当今圣上亲点为了第一位民间破格入宫为妃的第一人。世人都说,这是沈家的福气,七宝的造化。但在沈氏夫妇看来,这便是偌大的灾难。 当今圣上早已年过六旬,算起来,当七宝的祖父还嫌大了些。一入宫门深四海,他们怎么舍得自己女儿去遭那样的罪。一时之间不知愁白了多少根头发,七宝自己定然也是不愿的,只是皇家的执意,是咱们这种小门小户能随意违抗的了的吗。 眼见着离进宫学规矩的日子不远了,沈家大宅上空就仿佛被陇上了一层密不透风的黑云,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这时候,找了一个多月鬼的沈菱悦披头散发的出现了,而且还带来了一个天大的好主意。 那就是,让七宝假死。 这个法子固然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办法,但是风险也极大,要是被发现了,那便是杀头的死罪。搞不好是要株连九族的,但这也是眼下能救七宝的唯一方法。而沈菱悦这头,想出这个法子,也不是说她就突然间转了性子,觉得七宝救了自己就从此改过自新了。 她想的是,若是七宝消失了,那么指不定圣上便会退而求其次的娶她,这固然是最好的。若是没有,那没人沈七宝的沈府,便是自己一人的天下了。沈老爷膝下无子,定然会给自己招个有本事的上门佳婿,这买卖无论如何都是合帐的。 沈家大宅走水了,走水的地方是沈七宝住的天润斋后的小厨房。那烧火的厨子那日也不知怎么,睡着了,点着了一旁的干柴。偏是那日刮的是南风,火势汹涌而至,连带着整个天润斋都化为了一片火海。 大火整整烧了一天一夜,沈氏夫妇在外面哭的嗓子都沙哑了,一声声唤着七宝的名字。皇帝听闻此事也是一惊,派了身边的近卫去看。 那人回来说,那火烧的着实是烈,七小姐被抬出来的时候浑身都焦黑了,沈老爷见了,直接两眼一翻,昏过去了。 皇帝听后也不免唏嘘一阵,觉得左右那沈七宝是个没福气的,这才下旨,还没入宫便蹬了腿,可见也定然不是像外人传言的那般神乎其神。遂挥了挥手,随意打赏了些金银,让送去沈府上算作安慰了。 七宝直至坐在院外的马车里,都还能听到自己爹娘那渗人的哭喊声。不禁打了个寒颤,摇摇头,他们也忒是入戏了。撩开帐帘,七宝眼见着沈府的大宅与自己渐行渐远,直至化成一个小黑点,视线逐渐有些模糊。七宝揉了揉红彤彤的眼睛,她也是舍不得的。 只是爹娘为自己都已经做到了这一步,自己是断不可再回头的,到时只会害了他们。摸摸手里鼓鼓囊囊的小钱袋,爹几乎是把家里最值钱的小件儿东西都给她了。想到自己十四年未曾离开过沈府,想到爹娘十四年的疼宠,七宝心里酸涩不已。 端端正正的跪下,在马车里,向着沈府的方向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含着泪,在心底轻轻的道:爹,娘。女儿不孝,今后不能伺候你们左右了。若他日风头过了,定然会回来,好好孝敬你们二老的。 沈老爷安排了车夫,预计是让七宝往苏州方向去,那里有他曾祖的一栋老宅子,沈家家大业大,本也就不在乎那几两银子,便也没卖,一直闲置在那里。平日都有些丫鬟仆妇打理着,谁承想,这次倒成了逃难的好去处。 马车一路疾驰,带着满车的金银玉器,晃动见便叮当作响。七宝担心太招摇了,引来祸端,便命车夫换了马车,改用那拉稻草用的驴车。将一干金银都用干草掩了,自己则换做男装打扮,同清茶一并坐在草垛上。 ------------ 第六十五章 丘掌柜的贵客 七宝就这么走了,沈氏夫妇成日对着她的牌位叹气,好像他们的七宝真的就这么去了。沈老爷每日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把一些七宝最爱吃的零食糕饼放在她的牌位前供着,然后絮絮叨叨的跟她说一些话。 沈夫人起先几天还忍着,后来眼见着他每日三柱清香的拜拜,直接拎着他的耳朵给拽了出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她的七宝还好端端的活着,整日搞得跟祭奠先人似的,谁看了心里会舒服。 沈老爷也只是不言,半晌看着沈夫人道:“大花,我想七宝。” 一句话说的两人都泪流满面,老两口哭作一团,都止不住心底的哀伤。 沈菱悦悄悄站在廊下,看着屋内抱头痛哭的两人,心里也不是个滋味。七宝离开了,没人再去跟她抢那些个好看的花样首饰了。虽然过去她也是什么都让自己先挑,只是那时候就是觉得,抢来的东西方是好的。 现下没人跟她抢了,哪个绣坊出了什么上好的锦缎便先拿来给她看,哪个首饰店打了什么上好的玉镯,也都巴巴的送过来。她也只觉得恹恹的,东西还是那些东西,只是分东西的人不在了,似乎这些都没了意义。 菱悦其实说到底就是小孩子的心性,什么都要尖,算起来,自己儿时也时常与七宝玩闹在一处。那段不韵世事的时光,总是那样轻松。轻轻的自门边滑下,静静的听房里爹娘的哭声,她想,其实七宝,对自己也是很好的,也不知道她在外面过的如何了。 泸州城是座热闹的小县城,虽不及京城繁华,倒也算古朴精致。因方圆十几里处有一湖,湖水清澈潋滟,而且但凡要枯死的花儿草儿的,只要浇上一捧这湖里的水,立马便会生机勃勃。 因此当地的人都说,这水恐怕是天上的神水吧,虽不至像观音娘娘手里的羊脂玉露般滴水成荫。也不差毫厘了,所以此湖又名天水湖,不少富贵公子文人雅士都慕名而来。 而泸州城做为去往天水湖的唯一一处必经之路,也很快便迅速发展起来。不管酒馆,还是客栈的生意,那都是顶好的。 来福客栈的掌柜丘老板乐乐呵呵的吧啦着手里的小算盘,笑得一脸恬足。看着手边的银票,手下更是拨的欢快。 这可不是吹的,在这偌大的泸州城里,谁敢说他家的客栈不好,那是连大官都住得的。因此就是价钱比别家贵些,口碑却是响当当的。 他是聪明人,偶尔官府下了告示,他都仔细端详,也检举了不少的江南大盗。在府衙那里没少领到悬赏的银子。哼着小曲儿晃悠这脑袋,两撇小胡子乐得一抖一抖的,懂得跟当官的勾结的商人才是好商人。 “老板,住店。” 一只上好的琅?钟衽灞恢刂厮ぴ谒?墓裉ㄉ希?挥蒙鲜郑?饪茨浅缮?阒?鄹癫环啤d馨颜饷创罂樯系扔衽宀坏被厥碌乃嬉馀脑谧雷由希?慈硕ㄈ环歉患垂蟆?p>  赶紧堆起满脸的笑容抬起头,说话的原是个年轻丫鬟,长得水水嫩嫩的。身后还站着位小公子,见他看他,礼貌的一点头。只是面色太过蜡黄,像是久病之人,眼神也没甚多神采。 但是看衣着便知,那都是大户人家的打扮,豆大的眼睛立时挤成铜钱状。 “二位客官一路辛苦,不知是要什么规格的上房,小的也好安排。” 果见那丫头上下打量了一番,豪气道:“也不拘什么,捡好的送上来便是。只一样,我们公子喜好安静,不愿有旁人吵到,你且给我们找间离别人远些的住处便可。房里定要通风好,窗户的地方不能挨着吵嚷的街道。” 丘掌柜听后连连称是,觉得大户人家出来的人,定然是有些个怪癖的,也没做细想。 捏了捏小胡子,与他们套着近乎“听二位的口音,不想是泸州人,倒有些京城的口音。” 就见那小公子笑了笑“掌柜的好耳力,我们却是京城人士,听闻泸州城的天水湖人杰地灵,便带着丫鬟一同来看看,若真有外界传言的那般神奇,也好下次叫他们一同来看看。” 还有贵客来!!邱掌柜觉得自己真的是赚到了,天水湖那是出了名的风景名胜。不少外省人都慕名而来,就是这些人的银子最好赚,不知道行情,人又大方。他是最喜做这些人的生意的。 狗腿的上前,一脸殷勤的介绍着泸州城附近的各处宝地。小公子都耐着性子,微笑着静静的听。偶尔也会攀谈几句,而后盯着柜台上的一张告示,有些好奇的拿起来。 “这倒不像是一般府衙里贴的通缉令。” 那上面分明赫然写着悬赏两个大字,底下还赫然印着官府的官印。丘掌柜见状,赔笑道:“公子爷见笑了,这是咱们县城府衙近日方贴出来的告示,这说起来啊,倒算是一桩奇事。” 见小公子似乎很有兴致,他便详详细细的将个中缘由说与他听。原来啊,这泸州城的县令王大人,不知怎地得了怪病,整日胡话连篇,找了好几个大夫都不得治。先前倒是来了个道士,但也只说,王大人这并非是怪病,而是让恶鬼给缠上了。 念念叨叨了好一通,又是设坛作法,又是撒米贴符的。总算是好了大半,谁知道士走后便又不好了。王夫人急的不行,只得贴了这悬赏的告示,只是官府的告示是那么好接么,治不好兴许要掉脑袋的。 因此,这悬赏的银子虽多,倒还真没见有谁有那么大胆敢去揭下的。两人又闲聊了两句,便向楼上去了。 小公子对着丫鬟示意了一下,丫头顿时会意,作势要掏银子。丘掌柜赶忙挥手阻止。 “贵人这是折煞小人呢,您赏脸来住店,自然是与那些个乡野村人不同的,银子嘛,也不急这一时,大家远到是客,觉得住的舒心了给小店多宣传宣传便是了。” 丘掌柜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光看这二人通身的气派便知不是普通人,怎么可能少他那几两银子。做生意就是做个细水长流,他把这为公子伺候好了,以后还怕没人给他带生意吗? 小公子了然的笑笑“这个自然。” ------------ 第六十六章 沈七宝的谋生之道 安置了两人,丘老头一路小跑的冲到后厨,亲自挑拣了最新鲜的食材。四菜一汤,精致的很。恭恭敬敬的亲自端到二人房中,说是请他们吃的。期间很是推脱了一番,那公子还命丫鬟拿了银子要打赏,被他含着泪拒绝了,他爹临死前就说过。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不能因为眼前的小利,让人家反感了去。 入夜,那水嫩的丫鬟端来一盆温水。将帕子打湿了敷在小公子的脸上轻轻擦拭。不肖片刻,那张蜡黄的脸便逐渐白皙,红润的小脸上,哪里还有半分病态。 五官也逐渐柔和,略显英气的眉毛也在清水下逐渐变淡,换做两条秀丽的柳眉,竟是个娇俏可人的女子。 杏眼调皮的眨了眨,有些委屈“清茶,这姜汁的味道可真难闻啊。” 清茶有些无奈的看着她,自家的小姐好像不管天大的事情都能这么云淡风轻的。揉了揉发疼的双腿,跌坐在一旁,你当她们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全靠这两条腿,鞋底都不知磨破了多少双了。 想起这事清茶还是久久不能释怀,那车夫阿鲁,那是沈老爷幼时便跟在身边的包衣奴才,这次小姐遭了难,老爷觉得左右是他最可信,方用的他。谁承想,这吃里爬外的东西,非但不顾念主仆之情,还见财起意,大半夜的偷偷拿了她们的金银就这么跑了。 好在七宝的小包裹里还有些值钱的小件物事,不然这里一路行来,怕是不累死也要饿死的。这事儿若是被旁人遇上了,那定然是指天对地一通臭骂,然后赌咒发誓别让她再见到那人,不然定是要将其五马分尸,千刀万剐云云的。 而事实上,清茶也是这么做的。她气的跳脚叫骂的时候,七宝就这么稳稳的坐在一旁的草堆里,摇着小扑扇笑得一脸温和。见差不多时,递上一口清水给她,然后笑眯眯的说:“骂够了?那便走吧、” 她是很想欣赏七宝的处变不惊的,但她就是觉得她家小姐有些太过淡然了。她们两个弱女子,身上没有银两,只有些能用来典当的首饰,若这样行去苏州,可如何是好。 可事实上,除了走的有些脚软以外,她们这一路还当真是没受什么苦的。吃饱穿暖住上房,仅凭一只玉佩和一身气派精致的衣服便横行了半个江南。而且专挑大客栈住,一应吃食都是好的。 七宝说,只有大客栈的掌柜的才识货。那斗大的琅?钟瘢?┏堑牡昶汤锩娑记?缚墒?i?馊俗龅氖歉鱿杆?ち鳎?匀徊换峥鞔?怂?恰g宀杩?疾恍牛?罄捶11终庹新攀圆凰??灰?嬉馊映瞿强槎?衽澹?乒竦亩际茄勖巴贸院煤日写?摹?p>  然后通常她们都会在第二天清晨,趁着天还未亮之前悄悄爬窗户离开。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清茶要掌柜的给她们安排有窗户的房间,但又不能靠近街道的原因,方便逃走嘛。 开始的时候,清茶也觉得自己小姐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做这些个坑蒙拐骗的勾当实在不雅。几次欲言又止,七宝觉得好笑,便问她说:“壮士不为五斗米折腰,是好是坏?” 清茶说:“自然是真英雄。” 七宝点点头,笑答:“好样的,可是真英雄就要这么饿死了,世间便少了个能惩奸除恶的能人。” 七宝又问“志士不饮盗泉之水,是好是坏?” 清茶想了想“志士好气度。” 七宝仍旧点头“确实,但只是只为一池水的名字不雅,便任由自己渴死,这样的气度不学也罢。” 见清茶懵懵懂懂的点头,七宝眨眨眼,临窗而立,轻轻的道:“所以成大事者,便不应拘泥这些小结。我们既不是英雄也不是壮士,如今要做的,便是好端端的活下去,不是么。” 清茶看着自己小姐的身姿,觉得这才是真正大家小姐的气质风度。做人不拘小节,不困于形式,这方是别人想学也学不来的。顿时觉得羞愧不如。毕竟谁会愿意过这样颠沛流离的生活呢,自己一路跟着她,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吃饱穿暖,还计较这些繁文缛节作甚。 一时觉得自己当真是混蛋,自此后,再也没说过那样的话了。七宝要她怎么说,她便怎么说,而且越发驾轻就熟。那架势有模有样,好像自己身上当真是揣着满满的银两的。 服侍了七宝梳洗后,清茶便打开窗,仔细观察地形。她们所住的是二楼,自地面还是有些距离的。而且这来福客栈的房顶颇高,想着自己那条用来逃跑的白布条还要再多接上一截才安全。 翻找了几件自己的旧衣,正打算结绳,便见七宝一脸奇怪的看着自己。 “你在做甚?” 清茶暗笑她的粗心,拉了她来看楼上到楼下的距离。又晾了晾手里的绳子,意思很明显,不够长,她在接线。谁知七宝见后,一脸奇怪的看着她“谁说我们这次要跑的?” 不跑?难道要留在这里给人家做苦力吗?还是。。。清茶猛然一惊,眼泪立时就夺眶而出,扑通一声的跪在地上“小姐,你不要把清茶卖掉抵债啊。奴婢虽然平日吃的是多了些,但是都是可以减量的啊。呜呜。。。清茶再是不济,还是可以照顾小姐的,以后我少吃几个馍馍就是了啊,小姐。” 七宝闻言,正经八本的点点头“唔。。。是吃的不少。”见她小脸顿时吓得惨白,便也不再逗她。笑呵呵的说:“你莫要惊慌,我是断不会将你卖掉的,况且又值不得几个钱。”而后又莞尔,上下打量她圆鼓鼓的身子“若是能论斤称,卖给卖猪肉的,我倒是很乐意的。” 清茶知她是在调侃自己,站在原地气嘟嘟的看着她“小姐!” “好了好了,不闹你了,天色也不早了,睡吧。我想到了个好营生,估计要在这泸州城呆上些时日了呢。” 清茶一直到迷迷糊糊躺倒在床上方想起来,她还没问小姐,她到底想到了什么营生,是绣花吗?不会不会,小姐绣一朵花要半年,哪里赶得上进度。开酒楼?又没有足够的金银,而且她们又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手艺,小姐到底是要做什么呢。 ------------ 第六十七章 葫芦道长的高徒 这个疑问,直到清茶眼睁睁的看着七宝揭了官府门口贴的告示后,方得到答案。瞪大了双眼,满脸不可置信的瞪着她。 多少个道士法师都不敢接的告示,现下沈七宝就这么大喇喇的揭下来了,看着一脸镇定自若的被请进府衙大门的小姐,清茶小腿肚子都要抖抽了。这就是小姐说的营生?抓。。。抓鬼的营生? 一主一仆随内侍到了后院,不肖片刻,便有一身穿深紫锦缎的妇人款款而来,虽已年逾四十,但也能看出官家太太的派头十足。见到来人还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眼中难免有些轻视,可看衣着佩饰,又像是大户人家的出身。 因此不动声色的略施一礼,直接了当的问道“不知这位小哥是何方高人,想必对我家老爷的情况也是清楚的。若真能治好我家大人,一千两白银定当双手奉上。只是,若不能。。。” 后面的话,不用说,想必大家都是心知肚明。清茶都听明白了,人家县令夫人这是敲山震虎呢。若要是治不好,指不定一个不高兴便讲她们咔嚓了了事。或者就这么随意给扔到牢房里,吃一辈子的牢饭的。 悄悄的一个劲儿的扯着七宝的衣袖,现在后悔还来的急呢。只说自己眼花,装傻充愣应该也能混的过去吧。却见七宝稳稳当当的坐在椅上,一副淡定神色。 “沈某年幼,夫人这些担忧也是难免的。我幼时身子十分不好,幸得一位仙人指点,方能活到现在。因此在玄黄之术上也颇有心得,因此也没少治愈过这些疑难杂症。王大人的病症与我先时见过的一位病人极像,所以便揭了这榜,自认为还是有九成把握的。” “九成?沈小公子好大的口气,但不知公子口里说的这位了不得的高人可有名讳,不知方不方便说与小妇人听听,也好长长见识。”王夫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显然并没有相信。 毕竟王大人病了这么长时间,上门开始便夸下海口,说自己如何如何的人太多了,不是这个天师的徒弟,就是那个法师的弟子。谁知来的大都是半吊子,比之些江湖术士还不如。 沈七宝闻言只是笑笑“家师洒脱,一世游走,四海为家。若说到名号,他从未自报家门,但被他治愈过的人总见他随身带着个酒葫芦,因此便得了个葫芦道长的诨名。” 王夫人一听,慌忙自座上站起来。葫芦道长的名号简直如雷贯耳,她也曾派人四处寻找葫芦道长的踪迹,只是那人随性的很,行踪飘渺不可捉摸。又见那少年的神色,那般的处变不惊。若说是心口胡诌的,是断没有那样的气势风度。 “沈公子,恕我眼拙,公子若当真能救我老爷性命,小妇人就是倾家荡产也会答谢恩人的。” 言罢便要俯身行礼,被七宝扶住“夫人不必如此,想来那王大人定然都是夜间发病的吧。我们且看今晚,先看看缠住大人的是何种鬼魂,沈某也依此画符。” 王夫人一听,赶忙点头称是。听他如此说,心下更是信了个八九不离十,赶紧招了下人来,带七宝他们下去休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只看今晚,太阳落山后的动静了。 清茶对着满桌的山珍海味,怎么也提不起胃口,总觉得是最后的晚宴。刚才在大厅内,她眼见着自家小姐瞪着双瞳淡定自若的说着瞎话,听得她只觉阵阵发昏,几乎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什么葫芦道长,水瓢和尚的。她一个都没见过,七宝倒好,当真还说的有模有样的,唬的县令夫人一愣一愣的。 这是官府的后宅,说出来的话那是要负责任的。怎么想怎么是个死,她就不明白了,平日沉稳行事的小姐,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冒失了。七宝慢条斯理的夹着菜,偶尔品评一下,还招呼她赶紧动筷。 清茶闭了闭眼,左右是要死的,死前吃顿好的也不算亏了。于是,也拿起筷子,大口大口的吃起来。七宝看着她的衰样,笑得眉眼弯弯,那葫芦老道嘛,她倒是当真见过的,那老家伙非说自己有仙缘,要渡她升仙来着。被她拒绝了,不想今日倒借了他的名讳了。 夜半的子时,最是夜深人静的时候。用农家院落村妇的话说,那就是万籁俱寂,猪狗不叫的时候。可是老话也说了,子时夜半鬼出门,这时候也正是鬼怪出行的好时辰。话说过去宁宁和三元就是爱这个时间爬出去溜达,吓唬个小猫小狗,外加打更老头什么的。 只是,今晚的子时,注定没有那个平静。一众衙役跟在沈七宝和清茶的身后,小腿儿抖的都跟筛糠似的。他们都是见识过王大人发病时的模样的,那当真是犹如恶鬼附身,要不是在衙门里当差,家里又有老婆孩子要养,估计早都跑走了。 其实他们也成心是想看沈七宝出丑的,这么个看起来身量不高的少年,还自称是什么葫芦道长的弟子。他们县令夫人是病急乱投医了,连这黄口小儿的话也信。 不肖一会儿功夫,王大人的屋里便有了动静。先是有些古怪的动静传来,接着是桌椅被推倒的噼啪声。逐渐声响越来越大,最后只听轰隆一声,一个高大的身影猛地破门而出,双目血红,正是多日来被鬼缠身的王大人。 只见他脸颊全无血色,似被吸干了一般。双眼呆滞而无神,整张脸部的肌肉此时正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太阳穴两边延伸。口中发出呜呜的怪笑声,发青的脸色在月光的映衬下越发渗人,仿佛地狱的恶鬼,疯了一样的冲到假山边的杂草堆旁,胡乱的拔着野草。 现在这个时节已经入秋,那草早撤了水分,正是极有韧性的时候,就见他一把一把的拔出来,手上流血也不管不顾。一边拔还一边往自己口里塞,神色痛苦之极,嘴里却发出不合时宜的咯咯的骇人笑声。 ------------ 第六十八章 鬼抓鬼 看着眼前疯子一般的王县令,王夫人的眼泪都快流干了,一边发着抖,一边一脸哀泣。他们俩是少年夫妻,也算是青梅竹马。王县令还是个穷酸书生的时候,两人便相识了。 跟很多故事的主题一样,男子一朝金榜题名,荣归故里抱得美人归。王大人本名王是宁,父母都是老实本分的乡下人,为官之后也一直秉持取之于民还之于民的为官之道。在当地百姓口中,口碑也是很好的。 她就不知,这么个老实本分的人,从未占过百姓半亩薄田的人,如何就这么无辜被恶鬼缠了身。 其实她并不知道,鬼怪有的时候,多半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德行好坏而判断要不要缠上他,或许是因为无聊,也或许是觉得好玩。就像宁宁,能爱上沈菱悦一般,完全没有道理可言。 清茶并一众衙役见此情景早已吓得腿软了,只有沈七宝一人仍旧淡定自若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轻轻眯着眼睛,她看到的自然与旁人不同。在他人看来,只会觉得王大人眼角上挑,眼球猛凸,却不知,那是因为有人坐在他的脖颈上,一直用双手拉扯而至。抬头看了看那个坐在上面的那只小鬼,七宝摇摇头,看身量还是个孩子呢。 心下了然,对着王夫人一拱手,说自己已经想到了制服之法,又劝慰了她一番便各自散去了。回到房间里以后,七宝就招出宁宁,三元,和三元那个吊死鬼相公。它们自从上次出了事,便跟着七宝一路南下了。 旅途中三元还和那整日酸溜溜的鬼书生结了冥婚,一路吹吹打打,伴随着宁宁一路的鬼哭狼嚎日子过得甚是闲适。再说宁宁,这一路都在缅怀自己的爱情,他实是舍不得菱悦的,可是,在开败的爱情小花朵和闪亮亮的友情面前,他果断选择了投入到七宝友情的怀抱中。 虽然离府的时候,含着泪眼一步三回头的。虽然,一路上所过之处都被人说听到夜半渗人的嚎哭。 再说七宝把他们唤出来之后,如此这般的交待了一番,此间暂且不谈。 次日午后,清茶瞪圆了眼睛看着自家小姐,身着一身青兰色道袍,头戴一顶扁平的混元帽像模像样的坐在案几前。。。画符!看那架势,俨然就是一副地地道道的游方道士。 只是走到近前,才发现,那纸上的符号。。。清茶闭了闭眼。真的,不看也罢,若说是标准的鬼画符一点也不为过。 就见七宝提笔就在纸上画了个圈,仔细想了想,又画了一个套到里面,再端详端详,又添上几笔横杠杠。觉得差不多了,再换下一张。 你道沈七宝明明有直接收服鬼怪的能力,何必又废这个麻烦,折腾出这许多呢。她自然有她的计较,民间抓鬼,多是游方的道士或跛脚的和尚来收服。自己又打的是葫芦道长的名号,自然也要做足这些气势。 而且,世人多能接受道士抓鬼的这一行当,却不见得能接受普通人徒手收鬼的事实。若自己什么都不用,单拿那双大眼一瞪便让那鬼乖乖受降,岂不是会被人以为是什么妖怪了。她不过是觉得,眼见入秋之后便要入冬了,待要这样混吃骗喝的不是长久之法。 无奈之下,觉得自己有这本事放着也是放着,便物尽其用,也好酬些去苏州的路费。可没想过虚张声势,若被人当成了神仙或是妖怪什么的都不是什么好事。 揉了揉发酸的手臂,七宝无耻的感叹,自己怎么就这么有才气呢。 又是昨天的那个时辰,七宝高坐假山之上,清茶则一脸凝重的高举着黑色的镇鬼蟠站在她身侧。王夫人并一众衙役站在山下,一声感慨,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这沈小公子穿上这身衣服,当真是有些仙风道骨,世外高人的味道。 桌案前摆着甚多果品,十八碟大菜都用大盘装好,九荤九素,卖相相当好看。清茶一边没出息的吞咽着口水,一边拿眼飘着嘴里念念有词的沈七宝。她现在就是等死的心态,她就是觉得,小姐做这些就是死前的垂死挣扎。 只是不多时,便觉得一阵阴风袭来,院内散落的落叶打着旋似的被吹的老高。众人都不由眯起来眼睛。七宝眨了眨眼,对着飘过来的三个人小声嘀咕,出场气势不错,赶紧吃昂,吃饱了好干活。 于是不知是何状况的众人就见案几前的十八碟菜,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消减着。这其中最受刺激的就是清茶。她是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东西一点点消失的,看着闭目养神的七宝,缓缓呢喃出三个字,活见鬼。 似乎这边的骚动引起了王大人屋里的那位的兴致,还没过子时便按捺不住性子骑着他出来了。就见那小鬼奇怪的抬头,四处张望着,眼神在飘向假山上方时,不觉得一顿。 七宝睁开眼,双袖向后一背,从那高高的假山上就这么飘了下来。落地时的动作也俊洒飘逸,惹得众人纷纷暗自叫好。 三元擦了擦头上的汗,都说鬼背凡人重似千金,何况七宝还是踩着她的背下来的。 对面的小鬼见状,以为她是什么世外高人,连鬼魂都受她所驱,赶紧调转过头向反方向跑去。被宁宁和酸书生抓了个正着,两鬼一左一右的制住他,任他如何挣扎也动弹不得。 小鬼气的跳脚,大骂道:“你们这群胳膊肘往外拐的,帮着个凡人抓我?我们可是一条道上的。”酸书生闻言,满脸的不赞同,酸溜溜的说着些之乎者也的大道理。小鬼只是不听,撅着脑袋就是一顿乱踢。 被宁宁一个巴掌打过去,半天没回过神来。捂着发疼的脑袋指责道:“你丫打我?”撸着胳膊就要与他拼命,宁宁自从离开沈府之后,便一直觉得心里有股怨气无处发泄呢,现下来个触霉头的,立时来了脾气。 扯开酸书生的拉扯,劈头盖脸就是一痛狠揍。别看宁宁身量小啊,当鬼的时间可不短了,打架有经验。不肖一会儿,便把他压在了地上。 ------------ 第六十九章 快到碗里来 七宝见时机差不多了,单手轻点,一道符纸自袖中飞出,正正贴在小鬼的头上。口中念叨:现形。 三元翻了个白眼,认命的拿着手里黄不拉几的鬼画符,在众人面前画了个圈,赚足了噱头才慢吞吞的贴到倒霉鬼的额头上,担心粘不住,还特意吐了两大口口水才啪的一声拍在他头上。 小鬼觉得自己彻底凌乱了,这该死的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啊!挣扎着扯下脑袋上沾着口水的黄纸,上面零七碎八的不知道画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这也太扯淡了,不待这么糊弄人的吧!而且纸的质量居然这么差,简直是不拿他当回事儿啊。 愤怒的抬起头,他倒要看看这个臭道士长得什么摸样。这让他很长时间之后都在后悔自己的决定,因为在那双看起来笑眯眯,无害的双眼下,他只觉身体就这么不受控制的毫无自行移动的能力了。 王夫人和一众衙役看着地上嚎叫不止的鬼东西,纷纷躲到了角落里。那鬼的身量不高,只是表情阴狠无比,瞪着双瞳,嘴里发出哇哇的怪叫。惨白的脸上全无半分血色,双手扭曲的向前延伸着。 七宝看了看众人的反应悄悄摇头,这只鬼其实还好吧,圆圆的挺可爱的啊。若是看了三元和酸书生等人,恐怕他们都是要晕过去的。其实自小在宁宁等鬼的荼毒下,其实七宝的审美观多少还是很受影响的。 她随意接过一旁丫鬟递来的瓦罐,然后指指他,口中念念有词。别人听不清楚,只当她是在念什么了不得的咒语呢。只有离她最近的清茶听的最清楚,她说的是,快到碗里来,快到碗里来。 可是那个带着黄纸的家伙当真就这么飞了进去,迅速的盖上盖子。又拿着两张符纸一左一右的交叉贴好,抓鬼仪式宣布圆满结束。 整个过程,大概只用了聊聊一刻钟。没有了小鬼的牵制,王大人有如被放松了的人偶,瞬间便昏倒在地面上。 王夫人哭天抢地的飞奔到他身前,见他只是昏睡了过去,方止住了眼泪。毕竟连续半月的这种非人折磨,让他几乎筋疲力竭。 王大人醒后,对着七宝千恩万谢,就差奉她为再世父母了。而整个泸州城,也几乎无人不知是位姓沈的年轻小公子救了县令大人的性命。 人人无不竖起大拇指,纷纷说,莫欺少年小,真正的高人都是深藏不露的。王县令几番劝说,想让七宝留在泸州城,都被她婉拒了。在事情结束的第二天便携了清茶,拜别了王氏夫妇。 丘掌柜得知之后,更是死都不肯收她的银子,这可是王大人的救命恩人啊,岂是他一介小民得罪的起的。 只是他也不吃亏,好歹求得了沈小公子的一张真迹,乐颠颠的贴到自己的大门口。 坐在舒适的马车上,清茶悄悄掀开帘子,好笑的看着贴在来福客栈门口的那张不伦不类的鬼画符。真迹吗?或许吧,小姐的符,确实是一般人模仿不了的。 事后,清茶一直不停的追问七宝,那日到底是怎么回事,为甚桌上的十八盘菜会瞬间消失。那小鬼又为何会乖乖的,当真自己飞到瓦罐里呢。 七宝笑笑,她本就没想要瞒着她的,只是怕吓到她罢了。 “真想知道?” 清茶重重的点头。 于是在夜半子时,就上演了这样的一幕。 “哇。。。小姐,他们好丑哦,快让他们消失。。。” 三元插着腰,脸上的表情越发狰狞“你胡说什么?老娘生前怎么说也算是村里一朵花呢!”言罢就要上前,被酸书生拉住。 “元元,你又激动了,这位小姐只是还不能适应。”又转脸向清茶道歉“内子无状,惊到小姐了,其实元元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一边说,一边讲他长长的舌头捋顺到一边。 清茶觉得自己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似乎撞倒了什么。 “喂!还不赶紧起来?你想踩死我吗?” 这个。。。这个七孔流血的矮子又是谁啊?哇的一声哭出来,小姐,清茶知道错了,这些长得稀奇古怪的东西看一次就够了,她再也不好奇了啊,呜呜。。。 沈七宝明白,人怕出名猪怕壮的道理,并且深韵此道。她知道,抓鬼这种事,做的差一不二就行了,所以从不会在任何一个地方多做停留。毕竟她自己现在的情况,抓紧敛财才是正道,是断不可让太多人知道她行踪的。 所以路程也从一开始的官道,改成了乡间小路。衣着也尽量穿的淳朴,布衣短打,倒也方便,所谓财不露富就是这个道理了。 只是抓的鬼越来越多,问题便也出现了。七宝不是什么正统的道士,说白了就是个半吊子。鬼怪多了,装鬼的罐子也越发重了起来。甚至有时候,这些对她心有怨念的小鬼还会合力,一起造个反起个义什么的。虽然效果都不怎么样,但也着实让七宝觉得麻烦。 若说就这么随意挖个坑把它们埋起来吧,只要她离开百里外,这些鬼便都自由了。也就是说,她对它们的牵制便也失效了。 这些被关久了的家伙,若离了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定然还是会四处作恶的。七宝沿途常会借宿到一些农户家里,这些人最是热情,也最爱聊些个稀奇古怪的奇人异事,倒当真帮了她的大忙。 她听人说,就在这不远处有一座仙山,名唤天柱岭。岭上终年雾气缭绕,人迹罕至。但却人杰地灵,四季如春。他们说那是得到的神仙才能住的地方。 而离它的不远处,听说就有一修仙大派,名唤青云观。观内长老据说常年都会去山下寻些资质好的弟子上山修行,悟性好的便有机会得道成仙。而山下,也时常会有些散修的弟子,眼见修行无望,出来卖些个法宝灵石什么的,赚些养老的银子。 七宝听了两眼泛光,她对修仙什么的倒是没什么兴趣。但是道观的里出来的东西,买个能收鬼的乾坤囊或者收魂幡什么的定然不成问题。本着凑凑热闹,买了东西就回的心态,乐颠颠的带着清茶一路就向天柱岭的方向去了。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这一去,就是整整三年。 今天是中秋,阿倦由于工作的原因不能回家,与家人团聚,有些小悲伤。所以能够有幸在家过中秋的亲们要记得多替倦倦吃一块月饼哦!最后,祝大家中秋快乐,月圆人圆。 ------------ 第七十章 有气度的小道士 乌镇是距离青云观较近的一座古镇,站在镇内远眺,便可看见远处耸入云端的高峰。听这里的人说,那便是天柱岭,看似离这里很近的样子,实际上若要驾着马车前行,也要个三,五,十天的。 而那山下,便是被传的神乎其神的青云观的所在。观内一些修为较差的弟子,一般都是初一十五才有时间下山,借给祖师爷采买贡品的机会,顺便卖些零星的低阶小法宝之类的换些银两。 他们手里的,多半都是些寻常小物件。而还有一些,便是观内修为较高的,他们手里的才是上好的东西,不少低阶的弟子也都会借这个机会买上一两件。只是据说若是用银两买的话,价钱很高。 所以,鲜少有低阶的弟子能买的起,一般都是高阶弟子之间看到有合适自己的,然后互换。青云观的观规极严,是不允许这样的私下买卖的。因此他们只能等到这个时候下山,才有机会换上些趁手的东西为己用。 七宝算了算时间,今日才初三,她们好巧不巧来晚来了两天。要等到这个月十五,还要十来天,看来要暂且住在这里几天了。 两人找了家客栈放置好了一干物事,便想去大街上逛一逛,谁知刚出门,便见到一群人围在一家大户门前吵吵嚷嚷。 一名瘦弱的年轻小道士被壮丁们推搡着扯出大门,一个站立不稳跌坐在地。站在门口的夫人单手叉腰,指着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臭骂。 “没那金刚钻非要瞎揽这瓷器活,我见你穿的是青云观的道袍,想来也应该是也有些道行的。不想,废物之极!!连抓鬼这些小事都做不好,枉你还说自己是什么真人座下的亲传弟子。” 被人这般嘲讽,想来就是修道之人也难免有些脾气了。却不想,跌坐在地的那人,只是慢慢站起身轻轻拍掉身上的赃污,整理好衣衫方对对方行了个礼。 “这位夫人息怒,您相公身上所缠的非寻常之物,乃是积怨极深的厉鬼。贫道虽不才,或可还有个法子可用。”声音不卑不亢,而且完全听不出有任何火气。谁知妇人显然不领他的情,张口斥道: “什么法子不法子的,你用的法子还少吗?赶紧给我滚!我家相公现在被你害的不人不鬼的,你还敢登我家的门。若再让我看见你,看我不打死你!!” 紧接着便将一个包裹并一只招魂幡狠狠丢到地上,气势汹汹的将大门关上了。包裹里的东西也顺势滑落出来,里面起坛用的香炉炉灰撒了一地。香炉在地上画了个圈,正好滚到七宝的脚边。 围观的众人不少都对他指指点点的,有笑话他不自量力的,也有些好心的劝他赶紧离去的。说那大户里的女人是极彪悍的,不是那么好相与的。只有七宝没有动,因为她十分好奇那个小道士的反应。 只见那人好脾气的笑了笑,沉思良久,谢过那些人之后,方缓缓蹲下开始整理地上自小包裹里滑落的物件,因为他一直是背对着七宝的,所以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以及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指。 那双手很好看,比起一般男性的手指似乎显得有些纤细了,而且也有些太白。可以看着这人平日是不怎么干活,或是根本就是鲜少出门的。市井都说青云观是不允许弟子随意出谷的,而此人又身穿观服,想来若不是招摇撞骗之徒,便也定不是泛泛之辈了。 将脚前的香炉拾起来,七宝走到他近前,也蹲下身将香炉放到他手里。道士见状抬头,七宝才看清,原来是个极清秀的人,很是书生气。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的年纪,只是瘦弱的很,藏蓝的道袍穿在他身上都显得有些宽敞。 只是虽是如此,却并不觉拖沓,头发一丝不苟的用一根木簪挽起,跟他的手一样,脸色也是有些不正常的白。但也并不是说不健康的那种,应该就是常年很少出门的样子。 见七宝一直盯着他看,此时脸上倒有些泛红了。但还是笑了笑,拱了拱手道:“不知贫道脸上可有什么不妥。” 七宝此时本就是一身男子装扮,即便是女儿身,却也没有觉得青天白日的就这么盯着个大男人有何不妥。对着他也是一拱手,洒脱的笑道:“并无,在下只是觉得道长好气魄。相逢便是有缘,不知可愿赏脸与在下共饮一杯水酒。” 清茶在一旁使劲儿的拉扯,大户人家的小姐,哪有随意叫男人吃酒的,实在不像话。谁知七宝压根理都不理,只是一味看着那人。 “兄台客气了,只是贫道尚有要事,实在不容耽搁。若有缘再见,下次定然与这位仁兄开怀痛饮。” 言罢站起身,又去敲那家的门。七宝有些哭笑不得,觉得这人当真是个倔脾气,又想人各有志,不好强求,便自去了。谁知不几天后,又是同样的地点,熟悉的一幕又再次上演。 只是这次那夫人直接让人动了手,一群壮汉把那小道士围起来就是通狠揍。一众围观的人也大都不敢深劝,有胆大些的,实在看不过眼,上前拉扯,但也都被推到在地。 七宝不会拳脚功夫,与那小道士虽也只有范范的一面之缘,但却着实欣赏他的气度。就像现在,被打的那样惨,也哼都没哼一声。想到他那天说的要事,估计肯定又是去想那些破解之法,结局不用想也知道不容乐观,不然人家也不会对他大打出手了。 清茶被那凶狠的架势吓得连连后退,回头就想叫七宝快走。却不想听到她大吼一声,“表哥啊!我可找到你了。” 然后在众人一脸怔愣的表情下冲进去,扑在那道士身上就是一阵哭天抢地的嚎哭。当真是见者伤心闻着流泪,小眼泪哇啦哇啦的,比山涧的泉水流的还欢畅。大有你们不同情我,我就活生生哭死在这里的决心。 清茶小心脏这个抽啊!自家小姐这又是场哪出啊! ------------ 第七十一章 沈七宝的人格 清茶有时候觉得,如果自己当初没有被七宝脸上慈母般的微笑所感染。没有被她良善无害的外表所欺骗,没有为那一大盆肉包子所折腰。就那么安安稳稳的呆在乞丐窝里要饭,是不是便能安安稳稳度过她的余生。 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整日都要心惊胆战的应对各种奇怪的状况。比如到处跟着她招摇撞骗,比如抓鬼,再比如见鬼,再如现在。。。在她扑到道士身上非说人家是他表哥的时候。 但是她知道,已经没有如果了。绝望的闭了闭眼,脸上带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还的豪气,视死如归的决心。使劲一拧大腿,带着川流不息的小眼泪任命的紧随其后扒开人群,叠罗汉一般的哭道在七宝身上。 口里也配合的叫道:“表少爷啊!我和少爷终于找到你了。” 七宝觉得,清茶当真是越来越识相了,而且。。。也越来越重了。一旁的壮丁见此情形,也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不知所措,最终都将目光移到了自家主子的身上。 妇人站在台阶上,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皱着眉来到她们身前。见七宝一身华服,像是富贵人家的公子,有随身带着丫鬟,想来身份应该不简单。先敬罗衣后敬人,世人都是如此,所以语气里也捎带了些客气。 “这位公子说,这臭道士是你的表哥?” 七宝闻言,赶紧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拱手道:“正是的,让这位夫人见笑了。”边擦着眼泪边道:“在下姓沈,京城人士,因为身子不好,一直就在青云观里修行。前些时日是父母的诞辰,便赶回去祭奠,谁承想家里仆人一个没看住,便让我表哥跑了出来。” 妇人看着一脸哀痛的七宝,又看着傻呆呆的坐在地上被揍的鼻青脸肿的道士,嘴角抽了抽“没看住?跑出来?你表哥莫不是个。。。” 七宝含泪点了点头,指着他道:“表哥小的时候从床上掉下来过,正好头朝下摔坏了脑袋。自那以后便一直疯疯傻傻的,虽看似与普通人无异,但发起疯来却倔强的很。 对自己认定的事物也十分执着,前段时间我回家的时候,他还觉得是京城里的大官,四处带着一些无知百姓去鸣鼓伸冤。不知被衙役扔出去多少次,因为我家里在京城多少还有些关系,总算没让他们关到牢里去。 好容易听话些,在家绣绣花种种草。不想我回家之后,他便迷上了我的道袍,整日以为自己是位得道的道士了。整日含着降妖伏魔,抓鬼救人,后来便失踪了。可怜我们四处苦苦寻他,不想竟然是跑到了这里。” 众人听后都唏嘘不已,觉得这小公子着实可怜,又看小道士端的一表人才。居然是个傻子,也都觉可惜。七宝一边擦泪,一边偷眼去看他。 见他嘴巴张了张,似乎要说话。慌忙扑到他身前,抬手捂住他的嘴巴“表哥,你别说了,你知不知道弟弟找的你多辛苦。你便可怜可怜我,莫再发疯了啊!”又悄悄附耳上前,用旁人听不到的声音说道:“现在这情形,那妇人定不会让你进去的。若要救那人性命,便听我的。” 七宝看着他的眼睛,那是一双清澈的如一汪清泉般的眸子,长长的眼睫无辜的轻眨着。不经意间扫到她捂在他脸上的手指,泛着微微的痒。七宝从见到他开始,便一直想找个词汇形容他。直到仔细凝视这双眼睛方觉出,是干净吧,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便是如清水般的舒适,以及莫名的熟悉。 两人对视良久,方见他点了点头。于是七宝就更加肆无忌惮的无耻起来,在那夫人面前又是一通胡编乱造。瞪着无辜的小眼神诉说着自己如何得了机缘,有幸拜在青云门下,对于抓鬼之事亦是易如反掌。 又声泪俱下的为自己表哥都鲁莽道歉,说为表歉意一定要将妇人的相公治好。还以人格作保,定能治愈。 清茶听后小白眼儿翻得层出不穷的,暗叹一声,小姐啊!你还有人格吗? 反正不管过程如何,事实证明,沈七宝成功了。优哉游哉的坐在人家后院里,毫无廉耻之心的品着饭后甜点。 “表哥,说说这府里的情况吧。” 七宝似乎叫上了口,没人的时候也这么叫他。小道士闻言,点了点头。 这府上住的,算起来也是这乌镇的富户,姓吕。这吕家世代都是靠买卖田地为生的,说白一点,那就是乌镇的土地主。平日收收田租,做些个逼男霸女的勾当。 只是这家男主人不知怎地,便得了种怪病,白天不敢见光。终日躲在屋里避而不出,街坊四邻闻言,纷纷都觉得定是这姓吕的坏事做多了,菩萨折磨他呢。 可,是不是菩萨的惩戒倒是没人知。只知道这吕相公的病情是越发严重了,谁要是敢在白天掀他的窗帘,那就是极要命的一件事情。整个窗户也被他从里面钉死,每次送饭也都要晚上来。 门口专有一个送饭用的小洞,仆人每次都是送了饭便走的。有一次一个年轻的婢女不懂事,悄悄的躲在一旁想一探究竟。 结果就见夜半时分,自里面伸出一双骨瘦如柴的手,长长的指甲上是被蔻丹染的红彤彤的血一般的颜色。莫非。老爷屋里有女子?!随即又摇头,不会的。那手虽然已经瘦得看不出什么肌理的纹路,但是从那粗壮的骨节仍旧可以看出,那是双男人的手。 于是,婢女大着胆子,一点点的靠近。突然被里面伸出来的头颅吓的晕了过去,第二天起便疯了。 小道士上门之后,先是将符纸贴在门上,封了里面的出路。并设坛做法,想要逼那里面的鬼魂现身。方法自然是有效的,只是那鬼魂狡诈的很,利用吕相公的声音对外喊话。硬逼着吕夫人将道士赶走,说再要让他在这里,自己便死了一了百了。 如此,几次三番之后,鬼非但没有捉成,自己反而被赶了出来。 ------------ 第七十二章 银子能解决的都是小事 七宝摸着撑得圆滚滚的肚子,满意的打了个饱嗝。吃自己的要省,吃别人的要狠,但貌似吃的有些太狠了些。 冲着小道士笑了笑:“表哥,那你可知道那东西的底细?” “尚无,只是知道每到夜半,她都喜欢唱曲儿。” 唱曲儿?沈七宝咧着小嘴,一双大眼咕噜噜的转了两转,看来得去戏园子跑一趟了。 夜半时分,自吕老爷的房里照例传出了依依呀呀的唱戏声。仔细听了听倒像唱的是杜十娘怒沉百宝箱一出,中间哼哼唧唧,夹杂着些哀叹之声。七宝连续在外听了好些天,这里面的人唱的曲子多半都是感叹世间情爱,男子薄情的段子。 回头示意了一下身边的人,今晚她请了个戏班子来。唱曲儿的姑娘那是镇上有名的青衣小兰花,为了请她出山,可是耗费了她甚多的唇舌的。 毕竟谁也不愿意三更半夜的在一个闹鬼的门前唱戏,但银子能解决的事儿就不算是大事儿,银子解决不了的事儿,只能说明银子不够多。 吕夫人是土财主,什么都不多,就是银子多。甭说你是大半夜请个戏班子来唱戏了,就是这些人跑到自家祖坟旁演一出大闹天宫也是办得到的。 小兰花看了看七宝,哆哆嗦嗦的挪着步子,唱戏的活儿她接的多了,但在这种情况下唱,倒还真是头一次。里面的声音越发的大了,在这黑灯瞎火的夜里,透着渗人的诡异。 七宝见她不动,抬手自箱子里拿了张一百两的银票出来,在她眼前晃了晃,然后一把火点着。烧了!小兰花这个心疼啊,那箱子里放的是答应给她们的银子,说好的办完事就给的。只是若要中间出了岔子,便要抽走的。 眼见七宝又若无其事的拿起一张,躲了躲脚,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甩袍袖,来了精神,兰花指翘起,就是一出《玉堂春含泪》,一旁的单皮小鼓拍拍的打了着节奏,二胡月琴齐奏,一时竟抢了那屋内的渗人气势。 小兰花渐入佳境,越唱越来劲,反倒扰的那屋的乱了阵脚。这边的曲儿声瑟和鸣,还有配乐。逐渐显得那屋的声音就越来越小,越小越没气势。 终于,在小兰花一个拔高的调嗓下,屋内的门应声而裂。吕相公双目圆瞪,大喝一声“大胆!哪里来的小把戏,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当真不自量力!”说话间单手叉腰,右手捻着个兰花指,当真是。。。气势恢宏。。。 时不我待,几乎是同一时间,小道士手下的灵符便瞬间出手。但见他一个利落的凌空转身,将符稳稳的拍到那人的头顶。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七宝不禁打了个响指。 这小道士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这身法倒纯熟的很。那吕相公受了符纸的压制,表情痛苦的挣扎起来,显然是被鬼附了身。吕夫人见状又要阻止,七宝三步并两步的上前,盯着他的眼睛叫道:“妖孽还不现形,退!!” 就见一长发披肩的女子犹如被外力狠狠推出来一般,自姓吕的体内被打出,摔倒在地。七宝自怀里拿出自制的鬼画符啪啪啪几下,手法熟练的贴了遍。女鬼动弹不得,只能径自在地上抬着头哇哇的乱叫,状若疯妇。 吕夫人上前扶起自家的老爷,无意间抬头看见对方的长相登时变了颜色。 “白玉兰?!!” 七宝吸了吸鼻子,她似乎嗅到了八卦的味道。原来那女鬼竟是沁园里的当家花旦,有一次吕相公去收租,无意间窥见她的美色。多次出钱包她的场子,期间也时常对她动手动脚的。 白玉兰虽是穷人家的女儿,却不愿对权贵所折腰。听闻吕守财天不怕地不怕,却生平最忌惮家里的吕夫人。于是悄悄的装扮成丫头进到吕府,说了各种因果,只求吕夫人能给条活路。 吕氏生平眼里最容不得沙子,虽气在心上,又见她生的好相貌。自然也怕她有朝一日得了宠,威胁到自己的地位,便随便给了她些银子让她逃到外乡去。 然而却不想,此事被吕相公的走狗听到,告诉了他。于是这吕守财便在半路劫下了正欲逃跑的玉兰,用尽手段逼她就范。那白玉兰也是个血性女子,一怒之下便一头碰死在路边的大石旁。 吕守财见此情形也不甚悔意,随便命人拿了个草席子裹了裹便命人扔在了乱葬岗里。之后的事情便不言而喻了,白玉兰怨气不散,化了鬼魂,整日来折磨吕守财。 再看那吕守财,哪里还有什么人的样子,被折磨的骨瘦如柴,形如枯槁。善恶到头终有报,果然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冤,亦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白玉兰被收了,吕府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经此一番,吕守财倒是明白了些许道理。这世间再多的钱也买不回自己的命,收租是对那些人也不如往日那般苛责了。还时常拿些银子出来,做些善事。清茶说,到底是从鬼门关走了一圈的人,倒比从前活明白了不少。 七宝闻言笑笑,看着一脸肉疼的施粥的某人,心道:或许,他就是想花钱买个心安吧。 推了推一旁小道士的肩膀“表哥,你若早知那人是个恶人,可还愿意这么几次三番的上门去救他性命。” 小道士笑得一脸温润“会啊!众生平等,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都应该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不是吗。至少现在,他也得到了应有的教训。” 那日的阳光很温和,打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泛着萦萦的光。那一双眸子就像山涧最纯粹的溪流,几乎晃花了七宝的眼。孩子气的用手遮了遮眼眶,狡黠的眨了眨眼“表哥,现在可有时间,一同吃个便饭了。” 小道士点了点头,对她偶尔的奇怪举动早已司空见惯了。率先迈步向不远处的酒家走去,七宝听见他轻轻的说:“少梓” 怔愣半晌方反应过来,他在说他的名字。嘴角裂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拉着清茶跟上,叫道:“少梓,等等我。还有,我叫沈七宝。一二三四五六七的七,宝贝的宝。” 因为是背对着他,所以她没能看到他嘴角泛起的微笑,以及眼底那份掩不住的温柔。 ------------ 第七十三章 春光无限好,果断要扑倒 乌镇是座小镇,所以除了些时常喜欢坐在大街上家长里短的妇人外,便是街坊四邻满街乱跑的光屁股小童。除了年节,似乎没什么热闹可看。听这镇上的人说,只有每个月的初一十五,青云观的弟子们下山的时候才会欢腾几天。 七宝住的那家客栈的掌柜是个年近四十的寡妇,最热衷的就是讲些神乎其神的小故事。所以托她的福,沈七宝在还没等到初五的时候脑子里便全是些身穿白底蓝缎,头戴玉璧的神仙弟子们御剑乱飞的场景。 心底虽说不上向往吧,但毕竟还没亲眼见过哪个大活人在自己面前飞起来过。当然,打架时被拍飞的不算,三元和宁宁也不算。因为它们根本不是人,而且那也不叫飞,要叫飘。有时候夜风稍微大一点,指不定给卷到哪个地方。 然后在顺风的时候,顺带着再飘回来。然而青云观的弟子就不同了,人家那才是正儿八经的飞,听说踩在剑上,想往哪飞往哪飞,不受风力和天气影响的。所以饶是沈七宝这样,平日没甚个人爱好的人也不禁有些好奇。 可她好奇的是,那么多的弟子御剑下山,山道也就那么丁点宽。指不定就撞到一块儿去了,然后没准哪个法宝神器的,还没面世就从天上掉下来了呢。 受沈老爷的遗传,七宝在对节财捡成这种事上,运用的那是相当纯熟的。啥叫节财捡成?那就是节省自己的银子,坐在地上等现成的。 十商九奸,但再奸的商人似乎也有失策的时候。 “小姐,我们都在这半山腰住了整整五天了,为啥还没见着会飞的仙人呢?” 清茶一边用两只小胖手啪啪的打着层出不穷的蚊子,一边抱怨。她们从初四的晚上便搬到山脚了,自家小姐说了,只要睁大眼,遍地是法宝。谁知道,法宝是没见着,鸟屎倒是落下来不少。 而且...郁闷的数着胳膊上被蚊子叮的大大小小的包,这山腰的蚊子都是组团来的吗? 七宝有些委屈的挠了挠头,也有些不是滋味。莫不是搞错了她们下山的路线?不会啊,她来的时候可是仔细咨询了乌镇十里八乡著名大嘴巴张翠兰的。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起来。 抬眼远眺,望着空空如野的山涧,莫说是御剑的弟子了。就连长翅膀的鸟都没见到几只。轻轻摇了摇头,叫清茶整理小包裹。一主一仆都显得有些垂头丧气的,耸拉着脑袋向山下行去。 最终还是有些不甘心,七宝一步一回头的看着山上的方向,所以当远处一个黑影自山下冲上来的时候险些被撞了个趔趄。当时也没看清来人是何模样,反正七宝只觉眼前一花,但那身标准的青云观服她是不会认错的。 只是那人的速度是极快的,眼见着就要与她擦肩而过了。七宝内心的小血液沸腾了,望眼欲穿的盼了整整五天,可算是见着个活的了。在她眼中,那身标准的白底蓝缎的道士那就是油菜地里的牡丹,青菜汤里的肉丸啊。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在来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个猛扑,八爪鱼般的死死抱住了他。 来人显然也是唬了一跳,生生止住脚下的宝剑。但突然的收势,还是有些控制不住,因着惯性,两人就这么双双向山下滚去。 通往青云观的高山本就陡峭,而且砾石甚多。两人直到快接近山脚时才减缓了下坠的速度,将将停了下来。 “少梓!”看清来人,七宝惊呼。话说两人自上次把酒言欢之后,次日便不见了他的踪影。七宝想,他必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的。却不想在现在这种情形下相见,赶紧着急的上下查看,可有伤处。 刚刚下坠的速度太快,少梓将她死死抱在怀里,在那样尖利的石头上滚下来他这样瘦弱的身子怎么吃得住。看着他手上被划出的深可见骨的痕迹,七宝顿时红了眼眶,都怪自己,瞎激动什么。要不是为了保护自己,少梓也不会受伤的。 少梓有些无奈的抿了抿唇角,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看见七宝这么垂头丧气的样子。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我很好。” 怎么可能很好,下坠的速度那样快,七宝虽与少梓相识不久。但也知道他向来就是这副温润的性子,她定然要确认他无碍才安心的。 平日里那灵光的脑子也不知掉到哪里去了,骑在他身上,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狠命拉扯他的衣服。用的全是蛮力,少梓伸手拦着,竟然也没多大用处,又怕力气大了伤了她,最后也只能半推半就的由着她胡来。 清茶一路狂奔下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自家小姐大刀阔斧的骑在男子的身上,手下使劲扒着他的衣服。 少年衣衫松散,红唇紧抿,脸上挂着羞涩的红晕,胸前绽露出大片春光。这是红果果霸王硬上弓的节奏啊,小姐她,终于开窍了。清茶脸上带着欣慰的微笑,当初怎么就没想到呢。 想当初京城适龄壮小伙,没一千也有五百啊。早就应该果断扑倒一个,吃干抹净再说。何苦如现在这样,也不至于为了逃皇亲,两人流落至此了。 不过现在也不晚,那少梓小道长,人虽看似瘦弱了些,但那温润儒雅的气质,左右也是配的上家小姐的。而且那日吃酒时,七宝也是做女子打扮的。 少梓对此也没有太大的反应,不似旁人问东问西的打听家底。也没有因她四处招摇撞骗而心生嫌隙,当真是有君子之风的。看了看四周,大地为证,青天做鉴。多么应情应景啊! 这头的七宝到实在是没清茶那妮子那些个心思,只认真的在少梓身上找伤口,在确认身上除了一些刮伤以外,当真无甚太大问题之后,总算松了口气。看着一脸红润的他,莫不是发烧了。 “七宝”少梓转过脸,清咳着“你。。。” 温柔的凑上前,关切的看着他“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就见他有些戏谑的看着自己“你好重,我都呼吸不上来了。” ------------ 第七十四章 占便宜这种事儿 七宝这才发觉到不妥,红着脸嗔了他一眼。这一眼,正好自松散的衣衫瞟到他赤裸的胸膛上。汗水顺着他微抬的脸颊滴落到胸膛上,随着他的呼吸滑落到半掩的衣衫内,他的身材并不像他衣袍外看似的那般瘦弱,相反的,倒精壮的很。 七宝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口水,一点没有女儿家该有的娇羞。反倒大睁了双眼,死死的盯住猛瞧。 少梓简直对她眼中,过这村没这店,精彩节目不容错过的表情彻底拜服了。轻轻推了推她,坐起身。慢条斯理的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方抬起眼看她。 “七宝,你为何会在这里。” 沈七宝直到眼睁睁的看着他遮挡住最后的春光,方讪讪的收回视线,占便宜这种事,还是适可而止的好,来日方长嘛!又想到自己最近苦逼的小日子,有些挫败,唉声叹气的道:“大抵是,估错了行情吧!” 整整一个下午,七宝气鼓鼓的从正午的炎炎烈日下说到夕阳西下。直说的天地色变,唾沫横飞。少梓一直在旁静静的听着,偶尔点点头,顺便递些水给她解渴。清茶站立在一旁捂着嘴偷笑。 可能连七宝自己都没发现,在面对少梓的时候,她习惯性的愿意去倾诉。她本不是那么爱抱怨的人,可是似乎遇到了不多话的少梓,总能挑起她倾诉的欲望。清茶心里偷偷的想着,若小姐当真嫁给了他,倒也是极好的事情呢。 “所以说,我怎么能不气。你看,我的胳膊都被蚊子咬的跟清茶的一般粗了。”七宝撩起自己的小胳膊,雪白的肌肤上果真布满着一个个红红的小疙瘩。一张小脸委屈的跟什么一样,一脸的泫然欲泣。 少梓没有出声,只是默默的抬手拉过她的胳膊,自怀中掏出一个蓝色的小药瓶,自然的低下头轻轻的涂抹在那些小红点上。长长的睫毛在夕阳下偷出一小片阴影,两个人离的很近,近到七宝能闻到淡淡的莲花香气自他身上幽幽的传来。 不禁红了红脸,悄悄的拿眼去看他。没有什么轻薄的意思,少梓只是垂着头,认真的帮她在胳膊上上着药。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少梓总给七宝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而且,会情不自禁的愿意去相信他。歪着头看他,明明才认识几天的人,却总能轻易的让她想去接近。晃掉脑子里奇怪的想法,七宝想,少梓是那么温润无害的人,自然是让人喜欢亲近的。 直到涂好了药,少梓方慢条斯理的开口。原来青云观最近下了门禁,原因是掌门发现了弟子之间利用下山的机会互相私下交易。而且一些散修弟子还借机敛财,并且数额之庞大气煞了他好容易留起的两撇小胡子。 怒急之下,狠狠惩处了这些弟子。并且着令这些人去思过崖思过,三年之内不许出山门。而采买的事情则交给了一些高阶的,年长一些的修士去办。这些修士多半都是观内长老级的人物。 凡人修仙,难如登天,能成为修士的,也大都是离大乘不远的了。这些人基本上到了这等境界,早已无欲无求了。因此,更断不可能出现私下买卖法器这等可笑的事情发生。 七宝听完少梓的话后,整个人顿时如泄了气的球一般,跌坐在地。青云观下了门禁,这也就是说,自己巴巴的饶了远路,还白跑了一趟,整个人都恹恹的,想到自己床底下装鬼用的那个大坛子,顿时觉得头顶重如千斤。 心下合计着,看来得换个好点又结实的马车了。离苏州的距离还将行近半,眼见着冬日便至了,期间少不得要采买些过冬的衣服棉被。采买就得要银子,要银子就得继续抓鬼的行当,坛子也会一日重似一日。 七宝想,难保哪一天行到半路,这坛子就重的挪不动了,这到时可怎生是好。自离开沈府以后,七宝第一次觉得如此无助,耸拉着小脸半天没有说话。 少梓拉了拉她的衣角“七宝,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在感慨人生。”勉强回给他一个笑脸,无意间瞥见他的道袍。等等。。。!! “少梓,你不也是青云观内的弟子吗?为何你就可以随意下山呢?” 抬手指了指剑上绑着的小包裹,少梓无辜的说:“我来山下采买贡品啊。” 采买贡品?!七宝三步并两步的冲到那个小包裹前,果然见到许多时令的鲜蔬果品。难怪他同她喝完酒的第二天便不见了,原来是要忙着买这些东西去了。 但是,不是说下山的都是青云观长老级的弟子吗?七宝上下打量了他半晌,方试探着开口“少梓,你是修士?!” 见到对方点头,七宝不禁狠狠在清茶脑袋上打了一个爆栗,怎么就这么笨呢。这么浅显的道理都没想到。清茶揉揉发疼的脑袋,双目含泪,每次都是这样,当七宝觉得自己很笨,想抽自己一巴掌的时候都会往她脑袋上打。 讨厌,小姐最讨厌了。 看着在他身旁不停转圈的七宝,少梓觉得有些无奈,伸手拉住她“你这是做甚。” “唔。。。我在打量你。”七宝虽没修过仙,但也听人家说过,能以凡人之身修成修士的本就在少数。而且修仙也要看灵根,初时是炼精化气,中时是练气化神,再望上修便是练神返虚,最后才到大乘。 看似简单,实则要耗费常人所不能忍受的艰辛。其中练精化气,便要分为三个阶段旋照丶开光丶融合三个阶段。也就是常人所说的练气,筑基,结丹。 七宝也只听说过这些,单单看这其中的复杂形势也可想见,单单初级便如此耗时耗力。又何况练到修士的都是化神级别的,这没个五六十年哪里有这般高深的悟性呢。 所以在七宝眼里,那些修士必然都是些胡子耷拉到地的老头子了。再反观少梓,左右不过比自己大了四五岁的样子。怎么也不能和自己心目中的修士放在一起作比较。 只是现在,还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七宝狗腿的上前”那,修士大人,你既然这么厉害,自然也少不得有些了不得的法宝吧。不若拿出来,给小的开开眼。” 少梓好笑的看看她“有是有,只怕你都用不了。” 言罢也不吝啬,自自己乾坤囊中一样一样的拿出来。七宝的眼睛都瞪圆了,抓着一个银白色镶滚边的收妖袋就不撒手。 ------------ 第七十五章 所谓唯美 “这个好,这个好。少梓就当偏爱了七宝吧,把这个给了我可好?” 说完怕他反悔似的,赶紧就揣在自己怀里。大有反正我就是拿了,你有胆就自我怀里来取的架势。 微微叹息一声“当真不是我小气,你若不信,便把你那个三个鬼友叫出来,你看可能将它们收进来。” 七宝看了看天色,三元它们做鬼的时间久了,只要不是白天,出来自由活动下还是可以的。莲步轻移站在高高的山涧间,晚风缓缓吹起她的长发。鹅黄色的流纱裙迎风飘扬,长长的裙尾曳在地上,眼神是少见的庄重。缓缓抬手,七宝手心向上翻转着,檀唇微启,轻轻道:“三元,宁宁,起床了。” 清茶想,自家小姐沉静的样子,当真有几分飘然若仙的姿态。若是再长几年,定然是这世间数一数二的美人。就连一向没甚表情的少梓小道长,都看着她微微有些出神呢。 一定要保持住形象啊,虽然这个东西已经逐渐在沈七宝身上消失了。但清茶觉得,形象这东西是可以重新建立的。就像现在,不正是挽救过去毁掉的形象的最佳时机吗? 可是,本着有唯美就要破坏掉,没有唯美,创造唯美也要破坏掉的人生格言,沈七宝再次不负众望的毁掉了清茶内心的粉红小泡泡。 在连续叫了三声,等了数分钟还是无甚反应之后,七宝微笑了。丫的火辣辣的拆自己的台啊,深吸一口气,顿时觉得气运丹田。就见前一秒还飘逸若仙的美人,此时双手做喇叭状,放在唇前,气势恢宏的吼道: “丫起不起床!再不起来赶不上夜宵了昂!!” 话音刚落,便见一团阴风迅速袭来。中间参杂着不知名的鬼叫,也听不出是个什么动静。清茶迅速的自怀里掏出准备好的白布条,遮挡在自己眼睛上,在后面打上一个死结。 她是最怕见这些东西的,尤其是那个三元,每次来都吓得自己不清。哪张总是满脸鲜血的苍白大脸,几乎成为了清茶这三个多月以来的最大梦魇。她就想不通了,三元就不能拿湿帕子擦擦脸吗?就非得脏兮兮的? 若是三元知道,她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鬼脸”被清茶说成是脏,那估计她就是再忙着与穷酸书生恩爱,也非要抽空来吓她几次不可。 无视掉一边蒙着眼的清茶,三元冷哼一声。打着呵欠飘到七宝面前,“宁宁昨儿晚上和酸书生下了一晚上的五子棋,现下还都睡着呢。” 然后一脸不满的皱眉“怎么今天的夜宵开的这么早?要不我先吃吧,剩下的我拿坛子装了给它们带回去。” 七宝笑呵呵的看着她“不急,先帮忙试试这宝贝。夜宵会有的,顺利的话,今晚还有加餐。” 三元被七宝脸上殷切的表情吓得连连后退,加餐这种事儿不多见的。一般赶上的鬼没有不倒霉的,上次加餐的时候,是七宝要她去勾引隔壁被鬼附身的色老头。可怜她当时嘴里的鸡腿还没咽下去,便被逼对着个满脸褶子的色鬼讪笑,恶心的她差点又不出来。 上上次的时候,是要她领着宁宁去收拾坛子里起义的孤魂。肉包子的热气儿还没散去,两人就没扔进坛里了。还有上上上次的时候。。。。总之是罄竹难书,她都一直在考虑要不要写一本一只鬼的辛酸血泪史了。 这次又来这套!她是那么贪吃的人么?就这么小瞧她?大喇喇的坐在山脚的石头上,三元一脸的愤世嫉俗“加餐?哼!!七宝,别怪我不讲义气啊,这回不给加两个硬菜我就是再死一次也不会干的!!” “行行行,这个好说,这个好说,紧你吃。”怕她反悔似的,赶紧自怀里拿出那只收妖袋。“这次的活儿好接,你只要站在那里就可以了。” 三元愣愣的飘过去,看着七宝手里的东西。这是。。。收妖袋!!她过去在一些道士手里见过,这东西算是中等法器,专收妖鬼精魂的。那袋子只要打开,默念咒语便会有一道金光自里面射出,管你是什么妖魔鬼怪,通通都能收入囊中。 看了看一旁的少梓,三元啧啧咋舌“这东西,是你从人家那儿抢来的?你也忒是爱占便宜了。这可是道士吃饭的家伙,值钱的很。” 七宝一脸无耻的看着她“哪里是抢的?明明是少梓送我的。你莫在那里乱动,我先试试。”言罢单手高举,对着三元的位置松开系带,依照少梓教过的法振振有词的念叨着,当真像模像样的。 饶是三元早就有心里准备,也是习惯性的脚下有些发软。这就好比老鼠听到了猫叫,蚊子听见了蛙鸣,全是天性使然。又听她大喝一声“收!” 三元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抱头痛哭。然而熟悉的金光没有出现,也没有被关进密闭空间的窒息感。停顿良久,方回过神。三元抹掉脸上的冷汗,与对面拿着袋子一脸傻气的七宝大眼瞪小眼。 没反应?沈七宝眨眨眼。她的记性向来是很好的,她确信自己绝对没有念错法决。抬了抬手,示意三元再试一次。却不想,一次不成,两次不成,五六七八次之后,连三元都不耐烦了。 从七宝的小包裹里抓了把瓜子,一边磕着一边拿眼漂着仍旧试图“收了她”的某人。揉揉发疼的肩膀,七宝委屈的走到少梓面前“这法器,莫不是坏了的?” 好脾气的笑笑,少梓有些无奈“早说你是用不了的,偏生不信我。这法器自然是好的,只是没修仙的人根本驾驭不了。” 而后七宝在少梓耐心的解释下方了然。 世间法宝千千万,若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用,那这凡间岂不是要翻天了。但凡事物都有它的相对性,就好不驾驭法宝。初级修仙者便只能驾驭初级法器,之后循序渐进方能逐渐领悟。 只有一些高等法宝,有它自己自主的意识,也许会认主。但那也是在凡尘看不到的物件了,只有天界才见的到。 七宝别的都没用心听,总之就是明白过来一个道理,那就是,不修仙,便不能驾驭收妖袋,没有收妖袋,自己就只能抱着个死重的坛子往苏州走。并且一路上还要抓鬼挣银子,然后坛子就会更重。 ------------ 第七十六章 供吃供住还包教包会 她不是不懂得变通的人,只是前面也说过了。七宝对于修仙这种事,那是极其排斥的。她不想活那么久,跟个老不死的一样在大山里整日琢磨些道家仙法。她只想好好享受自己的人生。 她一直觉得,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她不信命,她相信人定胜天,所以即便是自小就知道自己的许多不凡之处,却宁愿踏踏实实的做个普通人。 抓鬼也是迫于生计,无奈之下的做法。但现下这情况,似乎只有先修仙才是正道。沈七宝琢磨着,不若先去青云观混上些时日,等到时候自己有了能力驾驭收妖袋时就卷铺盖卷走人。 主意拿定后,七宝扒着少梓的胳膊笑的一脸狗腿“要想进青云观,可容易?” 少梓眨眨眼“怎么?七宝想修仙么?” “对呀,只是若论年纪,似乎是大了些。”没吃过猪肉,不代表没见过猪跑。七宝知道修仙都是从娃娃抓起的,自己幼时不知家里来了多少的道士法师,都说自己有仙缘。但一则她不愿意,二则沈天伦哪舍得让自己的宝贝闺女去那清汤寡水的苦。 事情也便一直这么搁置着,现如今自己都到了十四岁高龄,再要修仙怕是不那么容易了。果然,少梓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这个要看灵根,青云观收徒向来看机缘。亦有百岁长者悟道结丹的,只是便要慢些。” 伸手搓了搓衣角“那要是,总也修不好,会被掌门踢出山门么?” 少梓觉得七宝有的时候还是有那么些傻气的,但是傻的可爱“不会的,再说我可以教你啊。若当真想学,我定然倾囊相授的。” 顿了顿,又些迟疑的说“只是。。。修仙之途漫长枯燥,七宝可能受得了这份艰辛。”本以为她会哀叹一声,然后皱着小脸撒娇,却不想七宝挠了挠头,驴唇马嘴的问了句“青云观供吃吗?” 似乎没想到她有次一问,少梓愣了愣方回说:“额。。。众弟子都是一同用饭的。” “那供住吗?” “这个,自然。每个弟子都有单独的院落,方便打坐清修。” “不收银子?” 少梓有些无奈“七宝,青云观清修之地,怎会要这些凡尘俗物。” “俗物,对!俗物不好,最是腌?的,我最是看不上这些东西的。每次碰到了都要拿清水净手的。少梓,事不宜迟,时不我待。我现在觉得我一身的仙气环绕,咱快上山吧。” 其实七宝心里都快乐开花了,她是惯会积攒俗物的人。掰着指头算了算,眼见着冬天将至,省了添置棉被衣物的银子不说,还不用风餐露宿,这是包赚不赔的买卖。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作响,登时拎着小包裹拉着清茶拽着一脸无奈的少梓精气神儿十足的往山上行去。 徒留下三元一人,守着一地的瓜子皮气的跳脚。“沈七宝,你丫的不讲义气,没加餐就算了,夜宵也给免了?!哎。。。!七宝!哎呀,好歹再让我抓把瓜子再走啊!。” 就见她越走越快,不一会儿连影子都看不见了。七宝心想,义气这东西,最不值钱了。瓜子不算加菜么?也要银子的好么。 青云观是百年罕见的修仙大派,在凡界也是响当当的名气。观内弟子大都是得道的长老四处游历时层层选拔挑出来的。仙根灵性都是不错的,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青云观作为修仙界的领头,更是无可厚非的有着森严的观规的。 对于没一层弟子等级的划分都是极其明确的,大到高阶弟子的比武场地,以及所属灵兽的管理。小到低阶弟子蒲团的颜色等等。事无巨细,面面俱到。掌门无为道长说了,这便是修仙大派的体面。 说到这位无为道长,当真是个循规蹈矩的个中典范,说好听些是威严,说通俗些便是有些古板,不懂得变通。整日都是一脸严肃状,脸上也无甚表情。因为道家的祖宗说了,要无为而治嘛。 只是此时,无为的两根眉头却几乎要皱到一起,画成一条对号了。 “少梓,你说这便是你自山下寻来的仙根至纯的。。。女童?” 少梓是青云观的高阶修士,此次下山除了采买些祭品外,主要的任务还是寻找有仙根的弟子。见他闻言点了点头,还一脸认真的表情,无为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歪着头上下端详着七宝,是自己老眼昏花了吗?这下面站着的丫头,看身量也有十四五岁了,比他想象中的女童大了整整十岁。 这个年纪来修仙,要得大乘怕是要等到鸡皮鹤发之年了。但无为倒也是欣赏能吃苦的弟子的,就像青云观,苦修的也不在少数。顿悟不在凭年纪,只在乎机缘,看这丫头倒是有几分灵性,便也罢了。决定试上一试,看看仙根再说。 一探之下方悟了,少梓好眼力啊。这丫头是罕见的四灵根仙体,这等资质的人若想修仙,比之旁人增进的速度要生生快出许多倍。就有如当年的少梓,也是小小年纪便修到修士。 多少仙派的掌门来,见到少梓无不感叹,为何自己门派里没能找到这个有灵性的。都夸无为好眼光,能招到这样的门生。现下又送上来一个,当真是光耀门楣的好事。 两条眉毛立时换了方位,变成两条直线。面上虽还是淡淡的,但也能从声音里听到些喜色“却是个好资质的,小童姓甚名谁,又为何想来我青云观修仙呢。” 沈七宝自小就懂得察言观色,见无为道长如此说,自然知道事情八九不离十了。中规中矩的跪倒在地,脆生生的说:“小女姓沈,名七宝。家住京城,自小便一心求真悟道,只是苦于没有良机。听闻青云观是这世间修真的第一大派,便自京城徒步走到这里,只求掌门怜惜,给七宝这次机会。七宝定然潜心悟道,不辜负掌门的锤炼。” 一番话胡诌巴列的,哄得无为着实舒坦了。撸着小胡子,一脸的得色。这弟子,便算是收下了。之后又交代了些观内的规矩,以及等级的划分区域。 ------------ 第七十七章 拖家带口来修仙 无论无为说什么,七宝看似都乖乖的一一应下,实则早已昏昏欲睡了。心里腹诽着,这老头当真是唠叨的很。本以为这样就算结束了,谁承想老头子说出了兴致,整整一个时辰,都在七宝长发遮掩的无奈表情下,从青云的起源讲起,声情并茂的描绘着这个庞大的派系是如何组成的,中间夹杂着大量歌颂祖宗功德的陈词滥调,而且姿态虔诚。 故事的开端就是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道家还是如一盘散沙般,四散着些小门派。。。反正七宝是一个字也没听懂,最后就是知道了这青云的开山老祖貌似以前是个卖药的。 但是因为他持之以恒的卖药,便得了道,成了仙。收了徒弟创了派系,不过后来创了青云得了道之后,人家就到天上当官去了。至于这官大不大,天庭的俸禄几何,自然是无人得知的。但就因为这老祖是卖药的,所以为了体现吃水不忘挖井人的良好品质,青云观也有专职的药园。 观内的弟子,每到灾荒之年也都会拿着谷底的灵药制了丹丸去救济百姓。七宝少不得对着他又是一通歌功颂德,直到最后的最后,方听到他说,好了,早些下去休息吧。明日去勤殿上早课方醒过神。 沈七宝如蒙大赦,端端正正的对着无为就是三个结结实实的响头,又两相客套了几句。便要拜别他自去了,谁知还没走远便又听到他唤她。 “七宝,这位女子是?” 无为说的是清茶,刚刚光顾讲故事了,而且她又一直站在角落里,所以没有发现。七宝暗叹一口气,还是没蒙过去吗?清茶没有仙根,上山前少梓就跟她说过了,不是青云的弟子是不能在山上居住的。 清茶自小便跟在七宝身边,是死也不愿离开她的,况且她跟着自己出来。一路上也没少吃苦,现下把她扔下,七宝也是不愿意的。背对着无为,自怀里掏出小辣椒死命戳了两下,顿时热泪盈眶,一个翻身扑倒在无为的脚边。 “掌门容禀,这女子是七宝的妹妹,自小身有残疾,心智尽缺。整日呆呆傻傻的,也因为这个原因时常受到家里姐妹的欺凌。因此七宝便将她带出来了,可怜妹妹小小年纪,便痴傻呆板,更是无人愿娶。 现下都跟到这里了,若强行让她下山,恐怕。。。恐怕未出山门便迷了方向。也或许脚下不稳,从山上摔下去,到时候,七宝便是罪孽深重的人了。” 又果断抱着掌门的大腿“您老人家一看就是个慈眉善目的,自然也不会忍心这么个身有残缺的女子飘零在外。上天有眼,定然会给您多加功德的。” 一番话说的声泪俱下,完全不顾一旁看着她胡诌的两个人微抽的嘴角。清茶的脸黑如锅盔,心智尽缺?那不就是傻子?!就不能编点靠谱的吗? 但事实证明,靠谱的不见得管用,管用的都是些不靠谱的东西。一番小眼泪外加溜须拍马下来,新晋弟子沈七宝就这样,在来青云观的第一天便成功上位,成为拖家带口来修仙的第一人。 修仙有三好,供吃供住,给法宝。七宝都打听了,弟子入门都会收到一个进门礼,那便是一样初级弟子可用的法器。当然,现在是用不了,要等到修行到一段时间之后才可驾驭。 七宝得的是只能招灵兽的低阶混天绫,听闻这样法器可以招来会飞的灵兽,还未学会御剑时便是靠这个出入各个修仙地点。要不然,青云观方圆百里的面积,总不可能徒步走过去吧。 少梓带着七宝一路自华光殿出来,参观了不少景区。七宝这才发现,青云观当真不愧为修仙界的泰斗,你看着雕梁画栋的长廊,这水榭,这一排排的红砖绿瓦。饶是在沈家这样的大户人家长大的她也不禁暗暗惊叹。 少梓的人缘很好,不少身穿道袍的弟子见了他都高高兴兴的唤一声少梓师叔,甚至连一些年纪颇大的也都向他点头行礼。可见在青云观内,少梓的辈分是极高的。 七宝笑的跟朵花似的,上有得意师叔的裙带关系,下有好吃好住的免费食宿。这世间上哪找这么好的事情去呢,旁人就是辛苦半辈子都不见得有这样的福气的。拉了拉少梓的衣袖“少梓,啊!不对,现在要叫你少梓师叔了。咱们先别转了,去我住的地方看看去吧。” 少梓笑笑“随你,不过我倒愿意你直接唤我的名字。” “好,那我私下里还是称呼你少梓。”七宝脸上的笑容当真是幸福像花儿一样,但当见到少梓指着面前的一排屋舍,说这便是你日后修习和居住的地方时。那花儿便不再觉得幸福了。 看着眼前一排排土黄色的茅草房,七宝眼睛都快绿了。这就仿若一捧天水浇得冰凉彻骨的,冰的晶莹剔透。开什么玩笑,这小草房远远瞅着就是一副摇摇欲坠的苦逼相,没风的时候都哆嗦的跟小癫痫似的。 七宝抽着嘴角想,这要是来一阵小强风,还不得把屋顶掀翻了。 也赶巧,此时正好一阵冷风袭来,那两排小茅屋顿时晃晃荡荡的摇摇欲坠起来。风口的那间房顶倒是极速晃荡了两下,到底是坚持住了。只是窗户当时就被掀开了,横躺在地上,当真是应情应景,无限凄凉。 七宝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刚才跟少梓路过过一派低阶弟子的院落,虽不若高阶弟子的住处般奢华,但也是小巧精致的。 “少梓,你在同我开玩笑呢吧?” 就见他无辜的摇摇头,指着其中一处摇摇欲坠的院落道“这边正数第二间便是分给你的房间,掌门体恤你还要照顾你。。。智残身坚的妹妹,所以特意找了间大些的院落给你。” 七宝仔细瞧了瞧少梓的表情,确定他当真不是在骗她之后才幽幽的开口“可是我看低阶的弟子,院落都是很精致的啊。” 少梓一脸奇怪的看着她“低阶弟子的院落是很精致啊,但是你不是低阶弟子,是苦修弟子。” “苦,苦修?!” ------------ 第七十八章 七宝的辈分 “是啊!我当时听见掌门问你可愿苦修时,你不停的点头,还在诧异呢。七宝当真是好觉悟,苦修虽日子过得不比他人,但进益也是飞快的。” 忽略掉他脸上欣慰的微笑,闭了闭眼,想象着刚刚看到的那一排排雕梁画栋的房舍,再睁开眼,看着风中缭乱的小茅屋。沈七宝当真想戳瞎自己的眼睛,后悔自己一个不留神,遭了老头子的算计,她那是点头吗?她是困的在磕头好吧。 不过她向来洒脱,对已成定局的事情从来都看得很开,释然的笑笑,对着少梓一拱手“今日多谢了,折腾了这大半天,少梓定然也累了,咱们明日见吧。” 言罢带着清茶昂首阔步的向属于自己的小院落走去。 掩去眼底的戏谑,少梓想,这小家伙心智倒是比从前精进了不少。若换做从前,定然又是一通哭嚎,外加插科打诨。 只是他没看到,背对着他的沈七宝是闭着眼睛走进去的。小心脏抽疼抽疼的,反复的重复着,淡定,聊胜于无,大抵还是能省下些银子的。 当然,心态是一回事,真正住到里面又是另一回事了。整整一晚上,七宝和清茶都是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的坐在院子里望着摇摇欲坠的小茅屋过了一夜。她们觉得,修道诚可贵,生命价更高。谁敢保证,睡到半夜时,茅屋顶上那根脆弱的小房梁不会掉下来砸死自己呢,就是砸不到自己,砸到花花草草也不是不对的。 挣扎了整整一晚上,七宝觉得,一定要在最大程度上获取最好的利益。所以一大清早,她就瞪着一双乌黑发青的大眼,一头杂乱无章被风吹了一晚的缭乱长发,幽幽的向掌门屋里飘去。 清婉是长老故为门下的弟子,最是胆小怕事,因为这个,故为没少说她。她的资质不高,在一众弟子之中算是最平凡的一个。因此她下定决心,一定要改掉这个毛病。故为说,先天不能弥补的资质,只能由后天的勤勉去弥补。 所以她特意早早的起床,天空还泛着青黑的时候便起床练功了,谁知刚打开房门,准备梳洗,便见一身着白衣的女子面无表情的自自己面前慢慢的飘过去。群尾曳地,根本看不见她的脚。 清婉吓坏了,愣愣的呆站在原地,身体不由自主的发起抖来。不可以怯懦,她反复告诫自己,仙府道门的弟子,被只鬼吓倒,这要是传将出去,不只丢了自家师傅的脸面,自己也是会被一众师姐妹笑死的。师傅的话言犹在耳,也不知从哪来的勇气,自怀里掏出符纸,大喝一声“妖孽!!站站。。站住。” 见她回头,抬手就捻诀拿出符纸贴在了她脑门上。两人均是一愣,谁都没有动弹,你个是被拍蒙的,一个是被吓傻的。沈七宝满脸黑线的看着额头上的符纸,又斜睨了对面傻啦吧唧看着自己的女道士。 淡定的自头上将黄纸撕下来,撇了她一眼“你丫傻啊!”然后在清婉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把自己额头上的小纸条撕下来,贴在她的脸上,缓缓踱着步飘远了。她承认,如果自己在平时睡眠充足的情况下,是断不会这般没有风度的。 所以她把原因归结在了糟老头的算计上,于是脸越发显得青黑,势必要彻底改善自己的生活状态。可是,理想再丰满,也终究无法改变扁平的现实。在长达整整三个时辰的口水战下,七宝被无为的迂腐执念伤的丢盔卸甲,最终她顿悟了,姜,还是老的辣。 顶着青黑的眼眶,再次飘出来,七宝愤愤的对着房门竖起大拇指“算你狠!”他们商讨的最终结果是,无为答应给七宝好好修葺一下茅屋的内部结构。总之就是,小北风吹过来的时候不会乱晃,大北风吹来的时候不会坍塌,大抵就是这个样子了。 由于是唯一一名苦修的女弟子,所以无为给了七宝特别的照顾,将她分到了本观话说脾气最好,性格最温善的无话道长的门下。沈七宝是懂进退的,所谓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就是住的不咋地吧,也是自己没选对地方。 所以就是再困,也仍旧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穿好发给自己的白底青花的道袍向自己所属的师门走去。青云观所在的凌云峰上一共有两大派系,一是清修派,另一个便是苦修派。 清修派坐落在主峰上,因为清修的门下弟子众多,因此又分为四个小部,上上下下足有上万弟子。而苦修派则不同,苦修的人本就不多,听接引的小童说,整个派里加上烧火做饭的杂役散修,统共才五十几个。 开始的时候,也大都是在主峰修行的。只是后来清修的人实在太多了,便挪到了凌云峰旁的一座不怎么起眼的秋阑山上。小童带着她一路驾云而上,七宝只觉越走越偏僻一路行来,倒是见了不少御剑飞行的弟子,但大家见到她都是一愣,在看清她道袍花色的颜色之后,又都纷纷下来对她毕恭毕敬的俯身行礼。 七宝揉着发疼的眼眶问接引的小道童,才知道,清修的弟子太多,现下连掌门弟子的弟子都有徒孙了。而无为掌门的嫡传弟子总共有七位,最得意的门生便是少梓,无话和农桑。只是听说农桑时常不在观内。少梓性格又温润,鲜少管事,清修派如今的掌权人是掌门无为道长的师弟无语道长。 听闻那才是个狠角色,为人严厉要求又严格。观内弟子没有不怕他的,前些日子也下山去寻资质好的弟子去了,现下还没回来。不然若是他在,恐怕七宝入青云观还要再费些口舌的。另一位便是还未见到面的师傅无话,因为无为当初也是苦修的弟子,所以即便是苦修派的门生一直不多,但无为对无话也还是很看重的。 只是看重是一回事,有没有人选择苦修又是另一回事。就像现在,连少梓的徒弟都开始收徒的时候,无话的门下还是门可罗雀。而七宝,现下作为无话的第三十八个弟子,辈分自然也就水涨船高,以低阶弟子之姿成为了青云观师叔级的人物。 ------------ 第七十九章 七宝的师兄弟们 两人一路驾云来到一处山前,自一条通幽的小巷进到山门前。七宝抬头,看到的就是苦修派三个亮闪闪的大字。四周林木葱郁,不时有些灵鹤仙宠自头顶飞过。 小童站在门前扯着脖子喊了数声,无话师叔祖,可半天都没得到回应。有些歉然的对着七宝笑了笑说“师叔且再等等,看门的小童耳朵不甚好的。” 然后小道童对着她做了个捂耳朵的动作,自怀里掏出一个圆圆的符咒对着巷内吼道:“师-叔-祖!你有徒弟入门了!快来接收!!!” 也不知道那小童手里的是什么上等的好宝贝,七宝只觉整个耳朵都震得发麻,直到最后一个尾音传到耳里还带着回音。七宝郁闷的想骂天,这无话的看门道童,耳朵是有多不好使。 半晌,才见有人慢吞吞的自远处行来,只是步履略显蹒跚,还弓着个背。走到近前方看清,这是个仙风道骨的老人,长长的胡子拖拉到地上,对着她笑得慈眉善目,七宝心道,这莫不就是那位无话道长了,赶忙郑重其事的俯身行礼道。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却见来人与小童都乐乐呵呵的看着她笑,小道童捂了捂嘴说“师叔搞错了,这位乃是无话师叔祖门下的看门小童天玄子。” 沈七宝盯着他满脸的皱纹和浑浊的双眼,嘴角抽了抽,看门小童?哪。。。哪小?他看起来比自己爹岁数都大了。 小道童见七宝的样子,解释道“师叔不知,天玄子最近在修返老还童的玄门法术,这几日刚巧是他返老的时候,只是似乎出了些问题,一直都没缓过来,不过估计过些时日便好了。” 天玄子对她友好的笑笑,抬手对她做了个请的姿势。只是那笑容,七宝怎么看怎么慈祥,堆积在眼角的皱纹因为他的笑容而变的更加层次分明。沈七宝闭了闭眼,尽量去忽略他的存在,原谅她实在是不能将一个看起来年过半百的老人与看门小童这两个完全不着边际的词汇联联系在一起。 “啊!返老还童好,返老还童好。”沈七宝想让自己脸上的表情尽量不那么僵硬,她跟自己说,淡定,自己连鬼都见过,现下这般也无甚好稀奇的。而且自己初来乍到,万不能因此闹了笑话。 只是。。。身后传来天玄子与接引小童的对话。 天玄子:“最近你都没有偷偷送糖葫芦给我吃。” 小道童:“掌门下了门禁了,不让随便下山。” 天玄子:“啊?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小道童:“就前些时日,你在无话师叔祖这里消息闭塞,自然是不知的。” 天玄子:“。。。” 小道童:“你不要难过,下次我带草编的蚂蚱给你玩。” 天玄子:“好啊好啊。” 听着天玄子苍老着嗓音问小童要糖葫芦的声音,沈七宝承认。。。自己凌乱了。 好在小道童也只是顺势跟了几步便与七宝告辞了,这种诡异的对话才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如蒙大赦的舒缓了一口气,抬眼望着四处的景致。 说实话,眼前的场景是大大超出了七宝的想象的。毕竟住过茅屋之后,她以为自己修炼的地方也定然是个相对贫瘠的地方,至少不会如眼前一般鸟语花香,虽不及清修派弟子的修炼之所那般精致,但也算的上是别有一份清静宜人。 天玄子把七宝带到一处红砖绿瓦的院落外便止住了脚步,躬身行了个礼就告退了。七宝想,这必定就是无话道长的居所了。院落里的兰花开得正盛,比之自己的小茅屋不知好上多少倍。 心下想,这苦修派倒当真比自己想象中的好上数倍,若能住在这里也算不错了。上下下又整了一遍衣冠,确认妥帖后才在门口扬声道:“新晋弟子沈七宝,前来向师傅行礼问安。” 隔了片刻,没有听到半分响动。于是七宝再接再厉“新晋弟子沈七宝,前来向师傅行礼问安。” 还是没有反应。。。想到进门时的乌龙事,七宝想,大概苦修派的人耳朵都不甚好使的。自己又没有小道童手里那能瞬间扩大嗓门的宝贝,所以只得悄悄的靠近门前些继续喊道:“新晋弟子沈七宝,前来向师傅行礼问安。” 良久之后,方有一个少年自门缝里冒了个头,面容甚是清秀,圆圆的大眼睛滴溜溜转动着上下打量她,“你就是沈七宝?” 七宝愣愣的点点头。 “你真的是沈七宝?” “我就是。。。不知这位道友是。。。” 就见那人自门里跳出来欢呼道:“太好了!可算给我送进来个年轻的了。师傅果然诚不欺我。”然后拉着她左左右右的转圈,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七宝!快叫师傅啊!” 七宝看着眼前也就十七八岁,对着自己挤咕眼睛的少年,整张脸都控制不住的再次抽蓄着“师,师傅?”不是说无话道长都已经八十多岁高龄了么,为何会这般年轻呢。似是能看出她的心思一般,无话作势捋了捋下巴上根本不存在的胡须,深沉道: “为师最近在还童,所以。。。”你懂得 沈七宝当时就想说,我不懂,丫的这是个什么鬼地方啊!自从来了这青云观她的小心脏就一直受着煎熬,请问下能一次性给个痛快吗?还有啥更刺激的,叫出来,都叫出来! 而很显然,无话道长是个懂得响应号召的好师傅,在七宝一脸呆滞的表情下,欢欢喜喜的开始招呼自己的徒弟们。 “贵为,雅舍,清润,交谷,吴尚子,邴怀快来看啊,你们有师妹了啊!” 话音刚落,便自远处黑压压的飞来一大堆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将七宝围了个通透。无话乐乐呵呵的拉着七宝一个个的挨个介绍“宝宝,你看,这个是你大师兄贵为,这是雅舍,还有这个。。。还有还有这是。。。七宝,你怎么哭了,别哭别哭昂,是不是太高兴了,哎呀你看这孩子。” 一众师兄见此情景都慌忙上前来哄,七宝抬眼看着周围白花花的一堆鸡皮鹤发的老头,哭的更厉害了。就是没修过仙也做过帅师兄俏师弟的梦啊!谁能告诉她,眼前的这些几乎半只脚都迈进棺材板里面的老东西都是从哪冒出来的啊!! 夜半,七宝背着小包裹带着清茶跑到少梓的房里哭的惊天动地的。她是被无话道长亲自送回主峰小茅屋的,想着他临走时叮嘱自己明天一定要来苦修峰修炼时的殷切小眼神儿,七宝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为啥我师兄都是一百岁以下,八十岁以上的老头。为啥别人都有大房子大花园,到我这里就是茅屋草房破小院儿。少梓,你没见我大师兄跟我说话时那两颗漏风的大门牙,我实是怕它们一个支撑不住从嘴里掉出来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不是汤水就是粥。好容易上了盘清炒豆角,我那些师兄在嘴里颠来倒去嚼了半个多时辰才嚼的烂。我不修了啊,我要下山!!!下山!!” 少梓好脾气的看着她发脾气,一直微笑着看着她。不时帮哭的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她拍拍后背顺顺气。 这种抱怨一直持续到后半夜,七宝苦累了,歪在椅子上不停的打嗝。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一双大眼通红通红的,像极了兔子。少梓看的好笑,抬手顺了顺她有些凌乱的长发“哭够了么?” 七宝吸了吸鼻子“恩,够了。” 然后少梓低头敲了敲桌面“会选择苦修的弟子,一般资质都不甚好,悟性较慢,而有一些则是年逾四旬方悟了的,所以这些人的年龄便也大都很高。” 言下之意就是,没几个年纪轻轻资质又不差的弟子会选择苦修的。当然,被无为掌门蒙骗了的七宝除外。 少梓看了看愁眉不展的七宝,继续慢条斯理的说“其实,苦修的弟子修到中期之后待遇还是很好,无话师兄他们现下都搬出茅屋了,等到结丹后,你便也能从茅屋搬出去,住到苦修山。就是今日你去的那个地方。 你应该今日也见了,那里的环境还是很好的,一应吃食都是有专人派送的。在那里也相对自由些,不像清修派在主峰上,规矩难免多些。” 七宝的小耳朵动了动,还有这样一说啊!难怪自己那一排破房子里只有自己一户呢。今日在秋阑山,自然也是见识到了的,苦修山的住所还是很不错的,师兄们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是对她还是很好的。中午还特意给她加了菜,一盘凉拌小黄瓜。。。 自己本来也是为了生存来到这里的,主峰的规矩她也不是没有见识过,她爹说过,人生没有处处如意的事,总要经历些坎坷和变动的。为今这种情形,自然是尽快搬离小茅屋最好。 少梓见她半晌未语,小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也不知在想什么,温润的笑笑问道“打算何时动身?” ------------ 第八十章 带着亲爹来下聘 “不走了!”七宝一把擦干了辛酸泪,顺手自少梓的小案几上又抓了一大把坚果揣到自己小包裹里,她不是遇到苦难就轻易放弃的人。毕竟比起主峰上严厉的观规,苦修派还是有它的可取之处的。 看着少梓温润的脸,多少有些不好意。挠了挠头“我就是来跟你唠叨几句,说说也就罢了。少梓莫要见笑才好。” “怎会,你愿意同我抱怨,自然是拿我当自己人方如此的。今后若还有什么不如意的只照旧来跟我说便是了。” 七宝觉得少梓当真是很好的人,重重的点头“自然是的,少梓,你真好。” 烛火里,是她笑的眉眼弯弯的笑颜,禁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不早了,再不回去就迟了。” 屋内的烛火忽明忽暗的,男子临窗而立望着少女离去的方向,轻轻的发出一声喟叹。现在这样甚好,只要那个人不找来,他相信这一次,她会爱上他的。 苦修弟子本就与清修弟子不同,住在主峰上,早起又要赶去秋阑山修炼。在低阶弟子还没有能力驾驭法器的时候,一般都是由接引小道童来负责驾云接送的。只是因为无话太久没有收徒了,自己门下的弟子又都是些颤颤巍巍走路打抖的老人家,从来就没来收过女徒弟。 所以一大清早就带着大徒弟贵为晃晃悠悠的驾云往主峰来了,两人飞到小茅屋的时候天还未亮,天空还泛着青黑。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傻眼。贵为背着双手在无话身旁踱着步子,有些埋怨道: “师傅你也忒是心急了,这一大早上堵在自己徒弟门口算是怎么回事。” 无话有些不好意思,清咳一声扯了扯衣角“我这不是怕她跑了嘛。”又指着贵为一脸的埋怨“再说你看看你们一个个皱了吧唧的老脸,七宝昨儿看见都吓哭了。” 贵为撇了撇他没说话,心里腹诽,你以为自己年轻呢。若不是近期还童,脸上的褶子比我的还多呢。但左右是自己的师傅,自己能说什么。外头都说苦修派是和尚派,老年组,莫说是女子了,就是老妪都没一个,现下七宝来了,他自然也是不想让她走的。 伸手使劲扯了扯脸上的皱纹,努力想把它们拉平一点。 清茶打着呵气推开房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一位仙风道骨的清秀少年傻呆呆的站在门外,早起的露珠落了他满头,连眉毛上都挂着水汽。一旁的老者忧心的踱着步子,不时扯一扯脸上的褶皱,满脸苦大仇深。 这是。。。什么情况。清茶不甚灵光的脑袋有些发木,小姐才来青云观一天便招惹到漂亮小道士了?躲在门缝里,上下打量了一番。清秀有余,但气质不足,看起来还是没有少梓道长气派。 心下有些担忧,自家小姐恨嫁了这么些时日,这要看到个上门求亲的,还不得连扑带抱的死贴上去?!那少梓道长怎么办?她可甚是看好他们两个的,况且人家连爹都带来了,摆明是要来下聘的。这可怎生是好!! 左右为难之际,听到七宝房里传来轻微的动静,知道定然是已经起了。不行,绝对不能让小姐看到这两个人,打定主意之后,清茶虎视眈眈的抄起手边的扫把便冲了出去。 “你们是哪里来的浑人,你大早上堵在个姑娘家的院外是何居心!!” 无话和贵为被突然冲出来的清茶吓了一愣,又觉得两人这样却也着实丢脸,半晌没敢言语。也不知该如何解释,都有些讪讪的,垂着头不讲话,跟犯了错的孩子一样。 清茶一看,这事儿妥妥的和自己想的一样了。气势就更足了,指着他们就开始训斥道:“这青云观也是修真界的第一大派,怎么教出来的弟子都这般不懂规矩,女儿家的院子是随便进的么,这是要坏了我家小姐名声的。看你们年纪也都不小了,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贵为扯了扯无话的袍袖给了他一个似嗔还怨的小眼神,那表情分明就说着,还不是你,非要大早上巴巴的飞过来,难不成睡了一晚上,小师妹就会跑了么,现下好了吧!?老大不小的人了,让个丫头指着脑袋训斥,像什么样子。 无话也有些光火,这能怪他么,他来的时候他不也屁颠屁颠的跟在自己身后么,不也是傻呵呵的露着一口发黄的门牙乐呵呵的飞过来的么,现在来这马后炮,当真不厚道。气得一甩袍袖照他脑袋就抡了一巴掌。贵为立时诺诺的,不敢再动了。师傅教训徒弟,这本是没多大的事情,可这在清茶眼里便成了另一种样子。 “你还打你爹?!真真是个不孝子,就这样子还妄想娶我家小姐?!!看姑奶奶今天不好好教育教育你。” 言罢也不顾两个人脸上惊诧的表情,抡起扫把就往两人身上招呼。他二人一听,便知道她定然是误会了,只是他们都是修道的仙人,自然不会与个小丫头一同计较,还不得手就只得左躲右闪的,嘴上解释着“姑娘且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的。” 清茶是个急性子,平生又最见不得这种“打爹骂娘的混账货”,哪里管得上那么许多,只觉这样的人也敢来招惹自家小姐,实在是可气。看着穿着举止都像模像样的,不想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一时只觉自己就是正义的化身,道德的利刃,不打得他遍地找牙都不能体现自己彪悍的个性。 偌大的茅草小院内,一时闹得杂乱不堪,硝烟四起。 院内的吵嚷声由小及大,七宝揉着迷迷糊糊的睡眼推开门,看到的就是清茶小老虎般的扑在无话身上使劲拉扯他的头发,头上的玉冠早已不知被拉扯到哪里去了,雪白的道袍上满是污迹,贵为一直在一旁劝阻拉架一脸的无奈。 七宝吓得一激灵,赶紧跑上前拉住清茶斥道:“快住手!”一边慌忙拉起地上的无话,上上下下的查看,可有伤到什么地方。 清茶回身见七宝这般,更是怒竭:“小姐,这个登徒子好不要脸,一大清早便跑到我们院门口等你,你现下还扶他!你不知道,他连自己的爹都打,这样的人绝非良配的。” 七宝愣愣的,看看无话,又看了看一旁无话的。。。“爹”,两人此时尴尬的表情如出一辙,倒当真有了些父子相呢。强压下眼底的笑意,七宝恭恭敬敬的对着无话和贵为一躬身“师傅,大师兄。你们怎么来了。” 又看了看一脸呆傻的清茶,佯装怒道:“你又撒什么泼呢,这是我师父无话道长,这位是贵为师兄。” 无,无话道长?!昨天清茶自然也是听到了七宝抱怨的那些的,只是听说是一回事,真正亲眼看到就是另一回事了。毕竟任是谁也很难将十七八岁的少年当成老者看待,青云观的规矩森严,最是提倡尊师重道一说。 七宝初来青云观,自己这不是给她找晦气呢吗。狠狠敲了自己的榆木脑袋一下,双眼泪汪汪的走到无话道长的身边。吓得无话连连倒退,清茶只来得及抓住他的衣角,垂着手,老老实实的垂首将他道袍上灰黑色的尘土拍拍干净。 无话也不敢动弹,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她,眼底全是防备。清茶想,完了!就是自己现在跟人家磕头认错也不见得有用了,无话那巴不得她立时消失的小眼神她就是再笨也还是可以心领神会的。 她,决不能连累小姐! 闭了闭眼,清茶猛然抬起头,双手死命的将一头本就杂乱的秀发扯的更加狼狈,然后呲着牙对无话哈哈大笑两声“我是傻子,你不知道吧?” 无话和无为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然后再见到她闻言披头散发的便要向自己冲来的架势,又都慌忙点了点头。 清茶淡定的拨了拨自己的乱发,淡定的说:“现下知道了也不晚。”然后傲慢的一指七宝“她平日看不住我的。”有些歉意的看了七宝一眼,然后飞也似的逃回了屋内,徒留下院外的三个人,石化在晨起的朝阳下。 勤殿的早课是不论派系,一众弟子都要同往的。就像凡界的君王要上早朝一样,无为掌门很享受早起讲古论道这一过程,实际上是欢喜一众弟子望向他时的那种崇拜向往的小眼神。 勤殿很大,但再大的殿内也不可能容得下上万人,所以只有一些修为进益很快的弟子才有机会进去。因此弟子们都以能进入勤殿上早课为荣,而苦修派,作为人数最少的派系,被特批了除烧火做饭的杂役以外都可进殿听课。 可这些在七宝看来,实在是无甚意义的。无非是无为小老头随意讲些修到心得,再再三强调下观规,很是陈词滥调的。她是亲身领教过无为唠叨??碌谋臼碌模??栽谔?轿藁八狄??约阂煌?ヌ??鄣朗保??闭媸窍胨赖男亩加辛恕?p> ------------ 第八十一章 男人,女人,女道士 勤殿的座位排序跟它头顶的印金题字一样庄重严谨,从嫡传弟子再到高阶弟子从进阶的等级层层划分,连蒲团的颜色都有明显的区分。正中主位上自然是高坐着事儿爹无为掌门,左右两边分别坐的是无为的师弟肖谷,裕如二人。 因为无语道长还未回来,所以左下首落座的便是少梓,宁历,非青等几位嫡传弟子,这几位都是清修派的长老级人物,再往下便是些清修的高阶弟子了。自己的师傅无话道长则是坐在他的右下首边,因为苦修派的人着实不多,七宝也在其列与一众老眼昏花的师兄坐在一处,远远看去,甚是打眼,当真是一枝独秀。 七宝不是个乐见自己太过引人注目的人,在山下时,因为自己克夫,一度成为了众位七大姑八大姨追逐八卦的头号人物。现下来了青云观,不想阴差阳错下又再次以万绿从中一点红之姿,战胜众多老头成为了大家关注的焦点。 她是无话道长的第三十七个嫡传弟子,按进门先后排序本应坐在最末尾的,只是无话好容易得了个水当当的女徒弟,欢喜的紧。非生拉用拽着她挨着自己旁边坐下,美其名曰能够在近距离的位置下,更好的聆听,以及深刻领悟掌门师傅所传的道法的道中真意。 有一种关照叫盛情难却,有一种无奈叫做苦不堪言。七宝现下就深深领悟了其中真意,她倒宁愿坐在不起眼的的地方,那样就可以偷偷懒打个瞌睡什么的。现下倒好,生生被摆在这么显眼的位置上。 无法,只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瞪大了双眼做一副专心听讲状,不时随众弟子一点头,好似从无为的话中当真悟出了什么,实际上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红果果的神游太虚。 无为道长裹脚布似的的开篇,经过与总结她都是深深领会过的。期间讲到兴奋之处,没个三两时辰是断不会结束的。她是没有打过坐的人,还没到半刻钟便觉得两腿酸麻,连脚趾都木木的。但反观其他弟子,都正襟危坐的盘坐在蒲团上,完全没有任何不适之态。 七宝暗暗咋舌,这打坐当真是样技术活,也不知这些个小道士是如何练就的本事。一个个把腿拧的麻花一样,倒还能稳坐如钟,实是另她拜服的。 她想起过去在家的时候,她老子沈天伦在赶走了第二十八个上门来劝七宝,抛却尘世清心悟道的世外高人之后,语重心长的跟她说过这样一段话:“宝宝你记着,这世间总共存在三种人,男人,女人,女道士。爹以后就是穷到卖房卖地卖清茶,也断不会让你做这第三种人的。” 言犹在耳,七宝想到自家老爹说这话时义愤填膺的表情就忍不住莞尔。爹没有穷到要卖房卖地,她也没有要卖掉清茶,可是因为生活所迫,她还是当了女道士。只是不知她爹若看到眼下自己的样子之后又会是何种表情。 大概又会泪奔吧!指天对地的哭嚎,苍天啊大地啊!你是有多不开眼啊!然后将本就不大的双眼哭得更加红肿,状如烂桃。而自己的娘呢,定然会挥舞着一把亮闪闪的大刀,带着一堆人站在青云观山脚怒吼:“还我七宝。” 对了,还有菱悦。应该会挑起凤眼,一脸尖酸刻薄的小嘴脸斥责自己说,怎么?沈七宝,你如今竟沦落至此吗?快跟我回家去,少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抿着唇压下嘴角的笑意,想到爹娘,还有小气的菱悦七宝又觉得有些沮丧,离开家也有小半年的光景了,可家里的一切,家人说话时的表情神态都仿若在眼前一般,说不想家那是不可能的,而且又是那样一个温暖的家庭,只身来到这青云观内,人生地不熟的,当真是有些孤单呢。 饶是七宝再洒脱的性子,可毕竟只有十四岁,一个姑娘家在遭受了家庭的惊变,从富贵人家的大小姐被逼要背井离乡讨生活,再到迫不得已修仙都不是她所愿的。因此难免伤怀的。 七宝垂下眼,用小手扒拉着蒲团底下的几根线头,拽过来拽过去,显得兴致缺缺。对面,似乎有一道灼灼的视线一直在注视着她,她抬起眼迎面便对上少梓温润的双眸。 似乎没有料到她会突然抬头,他似乎有些惊诧。怔愣了一下,随即轻莞嘴角,自唇边缓缓绽开一个笑颜,那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七宝调皮的对着他眨了眨眼,是了,在这青云观里,自己也并不是一无所有的啊。除了一路跟着自己不离不弃的清茶,她还有少梓,这个相识以后便让她觉得莫名熟稔,愿意让她去倾诉又一直关心她,照顾她的少年。 他看起来是那样瘦弱,却总能莫名的让她感到安心。 看着身旁悄悄对她使着眼色,示意她可以稍稍偷下懒,不必这么绷着的无话师傅,七宝笑了。她想其实自己当真也算是极其幸运的人,多少凡人销活一世,也不见得有她这样的奇遇。能够在这短暂的一生中遇上这样的人,也算是上天对她的眷顾了。 对着他们一一回以一张灿烂的微笑,七宝轻轻的对自己说:“恩!青云观,我来了!” 多方相处下来才发现,无话其实是个顶好的师傅,七宝一开始还以为他定然是会跟无为掌门一样摇头晃脑的说些文绉绉的道法口诀。然后搬来一大堆的道家书籍让她背,然而却不然。 他的教学方式很特别,先是随意的和她聊聊天,然后将书中的意思画给她看。就比如一开始初期练气时,他便将如何气沉丹田,体内中的气流又是如何行走的,运行二十四小周天的时候又是已什么样的方式循环往复的一点点画出来。 不知比其他方法快了多少倍,七宝本就是个灵透人,对这种方式接受的也很快。只是说来也奇怪,她本身是没修过仙的人,但自蒲团上坐下来以后,身体便能顺势放松下来。 不似一些初学者,光是屏气凝神抛出杂念这一块便要花费上好些时日。似乎一切都那么顺畅,凝神,结气,冥想,一整套的初阶修行下来精进的比旁人都要迅速。就好像自己过去曾经做过很多次一般,异常自然舒展。 无话见此,每每都大呼他的宝宝当真乃修仙界的奇才。混天绫是召唤灵兽的法器,低阶弟子在修行入门一段时间之后都可以随便召唤飞禽。七宝自正式入了苦修派之后,无话道长就跳过了接引的小童,日日自己亲接亲送。 七宝知道这是他欢喜自己这个徒弟,但着实不想总是如此麻烦他。因此当无话说她现下可以驾驭法器召唤灵兽时,更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尝试一下了。 跟许多孩子的心态一样,除了不想麻烦师傅,七宝亦是想试一试自己近期学习的成果,心下还是有那么些小兴奋的。 由于是第一次正式使用法术,七宝的心情还是很紧张的,本想偷偷的找个地方试上一试。却不想被无话并几个师兄发现,将她团团围住,大家都一脸鼓励的看着她。低阶弟子使用法器,这本是无甚稀奇的事情,只是七宝是秋阑山所有人的心头肉,因此刚入门的法器驾驭就成了这里上到师傅,下到打杂仆役最最至关重要的事情。 七宝跟他们相处时间久了,知道他们是关心自己的,遂心下虽还是有些小尴尬,但还是大方的笑笑。努力压下心底的紧张,自手中祭出法器。 看着亮闪闪的七彩混天绫,凝神聚气,默默地看是念咒。眼见着手里的法器越转越快,七宝看时机差不多了,轻喝一声:“招!” 便有一阵强风自远处袭来,树上的落叶都被卷起,一时飞沙走石。众人都眯了眯眼,心道,这定然是个庞然大物,不然怎会有这么强的风势。 只是。。。半刻钟过去了,又一个半刻钟也过去了。 那风仍旧是不停的盘旋卷着地上的落叶,只是半晌都未见有灵兽飞来,好像七宝招来的也就只有这一阵强风而已。 年纪最长的雪松颤颤巍巍的上前,拍着身边贵为的肩膀尽量小声的问道:“大师兄,是我的目力又下降了么?为何我没有看到小师妹招出来的灵兽呢?” 贵为嘴角抽了抽,这个雪松,不知目力不好,耳朵更是不好使。所以每次说话都怕别人听不着似的,他以为的小声低语,隔着两座大山都能听的请清楚楚。 果然,这一番“悄悄话”说的七宝一脸的沮丧。一众师兄弟都埋怨的看着雪松,脸上都写着你丫傻啊的表情。贵为埋怨的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眼神也不甚好,急什么,再等等。没准这次招的不识路,现下还在路上呢。”众人听了也都纷纷点头。 七宝自然知道,这是师兄们在安慰她。虽是有些不是滋味,但还是弯弯眉眼笑笑,刚要说,无事,自己还是火候不够,再多练习便是了。却听到众人均望着东南角的方向高呼:“来了来了!快看!” ------------ 第八十二章 小白殿下来了 那速度快的惊人,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然后七宝就被惯性扑倒在地,好死不死的就倒在一块路边凸起的土块儿上,当时就两眼一黑,昏死了过去。 这时大家伙才看清,七宝招来的,哪里是什么飞禽。分明是只灰土土的分不清毛色的胖狐狸。整个身型壮如猪仔,只是从那身上杂乱的毛色和污迹来看,似乎来之前很是经过一场激战一般。 见到七宝被撞晕,胖狐狸肥硕的小身躯也是吓得不轻,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扒拉着两爪就开始死了亲娘一般的哭嚎起来。声音有如孩童一般,一边哭一边用小爪子拍着七宝的脸,任是众人怎么拉也拉不住。 要说这世间,上天入地,史上最壮最肥,最爱哭鼻子的狐狸是谁。十个有九个都会说,自然是青丘狐王白皎陛下的大公子小白殿下。所以答案自然不言而喻,此狐正是白白。 话说它为甚到现在才找过来,这中间实在是有一段跌宕起伏,苦不堪言的心酸历程的。本与白皎一同下界找寻宗宗转世的它,在半路中突然有了化形的征兆。这本是无甚好稀奇的,狐仙在成长到一定时间时候都会这样,只是也不知道这中间出了什么岔子。 竟然只幻化出了一张人脸,这可是了不得的事情。白皎说这是因为人界的浑浊之气太盛,白白仙体不稳才会这样的。但无论如何这半妖半人的鬼样子是断不可能随意在凡间行走的,动就就要吓到人的。 于是白白只得含泪跑到离青云观不远处的深山老林里,整日打坐修仙根,折腾了大半年,人型没化成,却又回到了狐狸的样子。白皎隔一段时间便会来看他,有时被他缠的无法,也会讲一些宗宗,也就是现在的七宝,在青云观里的小细节。 讲到有趣的地方时,白皎都会轻抿嘴角,很是欢喜的样子。白白承认他嫉妒了,为甚他就能跟娘近距离接触,自己就不可以!所以这次他也没跟白皎打招呼,自己就偷偷跑出来了。 近些天,他一直都悄悄的跟在七宝身边,看着她或大笑,或装傻的样子。一直暗暗在打着主意,自己要以怎样的方式出现在她的面前才不会让她觉得奇怪。这不,让他等来了,七宝祭法器招灵兽,时机刚好。 他想,自己堂堂青丘大殿下,当个灵兽自然是绰绰有余的。到时候就可以天天腻在她身边,他很会卖萌的,娘一定会喜欢它的。于是就有了今天这一出。只是,貌似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白白傻呆呆的看着被它撞晕过去的七宝,彻底没了主意。它不是故意的啊,只是刚刚太激动了,一时脚下的云团没有驾稳罢了。而且要不是路上跟七宝招出来的那只该死的烂鸟打架,它是定然不会这样慌乱的。 本来它美美的想好了气派的出场方式,临行前还特意梳顺了自己银白发亮的狐毛。谁承想,半路杀出只死乌鸦。搞乱它的毛型,还害得它耽搁了这么长时间。愤愤不平的握紧小爪子,暗暗发誓,等娘醒了之后,他定然要再去揍他一次的。 其实那哪里是什么乌鸦,分明是被白白的狐火烧秃了毛的孔雀。在灵兽界那也是赫赫有名的,名唤招迅。听说还是这凌云峰里飞的最快的灵兽,传说它老子的老子的道老子还做过天辰老母的灵兽呢。 因此小招迅一直引以为荣,势必要做这世间最好最快的灵宠。于是在接到招令第一时间便振着翅膀飞过来了,七宝开始时招来的强风就是它飞过来时带起来的。再说人家也是无错的,七宝本来招呼的就是它。白白当时也是急红了眼,看人家长着翅膀飞的比他快,不分青红皂白就攻击人家。 那招迅当真也硬气,它觉得,是谁的活就该谁接。它就是看不管楞装飞禽的走兽,于是两人就有了下面这番对话。 白白:“你丫啥鸟啊?” 招迅:“我是孔雀!” 白白:“那你咋这么黑啊?” 招迅用鸟嘴啄着身上稀稀拉拉烧黑的羽毛,满脸泪痕的怒道:“还不是被你烧的!” 白白:“胡说,你分明是只乌鸦!丑乌鸦!” 招迅:“你这条死狗,我。。。我跟你拼了!!” 一狐一鸟在天上斗的天昏地暗的,但答案也可想而知。招迅飞的再快也不过是只刚成年的孔雀,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打得赢一百多岁的狐仙的。但白白似乎也没占到什么便宜,招迅打到后来几乎就是撒泼似的的打法,毛发都被它的利爪抓的乱七八糟的。 所以咱们的小白殿下就这样,以鸡飞狗跳之姿,出现在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亲娘”面前。 沈七宝想,自己大概是青云观被自己招来的灵兽砸晕的第一人了。拖着被撞的仍旧晕呼呼的脑袋,抬眼看着坐在自己面前双爪使劲抹着眼泪的肥狐狸。她怎么也想不通,不是说混天绫招来的都是飞禽吗?她实是看不出这只毛绒绒的,四肢脚着地的家伙跟飞禽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的。 听清茶说,自己自从被它撞晕过去后它就一直不肯离开,而且不允许任何人碰她,直到闻讯赶来的少梓驾云而来,才将自己抱回茅屋的。提着小狐狸脖后的皮毛将它提起来,就是这么个小家伙将自己撞晕的么,那自己当真是太不济了。 白白见她醒了,赶紧胡乱的擦了把脸,一声“娘”几欲脱口而出。只是想到白皎临走前的话,又生生咽了下去。父王说,她已经失去了前世的记忆,现下这般,很好。 白白不是傻瓜,他明白他爹的意思。前世的宗宗是欢喜圣渺仙君的,若然让她想起来,她必然是要回到九天上去的。届时自己就又成了没有娘的孩子,自己总不可能放着亲爹不要,给自己找了后妈之后再顺便认个后爹。 先不说圣渺会不会要他这个便宜儿子,这事情还关乎到青丘狐族的体面。他就是再糊涂也断不会做这等没脸面的事情的。现下她什么都不记得了,正好先撮合她和自己爹在一起,人家说爱屋及乌,定然也会如从前般欢喜他的。 七宝哪里知道小狐狸的这许多心事,只看它呆呆傻傻的,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不觉好笑。单手弹了它的脑门一下,笑道:“好似是我摔到了脑袋吧,怎么如今你看着比我还要呆傻。” 就见胖狐狸用小爪子摸摸她的手,顺势滚到她怀里,毛绒绒的脑袋蹭啊蹭的。逗得七宝哈哈大笑,心道,这小家伙倒当真可爱的紧。屋外的冷风吹的木窗吱吱嘎嘎的作响,七宝打了个寒噤,顺势将小家伙搂在怀中取暖。 白白抖了抖耳朵,嘴角扬起一个类似笑容的东西。眼底有奸计得逞的得意,看吧,他就知道,娘不管记不记得都是欢喜他的。然而七宝,则轻轻在心底喟叹一句,这狐毛可真暖和啊,要是能做成个围领穿在身上就好了。 睡梦中,轻轻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呢喃,这狐狸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 清早起床之后,问题就来了。人家招的灵宠都是会飞长膀的,抬着头,看着不远处或乘着仙鹤,或坐着青鸟的初级弟子,再看看仍旧死赖在屋里,装傻充愣不愿意起床的胖狐狸,不觉头大如斗。 这东西,能飞吗?就是真飞起来,她坐哪?这小家伙若是有狮子那么大,或可还能骑上一骑,就这么个比猪仔大不了多少的东西也能载人?她是说什么都不相信的。 正犹豫不觉得着,就见屋外黑压压的一片云团向这边飘过来,卷起一阵呼呼的凉风。整排茅屋都吱吱呀呀的摇晃起来,地上的扫把,稻草飞的满院都是。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便见一身穿花衣,满脸怒容的中年男子站在了自己面前,手里还提着只黑呼呼的大鸟。 七宝眨了眨眼,她当然不会以为是有人一大清早的来给她送肉吃,更不会以为是来跟她讨教,如何将此鸟做成佳肴。一则自己还没有出名到这等地步,二则她也不会做菜。而来人气势汹汹,一看便是来找事的。 果然,那人抱着大鸟上前一步,瞪着她道:“昨儿是你使的混天绫?” 七宝点点头。 “你使了几次?” 七宝被他问的一头雾水,老老实实的伸出一根指头无辜道:“一次啊!”“那到底是哪里冒出的王八蛋,把我宝贝闺女烧成这幅鬼样子的!!” 远处飘来一片祥云,但见无为掌门和自己的师傅也急匆匆的赶来,七宝见状,心道,来人必定是有来头的。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只得喏喏的先上前,行礼问安,再做打算。 就见无为上前一步,对着来人笑道:“招华,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也不去我殿里面坐坐,跑来这里作甚。” 招华闻言摆了摆手“寒暄的话就免了吧。” ------------ 第八十三章 有背景的坐骑 招华上前踱了两步,沉着脸道:“无为,你我也算是故交了,玄青门世代为青云观培养灵宠,从未见过这等奇事。我女儿虽年幼,但在整个玄青门里也是出类拔萃的。前些时日你徒弟无话巴巴的跑来跟我说,他新晋了个资质不凡的女弟子,想要我在门内找个不错的灵宠给她。 我当时一听,也甚是为他高兴,这苦修派万八千年也不进个新弟子。如今一来便是个水当当的女徒弟,无话的心情我自然是能理解的。于是巴巴的派了我亲闺女过来。谁承想,回来就便成了这幅样子!!” 说着提起怀中黑呼呼的大鸟示意了一下,意思是你们看,这就是我闺女,原先长得可好看了,现在都烧成这副鬼样子了。你们倒是说说,这还有半点鸟样么。 无为和无话脸上都难掩尴尬神色,本来嘛,人家听说你收了新徒弟,特意让自己的闺女来做坐骑。现下可倒好,烧的这样严重,好在还没化形,不然非毁了容貌不可。 都上前摸着招迅光秃秃的羽毛,出言安慰。 要说这招华,当真来头小,本体是只孔雀。他老子的老子曾经做过天辰老母的坐骑,听说后来还得了道,修成了散仙,并且创立了玄青门。门下都是些开了神智的飞禽,因他修成散仙前,与青云观的掌门祖师关系甚好,因此也长期会送些有灵气的灵兽来,为本派弟子所驱使。 一则算作历练,二则对其本身修丹筑基也甚有益处。他的子子孙孙都住在峰上,吸万物之灵气,吞浊世之精华,门内弟子都潜心悟道,一时在修真界也传为美谈。数百年都没出过任何差错,不想这次竟出了事情。 无为掌门陪着笑脸安慰了大半天,无话也是好话说了箩筐总算劝的招华脸色稍缓,抬手一指七宝“这丫头说,只用了一次混天绫,可我们招迅也是应招而来的,为何会突然多出一个呢。” 所有灵兽都是受法器召唤所驱使的,不可能无缘无故凭空飞来只鸾鸟飞龙的争抢着来当坐骑。这事儿要是换到哪位得了道的大神身上,或许还有些可能。灵兽多是山里鸟兽所化,有一两个急功近利的,想要攀上大神的高枝者也不是没有。 就如无为掌门大乘时,便有四,五只鸢尾在空中动起手来,当然,这也是极少见的情况。玄青门的门规也是很规矩的,被退回去或有非应招而来者都是要受到门规惩处的。 而七宝只是个低阶弟子,道行不高,法力不深。抢着当她的坐骑,可能么?图的什么?吃饱了撑的? 七宝见此也觉得蹊跷,规规矩矩的给招华行了个礼,然后将昨天的事情经过仔仔细细的又说了一遍。事无巨细,招华皱着眉头听着,不时点点头。 “事情的过程就是这个样子,弟子虽不才,但也断不敢说谎话哄骗您的。当时弟子被撞晕过去,神志不清,师傅和众师兄都可以作证的。” 无话闻言,上前一步,拍着不怎么宽广的小胸脯保证道:“正是的,我们当时只觉一阵强风呼啸而过,而后方看清来的却是只狐狸。七宝当时已经被它砸晕了,什么都不知道的。当时贫道还在疑惑呢,玄青门何时又开始招收走兽了。” 招华见两人神态坦然,不像是在说谎,点了点头。浓黑的眉头又紧了紧,心下也有些疑惑,狐狸?“是何模样?” 无话歪着脑袋想了想,老实的回道:“膘肥,壮如猪仔,力大如牛,哭声渗人有如孩童,泪如泉涌,用之不竭。” 招华盯着无话看了半响,确定他当真不是戏耍自己之后,眼角抽了抽,转脸问七宝“那,肥狐现在何处?” 七宝见那架势,再看看他怀里烧的黑喇叭及,一抖就掉毛的孔雀,心想。这要是招出小狐狸,定然凶多吉少了。虽然只跟它有一面之缘,但心下还是有些不忍。 招华见七宝不说话,厉声问道:“怎么?你还要包庇那孽畜吗?” 七宝被他逼的连连后退“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招华哪里是那么好唬弄的,伸手就扯住她的衣袖,脸色越发难看。 “说!它在哪里?” “我。。。我不。。。” 两人正在拉扯之极,一道声音脆生生的自院内响起:“放开她!”,声音虽稚嫩,却有着十足十的气势。 众人闻言均是一愣,四处找寻声音的源头。就见屋内的窗户一点点的被拱开,一只肥壮的狐狸奋力的自屋内爬上来,因为身体太圆,几次三番被卡在窗上,最后索性将窗户整个破开,最后心满意足的翘着二郎腿端坐窗框上。 被招华抱在怀里一只直着眼半死不活的招迅,在看到窗口上的狐狸之后突然激动起来,甩着耸拉的脑袋叫道:“爹,就是他揍我的,就是他!!” 白白用小爪子抓了抓耳朵,轻哼道:“聒噪!谁让你跟我抢路的。”然后一脸理所当然,你耐我何的表情撇着招华。七宝看它的找死架势闭了闭眼,那招华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小狐狸这样,果断就是找死的节奏。 招华自然是气的不轻,他是玄青门的掌门。族里的飞禽哪个对他不是毕恭毕敬的,就连青云的掌门都让他三分。在外面,任是谁都要给他些薄面的。如今让个乳臭未干的四个腿儿小畜生如此轻视,并且还揍了自己的闺女,顿时怒不可解。 一个箭步冲上前,抬手就是一掌。七宝悄悄用手指蒙住眼睛,她实是不愿意看见如此血腥的一幕的。招华那一掌声势浩荡,闪着深幽的蓝光,那狐狸定然是没命活的。然而耳边却没有听到惨叫,扒开指缝偷眼去看。 那一记凌厉的掌风过去,小狐狸竟然纹丝未动,仍旧那么大喇喇的端坐窗前。不时用小爪子顺一顺身上有些杂乱的狐毛。 这是,怎么回事。招华震惊在当场,眼神奇怪的望向小狐狸脖子上挂着的那颗状似铃铛的吊坠。刚刚就是这个东西,在自己攻向它的时候骤然发光,瞬间便化解了他的攻势。 定风珠!!!待看清之后,招华不禁心下一凉。这是青丘狐族的象征,只有皇室子弟才可佩带,而众所周知,狐王白皎殿下子嗣单薄,只生有一子。其子性格刁钻任性,最爱哭嚎,人称小白殿下。 再看那肥的犹如肉团的身姿,定然是不会错的。招华慌忙要跪,被白白随意太了抬手,挡在了前面。用密语传音道:“我是微服私访,你可别坏了我雅兴啊!赶紧带你闺女走人,不许让他人知晓。若你嘴长传了出去,我就让我父王不给你的子孙上仙籍。” 招华闻言,赶紧点头如捣蒜,口里小声称是。 他本是妖仙之体,曾经与白皎陛下有过一面之缘,还是在得道去领仙册的时候。人间所有草木灵兽都归于青丘管辖范围之内,就如招华,如今也只算是妖仙,只有再晋升之后,方能入九天图册。 也就是说,现在他上头的领导是白皎,白白又是白皎的亲子,那就是领导的儿子。招华就是再是个倔强脾气,也不可能自掘坟墓,况且他背后还有玄青门,那是祖宗的基业,断不可因为他一时意气绝了后路的。 无为和无话两人看得稀奇,眼见着前一秒还怒气冲冲,跟炸了毛的鸡一样的招华,瞬间就换了脸色,温顺的跟善良的小白兔似的。 拎着自己的闺女走到七宝面前,有些僵硬的笑笑“小姑娘前途无量啊,是我眼拙。这白狐是。。。额,是时间罕见的灵禽,比之招迅好上万倍,此后便留下来做,坐骑吧。” 一番话说得自己都老脸通红,坐骑?狐狸是坐骑?一时觉得自己甚是没有脸面,抓着闺女对无为无话二人随意拱了拱手就驾云飞走了。那速度,堪比投胎,生怕错了什么好时辰似的。 无话见此,乐呵了。没甚心眼的他想,原是招华那傻子自己搞错了,我徒弟招了个更好的灵宠来,一时开心的很,拍着七宝的肩膀直呼她有才气。 而一旁一直未置一词的无为则不这样想,招华是什么人,他比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最是得理不饶人的性子。而且此人毕生无甚爱好,最是护犊情深,自己的闺女被烧的那样惨,他现下就这么闷声不响的咽下了这暗亏。 眯着眼,打量了一下稳坐泰山的狐狸,看来,这小家伙的来头定然不小。 瞄了眼一旁一头雾水的沈七宝,心下暗自思量。这丫头,日后想必也会是了不得的人物。修道之人讲究业障,因果循环,无为觉得,七宝的前世,也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或许同九天之上还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呢。 因此经此一事,待她更胜从前。心中期盼着,青云观再出个了不得的人物,这可是光耀门楣的好事。 只是,事情似乎并没有按照他想象中的方向发展下去。 ------------ 第八十四章 沈七宝被放出来了 一年以后青云观内 斑驳的树影落在茂密的草丛上,身着白底印花的弟子们,三三两两的坐在树下休息。几个高阶弟子盘于树下,一边纳凉一边嬉笑。青云观的观规极其森严,平日除了练功之后这一小段闲暇,是没太多时间这么躲清闲的。 “哎!你听说了没有,前些天,那位苦修派的师叔近期被放出来了。”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拽着另一个的肩膀问。 “哪位师叔?” 小姑娘露出一脸,你怎会如此孤陋寡闻的表情鄙夷道:“还能是哪个?除了那位用半年时间就结了丹,被掌门奉为天人的沈七宝沈师叔,还能有第二个吗?” 说道这位师叔,可是没几个青云观的弟子不知道的,上到掌门长老,下到烧火杂役。只要是能说话,会喘气儿的大活人都见识过她超脱尘世外不在无形中的超凡气势。 这话还得从七宝结丹之后开始说起,那一日听说是个乌云密布的雷雨天,咱们故事的主角七宝乖乖的在房内参禅悟道。实际上就是在蒲团上打瞌睡,听说下雨了之后,不知怎地就来了兴致,说要练习新学的引雷法决。 自己巴巴的跑到树下,冥想静思了半晌。这可心疼坏了平日宠爱她的师傅和一众师兄,都纷纷拿了油纸伞出来给她遮雨。不成想,这雷倒当真让她引出来了,就见一团白花花的雷火顺着秋阑山那颗参天古树砸了下来。 七宝一看乐了,大睁着眼睛等那雷落下。谁知她的坐骑白白看到后,吓得不轻,生怕那雷砸到她。一个纵身扑过去就驾云将她拉了起来,练习过引雷诀的人都知道,这种术法最是怕有人打扰,很容易发生意外的。 果然,法决中途被中断,那引下来的雷跟长了眼睛一样的一道道砸下来。白白仗着自己灵巧的身姿,驾着云带着七宝左躲右闪的。秋阑山草木众多,四周遍布着密集的树林和灌木丛,最重要的是,这里好死不死的紧挨着她润玉师兄的药园子。 整个秋阑山无人不知,润玉生平无甚在意的东西,唯有在种药炼丹上最上心,是最在意的便是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的灵草仙药。七宝见事情不妙,远有树丛,近有丹房,都是碰不得的东西。 逼不得已之下,抓着白白的狐毛喊道:“白白,去主峰!!” 主峰上地势旷阔,七宝的想法是先飞到主峰上那块高阶弟子的练武场地去,那里现下无人,自己也好重捻法决,收住雷势。无话等人都被当时的情况吓的一怔,反应过来之后都纷纷御风追上,口里唤着:“七宝,莫慌。” 于是百年修真大派在庄严的主峰上就上演了这样的一幕,被誉为苦修第一奇才的沈七宝被只狐狸拉着,一路躲着噼啪作响的惊雷,身后跟着十来号白胡子老头。吵吵嚷嚷的跟在她后面,清修的弟子哪里见过这么大的热闹,也不打坐了,纷纷站在房檐下看热闹。 不时指指点点,捂着嘴偷笑几句。白白飞红了眼,主峰他没来过,顿时有些发懵,慌不择路下,顺着一条宽敞的石阶凌空而上。对着那座看起来甚是宏伟气派,遗世而独立之姿的大殿就飞了过去。 据事后白白自己回忆,当时是看着殿顶那红彤彤的油灯冲过去的。那盏等在这种乌云密布雷雨交加的夜里,在他眼中那就是亮闪闪的指路灯啊。七宝想,要是掌门知道,白白把他房顶上用来照明的赤炎珠当成了油灯,不知是何种心情。 总之,露富必招贼,人穷无人问。虽然这句胡诌巴列的话用在这里不甚贴切,反正,就是因为无为掌门这座气派大殿上的一点红光,成功的引雷上身。 在一众弟子的惊呼声中,只见一团雷火从天而降,瞬间便将那座富丽堂皇的大殿炸的乌黑一片,掀起浓浓黑烟。无为掌门身着里衣,颤颤巍巍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满眼的不可置信。 在沈七宝一脸愧色,小声说着,对不起啊,掌门师祖时。他恨不得立时戳瞎自己的眼睛,他很想大度一下,说以声,没关系的。但是天杀的,他还不是圣人,他承认自己没有这样的气度。 他听见自己含着泪,略显颤抖的声音轻轻吐出几个字:“沈七宝,你!好样的!!现在就给我去思过崖思过!!!” 这之后,七宝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天对不起地,对不起苦修派的所有师兄弟。因此更加刻苦练功,从思过崖下来之后,痛定思痛。哪里也不去了,整日窝在屋内钻研法术,隔三差五就有轰隆隆的爆炸声传来。 清茶和白白并一众师兄整日守在她门边,生怕她一个走火入魔一把火把自己给烧了。为了不让众人这般担心自己,七宝只得烧一场换一个地方,致使火灾现场连连出现。 无为那些用来养活新晋弟子的银子都花在了修葺被毁的亭台院落上,终于,他怒了。本来上次的事他还自我检讨了下自己,觉得自己有些失了气度了,但气度这东西吗,能换银子吗?不能!! 所以针对此事,特意全观开会,劝说沈七宝。但是,作为掌门,他总不能说,你别练了,我好容易赞了半辈子的小金库都给你用来修房子了。只得昧着良心说,鉴于苦修弟子沈七宝,勤奋好学,努力上进,本掌门决定,你可以闭关了。 于是在一通诏令之下,七宝成为了出去高阶弟子及长老以外,第一个能够入凌云峰闲清洞闭关修行的低阶弟子。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掌门这是在赤裸裸的圈禁她。那闲清洞是个什么地方,听闻那是历代祖师爷成仙的地方,那里的磐石坚硬无比,莫说是一般术法,就是天塌下来,恐怕都不会坍塌的。 七宝就在这个铜墙铁臂般的山洞内,开始了自己闭门造车的修炼生涯,直到一年以后,低阶弟子比试,无为掌门才想起来这位轰动了这个青云观的小祖宗。在少梓温润的注视,和无话川流不息的小眼泪下被放了出来。 再说这边,旁边围坐的人,一听到沈七宝的名字,立时都来了兴致。自她闭关了之后,她们着实是失掉了很多的乐趣,闻言纷纷围上前来,七嘴八舌道:“怎么?这位祖宗又闹出什么新鲜事了,丘棋子,你快说与我们听听。” 丘棋子看了看四周姐妹一脸好奇的神情,不觉小眼梢挑了挑,得意道:“前些时候,不是有入门的初阶弟子的比试嘛。咱们的沈师叔虽然辈分大了些,但也只是个结丹期的弟子,所以也在名单之列。” 另一个看起来胖胖的小丫头插嘴道:“这个我也知道,只是,师傅说了。低阶弟子有低阶弟子的比武场地,我们是不能随意去看的。” 丘棋子闻言,更加得意了“你们自然是不能随意进入的,可每一年的弟子比试掌门都会派出一个纪录赛程的。而巧的是,今年负责纪录的,正是不才在下是也。” 大家一听,都催促道:“那你倒是说说,这比赛的过程如何?在闲清洞里闭关了整整一年,想必是大有进益的。莫不是,那沈师叔可拔得了头筹?” 丘棋子笑了笑“却是个头筹,只不过,是倒着数的。” 众人一听,都是哗然一片。又听她说:“要我说,这位师叔当真算是修真界的奇才了,你们见到几个结丹后的修士不会御剑的?不过这事发生在奇事连连的沈师叔身上,那就不算甚大事。” 然后嗤笑着跟众人讲述,七宝是如何爬上剑柄,颤颤巍巍腿抖如筛糠的。又是如何在比试中,还没等对方出手就自己从剑上掉下来跌落台下的。 大家笑做一团,都说:“这位沈师叔怕是再难有什么大成了。” 正乐着,就见一个胖胖的身着绿衣的丫头冷着面孔提着食盒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也不说话,径直走到树下,坐在一堆弟子中间。弟子们自然都是识得她的,不正是沈七宝那位“身残志坚”的妹妹吗。 大家脸上都有些尴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是再也笑不出来了。有些手足无措的思量着,怎么找个借口躲开。谁人不知,这丫头是个呆傻的,谁要是说了沈七宝什么不好的,那是要撒泼拼命的。 在场的人,没少挨过她的揍,但人家是“傻子”,你能乃她何?因此都有些怯怯的,她们也只是敢背后议论议论,青云观的等级规矩森严,七宝论起本分来,她们哪个都得乖乖的叫一声师叔。 而且少梓和无话都很宠她,她们是不敢得罪的。背后议论师叔,是要受门规处置的。正进退两难之际,听到清茶抬眼对着树上说了句:“小姐,还不下来?无话师傅让我喊你回家吃饭,师兄们都在等你呢。” 七宝打着呵气挠了挠头,暗恼这清茶惯会打扰人家闲话家常的,这是不对的。青云观修炼多辛苦啊,没有自己的日子,想必她们都很寂寞的。 一个纵身自树上跳下来,对着石化中的众人一拱手,笑得眉眼弯弯:“抱歉啊!打扰几位道友闲聊了,你们继续,我先走了哈!” 然后拉着一脸不甘不愿的清茶,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就这么走远了。 ------------ 第八十五章 任君品尝 清茶一路被七宝拽着,小身子拧的跟麻花一样,满脸的不高兴。 “小姐,你又这样。” 七宝眨眨眼“哪样?” 知道她是在装傻,清茶心里委屈的跟什么似的,她倒宁愿七宝如一般少女一样,偶尔发发脾气,跟人吵吵嘴。从小到大,她人前人后都不少遭人诟病,正面不吵,反面不争。 反倒是她,每次都跟炸毛母鸡一样,四处扑闪着翅膀跟这个吵架,跟那个动手的。两人自小一块长大,七宝又怎会不知清茶的那些小心思呢。 一把抱住她,赔笑道:“我知你心里不舒服,可人活一世,为何要如此在意别人的评价呢。这里不只活着我们交好的几个人,因此我们并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喜欢我们。” 七宝顿了顿,拉着她在一处凉亭处坐定“这样的要求太高了,而且,为什么要替别人活?我只活我自己的,过我认为对的生活,坚持我以为对的事情。不偷,不抢,不夺,那么还有什么好不开心的呢。” 一席话说的清茶哑口无言,她有的时候觉得,七宝就是总有这样的歪理。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她被说服了,并且心悦诚服,就差五体投地了,而且该死的认为她说的对极了。 一道如清风一般的声音自她们身后响起, “七宝好觉悟,少梓拜服了。” 两人闻言转过身,看到的就是那个总是温润的少年,沐着骄阳站在凉亭下,笑容清澈。七宝乐颠颠的跑上去,冲着她笑。 “少梓,你怎么来了?” 少年有些委屈的低下头“怎么,七宝不愿见到我吗?” 知他是故意逗弄她,七宝配合的上前,拉着他的胳膊“哪有,哪有,七宝最欢喜的就是跟少梓在一处了,你不来我甚是想念的。前段时间听说你大乘了,还没来的及恭喜,只是你门前抢着送礼的人都快挤破头了,我个子小,跳了半晌都没成功。” 边说边做着向上跳的动作,将手捂在额头上做?望状,好似面前的就是那日的情景,人山人海层出不穷一般。 少梓被他逗的轻抿嘴角,他本不是那么爱笑的人,可是她似乎总是能让他觉得发自心底的欢愉。 将手伸到七宝的眼皮底下,一脸的无辜“礼物呢?” “什么礼物?” 就见少梓一脸,你别想赖掉的表情“我都大乘了,七宝总不会吝啬于送些小物件给我吧。” 难得看他露出孩子气的顽皮,七宝有些失笑,眯着眼耍赖“我现下没有,怎么办呢?” 少梓半天没有说话,径自在凉亭边坐下。长长的睫毛垂下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像只受伤的小兽,精致又有些可怜。 真生气了啊,七宝转了转眼球,坐在他身边“我逗你呢。”,见他还是不说话,调转了身子不去看她,好脾气的又转到另一边撒娇道:“好少梓,莫要不理我么。” 午后的风吹动亭边的俯柳,伴着沙沙声,庭院里的两个人一站一坐,男子清润,女子娇憨。远远望去像极了一对情侣,很是养眼。清茶捂着嘴笑了笑,悄悄的溜着边走远了,看来这午饭是不用回去吃了。 她得回去告诉秋阑山的那些个傻师兄,不用等了,小姐有约会。 “我想吃烤鱼。” 隔了很久,少梓的声音才温吞吞的响起。七宝忙上前,一脸狗腿样“吃烤鱼好,吃烤鱼好,我现下就烤给你吃。” 看着她雀跃的样子,不知怎地,偏是不想让她这么容易混过去,故意犹豫道:“只是。。。清修之地,动了荤腥不甚好吧?” 七宝正襟危坐,一脸老古董的架势点头道:“这都是些个俗人的理论,咱们道家玄门讲究心随意走,意随心动,随意则不受控制。随心随意方是悟道的最高境界。” 少梓也是一整衣冠,敛衽拱手道:“道友好悟性,少梓受教了。” 七宝一脸严肃,摆了摆手“少梓师叔过奖了。” “客气。” 两人就这么一来二去,正经八本的将面子上的东西做了个十足十,最后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大笑出来。 一把拉住少梓“如此,我们就莫要辜负此时的兴致了。” 两人踩着脚下的云朵,一路就向凌云峰的后山飞去。那里有一个水涧,因为地势陡峭,璧边又长期长满青苔,地方又偏僻的很,所以平日鲜少有人会来的。这处地方还是七宝在闭关的时候发现的,那时无为刚好在气头上,下了禁令,将她关在了离这不远处的一座小茅屋里。 并且化了结界,不许人来探望,白白和清茶无话等人来了几次都被阻在了门外。由此可见,我们的掌门对待自己的栖身之所还是很在意的。那时正值隆冬,算算时日,又刚好是人间的中原节,每逢佳节倍思亲,七宝自然也不例外。好在青云观内没有过节这一说,所以倒也没有出现什么远处张灯结彩,爆竹花火通明的景象来让她凄凉一把。 但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失落的,这时候,少梓出现了,也不知道他是如何破了结界进来的,总之看到她,七宝就是觉得,恩,这个中元节圆满了。他带来许多的素菜来,各式各样的摆满了整个小茅屋的木桌。 值得一提的是,还有一大坛的上好的梨花酿,那味道入口甚是清甜,几口素菜下肚,七宝肚子里的馋虫就被勾出来了。老话说的好,有酒无荤不成席,素菜配美酒,当真是有些差强人意了,于是在沈七宝的强烈要求下,两人就这么大冬天的,在外面打着灯笼找起野味来。 正巧就看到了这处水涧,水里的鱼都是天生地养,无拘无束惯的。个个长得都膘肥体胖,看见人了也不怕,依旧游得无拘无束。结果自然可以想见,七宝很没有道家节操的大开杀戒,少梓一边念叨着惨不忍睹,一边在一旁打下手,以两条烤鱼作为中元节的最后一道大餐。 之后两人食髓知味,三五不时的都会偷跑上山,乐颠颠的烤鱼吃,同时,这里也成为了两人心照不宣的小秘密。 可自从七宝被发配闭关之后,两个人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七宝很是兴奋了一通,云团还未着地,便欢欢喜喜的自顾自的挑了下去。 七宝将袖子卷到胳膊上,脱下罗袜,指着一处阴凉地说:“少梓,今日你就坐在那里等我,每次都是你抓鱼给我吃,你大乘我都没有送礼物给你,此次抓鱼烤鱼我一人全揽,我要抓条最大的鱼给你,作为你的礼物。” 说完,也不等他回话,转头就跳到了水池里。夏日炎热,七宝赤着双脚,刚跳到水里便觉出阵阵清凉,舒服的轻舒口气,欢欢喜喜的抓起鱼来。要说烤鱼,七宝或许是把好手,但是论到抓鱼嘛,似乎确实不甚在行了。 在水里水鸭子似的扑腾了半天,鱼是一条没抓到,自己身上倒弄得湿了一大片。少梓一直默默的看着她,也不出声,他是知道她的性子的,就算他开口叫她上岸,她也断不会回来了。 七宝平日看似是个随和性子,但实际上也很认死理的,越做不得的事情,她越是要做好。水里的鱼也都学精了,一看到她靠近,都跟无端生出一对翅膀一样游得飞快。七宝猫着身子,跟只木偶一样的站在水里,一动也不敢动,眼见着一条大鱼游过来,也不管其他,飞身就向水里扑去。 “抓到了,抓到了!少梓,你看,我抓到了!” 水池内,是少女笑得眉眼弯弯的笑颜,在波光粼粼的水波下,几乎能晃花人的眼睛。少梓眯了眯眼,眼底是止不住的笑意,轻轻点头道:“恩,七宝真厉害。” 拖着一身湿淋淋的衣服上到岸边,献宝一样的将鱼提到他面前晃了晃,得意的道:“想不想吃?” 此时的女子,赤着双足,白嫩的小胳膊在阳光下就那么明晃晃的晃动着,脸上还有未干的水渍,水珠顺着额头滴在她的唇上,又顺势滑落到领口内。半湿的衣服贴合在她身上,恰好的勾勒出她美好的曲线。 少梓觉得有些燥热,清咳一声移开视线,低喃“恩,想吃。” 七宝没有听清,凑上前来问“你才说什么?” 她离的很近,近到呼吸间就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馨香,少梓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唇,轻声说:“可以吃么?”嗓音有些微微的沙哑,目光灼灼。 七宝不知其意,好笑道:“任君品尝。” “好。” 少梓倾身上前,吻住了近在咫尺的朱唇。双唇相接的瞬间,两人都情不自禁的一颤,那唇瓣是意料之中的柔软。七宝觉得呼吸有些急促,忍不住喘息一声,一条温润的舌头顺势划入她的口中,轻轻的舔舐。 双手情不自禁的搂紧她,那贴合在她身上的湿衣有如致命的诱惑,他甚至能感受到她极速跳动的心跳,和胸前的柔软。少梓的呼吸越来越沉重,更深的加重了这个吻,显得有些急促。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朝着不能控制的方向发展着,七宝有些害怕。在他的手伸向她的衣角时抓住了他“少梓,别,我害怕。” 声音喏喏的,很小声,但却成功唤回了他的理智。其实,他想装作听不到的。强自压下眼底的欲望,轻轻的将她搂到怀中安抚,是他有些太心急了。 良久,方定定的看着她,轻轻道:“吓到你了?” 七宝痴痴的摇头。 “那我还有鱼吃么?” “额。。。有的,有的。” 少梓看着七宝娇憨的样子,和有些红肿的双唇又有些情不自禁。双手轻轻拢住她拉到怀里,温柔的道:“七宝,我欢喜你。” ------------ 第八十六章 等你嫁我 清茶最近觉得有些奇怪,因为七宝自从被少梓道长驾云送回来以后就一直魂不守舍的,问她什么也不说。神色恹恹的,开始的时候,她还以为两人闹了什么别扭,就巴巴的跑去问少梓,谁知他听后,也只是笑笑,温声细语的说,大概是在悟道吧。 悟道?这两个字哪怕是用在肥狐狸白白身上她都觉得贴切,只是这人要是七宝嘛。清茶摇了摇头,她是死都不信的。她家小姐除了胡诌,瞎扯,坐在蒲团上打瞌睡以外,还有别的本事么。 揉了揉不甚灵光的脑袋,站在房门外。这几天七宝都没出来吃饭,那着张轻纱将脸蒙上了,整的跟江湖上蒙面女侠似的。莫不是现下开始做了什么江湖梦了,打算拎着包裹找甚世外高人去练武了? 在七宝身上,什么可能都是有的,清茶觉得她似乎应该扎扎马步,也许不几天她就将成为武林高手的丫鬟了。 七宝要是知道自己用来遮住红肿双唇的轻纱,被清茶奇思妙想成了这种奇特的版本,估计会一口大米饭喷在她脸上,然后用赞赏的眼光看着她说,好觉悟吧。 不过近些天,七宝确实是有些魂不守舍。少梓的告白对她来讲,着实有些太突兀了,自己可是万年老孤女,想他老子沈天伦,穷其一生,一直在致力于把女儿嫁出去这件事上。 散尽千金,只求一个能愿意娶自己闺女的上门女婿。可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饶是七宝这般淡然的人,在长期的屡嫁屡退,屡退屡嫁的过程中受到了严重的心灵伤害,几乎已经彻底放弃这条路,并且斩钉截铁的认为自己这辈子定然是要孤老终身的。 来到青云观之后,也不是没想过这事儿。感情嘛,都是要培养的,都说师兄师妹天生一对,但是想发展也得有人选啊。她那些师兄牙都快掉光了,吃饭都跟她不是一个节奏,如何培养? 惊天动地的来一次,老夫少妻的更鼓绝恋么?她承认,她没这么高的思想觉悟。至于少梓,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存了个什么心思,只知道跟他在一起很开心。他是那种很容易让人愿意跟他倾诉的人,温润如玉,又有君子之风。 七宝是欢喜他的,但是,又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娘说过,真心欢喜一个人时,心跳会加速,会脑海里眼里都是这个人的影子。会因他悲伤而难过,会因他欢喜而莞尔,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悸动。 摸着自己的胸口,七宝想,她对少梓,似乎没有这样的感觉。除了,他亲吻自己的时候,这里跳的飞快,但也是因为紧张和错愕。少梓说欢喜她,她实是开心的,毕竟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未有一个男子,用那样专注的眼神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她觉得自己应该开心的,本来自己都打算实在太老的时候,领养了清茶的孩子陪自己度过余生了。虽然,清茶的孩子定然会跟她一般痴傻,也或许会有些丑。但是她都觉得,这些都是可以忍一忍就过的去的。 可现下,突然有个男子告诉她,七宝,我欢喜你。可想而知这句话所带给她的震撼,她的爹娘是一对璧人,虽然她爹长得有些差强人意,但据说年轻时也很是英俊潇洒过一段时间的,虽然听说那段时间很是短暂,稍纵即逝。 娘虽然整日都会数落自己的爹,可是她能看的出来,她们都深爱着彼此。那份深情,和沉淀在岁月里的点点滴滴都是最珍贵的回忆。 七宝想,自己真的很奇怪,少梓是那样优秀的男子,放眼整个青云观,多少师妹翘首以盼他的一个微笑。可是自己却在这里,因为他说欢喜自己而苦恼。若是被无为掌门的那个傲娇闺女先容知道,定然会恨不得扑上来撕了自己吧。 她欢喜少梓那么久,最大的爱好就是偷偷跟在他身边,收集他掉下来的头发。听说午夜梦回时,有人看过她大半夜的三柱清香在拜那几缕头发,口中念念叨叨,你欢喜我,你只能欢喜我。 想到先容,七宝打了个哆嗦,她想,她之所以这么犹豫,大概是因为怕遭到先荣的报复吧。是的,一定是的,不然她断不会拒绝少梓的。想到那日的情景,七宝还有些微晒。 少梓说完那句话后,自己愣愣的怔了半晌,回了句,额,我克夫的。对面是他有些包容和无奈的微笑,她听见他说,七宝,我可以理解成你在拒绝吗? 七宝想解释,说没有,但又觉得,这样的解释会更加欲盖弥彰。任何一个女子,在心爱的男子面前都会藏拙,即便她说的是真的,但潜意识里,也只是一种可以理直气壮的拒绝对方的一种方式罢了。 低下头搓了搓衣角,觉得脑袋有些发木,耳朵里是少梓离开前依旧温柔的嗓音,他说: 如果可以,你为什么不试试,看我会不会被你克死。如果我不死,你可愿意嫁我?七宝,我愿意等,等你嫁我。 秋阑山最近送来的食材越来越差了,甚至有的时候送上来的白菜都是些用来喂猪似的烂菜叶子。清茶看着送过来的东西,气得浑身发抖,这着实是太欺负人了。青云观最近又招了许多徒弟,食材吃紧她是知道的。 前些时候也是这样,但送来的东西多少还都看的过眼,只是眼下的这些,她是当真怀疑,是不是从喂灵兽的食材里剩出来用做敷衍他们的。苦修派的人数不多,师兄们对吃食上也无甚要求,只要能入口的东西都不甚挑剔的。 可是再不挑,也不能随意什么东西都送来给他们吃啊。清茶自从上次闹了那个乌龙事之后,便不太敢见无话,觉得很对不起他。可无话并不记仇,不止没有苛责她,在七宝结丹之后,还亲自将她和七宝一起接过来,住到了秋阑山上。 清茶是个知恩图报的性子,脾气是急了些,可都是对恶人的。别人但凡给她一分好,她必十倍去还的。但她生平没什么本事,只能做些缝补衣物,浆洗衣服的杂事,后来有次路过后厨,看到那里的杂役也不好好弄饭,整日都是随意炒几个清汤寡水的东西给师兄们吃。 七宝的住处那里有专用的小厨房,每次都是在自己院里吃的。所以也不知道这苦修派的伙房这么坑人,自那以后,清茶就自发的做起了小厨娘。洗菜炒菜事事亲为,别的不敢说,在做饭上,她还是很有一手的,一时受到了苦修派内大批中来年师兄们 的追捧。 清茶是个直肠子,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现在看到青云观内如此怠慢苦修派,顿时一头怒火,拎着烧火棍就冲到了采买处。对着那负责录入的小道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非要他们给个交代不可。 道童自然是认识她的,由于七宝的关系,大家没有不识得这个疯丫头的。一时也不敢招惹她,只一味敷衍。 “姑娘还请回去吧!这青云观现下又来了不少的新弟子,不是我不给发好菜,是着实没有,观内上下都吃紧的很。” 清茶不信,责问道:“上次就说吃紧,可送来的还上能入眼,如今这是什么?”说着,将怀里揣着的烂菜叶子扔给他“你倒是说说,这是能吃的么?” 小童一看她咄咄逼人的架势,也有些光火,沉声道:“我看什么,观内上上下下吃的不都是这东西么。” 清茶气急用烧火棍一拍他面前的桌子“你少同我胡诌,我就不信,偌大的青云观,连颗像样的白菜都无?你现下就把仓库打开,若当真都是一样的食材,我立时就给你磕头认错,若不然,今日姑奶奶也觉不会善了。” 言罢一甩衣袖,就要冲进去。还没碰到门边便被看门的道童拉住“姑娘此言差矣,当真是没有好菜了,上次沈师叔修习法术时,烧了那样多的房子。观里的银子都用来重建院落了,哪里会有闲钱买好的呢。” 一番话说的清茶更是火冒三丈,不给看也便罢了,还顺道埋怨了七宝。那脸上的神情分明就写着,你们派里的人烧了房子赔了钱,现下就活该吃差的。 气得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挣开小童就去拽那扇门。说也赶巧,两人正撕扯之极,那门自里面被打开了,几个身着青云观高阶弟子道袍的清修弟子推着一大车新鲜的蔬菜自里面出来。 看到门口的两人也是一愣,清茶一看指着车里的蔬菜怒道:“你不是说没有么,那现下这个是什么?用来喂灵宠的么?” 小童一看事情败露了,也不知如何说,支支吾吾了半晌也没说出话来。本身没亲眼看到时,清茶是不敢闹的太厉害的,如今事实摆在眼前,顿时有了底气。张牙舞爪的扑上前去,抓着车的边缘道:“这车菜我要了。” 众人眼看她撒泼的架势,都有些不敢妄动,只能尽量护住那车,不让她伸手去推。进退两难之际,一道声音自身后响起。 “胡闹!哪里来的乡野村人,敢在这里撒泼,还有没有规矩了!!” ------------ 第八十七章 烂菜叶引发的灾祸 清茶一看来人,顿觉脑子一片浆糊。怎么是她!怎么又是她!!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无为掌门的爱女,无语道长的爱徒,青云观的傲娇女先容。观内无人不知,这位大小姐平日装横跋扈的架势,仗着掌门的宠爱,整日作威作福。可是,就连最严肃的无语道长都将她奉若明珠,底下的弟子就算再有意见也都以曲意逢迎为主,不敢得罪。 前面也说了,这先容大小姐平生没什么爱好,最喜欢的就是整日跟在少梓的身后,师叔师叔的缠着他。不是这个道法不懂了,就是那个法决不明白了。放着无语道长那样高深的师傅不去请教,却总去缠着少梓问东问西,这其中真意,大家都不言而喻了。 要说这先容,也算是青云观的一朵奇葩,长得中人之姿,算不上绝美,但也不算差。到了适婚年纪。想要同她双休结为道侣的青年才俊不在少数,只是她一个都看不上,几句话就能噎的人家说不出话来。 一门心思就要嫁给她的少梓师叔,无为掌门也劝过她许多次了,这世间情爱之事,为道者不应看的如此重。常言道,无欲则无求,先容太在乎心里的杂念,反而于她修道不利。况且明眼人都看得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但先容偏偏不信这个邪。 在七宝没有进青云观之前,她以为少梓跟带发修行的和尚没什么两样,对什么都淡淡的,身边也没有女眷。连收的徒弟都是清一水的绿叶,她还曾经一度以为少梓不举,在撒了第六次chun药被发现,并且被对方言辞斥责之后,最终放弃了这个想法。 安安心心的继续追随在他身侧,想尽各种方法让他注意到自己。她想,或许他只是一门心思悟道,还没明白什么是男女情爱,等他明白的时候,一回头就可以看见自己,所以不管如何,她都静静的呆在他身边。 她认为自己的思想觉悟是极高的,哪怕他被烦的不行的时候,斥责几句都让她觉得甘之如饴。可少梓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不喜不怒,不烦不燥。彻彻底底拿她当透明的,完全可以忽略她的存在。 直到那次下山,他带了沈七宝上来,他注视她的眼神,她太熟悉了。因为自己就时常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于是她明白了,少梓不是不懂爱,只是因为他爱的不是她。那个丫头在先容眼中,蠢笨之极,除了长得还算过得去,实是看不出有什么过人之处。 先容不懂,为甚这样一个连御剑都不会的人,竟然能让出尘的少梓如此亲睐。时常能看到两人腻在一起,或大笑,或嬉闹的场景。她不知道有多恨,心底跟长了根刺一样,浑身不舒服。 都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她平日明里暗里没少给七宝使绊子,那些不中听的谣言也多半都出自她的口中。七宝每次也都只当不知,清茶每每要跑去跟她拼命,都被七宝生拉硬拽的拉了回来。 如今两人就在这势如水火的架势下相见,顿时火药味渐浓。先容随意瞥了清茶一眼,不屑道:“呦,我当是谁呢,这么不懂规矩,原是咱们沈师姐家的那个傻子妹妹啊。可倒也奇了,你不在秋阑山跟那些个老弱病残捡石子,跑到主峰来折腾什么。” 而后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捂住嘴巴“哎呀,是我失言了,我怎么忘了,傻子是听不懂人话的,你们说是吧?” 言罢看着众人,一脸得色。其余的弟子闻言,都跟着大笑,说师姐所言甚是,更有人为了讨好她,嘲笑道,都说什么家养什么样的种。这辈子呆傻之人,定然是上辈子做了什么不积德的事情,一番话连带着清茶的祖宗一块数落起来。 清茶知道这些人平日里都是这幅嘴脸,也没觉得如何。七宝说了,为人处世,以息事宁人最好,不招怨恨,不惹麻烦。她知道七宝的意思,所以也不想给她再招惹什么烦心事,就是心中有气,也只低着头,打算把菜推回去就算了。 先容见她居然敢不理睬自己,平日里被沈七宝堆积在心底的怒意更是一股脑的涌上来。呵斥道:“这还有没有规矩了!这是要送到清修派的食材,你也敢抢!!” 清茶听后,倒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头看着采买处的小童道:“不是说观内上下都是一视同仁,一样的食材吗?为甚送到清修派的食材就是好的,我们就是随意捡些别人不要的。这是哪里下的规矩,今日我定要讨个说法。” 道童倒是第一次见到清茶如此厉声喝问,言之凿凿的架势。一时没了言语,支吾了半天没敢说话。要知道,无为掌门是最见不得这样的事情发生的,但有时候规矩是一回事,底下人做的,又是另一回事了。 清修派的人多,需要的口粮也大。无语道长现下还没回来,先容一人当大,他们哪里敢拿不好的给她,这车新鲜蔬菜确是从一堆菜品里挑的最好的。剩余的,挑剩的一些,照旧送到苦修派。 这一则,那里的师叔们都不甚在意吃食,二则也为不得罪先容,又能卖个好。这次的菜,确实买的不甚好,想也知道,十成的银子花下去,到了采买人的手里自然也是能抠则抠,剩余的自己揣到腰包里。 上头给的银子越少,菜品就越差,有时候不够自己克扣的,自然把脑筋就动到了那些没人要的烂菜上。随意买回一些,至于有没有人吃,送给谁吃,自然是有它的去处的。 这事儿在青云观内,几乎都成了不成文的规矩了。大家都理所当然的认为,有了好菜,就是要先分给清修派,至于剩下的嘛,反正苦修的人什么都不挑,自然是送到他们那里的。 如此多年,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苦修的人不满来闹的事情。现下人家就这么找来了,闹得大家都好没意思,采买处的人倒未觉得愧疚,不过埋怨清茶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罢了。 只是这事儿又不能捅破了说,所以一时都三缄其口,眼观鼻,鼻观口。毕竟有先容在这里,他们不担心没人收拾的了这撒泼的妮子。 ------------ 第八十八章 七宝发怒 果然,先容皮笑肉不笑的说:“苦修派的师兄们牙都没有几颗,吃那么好作甚?都是半只脚迈进棺材板里的人了,好的自然是要留给那些年轻的弟子的。况且,就是拿个些新鲜的豆角青菜,只怕也够那些师兄们嚼巴好一阵的了,到时候咯掉了门牙,说话的时候就更漏风了。” 耳边是众人毫无愧疚的嘲笑声,先容继续道:“你是傻子,我也懒得跟你一般见识,赶紧让我们把菜搬走是正事儿,少在那没眼色的碍事。” 那推车的弟子闻言,也来了气势,一路推搡着清茶就要往前走。 “不行!不能推走!!” 清茶整个身子都扑到车前,牢牢抱住车轮道:“我是傻,但也明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你们看看拿给我们山里的菜叶,你们愿意吃吗?师兄们是老了,有些时候愿意装些糊涂,可你们扪心问一问,自己家里就没有这样年过古稀的老人吗?如果你们不在的时候家里人拿给他们的就是这些吃食,你们的心里就过的去吗?” 一些小弟子听后,不免都有些动容,愣在那里没了动作。 先容见状怒喝道“都发什么呆呢,听傻子乱嚼舌,给我搬走。” “不能搬!!” 先容怒极,指着趴伏在车轮上的清茶的脑袋骂道:“不知好歹的东西,你不让开是吧!好!给我直接从她手上轧过去,我就不信了,你的骨头有多硬。” 众人不敢违背先容的命令,看了看仍旧倔强的拉着车轮的清茶,一狠心,当真就这么推了过去。 骨节被碾过的痛楚顿时席卷了全身,清茶只一味的咬牙硬挺着,双手死死拽着车轮的边缘。指头上满是鲜血,却拼着一口掘劲死不撒手。 远处一道金光闪过,瞬间便将那几名推车的弟子打倒在地。就见来人一身白底青花的道袍,头梳盘发,发顶只用一只玉璧装饰。清淡素雅,腰带佩剑,身后站着的是一只壮若猪仔的狐狸,来人正是沈七宝。 “小姐。” 七宝轻轻的将清茶搂在怀里,摸着她受伤的手指,默默地自怀中掏出药粉,洒在她的指尖。 先容一见是她,非但没有半分愧色,反倒更加来了架势。怒喝道:“沈七宝,你这是要反天了吗?居然打伤同门。” 七宝却并未理睬她,慢条斯理的将清茶的手指包扎好后,方站起身,直视着先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且问你,何为同门?” “哈!”先容冷哼一声“同门自然是同在本门修炼的弟子,是除却父母兄弟以外最亲厚的人。”然后一指清茶“你莫要同我绕圈子,她可不是本门弟子。” 七宝点点头“清茶确然不是我本门弟子,但青云观观规有云,凡世间百姓,都应受天下福泽庇佑,青云观弟子,见伤者,必救之。弱者,必助之。残者,必养之。世间万物,道法大同,本就不分你我,身份,财力之悬殊。 道家讲究从善,重德,尊老。” 七宝每说一句,便更逼近先容一步“同阶弟子有错,自然有门规处置,但清茶不是本门弟子,我不知先容师姐有何权力如此待她,又是谁,给了你这般大的权力!!” 一番话说的字正腔圆,铿锵有力,逼的先容步步倒退。平日里七宝对什么都不甚在意,即便是有人当着她的面说些闲话她都只随意笑笑便过了,从未在人前露出这般凌冽的架势。 被她法力推到的弟子也都不敢言语,只喏喏的看着她。其实她那一掌根本没有伤她们分毫,只能算作惩戒。 七宝冷冷的注视着四周的弟子,缓缓道:“青云观,长着为尊,我苦修派再不济也是青云观两大派系之一。派内师兄平日亲厚,不爱与小辈争执,但也并非说,便是软柿子,任人欺凌。 今日,是我沈七宝先动手打伤同门,我自会向掌门自请受罚。但今日之事,不管是清修派还是采买处,都比要给我秋阑山一个说法。” 然后拉着清茶就要驾云向主峰大殿飞去,众人见七宝当真要去,都纷纷上前拦住她。他们这些人,平日也只是随波逐流惯的。实际上,哪里有什么胆子,无为的性子,他们比谁都清楚。 就上次,那些高级弟子私下里下山买卖法器,都被他关了禁闭,一直到现在都没放出来。他们现在又做这些个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哪里敢真让无为知道,不说别人,但就采买处的弟子,就是第一个脱不了干系。 一个个都收起刚刚强硬的嘴脸,讨好道:“师叔这是做甚?我等才刚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师叔教训一下那是应该的。” “是啊是啊!我们年纪小,不醒世,哪里就受了什么伤了。倒是清茶姑娘受了委屈,师叔若还觉得不痛快,只管再打几掌过来就是。” 七宝脸上仍旧淡淡的,看不出喜怒“你们这话我可是收受不起的,我们苦修派,都是些老掉牙的师兄,甚而连口像样的蔬菜都吃不上,哪里有什么资格教训你们。” 采买处的人不是傻子,自然是听出了七宝话里的意思,三步并两步的上前陪着笑脸道:“师叔误会了,这车新鲜蔬菜本就是要送到秋阑山上去的。几位小弟子琢磨着,久未看到几位师叔,想念的紧,所以正打算给您送过去呢。” 七宝知道他们这是想息事宁人,她亦不想把事情做的太过,而且也给了他们应有的教训,说白了,他们也无非是看先容脸色行事罢了。 因此,便也从善如流的道:“既如此,便麻烦几位道友了。” “师叔哪里的话,我们现下就去送。” 然后当真推着车子,向秋兰山的方向行去。 先容见状怒极,这些个吃里爬外的东西,管会见风使舵的。被沈七宝的几句话,就吓得如此,更是怒不可解。大喝一声“我看谁敢!!” 这些人知道,先容再怎么跋扈,也没有掌门的权力。他们有幸,能上青云观修行,那是十里八村都羡慕的好事,若因为这事被惩处了,或直接逐出师门,先容也不会帮到他们分毫的。 都只当未闻,埋头推着手里的车子。 ------------ 第八十九章 炼丹师评选 先容眼见着一群人就这么走远,觉得这都是沈七宝的错。抬手拿起腰间佩剑就像她攻去,七宝回身去挡,一直左躲右闪不予回应。她的法术时灵时不灵,有时候控制不好,便会化作烈焰,很容易错手伤人的。 先容哪里知道这许多,只当她打不过自己,因此更加步步紧逼。白白可不管其他,他只知道,谁要是敢动他娘,他就跟谁拼命。两只小爪顿时化作利爪,直攻先容面门而去。 眼见着便要划到她脸上,七宝一惊,一边出声喝止白白,一面脚下身形一转,猛地将她拽了过来扑倒在地。利爪将将自先容面前划过,顿时有几缕长发迎风而落,可见其爪风之烈。 若这一爪子划在脸上,那定然是要破相的。先容呆愣的看着眼前的狐狸,吓得瑟瑟发抖。早听说了沈七宝得了个了不得的灵宠,那是连玄青门的招华君都赞不绝口的,现下这般,更是由不得她不信了。 抬眼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七宝,她不懂.为甚别人努力了一辈子的东西,她只需招一招手便可以得到。愤愤的看着她,先容说:“沈七宝,你少在我面前装伪善,我不会领你的情的。” 七宝左手抱着狐狸,右手搂着清茶,半晌才反应过来她在同自己说话。认真的打量了她一眼道:“我没有要你领我的情,只是你本就长得不甚出色了,我只是不想让你嫁不出去罢了。” 抬首仰望天空,用无限忧伤的眼神看着满天的云朵,喃喃的道:“我有时都欣赏自己的善良。” 然后优哉游哉的走了,留下被她气得打抖的先容,怒瞪着她离去的方向吼道:“沈_七_宝!!!” 事后,清茶问她,平日里她不是一直都忍让着先容吗?为何那天那般不留余地,恐怕日后,她定是要找她麻烦的。 七宝只望着她笑,并没有回答。她没有告诉她,那是因为,先容触犯了自己的底线。她可以容忍别人侮辱自己,却不能容忍别人欺凌和伤害到她身边她爱的,和爱她的人。这些人,会为了别人说她一句不好而拼命,而她亦然,肝胆相待,义不容辞。 之后的几天,不出意外的遭到了先容的报复。手法纯熟,但却没有推陈出新。无非是在第二天,青云观主峰传出谣言,沈七宝仗势欺人,恃宠而骄,欺负同门。然后在几天后,或许会掉到各种奇怪的陷阱之中。为此七宝特意在爬出来之后丈量了一下这个陷阱的长度,暗自感叹,这先容当真是下了血本了,这么个深坑至少得要四五个弟子,还要在夜半无人的时候挖上个五六天方能完工。 自己晾晒的衣物,也会在同一时间招来大批飞禽,一坨一坨的鸟屎不要钱似的啪啪的往下落,场景之恢宏,阵容之强大,百年不遇,空前绝后。这一波波的小节目,直到无话道长跑到主峰,一通指天对地的谩骂方算消停了一些。 七宝对此一直未置一词,她想,要不是知道先容当真是无为那老头子亲生的闺女,她还真是怀疑她是不是菱悦的孪生姐姐呢。两人报复的方式都异曲同工,幼稚可笑,并且劳民伤财。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着,每日早起打坐,吃饭,背诵法决,然后跟着师傅师兄们上山去挑石头。七宝觉得,她似乎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恬静祥和,无拘无束。少梓常常会来看她,自从上次的事后,两人相处还是有些小尴尬的。 这种状态只持续了寥寥数日,两人又回到原来无话不谈的样子。毕竟,那样让人如沐春风的少年,是很难让人对他产生芥蒂的。只是他看她的目光依旧灼热,七宝每次都会找借口离开。 看着他纵容的望着自己,多少都会觉得不好意思,但她不想勉强自己的心。因为那样的勉强,只会折辱了他。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秋阑山给人的感觉永远都是轻风阵阵,宁静怡人的,比之主峰之间同阶弟子的明争暗斗,这里简直就像是人间的安乐窝一样,时不时便会传出这样的对话。 “师妹,你来帮我看看这是个什么字?” “师兄,你老花眼就少读些书吧。” “师妹,帮我把脑袋上的白头发拔一拔” “师兄,你想变成秃子吗?” 然而这份宁静,却突然被主峰的一道消息打乱了。 青云观每隔10年都会有一场炼丹师的评选,不分门派,不看等级,但凡觉得自己在这方面有造诣的弟子均可以参赛。这也算是修真界的一次盛典,许多其他观内的弟子都会慕名而来。 然后层层节选下来的人,会一人得到一处灵田,自自己同门内选一位弟子作为帮手。从寻找药种,到培植灵草,再到起炉炼丹,中间整整七七四十九天。 四十九天之后,会有专门司药真人来评定,最终评选出最强的炼丹师。这是修真界以炼丹为主的修士最引以为荣的最高荣誉。 因为参赛的弟子众多,为了避免正式比赛时造成混乱,在此之前,各门各派的弟子都会在本门内经过一场严格的筛选,比试的要求很严苛,能获得参赛权力的弟子只有一个。 所以也就说,能够自众多弟子中脱颖而出,来到主峰参赛的人都没有等闲之辈。光是清修派的筛选,就早早的从三个月前便开始了。只是相比清修派的强大阵容,苦修派就显得清冷的多了。 无话觉得最近自己的头发都要掉光了,为了炼丹师比试的事情,他即便是还童的状态都觉得老了整整十岁。看着蹲坐在自己门前的润玉,他的脑袋更重了。 “师傅,你就让弟子去吧。” 这句话,他在自己的门前说了整整半个来月了。不是他不让他参加,而是,他炼丹的技术实在是太差了。参加炼丹师比试的弟子,那都是人中龙凤,就润玉这个半吊子水平,不是他说,当真是上不得台面的。 ------------ 第九十章 作死的润玉师兄 头几年的时候他都是弃权的,作为祖师爷是药师出身的第一大派,参赛的弟子连颗成型的下品丹丸都炼不出来,当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清修派的弟子,回回都能拿得头筹,只他们苦修派,次次都让润玉出战。 次次败北不说,有好几次,炼出的丸药都没有成型,以及其扭曲和奇怪的形状出现在评分的桌面上,遭了多少白眼,和其他大派的嘲笑。气的无为对自己下了禁令,要是下次再敢把润玉放出来,他就死给他看。 在沉寂了数年之后,本以为润玉已经放弃了这条路,不想这老小子竟然就是一条道跑到黑的性子。连哭带闹的跑来找他,说自己进步了,今年非要再试上一试。 所以,当他听到他说:“师傅,你就让弟子去吧的时候,他当真想说,你去吧!去死吧!!!但是这话他没敢说出口,因为他怕这个死心眼真的去死了。那他岂不成为了青云观内,第一个逼死自己徒弟的师傅。 这要是传出去,他苦修派就别再想招徒弟了。于是,在长达三个时辰的时间里,无话发挥了极大的耐心和口才功底,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劝说润玉。比如一个人要是总做他不擅长的事情,反而会忽略到自己真正的闪光点。 而且,所谓的坚持,如果放在了自己力所不能及的事情上,那这就是在白白浪费时间。就如一个铁匠,你非让他去绣花,那他怎么会做的好呢。 说的润玉频频点头,无话甚感欣慰,一时觉得,自己就是师傅中的典范,培育人才的精英。摸着润玉头顶所剩无几的头发,点头道:“你既已顿悟,为师便不再多说了,今后可知道该如何做了?” 润玉点头如捣蒜“弟子明白,现下就回到自己药园好好培植灵药,准备参加炼丹师的比试。” 无话被他气得嘴角直抽抽,颤抖着小手指着他说:“你刚不是说你都明白了么?” 就见润玉望着他,一脸的肃然起敬:“弟子当然明白,师傅是让我端正态度,明白何为自己想要的。弟子生平无甚爱好,唯有在炼丹种药上颇有心得。师傅是指点弟子发挥所长,弟子受教了。” 无话笑了,笑的很开心,他觉得自己继续笑下去会更开心。他反复告诫自己,你是修道中人,要有气度,要适时的控制自己的情绪。所以,他大笑着,一巴掌拍向他润玉的头,声嘶力竭的吼道:“给老子滚!!” 那个滚字的尾音,迎着清晨的朝露,惊飞早起觅食的鸟儿无数。伴着回音,掀起了新一天的灼灼生机。 七宝觉得怪怪的,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师兄们的脸色都很严肃。看见无话来了,更是正襟危坐。她不知道,无话实际上只有在对着她的时候才会温声细语。他若是发了脾气,大家都不敢言语的。 今日午膳时分,大家都安静的落座,七宝和清茶分别坐在无话的下手位上。饭间,只有筷子碰到碗边的声音。隔了一会,润玉师兄便站起来说,我吃饱了,先告退了。 七宝巴着眼睛往他碗里望了一眼,那饭几乎没怎么动过,将将只少了几颗米粒的样子。润玉说这句话的时候,无话正在乐颠颠的夹起一筷子青菜放到七宝碗里,闻言冷哼一声,转过了脸去。 七宝不明就里,凑到无话身边小声问:“师傅,润玉师兄这是怎么了。” 就见无话吃了一大口白米,恶狠狠的说:“别理他,好日子过够了,作死呢。” 作不作死七宝不知道,反正她就是知道,润玉的精神一天不似一天整日苦着个脸,眼巴巴的看着药园,哭得老泪纵横的。 七宝平时很喜欢去润玉那里坐一坐,然后看着他养花种草。原因很简单,药田里的仙草有驱虫的本事,夏季热的时候,山里的蚊子多,一来润玉这里,就可以避免蚊虫叮咬。 七宝搬了个小凳,坐在灵草田里,一边嗑着瓜子一边与一旁哭的两眼通红,嘴里嘀嘀咕咕的润玉聊天。 “师兄,那炼丹师的名头有甚意思,不若在药田里多养养灵草,何必浪费那些个时间去与他们争那些个虚名呢。” 七宝这些天对润玉的事情也略有耳闻,主峰那边都闹翻了天了,想不知道都不容易。 润玉摇了摇头“师妹,师兄都是一只脚迈进棺材板的人了,对那些个虚名更是没甚在乎的。只是我曾答应过一位师兄,只要有生之年,定然要拿到炼丹师的称谓,不为别的,只为完成他的遗愿,和我们的君子之约。” 之后的时间里,润玉给七宝讲了一个不是很长的故事。其实,在这之间,苦修派曾经出过一位出名的炼丹师,他的名字,在所有丹术师里都是一个神话。 他的名字叫端青,是润玉的师兄,也是无话道长门下的弟子。端青很平凡,灵根也差,唯有在丹术上就有着非凡的才华,虽年近不惑,但却炼的一手好丹丸。 只是他为人性格古怪,平日除了跟些花木打交道以外很少与别人攀谈。再加上山上的其他师兄都不擅长这炼丹之术,因此说话的时间就越发少了,有时候,甚至一年半载也说不了两句话。 唯有对润玉,与他人不同。两人都是偏好种植之人,又都不是喜欢多话的人。因此两人常常窝在药园子里,一呆就是一整天。可是,端青虽然丹术了得,但是在玄门上却一直没有进益。 来到青云观的时候,就已经是年过七旬了,一直心心念念的想要等到炼丹师的评选。然而有的事情,总是我命由天不由己的。端青虽结了丹,但身子一直不好,又常年四处去寻药种,身体更是一日不如一日。 眼见着炼丹师的比试就将临近,端青却病倒了。最终与那场比试失之交臂,为此,无话直感叹世事无常。然而只有润玉知道,端青师兄是为了给他找能治腿疾的药种,冒雨在山里寻了一日一夜才病倒的。 ------------ 第九十一章 戳瞎自己的眼睛 润玉自小就有这毛病,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两人也是闲聊的时候说起来,端青当时什么话也没说,不想竟记到了心上。润玉的腿疾是治好了,可是端青的病情却一日重似一日。 大家心里都知道,他这是心疾难愈。 端青最终还是没能熬过第二个春天,他死前拉着润玉的手,哭得老泪纵横,却没说一句话。润玉明白,他是在遗憾那场比试。 润玉跪在端青的榻前发誓,定要在有生之年,替端青拿到炼丹师的称谓,决不食言。 自此后,润玉就更加勤奋炼药,但总不得突破。无话知道他心里所想,便次次都替他报名。但丹术一事,并非是勤奋二字可弥补的,润玉的丹术比之端青差了何止千里,可润玉就是拼着一口倔劲儿,这个十年不成,就再等十年,下个十年不成,就再过十年。 七宝第一次在润玉脸上,看到那份与年龄不符的执着,执着的,令人钦佩。她想,她得去求求无话了。 十年一次的炼丹师比试拉开了帷幕,青云观的主峰上此时早已沾满了人,无为道长端坐主位,一脸肃穆。他下首位坐的,是一字排开的其他门派的掌门,在他们身后都站着两位小弟子,这些人,都是自派内选出的,最出类拔萃的丹术修炼者,还有就是在比试中辅助他们的小童。 丹术不比其他玄门法术,从采种,培植,再到起炉炼丹,这中间都有严格的要求,所以必要有人从旁协助。稍有不慎,就会影响到整个丹丸的成色和质量,因此,协助的人也大都是在丹术上有一定建树的。 众位掌门纷纷落座,彼此寒暄一阵之后了,便各自递上参赛帖,由道童一一送到负责宣读的人手中,进行核对。 就见宣读者拿着手中金帖,朗声念道:“丘陵观参加比试弟子,胡灵,协助弟子,古乐。” “弟子在!”一个一身黑袍的女弟子带着身旁的小童缓缓走到台下,向无为行了个礼。无为点点头,示意他们站到一边。 “清羽观参加比试弟子,凌源,协助弟子顾绣。” “弟子在。” 每念到一位,都会在无为面前拱手施礼,以示身份。由于这次比试,青云观是东道主,为了尊重其他派远道而来的诸位掌门和弟子,因此青云观的参赛弟子被安排在了最后。 参赛的总共有七个大派的弟子,算上青云观,总共八人。当小童念完“青云观清修派弟子九彩,辅助弟子先容之后,无为道长便准备起身,做开场陈诉了。 将将站起身,便见一旁小童拿眼斜着自己,一脸的为难状,手里还拿着一张皱了吧唧的金贴。无为见状皱眉,问道:“莫不是还有哪个门派的弟子刚到?无妨,你尽管念就是了。” 就见他瞪着自己,小声说:“掌门,真的要念么?”一旁的众人也发现了异常,纷纷看向这边。无为冷哼一声,念就是了,心里暗自埋怨,怎么平日看着挺灵力的孩子,今日这般??缕鹄础?p>  然而就是这声冷哼,带给了小童无限的勇气,这同时也给无为在今后的掌门生涯中埋上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只听他中气十足的念道:“青云观苦修派参加弟子,润玉。” 无为几乎是在听到青云观苦修派弟子的时候,身上的汗毛便竖了起来。然后再听到润玉的名字时,几乎要从座位上跳起来。然而,他控制住了,因为他听到小童继续气定神闲的说道:“协助弟子,沈七宝。” 他想,他不如直接昏过去的好,如果他这个东道主突然心疾发作,那是不是就可以终止这场荒唐的比试,并且能够为他们青云观留下最后一点颜面。谁人不知,那润玉是个连低阶丹丸都炼制不出来的奇葩。 就是乡间驴拉出来的粪球都比他炼出来的丹丸圆,头几年的时候,无话在他门前哭得声泪俱下的,非要让他徒弟参加比试。可是,次次都没有长进,不知遭了其他观内掌门多少的嘲笑。 他已经很明确的跟无话表示过了,他还不想在飞升前将老脸丢得里外不剩,所以,他不想再在炼丹师的比试上看见润玉那张老脸,以及所剩无几的头发。在沉寂了几年之后,他没想过他会卷土重来,并且身边还站着那个几乎烧了他整座青云观的神奇女青年沈七宝。 望着台下对着他,笑的一脸讨好的两个人,无为几乎想戳瞎自己的眼睛。看着远处搬了个墩儿,悄悄坐在队伍最末尾假装跟别人寒暄的无话,他气的牙根都痒痒。他也着实是有本事,自己说不想看到润玉的脸,他就拿了块抹布将他整张脸捂的严严实实的。 好,好啊!都是他带出来的好徒弟,过去苦修派里,他最看不上眼的就是润玉,现在可倒好,又多了个沈七宝,而且好死不死的这个他看不顺眼的人,还是他上赶着给无话送过去的。 心里就是再生气,但比赛也不能说停止就停止,控制住内心波涛汹涌的小情绪。面上仍旧一脸肃穆的点点头,然后庄严的宣读着比赛的规则。 沈七宝依旧听得昏昏欲睡,左右也不过是些个唠叨人的规矩,悄悄的在一旁踢着小石子。身旁的先容不屑的看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的小声说:“沈七宝,我倒不知你除了放火烧房以外,还对丹术有研究。” 润玉听到后,忙替七宝点头道:“师妹虽法术时好时坏的,但在丹术上却是很有造诣的。” “造诣?”先容冷哼“别是做些个揠苗助长的蠢事就好,润玉师兄,可别说师妹我没提醒你。你那半吊子的丹术,本就是个没长进的,现下你把她拖来,到时候结果出来,丢了你的人事小,只怕整个青云观都要跟着她失了颜面。” 润玉自然是知道先容惯会讲这些个挤兑人的话,若是平时,就是当着他的面说他些什么,他也都是笑笑便算了。但是他就是见不得她说七宝,心里不痛快,面上也有些不悦。 ------------ 第九十二章 临别赠言 “七宝师妹在我眼中,样样都是好的,丹若炼的不好,也只是润玉一人之失。先容师妹要是有什么不满,尽管对着我来便是,莫要连带上我师妹。” 一席话堵得先容半晌说不出话来,这润玉平日是个老实人,鲜少有这般言辞犀利的时候,一时觉得,定然是沈七宝在他面前说了自己什么坏话。又见对方仍旧专心致志的数着脚下的小石子,气得一跺脚,压低了声音小声吼道:“你这人还要不要面皮了,我这样说你,你竟半点反应也无?” 七宝无辜的抬起头,迷茫道:“唔?你在同我说话么?额。。。有事么?” 明知道她在装傻,可又不能发作,先容总不可能说,我刚在骂你,你要不要骂回来嘛。最后也只得冷哼一声,不再看她。 无为掌门用了半个时辰讲规矩,一个时辰说道理,两个时辰忆苦思甜,最终圆满结束了他的唠叨,将一众弟子带到一处结界外。 从外面望去,什么也看不清,只感觉是个雾蒙蒙的大圆球。但接近那里之后,便会感觉有阵阵纯正之气袭来,顿觉神清气爽。 无为指着结界道:“此乃九天之上,司药星君所布,你等进入里面之后,自然会有专门的接引小童带你们到各自的住所。那里所需之品一应俱全,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此结界会自动开启,介时你们拿好各自炼成的丹丸出来,我们再做评定,可都清楚了?” 众弟子都点头躬身,口中称是。 之后,各门派的掌门都走上前来,与自己门内弟子做着最后的交代,叮嘱着做事要稳妥,万万沉住气,这是光耀门楣的大事,所以要拿出最好的状态云云。就连无为也走到九彩和先容面前,神色肃穆的说着些琐事。那场面,就同人间送学子进京赶考的父母一般,紧张中透着期待。 唯有润玉和七宝两人,跟没爹没娘的孩子一般,直愣愣的杵在哪里,乏人问津。无为拍了拍九彩的肩膀,算做最后的鼓励,回头看了眼从开始就盯着结界处,一脸兴奋痴傻的润玉,连话也不想跟他说。 抬脚想走,最终还是顿了顿,上前一步,小声说了句“你,尽量把丹炼的圆一点,上次的长方形,实是不堪入目的。”又瞥了眼七宝,沉声道:“观里的银子,着实不多了。”意思就是,你现在转移阵地了,那结界里都是些易燃易爆物品,你再来个火烧丹房啥的,我反正是没钱赔了。 然后在七宝乐呵呵的点头,说:“掌门放心”之后,垂着头,一脸听天由命的踱着步离开了。无话直到无为走的没影了,才推开人群,一眨眼便冲到了七宝和润玉面前。 其实刚刚他就想过来的,但是他怕无为看见他更生气,一个气不过,在他脑袋上拍上几巴掌啥的。所以一见他离开,就赶紧凑过来,也是殷切的叮嘱,只是说出来的话,同旁人的截然不同。 “润玉啊!咱不用太在乎名次的,你只要好好的,把炉子的火看好了,别睡着就好。还有宝宝,你没接触过丹术,有不太明白的地方就多看看书。” 又偷眼看了看四周,见其他人都没注意这边,悄悄上前,趴在七宝的耳朵边上小声说:“若真不小心,又把丹房点着了也不用怕,师傅有银子。”言罢还用手拍了拍身上不是很鼓的小荷包,示意了一下。 七宝重重的点头,心里小温暖了一把。远处,少梓带着身着青云观道服的清茶走上前来,还没开口,就被清茶抢了先。她不是本门弟子,本不能来这里的,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少梓将她带上来的。 七宝被清茶抱了个满怀,就见她自己旁若无人的哭倒在她怀里,甚是神情惬意。清茶自跟了七宝,就没跟她分开过,吃饭睡觉都在一处,连七宝嫁人她都做好了当陪嫁丫鬟的准备,现下七宝虽然只是协助润玉参加一场比试,可这一去就是一个多月,心里怎么想怎么不是个滋味。 边哭边说着,要七宝好好照顾自己。七宝有些无奈的拍着她的背,直到后来,清茶把话说的越来越离谱,才出声制止了她。 清茶说:“小姐,你安心的去吧,清茶会把我们的房间整理的干干静静等你回来的。你要记得吃饭,记得睡觉,记得洗脸,记得。。。” “清茶”七宝忍不住打断她“我有那么生活不能自理么。”然后微笑着点头“你放心,我只是去帮润玉师兄种种草打打下手,而且听说,里面的饭菜甚是可口,没准出来的时候还会长胖许多呢。” “可是。。。”清茶还要唠叨,就见白白从七宝的袖口里跳了出来,呲着小牙吼道:“??率裁矗?弑t植皇巧底樱?肓四悖?欠咕湍苋?奖强桌锶チ耍糠乘懒耍。 彼低暧峙ち伺し逝值钠u桑?桓鲎萏?鸦亓似弑?忱铩?p>  他这是在赤裸裸的炫耀,因为这次比试允许带上自己的灵兽,所以,他很荣幸的在随行之列。清茶眼巴巴的看着白白,最终只得擦了擦眼泪,说了句“那你记得,不要再尿床了,浆洗被子很辛苦的,小姐做不来。” 她是老实人,说的都是实话,也没有要故意埋汰白白的意思。但小白殿下觉得她侮辱了他,炸着毛要跟她拼命,最后被七宝梳理了半天毛发才冷静下来。 少梓在一旁,一直静静的看着她,直到其他人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个遍后,才轻轻走上前。用手顺了顺她的长发,有些沮丧道:“他们把话都说尽了,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要嘱咐的了。” 七宝好笑的看着他,眨了眨眼,却见他忽然倾身上前,当着众人的面吻了吻她的侧脸,在她有些怔愣的目光下笑道:“我怕我会想你。” 无话和清茶两人对视了一眼,都贼贼的弯了弯嘴角,想也知道,这两个人定然在想什么粉红的小泡泡。先容就站在他们不远处,几乎使劲全力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冲上来,当着少梓的面撕掉沈七宝。 ------------ 第九十三章 比卖茶叶蛋还要难的事 于是,七宝首次作为辅助弟子参加的炼丹师比试,就这样在无为掌门的破罐子破摔,清茶无话一干人的眼泪,少梓的倾身一吻,以及先容的怨恨小眼神中正式拉开了帷幕。 结界开启后,立时便有接引的小童自远处飞来,身着素色道袍,态度很是恭逊。他们一众九人,都有各自的小童带着,分别向不同的方向驾云而去。 负责带领润玉这一组的,是个看起来颇为老成的童子。将云架起来之后,就一屁股坐在了云头,扒拉着手里的小玩意头也不抬的说道:“你又来了啊!” 这话自然是同润玉说的,合着两人还是旧相识呢。润玉老脸红了红,点头道:“是啊是啊,四季,我们又见面了。” 四季转过头,点点头说:确实好久不见,想来你来这一趟,也颇费了不少周折吧。”润玉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小童也没再多问。 下了云头之后,带他们来到一处院落前。七宝一看,觉得真算是开了眼了,整个院落造的相当精致,开门就能看见一个砖石所垒的小药田,面积不是很大,但若要种起灵草来,却绝对是绰绰有余的。 旁边专有一个晾晒的架子,架旁摆满了甚多除草种植的锄头等物,一应工具俱全。再推开门,便是并排的两间卧房,房内设置简洁,并没有怎样奢华,但七宝看得出来,这里面的东西也绝对不是俗物。 离这里不远处有一处红砖绿瓦的房子,推开门之后便有一个巨大的炼丹炉映入眼帘。这丹炉通身是用金粉所漆,足有两人之高。占了整个房间的三分之一,丹房内的木架旁放着一排排的白底青花的药瓶。 七宝想,那定然是用来装各种灵草的果实,以便到时候分开放置,不易弄混,等到正式起炉炼丹的时候一并使用。 四季很负责,带着他们兜兜转转了半天,顺道把被子铺好方停下来。 “这里的规矩,你来了这么多次,自然是知道的,我便不再多言了。”四季交代完,又上下打量了下七宝,眼神怪怪的“只是,你这次带来的辅助弟子倒是生面孔,你跟她详细说说便是了。” 润玉微笑着应下,指着七宝说:“这是我师妹,平日都很有分寸的,放心。” “师妹?”四季那老成的脸上这才显出一点意外,但随即便恢复了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冲着七宝略点了下头,算作正式打了下招呼。 抬手招来云朵,临行前微顿了顿,最终还是张口对润玉说了句:“有时候急功近利,反而会适得其反。你且静下心来,或许能有不一样的收获。” 言罢便头也不回的走了,事后七宝问润玉,那四季今年多大啊?怎么冷着张脸,跟上了年纪的人一般呢。 她说这话时,润玉正在将他包裹里的物件一点点的拿出来,摆到桌子上。闻言愣了愣,有些为难的说:“四季么?我也不知他多大年纪了,只知道我从开始才加炼丹师的比试起他就那么大,算起来,现在已经有六个年头了,可他似乎还是老样子。” 七宝用眼睛望了望天,感慨道,好吧!修仙的世界永远都是那么神奇。就像这结界内,用肉眼看去也知足有一座京城那么大。就这么随意画个圈,就似在凌云峰上凭空多出来了个小天地一般。 他们一起,一共上来九名弟子,算上辅助弟子一共一十八人,分别都有各自的住所和丹房。七宝掰着手指算了算,似乎大家只有在采集药种的时候,极偶尔的才会见上一面,其余时候基本都是王不见王的。 就在他们住所的正对面,就有一座小山,山内有各式各样的灵草药种。丹术师光看的并不是炼丹的技术,更要考验其对药草属性的敏锐度和观察力。这座小山唤作凌空山。 山内遍布着在凡尘少见的珍稀药种,只是在草木茂盛,丛林密集的山上,若不仔细搜寻,也是很难有收获的。润玉又是个老花眼,常常从早找到晚,回去在灯下一看,才发现,这个是菜籽,那个是石子。 如此几次之后,好多弟子的田里都冒了新芽了,润玉的仙田里还是一片荒芜。七宝转着眼珠想,难怪润玉师兄总是炼不出成型的丹丸来,因为她这些天曾经眼睁睁的看着他将一颗石子当成是灵草种子,欢欢喜喜的挖了个坑,埋到了仙田里。 其结果可想而知,只是七宝不想他难过,每次都会在半夜偷偷将石头挖出来,然后将自己按照润玉所描述的种子找到,重新埋到里面去。等到发了芽后,再在润玉笑得一脸欢喜的面容下竖起大拇指,说师兄你真棒。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润玉的药园子还差几株重要草药便可炼丹的时候,这最后两味草药,听说是整个炼丹过程最终要的一步。七宝是个外行,又听说这草药至关重要,所以也不敢乱来,整日都陪在润玉身后,帮他拿眼看着。 只是这凌空山着实太大了些,那珍稀药种又稀少的很,因此找起来更加费时费力。七宝还在心里嘀咕,这么大的地方,找个药种,当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啊。七宝想,找药种,实际上就是在练眼神比运气,只是,她没想到,她的运气来的这么快。 话说那个下午多么清静宜人啊,七宝正打着呵欠拿着仙铃草的草种往回走。 这草药是最后两味重要草药中的一味,找到它可很是废了些周折的。这药种只在夜间出现,又通体黑色,只能凭借那淡淡的一缕幽香去寻。她蹲在草丛里,身上不知被些个不知名的虫子咬了多少口,才找到了这么一颗。 想像着润玉看到后,必然会欢欣雀跃的样子,七宝不觉加紧了脚下的动作。只是刚走到山口,就隐隐听到前方似乎传来打斗的声音,一阵阵强光闪过,晃得整座丛林都亮闪闪的。 七宝将手里的药种在怀中揣好,悄悄靠近那边。不是她非要去凑这个热闹,是因为,下山的路只有这一条。她向来是明哲保身的性子,在山口动起法来,不用猜也知道,定是两个不同门派的弟子一言不合,打起来了。 这种事情,屡见不鲜。凡尘有句话说的好,同行是冤家。大家都是精通此道的,各门各派又都有不同的建树和见解,互看不顺眼是常有的事。这不,灵丘观和风云殿的弟子今日又掐起来了。 要七宝说,这灵丘观的小弟子胡灵,说话也着实气焰嚣张了些,自从她上了山,其他派的弟子都被他撸了个遍。嘴上功夫好的很,啪啦啪啦的能将人损到地底下再把人拉出来继续埋汰。 而且此女很是骄纵,最是看不起那些小门小派的弟子们。那风云殿是最近才发展起来的小门派,看那小弟子的穿着就知,派里定然不甚富裕的。就见胡灵一脸鄙视的望着她,骂道:“就你这三脚猫的法术也敢同我动手,当真是不自量力,识相的就快把药种交出来,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那风云殿的小弟子跌落在地上,一身的伤痕,但眼中却毫无惧意。咬着牙冷冷的看着她“我自己技不如人,自然无话可说,只是,这药种是我辛辛苦苦找寻了三天三夜方寻到的,绝不可能拱手让人。” 那胡灵见她那倔强的架势,更是来了气,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她脸上“谁要听你那些个废话,你给不给?!” 那小弟子也当真硬气,死咬着牙吼道:“休想。” 胡灵冷哼一声,眯着眼说:“好,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自腰上抽出鞭子,对着萍儿就是一通乱抽。萍儿明显已经不敌,左躲右闪的做着挣扎。七宝看在眼里,不觉急在心上。 那胡灵虽跋扈,但不得不说,功夫却是极好的。并且已经是筑基期的修士,七宝自知是不敌她的,贸然出去也不过是跟着萍儿一同挨揍罢了。而且自己身上又带着药种,若是被她发现,也一并抢走了,更是得不偿失了。 左右为难之际,突然耳边响起一道幽幽的声音,好似冤魂:“你在看什么?”回过头来,见到的就是先容那张近在咫尺的苍白大脸。她自从看到少梓吻了七宝之后,就一直恹恹的,愤怒之后是苍白的无力感,她来到这里之后,几乎摔坏了住所里所有能摔的物事,同她一起来的九彩听了半晌的叮当之声,最后说了一句话,我要是你,便不会处处为难沈七宝,因为那样,只会让少梓更讨厌你罢了。 这一句看似是随口的一句,但却叫先容多少开了点窍,以至于如今见到沈七宝,都觉得有气无力的,完全没有了前些日子恨不得生吞其肉的架势了。只是怨念已生,你要让她对沈七宝好,估计比让她挎着个篮筐,跑到人间地摊卖茶叶蛋还要难。 ------------ 第九十四章 二娘舅舅的儿子的寡妇媳妇 她想好了,当她很讨厌很讨厌沈七宝的时候,她就用眼睛瞪她。当她很想拿话挤兑她的时候,她也拿眼睛瞪她。就像现在,她就特别想让沈七宝在自己面前消失。 所以,她就上上下下的打量她,然后闭上眼。对自己说,是的,她今天已经用眼神杀死过她很多次了。 七宝被先容那有如斗鸡的小眼神吓得有些风中缭乱,退后一步盯着她说:“先容,你想干嘛。”先容冷哼一声,本想说要你管。想了想又觉得,这话就是噎人的话,自己下了那么大的决心,不再在少梓面前说些让他觉得针对七宝的话,那么在比试期间,刚好练习一下,省的出去了又管不住自己那张嘴。 于是清咳了一声,有些硬邦邦的说了句:“我在散步。倒是你,窝在这草丛里在看什么呢?”七宝没说话,用手指了指正前方让先容看。 就见那风云殿的小弟子已经被胡灵的鞭子打的浑身是伤,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一味抵挡,节节后退。七宝看的着急,瞅了一旁的先容一眼,就见她看的起劲,嘴里漫不经心的说了句“这胡灵下手也太轻了,想抢药种,就这点小打小闹人家能给她么。” 七宝翻了个白眼,她怎么忘了,这先容本就是和胡灵是一样的人。同是傲娇女,都是不知人间疾苦的人。七宝也奇怪,怎么无为掌门这么中规中矩的人,竟然能生养出这样的闺女。 那边的情况愈演愈烈,就见胡灵手下鞭子一卷,就将那下弟子拉到近前,扯着她的头发厉声喝问:“你到底交不交出药种。” 那风云殿的弟子冲着她招了招手,胡灵不疑有它,凑上前来。就见那少女一口血沫子喷出来,吐了胡灵一脸。胡灵哇的一声大叫,松开了手上的牵制,抹着脸上的鲜血一通谩骂。 小弟子哪里还有逃跑的力气,只得一步一挪的离开她远些,大口喘息着。七宝见一旁的先容压根就没有相助之意,眼睛转了转,突然小声低泣起来。 先容见状,一脸不屑“怎么?就见了这么点儿血就把你吓到了,你也当真是不济事。”七宝一边揉着眼眶,一边说:“师姐有所不知,这风云殿的小弟子原是少梓师叔的远房亲戚,因为自小病弱,家又住在乡间,经不起长途跋涉的折腾,所以无法来我青云观修行。 少梓师叔见她一心向道,就让她投在了离家颇近的风云殿修行。参加比试之前,师叔还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让我照顾好这位姑娘。但七宝学艺不精,看今日这架势,这姑娘岂不是要被那胡灵生生打死?!” 七宝边哭,边拿眼瞄着先容,果然见她在听到少梓两个字的时候,眼中乍现金光。又听说,这姑娘是少梓的远方亲戚,不觉更是来了精神,追问道:“此话可当真?为何我没听少梓提起过?” 七宝哭的一抽一抽的“自然当真,就是给七宝十个胆子,也万不敢欺瞒师姐的。” 先容不知怎地,立时就来了精神,大骂一声“好一个不知廉耻的大派弟子,竟然做这夺人药种的勾当,真真是不要这张面皮了。”说完就是一个纵身跃了出去,那架势,威风凛凛,俨然自己就是正义的化身,全然忘了刚刚自己还在埋怨那胡灵,下手不够狠毒。 胡灵本就被那小弟子气红了眼,见到半路又杀出个多管闲事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甩着鞭子就向先容攻过来。就见先容脚下一个灵巧转身,踏出一步,手里长剑祭出挽了个剑花就同胡灵缠斗在一处。 其实先容的功夫也是个半吊子,因为她把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了如何追到少梓上。比之胡灵,她明显作战经验不足,可是平日里比试的时候,弟子们都让着她,让她以为自己的法术其实是很了得的,所以现下拼着一股毫无章法的身形,竟然也没让对方占了什么便宜。 七宝小步小步的向那风云殿的小弟子挪去,就见中途,那先容也不知道哪个筋搭错了,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跟胡灵说了句“你等我一下。”然后对着七宝的方向就冲了过来。 七宝闻言一惊,看先容眼神怪怪的,心道:坏了,莫不是被她发现自己在骗她了。暗恼自己平日舒服日子过多了,不知渡安思危,扯出来的谎,连先容这样的傻子都骗不过了。 果然,对方直奔自己而来,怒气冲冲的道:“沈七宝,我差点就上了你的当!如今我救下了那姑娘,万一他日你跟少梓说她是你救下的,我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七宝擦着额头流下的冷汗想,好吧,是她高估了先容的智商。面上又做乖乖状“师姐放心,七宝必定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的告诉少梓师叔。而且,就是七宝不说。。。”又抬手指了指远处歪在一边的风云殿小弟子“那姑娘也是亲眼所见了的。” 先容闻言,缓缓点了点头“有道理,况且你也没那胆子骗我。”转身就打算再战,七宝松了口气,又见对方突然又将脸伸到她面前,直视着她道:“对了,你还没有说,这姑娘是少梓的什么亲戚呢。别是他家给留着当媳妇的什么不着调的表妹,那我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七宝含着眼泪,心里不知骂了这个二货多少次,摸着自己的心口说:“师姐,这位姑娘是少梓师叔二娘家的舅舅的儿子的童养媳,他二娘家的舅舅的儿子前几年去世了,剩下这么个弱女子,于是就修道了,你放心,好吗?” 先容挠着脑袋捉摸了半天的二娘家的舅舅的问题,还是没想明白,反正就听明白了那姑娘是个寡妇。她就知道这一句就可以了,然后满意的点点头,给了七宝一个你放心的眼神,又迅速加入了战斗。 而离这不远的那位,所谓二娘家的舅舅的儿子的童养媳兼寡妇的某风云殿无名小弟子,好巧不巧的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十足十。对此一直不置一词,就这么温温的看向这边。 七宝爬到她身边的时候,不好意思的搓着衣角冲着她笑笑,小声说:“额,你都听到了?” 小弟子笑笑:“风云殿弟子王珂,多谢道友相助。” 聪明人!七宝眨眨眼“现在还不是言谢的时候,快些走吧。等下我那师姐要是反应过来,再想走就难了。” 两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悄悄的沿着小路,一路在树丛的遮掩下逃走了。 胡灵被先容缠的无法脱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就这样被救走了。冷下脸来瞪着对面的先容,这一瞪之下方惊觉,这人怎么越看越觉得面熟呢。她向来就是这样的性子,对自己有用的人,几乎是过目不忘的,是谁呢? 先容见她停了下来,眯着眼不屑道:“怎么?你师傅就教了你这点本事?” 看着对面少女盛气凌人的架势,胡灵猛然回神,原来是她!先容不认识胡灵,但并不代表胡灵不认识她。别看先容的样貌不甚出众,但是人家名声在外啊。这就像是现在的名媛淑女,即便是没见过面,也多少都在各种周刊报纸上见过彼此的个人简介。 胡灵自然是没有看过什么周刊的,但是她曾经随着自己的爹来青云观拜访过无为掌门,跟先容也有过一面之缘,只是那时先容在忙着在少梓屁股后面转圈,没有注意她罢了。 她自小就听自己爹说过,要尽可能的结交那些门第高的名门贵族,这样有利于他们门派的繁荣发展。胡灵自小受这样的思想教育,根深蒂固的认为,有钱有势力的人,那就是叫她喊人家亲爹亲娘都是可以的。至于那些小门小派,没钱没势力的,就活该被踩到脚底下。 上次见到先容她就有结交之意,不想今日居然在这样的情形下相见,双方都打红了眼,而且胡灵见到先容时,两人都还年少,也难怪她没认出来。 先容见她不动,晃了晃手里的长剑“不打了?那我走了啊。” 胡灵赶忙凑上前来“姐姐这说的哪里话,方才是妹妹不醒世,没认出姐姐。方才都是妹妹的不是,姐姐莫要怪罪才好。” 先容见对方不知怎的跟转了性一般,一口一个姐姐叫的亲热的很,睨了她一眼道:“你少与我沾亲带故的,我娘可只生了我这么一个女儿,你算是哪门子的妹妹。” 胡灵知道先容是个心高气傲的,一边收起手中的鞭子,一边连连称是。涎皮赖脸的扒着先容说:“胡灵不敢高攀,只是一直仰慕姐姐大名,都说无为掌门的闺女生的仙女一样,今日一见真真是长了眼了。” “真的?”先容拿着小镜子两厢照了照,有些羞涩道:“我倒是觉得自己长得甚是平凡,还不若你好看呢。” 胡灵眼睛一亮,知道自己那番话说到了她心里去了。于是再接再励,讪笑着“姑娘这是在谦虚呢,您这长相要叫平凡,我这张脸就更加没地方摆了。世间的美女有千千万,但有姑娘这样的气质的,却着实少见。” ------------ 第九十五章 润玉的第一次 先容自小到大没少听恭维的话,但是无非是什么,无为掌门好本事,教出来的女儿那样知书达理。要不就是,师姐的功夫很好,我等自叹不如云云。实际上,所有的女子都一样,都愿意别人赞赏她的容貌,听到胡灵这般说,更是觉得受用的很。 “你也别总姑娘姑娘的,叫我先容就是了。” 胡灵从善如流的笑笑:“好,那就恕我高攀了,先容” 别看胡灵平日里专横跋扈的,其实在一众有势力的人面前,最是会讨巧卖乖了。她这种骗二傻子的话,果然哄得先容很是受用,几句话下来说得她整个人都飘飘然的。很快两个人就姐姐妹妹的叫开了。 手拉着手,一块儿找药种去了。先容被她哄得开心,胡灵也为能同修真界第一大派的大小姐结识而感到无限荣誉,觉得自己又跟上层社会更近了一步。七宝并不知道,自己无意之间竟然就这么撮合了一对傲娇姐妹的“坚固友情”,因为她还在为难如何把受伤的王珂拖回自己住处的路上犯愁呢。 一大一小两对双眼互相对视着,不同的是,一双美目凶光毕露,另一对豆眼则泪水连连。 “你到底帮不帮?!!”七宝怒气冲冲的瞪着白白“这可是条人命,极有可能因为你见死不救就这么死在路上了。” 白白委屈的低着头对爪子,小声说:“不要,白白要吃豆子。”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谁也不愿退让,到底所谓何事?这话还得从半个时辰前说起。 七宝本来扶着王珂一路急走,起先看她的气色都还算好的。谁知刚出山门就瘫倒在地了,七宝摸着她滚烫的额头才发现,先时这小姑娘都是死咬着牙,硬撑出来的。 一边感叹,这王珂也着实是个硬性女子,一边将窝在自己袖子里的白白抖落出来。这么个大活人,还身上都是伤痕,自己要这么一路拖回去,累些倒事小,要是扯到伤口伤了筋骨就不好了。 于是就叫白白出来,驾云带她们飞回去。谁知这小家伙揉揉惺忪的睡眼,随意瞥了王珂一眼,竟然一口回绝说,不要。非要以十颗糖豆作为交换,他才肯驾云。 七宝也不是心疼那些个糖球,只是这小白狐狸跟人间的小孩一样,吃上了就没完没了的。直到满口虫牙,哎呀呀的叫了好些时日,七宝才断了他的糖源。为此,白白好些天都不好好搭理她,整日都神色恹恹的,在她袖子里偷懒。 七宝想着,白白不过是小孩子心性,冷他两天便好了,谁知竟还在想着糖豆的事情。但事有轻重缓急,所以便应承他,回去之后给他三颗糖豆,每两天发一颗。谁知白白听后,立时翻了脸,两只爪子使劲的刨地,生生挖出了个深坑来,连哭带闹的不动地方。 七宝看着生气,一方面担心山口风冷,耽误了王珂的病情。一方面责害怕先容反应过来,同胡灵一起杀个回马枪。虽然后者的几率很小,因为以先容的智商,这事儿着实够她琢磨几天的。 但是白白这油盐不进的样子也着实让她生气,冷下脸,睨着他道: “莫要在我这里装可怜,你这招在我这儿可不管用,我自娘胎里就学会如何让眼泪收放自如了。” 白白摸着小眼泪,心道,亲娘啊!你掉眼泪装可怜这招哪是从娘胎里学的,你那是上辈子就自学成才了的好吧。心里这样想,嘴上倒哪敢说这样的话,白白也不想为了这个惹七宝不痛快,扭捏了半天,将自己的爪子高高举起,张开五爪。 “五颗,好不好?不能再少了。” 谁知七宝理都没理他,丢了句:“你就呆在这里吧,我自己把王珂拖回去。” 白白见七宝果然去拉那小弟子,赶忙四脚紧跑几步跟上“那。。。四颗呢?” 七宝压根没再看他,白白急的摇着尾巴原地转圈,最后扒着她的胳膊哭道:“好吧!三颗嘛,我们说好了的。” 七宝闻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眼瞅了瞅白白嘴里黑乎乎的虫牙,缓缓伸出了两个手指。 “成交!!”白白慌忙应声,生怕下一秒这两根手指就变成了一根。然后闭上眼,凝聚体内真气,一阵白光闪过。就见刚刚还只有猪仔大的白白,变的状如雄狮。 七宝上上下下的梳理了一下他身上亮闪闪的狐毛,满意的将王珂搭在白白背上。然后利落的一纵身,心满意足的驾云往住处飞去了。 要说七宝,最为得意的,除了自己那个不用画符就能“抓鬼”的特技之外,就是招来的这个灵兽白白,小家伙虽然有的时候刁蛮了些,但对自己还是蛮好的。 她曾经一度以为,这么个猪仔大的东西,无法将自己架起来。就是真能托起自己,她也担心会被摔死,那时也很是羡慕过别人的灵宠是仙鹤,孔雀之流的。 但后来她才发现,原来白白可以瞬间变大,只要他高兴,身上骑上四五个人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所以后来,七宝悟了,因为她觉得能骑着一只威风凌凌的肥胖狐狸才是最拉风的。坐着又舒服,白白的毛很长,冬天的时候还可以挡风,那些看见她来就捂着嘴偷笑的弟子们,是很没有审美观的。 再说七宝骑着白白,一路顺利的带着王珂回到了住处。七宝本来想,王珂这一身伤不要惊到自己师兄才好,于是就先把她带到了自己房里,然后将窝在灵草田里浇水的润玉拉过来,委婉的表达了一下伤员受伤的全部过程。 不成想,作为这里唯一的“专业丹术师”的润玉,对此发挥了极大的热情。扔下水壶就往七宝的房间冲去,那两双小短腿,跑的那叫一个快。估计白白四个腿都不一定追的上他。 七宝见他这架势,不明所以的赶忙跟进去,就见自己师兄眼巴巴的看着床上躺着的伤员正在呐呐自语。眼底是止不住的兴奋,七宝差一点就想问,师兄,莫非这王珂是你失散多年的女儿。 但是她没有,因为她听到润玉反复重复着一句话:太好了!可让我逮着个活的了。七宝听的心里直发憷,问了润玉才知道。他在青云观的时候,就没救治过什么人,观内弟子受了伤,都直接到主峰找自己本门的丹术师帮忙去了。 而苦修派的人,常年都去不了什么地方,伤寒都没得过,更别说如王珂这般,外伤内伤一大堆的了。润玉说:“宝宝!师兄的第一次终于可以送出去了,太好了!她怎么这么会受伤呢。 擦着脸上层出不穷的冷汗,七宝抬手示意润玉,你可以出去了,不是要奉献第一次吗?赶紧准备去吧。 因为她实是不能忍受,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堆起满脸的笑容,兴奋的站在一个身受重伤的小丫头病床前一直大叫着,伤的好,我要把我的第一次奉献给你之类的话。 不过不管怎么样,事实证明,润玉师叔实在是不枉费他这些年的那些存货。那样名贵的药膏丹丸不要钱的往王珂身上招呼,两记强力丹丸下去,王珂就精神抖擞的醒转过来,若不是还有外伤在身,估计早就从床上生龙活虎的爬起来,步履生风的去跑两百米了。 七宝担忧的看着大晚上,在烛火下双瞳都熠熠发光的王珂,搓了搓衣角,小声问道:“咳。。。王珂,你还好吧。” 她实是害怕自己师兄那半吊子医术就这么把人给治死了,虽然现在王珂看起来一切都好,而且精神气儿十足,但她就是觉得,怎么看怎么像回光返照。 王珂笑了笑,拉着她说:“我很好,润玉道长的医术当真了得呢。” 七宝嘴角抽了抽,医术。。。那是建立在好几颗珍品丹丸的基础上堆积起来的。不过,她还要感谢那几颗应急药丸,若没有那些,指不定润玉会不会自己亲自操刀上阵,搓些什么奇怪的球球来给王珂吃呢。 王珂自床上坐直身子,对着七宝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今日多谢道友相助,不然王珂这条命,恐怕就这么没了。” 七宝赶紧侧身让开,没受她那一礼,摆手道:“我哪里出了什么力了。道友客气了,况且今日之事,但凡是修道之人都会把手相助的。” 谁知王珂闻言,轻嗤了一声道:“什么修道之人,王珂虽年纪不大,但也看足了所谓名门大派的那些个派头。表面上都是道貌岸然的,私下里不知怎么欺压我们这些小派呢。 就如今日那胡灵,无非也是仗着丘陵观的名声在外,自己又是掌门的嫡女才如此仗势欺人。明目张胆就抢我的药种,难道我们这些贫寒之地的小派弟子就活该被她们踩在脚底下,任人欺凌吗?” 王珂越说越激动,直到看到对面七宝欲言又止的脸方反映过来自己的失态。而且自己刚刚还说大派弟子的坏话,而七宝,俨然就是这修真界泰斗的弟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七宝,我说的那些话。。。没有别的意思。你,你和润玉师兄都是好人的。”推荐本好友的新书,请大家多多支持[bookid==《世界第一魔法学院》] ------------ 第九十六章 给草说书 唔。。。好人么?七宝眨眨眼“王珂,其实世间的人,有了地位高低,门第观念之后,多少都会有些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即便是修道者也不能免俗。但事实是如此,改变不了的,就学着去接受。这种接受并不是一种妥协,而是变相让自己活的更舒适的方式而已。” 王珂看着七宝,烛火正好打在她神采奕奕的笑脸上,那笑容很纯净,仿佛没有什么阴霾可以遮住那份明媚一般。王珂想,或许七宝才算是最纯正的修道之人,宠辱不惊,懂得变通。虽然这场比试的开始就已经这样令人不愉快,但是能让她遇到这样一个干净的女子,也是她之幸了。 “七宝,王珂一生没有遇到过真心想结交的朋友,今日能遇见你,也是我的缘分。若你不嫌弃,可愿同我相交。” 七宝把手拄在下巴上,故意调皮的说:“我可是大派弟子呢,想同我结交,那就要送上见面礼来。没有的话,我可是不依的。” 谁知王珂当真把手伸进袖口里,从里面拿出一个用布巾包的严严实实的东西出来。就见她小心翼翼的将布巾拆开,露出一个红木金粉勾边儿的匣子来。 然后神神秘秘的冲七宝一笑,打开盖子。屋内瞬时便被一道耀眼的金光拢住,七宝捂了好半天的眼睛才适应了那强光,好奇的看过去。 就见那匣子里并排放着两颗圆滚滚的金色珠子,只有小拇指肚那么大。凑近闻一闻,便有一股类似烛泪的呛人气味。 这是,火烛草的草种!! 这草种便是七宝这些天来遍寻不着的最后一味药草,这药种极难寻找,听说多是长在山涧边上,沿石壁生长的。最喜呆在朝阳的地方,因为闻起来,有些像蜡烛燃烧后残烛的味道,因此而得名。 只是,这东西金贵的很,阳光太晒了,就极容易如蜡烛般化掉。因此找起来更是难上加难。一颗已经算是不易,不想那匣子里居然是两颗。想到之前,胡灵同王珂的对话,七宝叫:“这便是那胡灵向你讨的药种?!” 王珂点点头。 七宝奇怪的看着她“你明明找到两颗,为甚不当时直接给她一颗算了。何苦又受这皮肉之苦呢。”王珂闻言,仰着头桀骜道:“她那样的人,我瞧不起,也看不上。这药种,我就是到万不得已之际生吞了,也不会便宜了她去。” 七宝对她竖了竖大拇指,心里暗叹,丫真格是个女汉子啊!忒是死心眼了。不过一方面又觉得,这样的倔强,着实令人拜服。只是,王珂这样的人,太过死脑筋了些,在外少不得是要吃亏的。 王珂自床上下来,望着窗外说:“时辰不早了,我再不回去,恐怕我那师兄就要四处打着火把上山找我去了。”然后对着七宝笑笑,自匣子里将其中一颗火烛草种拿出来,放到七宝手心里“送你的见面礼,我的大派弟子。” 然后也不等七宝言语,率先一个旋身跌进了夜色里,没了踪影。七宝有些呆呆的,看看手中恍如从天而降的草种,又看了看外面乌起码黑的夜色,小声感叹:师兄,看来你的第一次是值得的。 本以为有了草种便可以后顾无忧了,那仙田里都是纯然之气,养活个仙草还不是很容易的事情。七宝一直是相信润玉的种植水平的,因为他把自己院里的驱蚊草和防虫藤都养的甚是茂密,郁郁葱葱。 可是她没想过,润玉种的那些,那都是些凡尘俗物。反观这里是哪?仙境!虽说是个简单的结界所化,但这里面的仙草可都是土生土长的天庭产物。这就像家养的土狗,怎么吃都能茁壮生长,偏是宠物狗容易生病,不好将养一样。 不论人也好,植物也好,动物也罢,但凡跟上层社会沾了边的,那就都难免矫情些,草种亦是如此。 这不,开始的时候还长势好好的灵草,现如今都跟晒干了的酸菜似的,迎风招展着干巴巴的叶子,一阵小风吹过来都哗啦啦的直响,恨不得就那么随风去了一般。润玉愁眉苦脸的蹲在仙田旁的土墩上,拿着个小水瓢一点一点的往里面浇水。 他想,叶子都干成这样了,定然是缺水的。就每日每夜的浇,七宝大半夜睡着觉都能听到院子里哗啦哗啦的浇水声,害得她有好几次都以为自己搬到瀑布旁边去住了。 其实,灵草这东西,最是金贵,根据其属性的不同便要用不同的方法饲养,如润玉这般只当成寻常植物来培植,自然是不成的。 然而他们这处的长势不好,却并不代表别人的仙草就能好的到哪里去。虽不似润玉田中的那般萎靡不振,但也无甚精神。 于是,在这不大不小的结界中,平日互不露面的弟子们,就好似凭空冒出来一般,多了起来。表面上说的是,大家同属道门,自然应该多走动走动。实际上就是找个名正言顺的名头,去刺探军情罢了。 一些互相之间交好的门派弟子还会坐在一处,一同商讨着如何将仙草种的更好些。另一些人,则是闭门造车,查了典籍,跑到山里找些什么稀有的池水浇灌之类。 这其中,最有成效的要数九彩的仙草了,听说她和先容特意跑到了北面的山坳下,掬了那池里最清凉的泉水浇灌。其余弟子无不蜂拥到那处山坳,只是那泉水却是无法用寻常之物带回。 明明装了满满一瓦罐,回去之后却连一滴都不见。他们尝试了用很多种器皿,都没能将泉水顺利的带回去。问及九彩先容,二人却三缄其口,大家也无法。只得自寻出路了。 这头润玉也听说了这事,坐在院落内望着七宝“师妹,你说,要是我去问问。九彩会不会因为是同门,多少透露些消息给我呢。” 彼时七宝正拿着颗玉米啃得香甜,蹲在仙草田里与一堆没精打采的草叶子大眼瞪小眼。闻言抬起头,有些迷茫的看了润玉半晌才说:“师兄,你有没有什么人间的话本子,拿给我看看可好。” 润玉只当她是不愿意他去求先容等人,故意拿话搪塞他。所以也没再继续刚才的话,对着七宝点了点头,说他屋里还有一本《西厢记》,是上次清茶见他无聊随意塞给他看的,言罢就进屋拿了给她。 开始的时候,润玉只当是七宝闲着无聊,自己看的。谁知自此后,她日日都端着个石墩,坐在仙田里。拿着那本西厢记,对着仙草念了起来,言语生动,仿若山下的说书人一般。 就好像那灵草不是死物,而是活生生的听众一般。而且要命的是,她居然不再让润玉给仙草浇一滴水。两人为此还大吵了一架,润玉从没见过七宝那么认真的神情,为了防止他半夜偷偷的浇灌,直接就在院内搭了个软榻,瞪着锃光瓦亮的眼睛看着他。 如此几番之后,熬得一双杏眼通红通红的,润玉心疼的不行。七宝自从跟着他来,没少忙前忙后的,那最后两味药种都是她一人找到的。润玉想,大不了这草干死了,明年再来便是了,左右不能眼看着小师妹就这么苦着。 于是也不再挣扎,任命的坐在她身旁,偶尔也会当回听众。给她鼓个掌喝个彩什么的。 先容等人有次路过她的药田,就见七宝坐在大太阳底下,拿着话本子朗声念着“上回书说道,老夫人着红娘问长老去了。这小贱人不来我行回话。。。。”一旁的润玉也就那么由着她,仙田里的土都有些干裂了,但两人就当不见,一点要浇水的意思都无。 先容看着不觉嗤笑出声,带着她最近的小跟班胡灵,一同进到院内。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干巴巴的药草“哟!我还以为这仙境内合何时了个戏台子呢,原是有人在这里说书呢。怎么,沈师妹觉得灵草无望了,打算说说书给自己解闷了?” 胡灵也在一旁笑道:“我看不像是给自己解闷,倒像是给灵草说故事听呢。” 她二人这一唱一和,顿时吸引了好多弟子过来,都对着七宝指指点点的,捂着嘴偷笑。可沈七宝都只当不见,专心致志的读着手里的书。 先容闹得好没意思,索性挥了挥手,总结性的说了句:“给草说书听,不是个呆子就是个傻子。”然后转脸率先走了出去。之所以这么轻易就放过七宝,是因为,她还一直以为那个少梓二娘家的舅舅的儿子的寡妇媳妇是真实存在的。她觉得左右也算是沈七宝卖了自己一个人情,她还指望七宝在少梓面前给她说两句好话呢。她一走,众人也觉得没意思,观望一阵也各自散了。王珂夹在其中,见众人走的差不多了,方走上前来。 开始时,呐呐的看了七宝半晌,方试探的叫道:“七宝,你,没事吧!” 沈七宝闻言,不觉有些无奈。心道,也怨不得先容等人嘲笑自己,若她自己是个旁观者,也定然会以为对方是个痴傻的,现下连王珂都以为自己疯魔了。推荐本好友的新书,请大家支持[bookid==《世界第一魔法学院》] ------------ 第九十七章 只管一人得道,不帮鸡犬升天 王珂后来又与七宝交谈了几句,见她言语正常,方放下了心来。只是,她仍旧执意要这么读下去,自己也无法,只得嘱咐了她,多喝些水,莫要晒到了之类便也自去了。 七宝的书,只说到夕阳西下,清了清有些干哑的嗓子,腹诽道:这说书的先生当真是个技术活啊。 虽是如此说,但仍旧日复一日的坚持了下来。期间但凡有路过药田的,都能听到里面少女朗朗的说书声。可是没想到的是,奇迹居然发生了。 那同样是个很平凡的午后,太阳依旧灼热,空气依然新鲜。没有什么天雷勾地火的前兆,也没有五彩霞光的渲染,反正七宝的药田内,灵草就这么突然之间拔高了起来,数十颗灵草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在阳光下熠熠生姿。 润玉的一脸褶子都快被他怔愣的表情抻平,他从来没见过长势这样好的灵草,就连当初端青在的时候,他都没能见到这般景象。他兴奋的抓着七宝的衣角,半天说不出话来。 七宝揉揉发疼的嗓子,缓缓合上那本西厢记,暗叹完结真幸福。回望着不能自已的润玉,笑道:“师兄,现下可就得浇水了。”然后在七宝的指挥下,智龙草浇三瓢,丰宁草浇五瓢,冷凝花浇两瓢,各有不同。 润玉都一一应招着去办,佩服的竖起拇指言:“七宝当真是种植方面的奇才!” 七宝不置可否的笑笑,心道,她哪里懂什么种植。只是不知为什么,她能听得到花草之间的对话。那时,润玉还在为仙草的长势而愁眉苦脸。她看着心里自然也是不好过的,就大半夜的悄悄跑到灵草田里。 “你们感觉到没有,那个人。。。身上的灵识。”一株拔高的干煸龙腾竹晃荡着高高的枝叶摇摆着。 “谁呀?”一颗爱松草喏喏的问道。 “就是跟在老头身旁的少女啊,她身上有九转灵芝的味道。” “恩,我也闻到了,只是不知道为何这味道会出现在一个修道弟子的身上。”一旁的火烛草也附和道。 七宝起先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也没在意。但那边的声音越来越大,遂大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她是连鬼都见过的人,自问还真没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没见过的。 还没走近,就听到一道嗓音尖锐的叫嚷起来:“啊!她来了,她来了,她发现我们了。” 七宝确认自己不会听错,顺着声音就向那株丰宁草走去。那小草见她来了,竟然战战兢兢地发起抖来。她看得奇怪,故意又上前了两步,凑近它。 那小草叶子抖得筛糠似的,见七宝半晌没有要伤它的意思,方大着胆子小声问道:“你,你到底是人是妖?!” 七宝诧异的用手指了指自己“我嘛?当然是人了,作甚这么问我?” 旁边的龙腾竹见丰宁草不敢说话,接话道:“那你身上为何会有九转灵芝的灵识之气?” “九转灵芝?”七宝用鼻子上下闻了闻自己身上,没有什么味道啊? 一旁的火烛草用叶子捅了捅一旁龙腾竹,小声说:“怕是天上的哪位妖仙下凡历劫来了,神识被封,没了记忆,咱们不要多嘴的好。” 火烛草是它们之中来这年头最久的,大家也自动自觉把它当成了领主,它说此事不得再议论下去,那众草也都纷纷闭了嘴巴。 七宝见它们都没了声响,想来也是有些事情不便详解,知道纠缠下去也没意思, 暗自里想,回去好好查查典籍再说。而现下,她倒是有正事要问的。 “你们为何都如此没有精神?我师兄整日给你们浇水也不见起色,莫不是有什么需要的,我们没有做到?” 仙铃草冷傲的一抬枝桠“你那师兄,着实是个蠢笨的货色。我们乃是仙草,仙田养育,灵气滋润,能跟凡尘俗物一般吗?他倒好,整日给我们松土浇水,以为我们是农田里的萝卜白菜吗?” 它这一声一出,就向开了个先河一般,其他草也跟着吵嚷起来。 “就是就是,我们是名门之后。” “他这是随意糊弄我们。” “不尊重灵草还想让我们结果炼丹,做梦吧!” “想都别想。。。” 七宝揉揉发疼的耳朵,总结出来了一个道理:灵草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名门之后”呢,她只道这世间之人都难免有些公主情结,不想这仙草也是如此。现下也只得陪着笑脸,好声好气的问道:“那你们怎样才愿意好好生长呢?我师兄是个粗人,几位勿要怪罪才好,有什么要求,尽管跟我说就是了,我一定竭尽全力满足。” 众草一听,觉得七宝很识相。而且,在它们的潜意识里,觉得七宝身上的灵识是九转灵芝的,因此就更多了份亲切。要知道,九转灵芝算起来可是上古遗物,论起地位高低来,七宝才算是正儿八经的大户人家贵草呢。 所以见她姿态放得这样低,也就得过且过,只是给她提了一样。第一,最近它们喝水喝的快要吐了,所以,禁止润玉再给它们浇水。第二,它们心情很不好,要听故事。第三,七宝不能将它们之间的对话告诉给其他人听,更不能用同样的方法帮助其他药田的弟子。” 因为毕竟各人有各人的缘数,能把仙草养成何种模样也是有因有果的事情,不能随意更改。 七宝自然是点头应允了,因此就有了前面那一出,给灵草说书的戏码。 此时,看着眼前长势甚好的各位“名门之后”们,七宝总算是舒了口气,一回身 钻到自己房子,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这些时日,当真是把她累坏了。 谁知睁开眼以后,门口就站满了人,吵嚷之声不觉于耳,润玉站在院内,正费力的拉着他们小声叫到:“你们快出去,我小师妹在睡觉呢。” 七宝不明所以,揉了揉眼眶,叫了句“师兄,什么事啊!” 这一声轻轻叫唤,仿若就是平地乍起的惊雷,大家瞬间将目标转移到了她身上。 一个少女拿着一盒新鲜的糕点凑上近前“师妹醒了啊!刚睡起来肯定饿了吧?这是我亲手做的糕点,你尝尝。” 还没站稳地方,就被另一边的一个人挤到一边去了“师妹刚睡醒,怎么能吃那么油腻的东西呢。来,师姐这里有蜜饯,新鲜的很,吃这个。” “吃什么蜜饯啊,酸不溜丢的,师妹尝尝我做的素菜吧。” 七宝了然的看着这些凭空冒出来的师姐师妹们,点了点头,不客气的瞪着圆圆的 眼睛挨个尝了个遍,直到有些撑了才放下手里的动作。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说:“吃饱了。” 这些人见情形差不多了,赶紧凑上前去,先是不着边际的随口夸赞了几句。又问了问自己的菜色怎么样,七宝都老老实实的回说:“糕饼尚可,蜜饯有些酸了,素菜没有清茶做的地道。” 然后在众人怔愣的眼神迅速回到屋内,关好门。隔着窗户对她们喊道:“我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反正我家仙草就是这么长好了。” 大家哪里肯依,又蜂拥的来到近前,拍窗户拍门,只求她指点。七宝打着饱嗝,把门窗封的死死的,直接来了个闭门谢客。她可是都答应好了那些仙草大姐的,要是她不守承诺给人家指点了,那自己院里的那些,没准就直接给她来个横尸药草田,那她师兄估计得哭死。 自此后,七宝就过上了黑白颠倒的生活,白天窝在房里不敢出来,晚上偷偷吃着润玉留给她的晚饭。 两人时常会传出这样的对话: 七宝:“师兄,走了吗?” 润玉:“还没呢,再等等,门口还有俩蹲着的呢。” 七宝:“可是我好饿哦!” 润玉:“听话,再忍忍啊!晚上师兄给你包白菜陷的饺子吃。” 七宝:“恩,我要两笼” 七宝热泪盈眶的摸着咕咕叫的肚子,彻底体会了一把人怕出名猪怕壮的实际意义。但是她的方法却得到了许多人的传承,她总能在不同的时间段里,听到各种说书的声音,或悲壮,或伤情。 润玉虽然不知道七宝为何不将她的方法告诉给别人,但是,他觉得,自己师妹做事必然是有她的道理的。因此也不多话,乖乖的把灵草结出的果实晒干了,装到小药瓶里晒干了,正式起炉炼丹。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其他弟子的仙草,在范进中举,西施救吴,以及唐伯虎点秋香的种种阴阳顿挫的声调里,参差不齐的生长起来才算作结束。而七宝这种不帮助同门,只管一人得道,不帮鸡犬升天的行为也遭到了一干人等的鄙视。 对此七宝一直未置一词,微笑以对。大家更是觉得她毫无悔改之心,居高自傲。 所以有的时候,是这个样子的。大多数人认定的东西,总有人会将它奉为真理,七宝就这样,在还没结束比试之前,就坐实了一个大大的没有同门之情的帽子,顶在了自己脑门上。 推荐一本好友的新书,请大家支持[bookid==《世界第一魔法学院》] ------------ 第九十八章 圣渺说懒得管她 凌空山下,再一次腾起万丈黑烟,润玉颤抖着身子,再次死里逃生的从黑乎乎的烧焦丹房内爬出来。整个头发被炸得如同正在抱窝的母鸡,锅盔色的黝黑大脸在烟雾中忽明忽暗,别有一番人界丐帮中人的风范。 七宝拿着准备好的清水和帕子,沾湿了之后仔仔细细的将他擦了一遍,多少能看出些人的形状之后方停下手里面的动作。闻声赶来的四季,则淡定的指挥着一众小童,将被摧毁的药炉抬出来,然后再放进一个崭新的进去。 大家对此早已见怪不怪,眼睁睁的看着润玉喝口水之后,又再次冲到了弄好的丹房内。同四季挥了挥手,七宝有些忧伤的抬起头,四十五度角的仰望湛蓝的星空,掰着指头算了算,这已经是第十二次了啊。 但是,人类已经无法阻止润玉了。从半敞的丹房门外,依旧能看到那位形销骨瘦的老人痴迷的对着药炉转圈,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书卷,书页已经被热气烤的有些发黄微卷,但这并不影响它继续发挥余热。 若是哪位不明就里的大仙路过,定然会以为那必然是何等的绝世孤本,至少七宝当初就是这样认为的。直到有次,润玉大方的拿给她看那书的封面,才揭开了答案。那几个大字,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在影响着七宝。。。的睡眠。 那上面写的是,《丹术入门》。 七宝百无聊赖的伸了个懒腰,深情的望了仍在丹房内捧书苦读的润玉良久,说了句:“师兄,保重。”然后一路踮着小脚向凌空山跑去。 之所以跑的那么匆忙,是她不想惊动了正在屋里睡觉的白白,她想自己去找些答案。上次灵草们的话她并非没有放在心上,她查了很多典籍,上面对九转灵芝的描述也不是很具体。 只说,九转灵芝传说是上古遗物,盘古开天辟地时就土生土长在天地间了,是最珍稀的药材。而且它的繁殖也远不如一般植物那般容易存活,后来辗转千年,只留下寥寥数颗,分布在不同的地界。 但天地之大,具体在哪里也是未可知的,只听说有人曾在极北的云荒山上看见过一株。后来也不知什么原因,就突然不见了。 七宝不知道自己跟九转灵芝到底有什么关系,只是好奇于灵草的话,但也能看得出来,若要问它们,定然是没有结果的。就决定自己上山来探一探,凌空山的花草多,有很多都是千岁高龄的植物了。 她想,自己既然能听得到灵草的话,那么其他的花草应该也是可以的吧。她之前也问过白白的,可是小家伙听到之后脸色大变,支支吾吾了半天,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走兽不管花草的事儿。 七宝就此更加怀疑了,所以也不带他,每次都是自己跑上山来,靠在一些葱郁的仙草旁套几句话。 然而她自己却不知道,这种奇怪的行为已经暗中被人盯了好几回了。 “先容,她又上山了。” 胡灵透过窗口望着七宝一蹦一跳的背影叫道。 “又去了?”先容自椅子上站起来“她身边可跟着其他的人?” 胡灵左右看了看“我这些天一直在观察,她都是自己一个人跑上山的。润玉那老头整日在屋里捣腾他的丹药,哪里有时间管她,而且也没见到那只肥狐狸。” 先容点了点头,眼神阴狠“好!沈七宝,老天爷给我天时地利,我若再错过了教训你的机会我就是个笨蛋!!” 这话还得从三天前说起,那时先容还在跟胡灵两人互相说着恭维的话,没事儿讨论讨论衣着品味什么的。两人无意就说起了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胡灵问先容,为何当时那般维护那个风云殿的小弟子。 胡灵不是傻瓜,这么长时间接触下来,自然知道先容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以为那王珂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所以才有此一问。谁知先容立时就红了脸,喏喏半天才道出原由。 自然是七宝忽悠她的那一套,同时也跟胡灵坦言了自己爱慕少梓。胡灵先时也听得云里雾里的,只是她是个有心的,不像先容那么大条。多方打探便知道,那王珂哪里是什么少梓的什么亲戚。 她不过是距离风云殿不远处的一处农户家的女儿,这家人世代以务农为生,从来没有什么修道的。王珂在家排行老三,上面还有两个哥哥,都已婚配了。王珂也是自小就被领上了山。 一直在风云殿长大,根本不可能去给人家当什么童养媳。 胡灵知道后,把这一席话原原本本的告诉给了先容,这万年傻大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更是怒从心来。恨不得立时就把沈七宝千刀万剐了好。只是她知道七宝身边的那只狐狸白白,能通人语,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告状。 若让他知道自己打了七宝,定然是要跟她拼命的。她是知道白白的厉害的,那哪里是什么寻常的灵兽,气势大的惊人,她还不想没近到七宝身就被那双利爪毁了容貌。 再则,她更怕少梓知道,那样的话就更不会搭理自己了。所以她只能默不作声等待时机,最近几天还是胡灵发现七宝的异样,先容觉得,她的春天来了。 七宝哪里知道这许多,依旧窝在一处参天古树旁唠叨这。要说这树,着实是有来头的,它是万年秋晚藤,那枝干都有小孩手臂一般粗壮了。七宝找到它着实是废了些心思的,因为此树喜欢在潮湿背阴的地方生长,而凌空山终年光照温和,要找到一处晒不到阳光的地方着实不易。 后来机缘巧合,让她无意中得知,在这百里外的一处山涧下有一汪清泉,泉水清凉,九彩就是在这里找了水来浇灌仙草的。泉水边上自然是潮湿无比的,果然,七宝来到那处涯边,正正就看到一颗粗壮的藤蔓盘踞在山涧边上。 底下是潺潺的流水声,七宝不觉拉了拉身上的衣服,还真是有些凉呢。 围着那藤蔓转了数圈,啧啧赞叹:“这当真是世间罕有的奇树啊!我今生能有幸见到如此奇景,也算是不枉费来人间走一遭了。” 言罢拱起双手,对着秋晚藤就拜了三拜。那树像有知觉一样,欢快的晃了晃枝干。七宝掩下眼底的笑意,心道,那些仙草诚不欺我,果然这老树爷爷最爱听这些个恭维的话。 于是再接再厉,摸着树藤叹道:“都说仙草铃木若能修炼成精那是世间罕有的,想来秋晚爷爷定然也是如此,只是七宝福薄,若是能亲耳听一听那声音就好了。”边说边拿眼看着那树,神情哀婉。 老树藤叶子甩的哗啦哗啦的响,七宝想着,有门。就继续说:“难得能来这仙界一次,若下次再想过来,只怕要等到十年以后了,只是那时也不知还能不能有这般运气可以再有资格参加比试。哪怕十年又十年,七宝也是愿意等的,只是想到有这么久见不到秋晚仙藤的仙姿,着实令人扼腕啊!” 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些轻微的咳嗽声,七宝瞪大了眼珠,附耳倾听。那老树藤果然被她几句话夸赞的轻飘飘的,粗壮着嗓音说:“咳。。。你,当真想听我说话?” 七宝立时喜不自胜,刚要说是啊是啊!您老终于肯说话了,眼前就是一黑,被只粗布的麻袋兜头盖脸蒙了个通透。 先容和胡灵两人对视一眼,加紧手下的动作,死死将那麻袋的口绑住,不让七宝有机会扒开。她们一直尾随其后跟在她身后,见她一边口里叨叨咕咕的对着颗破树说话,也没觉得多神奇。 因为她都能给仙草说书,在她们看来,沈七宝就是个怪人,怪人做什么奇怪的事情都是正常的.如果有一天,七宝开始正经八本的修仙了,她们肯定会以为她疯了。 闲话少数,这二人不声不响的把七宝绑在布袋里面之后,声都没吭的就是一通狠揍。这主意是胡灵出的,她说这招叫打蒙头,被打的人见不到外面的人,即便是日后好了,也没证据指正。 又能帮先容出了这口恶气,又能不被人发现。七宝在麻袋里护住头脸,无奈的卷缩成一团,外面人一直没有出声,只那招呼在身上的拳脚可是半点都不含糊。七宝疼的呲牙咧嘴的,半晌喊了句:“先容,你可轻着点,我自来身子不好,你光顾出气把我打死了,少梓可是要生气的。” 果然,这话下去,对方马上停下了手头的动作。细细听过去,还能有些小声的低语,恍惚是:完了。。。听到了。。。嘘,她吓唬你的。 胡灵对先容使了个你放心的眼神,又是一通狠踹。 七宝由自在布袋里喊着:“先容,少梓会知道的,我知道是你。” 谁也没有发现,一旁的远山上,一位少年临风而立,身着一身雪锻长袍,轻袍缓带。精致的五官上此时没有任何表情,好似玉雕一般,略微有些发白的脸色让他看上去显得有些瘦弱,却依然有种让人不敢直视的凌冽气势。 他的身旁站着一位年轻的姑娘,只是整张脸都绷着,看上去有些年龄不符的老成。她看着山涧旁的场景,对着少年轻轻俯身,有些犹豫道:“君上,不去帮忙?” 少年冷哼一声,清俊的脸上一双眉毛轻微微皱起,有些负气道:“你没听她口口声声喊着别的男人的名字呢,我才懒得管她。” 倦想说,圣渺仙君千呼万唤始出来,莫要在埋怨倦清水了那么久了,从下章开始飘油星,过几天有肉吃,好不好。。。。呜呜呜。。。。[bookid==《世界第一魔法学院》]推荐本好友的新书,请大家支持 ------------ 第九十九章 小女子愿意自荐枕席 只是饶是嘴上这样说,圣渺还是在七宝被先容她们扔下山涧时接住了她。凌雀有些好笑的看着他们家君上匆匆迎上去接的身姿,她就知道他舍不得。 其实圣渺一直在别扭。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白皎撺掇他自己的老爹谋反,自己反倒先一步带着小白殿下下界来寻宗宗。那一场战斗,硝烟弥漫,老妖王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话说这场反上天庭的强烈战斗神经,自从他即位开始便根深蒂固在脑子里了,虽说是白皎诱哄他在先,但也是做了个顺水推舟罢了,没有万全的准备这老狐狸自然也不会轻易出兵的。 他集结了妖界上万妖众打上天庭,闹得声势浩大的,最后甚至连上古神物风株铃都祭出来了。九天这边也不是省油的灯,巴巴的出动了十万天兵,这一战足足打了半月有余。 圣渺分身乏术,只得在水镜上观察宗宗的近况,话说他当时还是顶放心的。圣渺是什么人,九天之上谁敢说有他的心眼多,那沈七宝脸上克夫的小红点不就是他亲手点上去的。 要圣渺的心思,他徒弟也就长成那样了,在九天仙子的平均长相来看,也算不得什么绝色。谁那么犯傻,非不要命的娶她。可要说人算不如天算呢,谁知道皇上就是看她嫁不出去才非要娶的。 后来眼看着七宝打着铺盖卷一路坑蒙拐骗的到了青云观,白皎又假借青云观道士少梓之名接近她的时候,气得他直接翻了个风骚的小白眼把水镜给砸了。 再后来老妖王被打退,被狄勋封了在青丘,无诏令不得入天界。小凤凰最初想的是,打完这场仗便下界来寻宗宗,可是看见她没有自己照样活得有声有色的。偶尔还和白皎来段小浪漫小暧昧啥的。难为他还整日惦记她,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 于是小心眼了,醋了,闹别扭了。自己歪在榻上躺着,哪也不想去,直到凌雀在旁提醒说,君上,她都快十七了。那意思就是说,你再不去,人家亲儿子后儿子都该有了,到时候人家圆满了,那就不只是你光黑黑脸就能解决的事儿了。 圣渺当时冷着脸,半天没说话,只是终究还是巴巴的跑到人界来寻了。 七宝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她只记得当时自己被连拖带拽的一通狠揍,然后就被她们从山涧边上给推下来了。那时候下坠的速度很快,她也慌了神,只恍惚记得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袭来,似乎是被什么人抱住了。 之后她就两眼一黑,昏过去了。捂着红肿的胳膊呲了呲牙,暗叹,这先容平日看着文文弱弱的,气力倒是着实不小。抬眼丈量了一下水潭与山间的高度,想了想,自己就是撑着口气爬上去,也定然没那个力气能走下山。 左右都是要在山里遭上一份罪,索性也不给自己找罪受了。润玉师兄和白白大半夜都不见自己回去定然是要来寻的,她只要老老实实的做个等待救援的人就好了。于是伤员沈七宝就这样淡定的把套住自己脑袋的布袋平平铺在地上,拖着酸疼的身子,一步一挪的躺在了上面。 圣渺斜靠在树梢上,眯着眼看着眼前的少女,一对大眼琉璃珠子似的转了几转,然后就这么翘着二郎腿躺在了地上。没有哭闹,也没有任何惧意,洒脱的像个少年。 他低头把玩着手里的一片树叶,叶脉杂乱,却绿意正浓,她,似乎与原来有些不同呢。 “你倒是悠闲的很。” 谁?七宝警觉的从地上坐起来,只是一瞬间的动作扯到她的伤处,不觉又是倒吸一口冷气。月光打在水岸上,泛着淡淡的光晕,那声音隐在树叶里,看不真切。 七宝想,这莫不是哪颗柳树仙草成了精,闲得发慌跟自己聊天呢。所幸又躺下来,小脚丫一晃一晃的道:“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小可的悠闲只是种心境罢了。” 那人闻言不禁轻笑出声“你倒是悟了。”言罢七宝就见那树梢恍惚轻晃了下,一个身着白衣,飘然若仙的少年就这样自阴影中走到月光下。清俊的脸上噙着一抹戏谑的笑意,朦胧的月光打在他身上,俊朗的不似凡人。 七宝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小公子,仿若踏月而至的月中仙,飘逸出尘。良久方咽了咽口水,说:“你是神仙吧?” 圣渺看到七宝的反应,受用的很,心情大好的径自走到她身旁挨着她坐下,答非所问道:“疼么?” “额?”七宝的脑子还在发木。 “我说你身上的伤。” 七宝这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裂了裂嘴角,暗恼自己怎生如此没出息,美色当前就露出了色女如狼似虎的本性,着实丢脸至极,一时觉得着实对不起自己爹平日里的教诲。 她很想拿出当年相亲时练习过千百次的完美笑容,然后略显娇羞的说句,无事,奴家尚可。但裂开的嘴角牵动了唇边的伤口,又是一阵呲牙咧嘴,那笑容也变得怪怪的,像个哭笑不得的鬼脸。 圣渺看她古怪的样子,简直跟当初两人刚相识的表情如出一辙,只觉许久没有如此心情舒畅过了,不觉大笑出声,那一笑,有如月华初现,惊艳了夜色,魅惑了一地月光。 七宝抚上自己的胸口,心道,娘啊!这里跳的好快啊! 圣渺笑够了,双手抚上她的脸,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她。这张脸,自从那日虚空崖上消失之后,就每夜梦回都会出现在自己的梦里。一对大眼还是那么弯弯的,脸颊也还是肉肉的,他总是奇怪,为何自己会对这么一张脸如此情有独钟。 有些迷茫的喃喃自语“还是长这个样子啊,丑丑的。” 七宝压根没有听到圣渺说什么,因为她快溺死在眼前的那双清澈的双瞳里了。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那双眼睛,那副面容都让她如此熟悉,不同于初见少梓时的那份熟稔,对面这人给她的感觉就像是镶嵌在心底的深刻。 他们俩离的很近,近到连带着小公子身上的莲香就这么铺天盖地的袭来。像一双无形的手一般,淡淡的,丝丝缕缕的拉扯着她。 七宝说:“我们,是不是认识。” 她感觉那双手轻轻的颤了一下,近在咫尺的精致面容有一瞬间的僵硬,只是转瞬又恢复了那副有些慵懒的样子。 她听见他说:“怎么?你很想认识我么?” 沈七宝有个毛病,就是犯傻的时候就喜欢乱说话,就像现在,她就傻乎乎的问了句:“额,是啊!敢问公子贵姓,可曾婚配。若没有,小女子愿自荐枕席。”说完又担心他不愿似的,又补了句“我家有很多银子的。” 话刚出口,七宝就想扇自己两耳光,这话说的着实孟浪了。哪有好人家的闺女这么不要面皮的,人家定要以为她是个随便的姑娘的,赶紧又摆手道:“不是不是,我是说,我。。。不是。。。” 圣渺伸出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点在她嫩嫩的脸颊上,不满道:“怎么,你要我做上门女婿么?可是,我不愿呢。” “啊?!”七宝觉得她现在有点乱,就连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跟一个还不算认识的少年说起了谈婚论嫁的事情。面上一时挂不住的很,乖乖低下头对手指。 圣渺知她是在不好意思,也不再多说,用手指了指山顶“想不想上去?” 现在只要不再继续刚刚那个不尴不尬的话题,七宝是怎么都愿意的,点头如捣蒜的说:“好啊好啊!” 就见那小公子站起身,单手搂了她的腰,脚下就那么轻轻一点,就上去了。七宝站到顶上之后,走到涯边去看那距离,这。。。这高度就是白白那样的灵兽也要驾云而上的,这小公子就这么轻轻松松的御风上来了!! 一只干净的手掌伸到她眼前“我的报酬呢。” 报,报酬?七宝看着对面男子一脸理所应当的表情,不禁笑弯了眉眼。这人能如此轻松的来去自如,想来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现下倒来同她要报酬,摆明是在逗她,她也大方的笑笑,拱手道:“大恩不言谢。” 圣渺也笑笑“唔。。。那就不言谢,来点实际的吧。” 言罢在七宝怔愣的表情下将她搂到了自己怀里,低下头吻上了她的唇。七宝觉得自己脑子突然之间就被炸开了一般,唇上的触感是那么柔软。略微有些凉,还夹杂着他身上淡淡的莲花香气。 有些痒痒的,小虫子一般,一点点抓挠着自己狂跳的心。圣渺眯着眼,在她唇瓣上轻轻的辗转流连,诱哄的看着她轻喃“乖,把嘴巴张开。”七宝像受了蛊惑一般,当真轻启了唇瓣,瞬间就有一条湿滑的舌头伸到了她口中,吮吸着她口里的甘甜。 沈七宝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因为她自己竟然也情不自禁的抱住了眼前谜一样的男子,闭着眼加深了这个吻。两人都有些动情,呼吸之间都有些微喘。圣渺的唇顺着她的唇瓣滑下,转而轻咬她的耳垂。 七宝浑身都是一震,只觉半边身子都酥了,口里发出一声类似呜咽的呻吟。那声音似泣似欢,像是某种邀请一般,吓得她慌忙捂住自己的唇。耳边是圣渺有些暗哑的轻笑,坏坏的贴着她的耳畔呼着气“现在才想起来害羞,嗯?” ------------ 第一百章 其实我可以再无耻一点的 那个嗯字的尾音拉得很长,带着耐人寻味的百转千回。七宝有些恼羞成怒的叫道:“你,无耻。”得了便宜还卖乖。 圣渺无辜的眨了眨眼“真的么?其实我可以再无耻一点的。”言罢又低下头去,想要亲吻她红透的脸颊,被七宝腆着脸躲开。两人就这么一个亲一个躲的,玩闹起来。圣渺嘴角含笑,她这欲拒还迎的样子,他当真欢喜的紧。 “七宝。。。” “宝宝。。。” 远处传来阵阵的呼喊声,七宝侧耳听了听,是润玉的声音,还伴随着白白带着哭腔的哀嚎。他们,找过来了。七宝对着远处招了招手“师兄,白白,我在这里。” 见圣渺看过来,七宝解释说:“是我师兄,还有我的灵宠,定然是他们担心我,所以来寻了。”又抿了抿唇角,骄傲道:“我就知道,他们一定会找过来的,白白总能在第一时间发现我的踪迹。” 圣渺好看的眉头皱了皱,轻轻放开她“我先走了。” 七宝不知道怎么就惹恼了他,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但见他单手捻了个诀,在她身上轻轻一点,一道强光突然笼罩在她身上,那些青紫的伤口就这么在眼皮子底下迅速愈合了起来。七宝有些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真的是神仙啊。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圣渺看了七宝一眼,有些别扭的说了句“你不觉得那只肥狐狸很讨人厌么。”然后转眼就如来时一样,御风走了。 七宝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傻乎乎的发着呆。她没有跟他说过她的灵兽是只狐狸啊!他怎么知道,找过来的,是只狐狸的。 “宝宝,可急死我了,你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去。” 七宝回过神,就看到润玉那张皱巴巴的老头脸凑在自己眼前,手里拉着一根指头宽,两尺长的麻绳,绳的另一端拴着的。。。。是白白?! 七宝好笑的看着眼前的场景,指着润玉身前四脚着地的肥狐狸说:“师兄,白白是狐狸又不是狗,你拴着它做什么?” 白白闻言,抢下自脖子上解下绳子,扑到她脚下撒娇道:“还不是这死老头,我说自己来寻,他非要跟出来。这天黑路陡的,我又怕他摔死,就只能让他拿个绳套着我了。” 七宝笑呵呵的把白白抱起来,顺便梳理他身上炸起的白毛,“恩,白白当真是懂事的孩子,我们回去吧。” 这句话看来相当受用,小白殿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到了七宝怀里。白白在那怀中蹭啊蹭的,舒服的眯起眼,娘身上真香啊,最喜欢在她身上这样歪着了。顺道还耸了耸小鼻子,今天好像还有莲花的香味呢。 等等。。。莲花!!白白猛地睁开眼睛,不会是那个人。。。抬眼看了看明显有些神游太虚的七宝,心底有些慌了神。 回到住处以后,白白在七宝的门口来来回回的走了数次,思量再三,还是抬起爪子,扣了扣门。 “白白,这么晚了有事么?还是。。。哦!你又想跑来蹭我的床对不对?” 白白时常做这种夜半敲门扰人清梦的事情,他总是能找都各种光怪陆离的理由,然后赖在七宝的床上。所以对此,七宝早已见怪不怪了,顺势就把他抱了进来。 叮嘱了他不可以打呼呼,不可以尿床之后,就自去洗漱了。白白伸直了前腿,将胖胖的脑袋埋在被子里,蹭了又蹭,也不知这话该不该问。 但到底是小孩子,存不住话。用小爪子拨了拨七宝的头发,试探的问道:“额,七宝。你今天,有没有见到什么人。” 这话问的七宝也是一怔,莫不是白白与那少年相识?只是看小公子的态度,似乎两人关系又不会好到哪里去。于是只做未知,故作奇怪道:“我只是去那边玩耍,不曾见到什么人,怎么了?” 白白瞪着豆大的眼睛看着她“真的没有吗?我是说,额。。。一个好看的不像人,说话阴阳怪气,又喜欢黑着脸的小气公子。” 七宝暗笑道,虽没有阴阳怪气,但其他概括的当真是精准呢。掩下眼底的笑意,睁着大眼无辜道:“没有啊!你说的这人,恐怕世间罕有吧。” 白白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七宝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端倪,只暗笑自己多心了。翻了个身子躺倒在她怀里,轻哼道:“确实是世间罕有的。”心里接了句,人家只在九天上呆着,还混得风生水起的。 七宝没做声,顿了一会方状似无意的问:“那个罕有的高人,是神仙吗?”然而白白显然不想继续刚才的话题,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低头挪蹭到七宝怀里,不甚高兴的呢喃:“恩,是神仙,坏神仙。” 神仙吗?七宝抬手抚上自己的唇,她为什么觉得更像人间话本子上的妖精,魅惑众生,能吃人心的那种。 之后的几天,那个美的不似凡人的少年却再没出现过。生活还是如常的过下去,润玉依旧在反复摧毁着丹房,白白依旧懒惰。平静的甚至连七宝都以为,或许那个少年只是自己的一场梦了,因为长时间的恨嫁心态作祟,产生了与事实不符的梦境,或许,是这样的吧。 反倒是先容,看她的眼神一直怪怪的。而且七宝发现,她和胡灵都好似一夜之间变了哑巴一般,因为她许久没有听到她们来讽刺她了。七宝想,她定然是奴隶心态,人家不说她了,反倒不习惯了。摇了摇头,暗笑自己的多心。 只是有的时候,她自己还是会不知不觉的溜达到那处山泉边上,也不做什么,就是想在那里静静的坐上一会儿,间或还有些别的心思,只是她自己不愿意深究。 然而老天爷有的时候似乎就是见不得她悠闲。 润玉的丹房又炸了,这本是无甚好奇的事情,只是要命的是,润玉没能爬出来。 阿倦弱弱的说句,请收藏!!!! ------------ 第一百零一章 造化弄人 七宝得到消息之后,几乎是一路飞跑下山的,一路磕磕绊绊的摔得身上好多处都青紫了也不管。自己的小院中挤满了人,那丹房的火仍旧呼呼的烧的正旺,几乎映红了半边天。 来来往往的道童们不停的一桶一桶往上浇水,可是火势总也消退不下去。丹房内全是些引火易着的东西,哪里是那么容易浇灭的。七宝二话不说,兜头盖脸就往自己身上浇了一大桶冷水下去,闷头就冲。 被眼疾手快的王珂白白等人反应过来,死死按住。七宝两只手胡乱挣扎着,口里不断叫着:“让我进去,我师兄还在里面呢,我师兄在里面啊!!” 那火势久浇不息,现下冲到里面去岂不是要再白白送掉性命。众人见状,纷纷拦在前面,一边拉扯一边劝阻,让她冷静,任她如何挣扎就是不撒手。 七宝挣脱不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烈火一点点的燃烧殆尽。对着一片烧焦的废墟师兄师兄的唤了整整三个时辰,一双杏眼泪水都快流干了。 众人直到火全部熄灭才放开她,七宝就这么愣愣的站在院内,脑中一片空白。 润玉是秋阑山上年纪最长的师兄,只是入门晚,所以将将排在七宝前面。记得刚上山那会儿,七宝总喜欢戏弄他,还没大没小的说,我是三七,你是三六。若按字数大小排,你要叫我师姐的。 润玉总是会好脾气的笑笑,说:“师妹欢喜怎么叫,都随你。” 夏季山上蚊虫多,润玉每年都会在立夏时节就早早的种上一大把驱蚊草,然后赶在天热之前装在一个大花瓶里,笑的有些腼腆的说:“师妹,这个送你。” 七宝摇着头,一步步走上前去,她不相信,不相信那个总是笑得憨直老实的师兄就这么去了。也不知哪来的那股倔强,七宝猛地擦干眼泪,埋首就用双手在废墟里翻找了起来,任是谁劝也不听。 那刚刚被浇熄的横梁瓦砾都还带着烤人的灼热,七宝就这么赤着双手去抓,那平日连茧子都无的白嫩小手立时就被烫出了水泡,她也只是不管不顾。白白在一旁抹着眼泪走上前来,知道此时定然劝她不动的,便也不多话,伸着小爪子也跟着刨了起来。 一人一狐就在废墟里一边呼喊一边翻找着,那场景,就连一向讨厌七宝的先容都不免动容。 王珂没有说话,说起来,她那一身伤痕全是仰仗润玉治好的,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也难过心痛,即便明知道是徒劳,也还是挽起手腕,加入到了翻找的队伍当中。其他门派的弟子都欲言又止的,虽看着她们如此也都很难受,但也着实是没那勇气,在刚烧完的废墟里去拿手去翻。 四季走上前来,张了张口,最终还是化为一声叹息,有些艰难道:“那火,你也见了。里面纵然是铁打的身子,恐也禁不得这般的烧。” 七宝只是不理,口中自语着:“不会的,还没见到人,哪里就能下了定论了。”众人无不哀婉,润玉虽说不上是什么高人,但他对丹术的痴迷大家也都是有所耳闻的。甚而有些年龄较长的丹术修炼者都是同他一起参加过几届比试的。 不管是出于对长者的尊重,还是同为丹术弟子的相惜,大家对此也都是怀着怜悯之心的。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的在她们的翻找中消逝着,围观的人群去了一波又一波。有的是因为热闹看够了,有的是因为惭愧,就在大家都对此失去希望的时候,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快看,那里有个东西在动。” 然后,一个类似于锅盖的东西,就这么在众人眼前一耸一耸的被推开,依稀能分辨得,那大致是个丹炉的炉顶。炉顶下缓缓伸出一只黑如焦炭的手掌,七宝几乎是立时就跑上前去,掀开那炉盖,盖子下,是润玉有些歉意,又虚弱的笑脸,怀里一大堆白底青花的药瓶子,想来定然是在炉鼎炸开的那一刻为了护那些瓶瓶罐罐所以才来不及跑出去的。 七宝只觉身体里的力气,就恍如一瞬间就被抽走了一般,一屁股跌坐在地。对着润玉的笑脸,放声痛哭起来。 润玉还活着,只是不算甚好,丹炉本身便是由玉宁精铁所化,最是防火耐烧。只是身体长时间在烟熏之下已是不支,但这本身也是无伤大碍的。只是为了保住那几瓶晒干药种,润玉居然动用体内所有灵气将其护住。导致他元气大伤,唯有出外调养方有机会恢复,不然丹基受损,即便是以后好了,怕也是很难再修仙了。 但是润玉却是怎么也不肯出去,他明白,现在走了,就等于是弃权。一边死抓着房门不让他们进来,一边对着一堆瓶瓶罐罐哭得老泪纵横的。七宝日日来求他,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调理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润玉倚在门边,同七宝说:“我这个年纪,还有什么指望了。我的道法不精进,到现在也只修到结丹期,我怕是,没那么多时间等下去了。”随即又顿了顿,有些自嘲的说:“润玉穷其一生,无非只是想完成一位老友的夙愿,可叹造化弄人啊。” 七宝听的难受,她是打心里面佩服润玉的,世间这么多人,又有几个可以为完成一句近乎安慰的承诺而付出他的一生。她想,她是明白润玉的。 四季带着仙童们又来了,她说:“润玉,我知道你的心思。可你是知道的,炼丹之时需要丹术师大量的灵力输送,以此控制炉火的温度。你现在这个样子,莫说是控制温度,就连炉火恐怕都很难点燃。 无规矩不成方圆,你再赖下去也只能是徒劳。耽误了自己的病情不说,即便是拼了尽这一身修为,也不见得能完成的了,你这又是何苦呢。” 四季说完之后,门内一点响动也无,只恍惚能听到手掌捶地的声响,一声声,仿佛敲在门外的每一个人身上。七宝虽没能见到此时的润玉,但是她就是能知道,他定然在流泪。无声的,滑落在那张早已不再年轻的苍老面容上。 ------------ 第一百零二章 我叫凤九 四季叹息了一声:“若你坚持,现下也只有一种方法。按照赛制,出现这种情况,若丹术者同意,又无法完成比试的情况下,只能由辅助弟子代替完成,只是。。。”她看了看七宝,剩下的话没能说出口。 辅助弟子其实也是丹术修炼者,相比于参加比试的弟子而言,虽说没那么优秀,但也是这方面的行家。可是七宝一看就是半吊子,她哪里会炼丹,所以四季才一直没有将这话说出来。 如今这般,也是被润玉闹的实在无法了。 话音刚落,润玉的屋内就是一通噼里啪啦的东西坠地的响声。门骤然打开,润玉跌跌撞撞的自里面冲出来,哑着嗓子叫道:“真的吗?真的可以吗?”然后拉着一脸呆滞的七宝摇晃道:“师妹,你要帮我啊。” 沈七宝直到穿上青黑的道袍,盘着小腿儿坐到丹房的蒲团上打瞌睡的时候都没能想明白。自己当时怎么就鬼使神差的答应了润玉的要求。 先不说她本身就不是能静下心来坐在一个地方一动不动的人,但就那配药凝丹就够她折腾一阵的了。七宝用手扒拉着手里,润玉临走时塞到她手里的丹术入门,想到他对自己那充满信任的小眼神,不禁哀嚎一声。 打了个呵欠,任命的继续着手里的工作----搓小球。 其实就是按照书上炼丹的方子,把需要的药材团成一团,然后分支放入丹炉内。接着就是起炉,需要丹术者利用自身灵力,控制炉火温度,经过长时间淬炼,最后丹成。 步骤说起来是极容易的,可是中间过程却并没有那样简单,但说这火候,就是最不好控制的。七宝连续在丹房里搓了整整三天小球球,直搓的两眼发花,连带着看所有圆形的东西都想上前去搓一搓。 吓得白白每次送饭都不敢再送包子,馒头之类的,生怕她又两眼一黑,放到自己手里团罢了,随手扔到药炉里。距离比试结束还剩下不到十天的时间,可是七宝除了能用拇指与食指捻出个小火星以外简直就是一筹莫展。 看着手里连烧纸都嫌小的小火苗,七宝抑郁了。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不济,但凡平日用功一点也不至于如今日这般。其实她心里难受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觉得对不起润玉,正所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润玉师兄用了一辈子的时间去完成一句承诺,现下到了自己这里,虽没想过能拿到什么名次,但至少得出得一锅丹丸来啊。 随手拿了根清新草的草梗放在嘴巴里咬着,根茎上原本略微清凉甘甜的味道都似乎带着些苦涩。七宝愁眉苦脸的皱了皱眉有些丧气的叹了口气,真是人逢衰事,事事衰啊! “就烦的这样?” 一道清润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带着些许戏谑,却宛若清泉。七宝闻言,浑身一震,但却没有回头,只觉心跳如鼓。是他吗?嘴角却已不自觉的勾起,顿了下方回过头,入眼的果然是那张倾世绝艳的容颜,似笑非笑,眸光潋滟。 不知道为什么,七宝就是觉得,看到他,那浑身绷紧的神经就这么松懈了下来。歪着头对着他笑了笑“神仙,你怎么来了。” 圣渺闻言,故作高傲的点了点头,随意在丹房内找了张椅子坐下,神情慵懒的说:“恩,本君听说凌空山下的丹房里,有一女子闭门炼丹。然丹还未成,便已如丧考批,脸皱如包。本君深觉有趣,故而来此一探。” 七宝被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逗得笑不可结,捂着唇笑道:“那仙君现下已经看过了,不知有何感想。” 圣渺单手支头,斜睨着她,认真的指了指她的脸“恩,确实与山下二傻家媳妇做的肉包如出一辙,连那褶皱都神似的很。” 说完,两人都忍不住相视大笑起来。但很快,七宝就笑不出来了,这比试的丹丸可不是随便笑笑就能笑出来的,想到日益临近的日子,不觉又惆怅起来。 七宝一屁股坐回蒲团上,有些气馁的说:“我怕是要让师兄失望了,这炼丹之术,当真是难的很啊。” 圣渺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这世间,大部分人都喜欢把不会的东西唤作难,你这样说,也没甚错的。”又看了看没精打采的七宝,挑了挑眉“只是,我倒是精于此道的,就是不知有没有人愿意讨好讨好我。” 七宝一听,立时来了精神,一个咕噜从地上爬起来,凑到他身前。她怎么忘了,面前的这个可是神仙啊,还能有神仙不会的东西么?赶紧自茶壶里倒了杯清茶,恭恭敬敬的奉到他眼下。 一张小脸笑的跟朵花儿似的,狗腿的笑道:“好神仙,好仙君,好公子,您就别在那儿调侃小的了。若是有什么好法子,您就别藏着噎着的了,七宝不是个狼心狗肺的人,若以后您有什么要求,只管招呼一声,我结草衔环半点不敢含糊的。” “咳。。。”圣渺被那清茶生生呛了一大口,一边咳嗽一边无辜道:“我不姓好。”之后想了想,还是说了句:“我叫凤九。”说完还有些不自在的别开了脸。 七宝觉得有些好笑,说个名字有甚好别扭的,但饶是如此也赶忙从善如流的说道:“恩,小的醒得了。九公子,九爷,帮帮忙吧,就当可怜小的了。” 她哪里知道,凤王圣渺仙君一生当中有机会介绍自己的机会着实不多,打一出凤胎那就是皇门贵胄,天家子弟。只有他不识得的人,哪里有不识得他的。因此,觉得有些别扭也是常理。 他被人叫过君上,九殿下,凤王陛下,但却从没被人唤过九公子,九爷。一时也觉得新鲜的紧,他心情好的时候是极好说话的,这起炉炼丹的事,也就这么点点头,算是应了。 起先的时候,七宝只当他是逗自己玩儿的,她也只当是捡了个便宜。若当真能炼成丹固然好,若不能,也只得听天由命了。 ------------ 第一百零叁章 绝世孤本啊! 却不想,圣渺当真认认真真教起她来,从丹丸的起始,到对火系法术的控制,无不详尽。七宝也渐渐收起了玩闹之心,乖乖学习起来。凤九是个极好的师傅,脱离了书本上的那些条条框框,陈词滥调,七宝竟然也在丹术上小有了些精进。 凤九说,七宝刚刚结丹,而炼丹时对灵力的要求又极大。她现在的状态不适宜如此,与她日后修行不易,就改教她使用红莲业火。第一次那烈焰自掌心呼啸而出时,七宝就吓得一怔。 她着实是不知道在自己体内竟然可以蕴含这样大的力量,那火龙初始时还不甚好掌控,只是后来越发熟练,几乎收放自如。七宝当时呐呐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低语道:“怎么好似过去就学过似的。” 七宝的丹虽不算顶好,但也着实不算太差。就连白白都说,远远的都能闻到些丹丸的清香之气,不像过去,总有股子肉包子的味道飘出来。她听后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心道,那可不就是包子吗?还是被自己迷迷糊糊地搓了小球,亲手扔到丹炉里去的。 顺便说一下,咱们的小白殿下自从润玉出外调养之后,就毛遂自荐的当起了辅助弟子的职务。丹术修炼者炼丹时最忌讳的就是周围有嘈杂的声音,会影响自己对炉火的控制,是很关键的一步。这也是为什么,大家的住所都分布的那样稀疏,炼丹房内也都设有结界。一则是为安心炼丹,二则是防止一些心怀不轨的参赛者故意闹事影响对方炼丹。 过去润玉在的时候其他弟子都是绕道走的,他那不定期爆炸的丹炉是他们的禁忌。保命还来不及呢,就是喝多了吃错了丹丸也不会跑到他们这边的。现下七宝接了炼丹的活计,除了偶尔将丹房弄出点厨房的味以外,倒也没发生什么新鲜事,大家也都懒得管她。 所以白白明着里说是在门外给她护法,实际上就是换个地方继续打瞌睡,只是,若他哪日知道圣渺仙君日日都来,而且他还傻啦吧唧的给人家看门,估计又要气得炸毛吧。而事实上,也却是如此,只不过那是后话了。 大多数人学了些许本事之后就都想急于在自己师傅面前炫耀一下,这种行为,学名叫献宝。俗名叫显摆。而很显然,沈七宝就是这大多数人中的其中一个。她最近可以依靠自己的能力炼出丹丸来了,虽然仍旧是一瓶不满半瓶摇的水准,但总算是比她先时连丹炉都捂不热强了太多倍了。 她觉得这全是凤九的功劳,只是苦于自己没甚好东西可送他,就决定亲手炼制一炉丹丸给他。可凤九是神仙,什么稀罕物没见过,七宝左思右想,她炼的这一炉丹,也定然是要挑这世间少有的。 只是手中的一本丹术入门被她翻过来倒过去的折腾了个透,却还是没有一个让她觉得满意的。不觉暗恼自己的师兄,就不能留下些甚绝世孤本啥的,给她好好参详参详,当真是不够意思。 七宝的耐心是极好的,本着压箱底的都是好的,蒙了尘的都是珍宝的这一中心思想,不辞辛劳的在润玉的丹房里翻箱倒柜起来。只是你还别说,有些东西它不是没有,而是许多人都少长了一双能够发现它的眼睛。 这不,某位长了这双眼睛的少女,此时不正乐颠颠的从床底子爬出来傻笑呢吗,连身上的尘土都没功夫拍。当真是让她找到了啊,七宝摸着上面有些发皱的书?唬?范ゾ头氯舳チ艘慌帕辽辽恋奶探鸫笞郑??斓莱昵冢?p>  也不知道这润玉是怎么回事,这书一看就是有些年头了,像本古书。上书绝世孤本四字,七宝虽觉这名字甚是有些张扬,不够内敛。但是想到他爹说的,现在的高人反倒喜欢高调,想来这书也是如此了。 这本子本来是润玉拿来垫床脚的,压得正本书都凹出一处床脚的四方形状。颜色也灰突突的,不仔细看当真是看不大出来。也难为七宝能挖地三尺,生生给它抠出来重见天日。又想到她师兄向来是不怎么能看出东西好坏的人,先前无话师傅拿给他赏玩的千年檀木都被他当成了烧火棍子,这孤本拿来垫床脚也就说的通了。 翻开书页,果然许多稀奇古怪的丹丸药名一股脑的尽显其上。只是奇怪的很,这书上除了写了些丹丸需要的材料以外,一旁的注解倒是言简意赅的很。只是分类很清晰,就是写着,男用,和女用两种。 七宝是给凤九炼丹,所以很自然的选择了男用。那上面的名字也起得甚是独特,什么兴阳丹,醒酒花,玉炉丸,助情花,旱苗喜雨丹都是她闻所未闻的。她仔细研读了一番,觉得有个金枪不倒方看着极好的。 那上面说,男子服用后可经久不衰,精神百倍,并且无任何疲惫之态。可使其伟岸强壮,结束后酣畅淋漓,回味无穷。七宝不知道结束之后是什么意思,但是觉得但凡孤本,对叙述上都是很笼统的,就如得道高僧常说的,佛曰不可说是一样的意思。 又看了些其他的,什么金风玉露一相逢,觉得甚是文雅。还有那个美人一笑,也觉得应情应景,于是乎小手一挥,打算每样做几颗,正好炉子够大,想来也是不费事的。 眼看着时辰不早了,再晚些凤九就该过来了,也不罗嗦。对着上面的方子就在药格里翻找了起来。口里念念有词的说着:“紫稍花一钱、母丁香三钱、桂心二钱,碾为细末,津调入炉。。。” 只是此时的她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在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成为了她久久不散的阴影,用七宝的话说,这是她不甚精彩的人生中最大的败笔。 七宝忙活了整整一个下午,光是找那些个东西就折腾了好一阵。现下丹丸就在炉内,只是离丹成还要等上半个时辰。看了看天色,他今日似乎来的比往常晚了些,七宝看着窗户困的直磕头,最终还是没忍住,就这么盘在蒲团上睡着了。 ------------ 第一百零四章 换你来欺负我 凤九来的时候,就见到一幅美人盘坐瞌睡图。七宝的两只小腿盘的麻花似的,小脑袋正一点一点的,睡的香甜。双颊透着些微红晕,看起来粉嫩粉嫩的。凤九蹲在她身前,有些好笑的看了她,怎么还是这样的性子,随便歪在哪都能睡着。 轻轻叹息一声,不过这些天她也确实是累坏了。轻柔的俯下身抱起她,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那眼底的那一抹柔情,和小心翼翼。若现下这神情,让九天之上任何一个爱慕他的上神仙子看到了,恐怕就是立时丢了性命,那也是甘愿的。 抱起七宝走到榻边,自己也顺势躺下,也觉得有些疲倦。他刚去了平晨星君处,平晨是他手下的得力干将,今日是他儿子的满月生辰。作为主帅,他是没有办法推脱的。 那平晨又是个大老粗,极爱这杯中之物,见到他来更是喜不自胜。几番推杯换盏之际,不免就多吃了几杯,现下头还有些发晕。 七宝本就没睡的太实,其实早在凤九抱起她来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只是觉得睁开眼难免有些尴尬,就索性闭了眼装睡。可床榻间满是他身上好闻的莲香,还夹杂着些淡淡的酒味,一时觉得晕乎乎的,便忍不住偷眼去看他。 那张颠倒众生的容颜就这么静静的出现在自己眼前,可能是吃了酒的关系,觉得不甚舒服,好看的眉毛微微皱着,就如同他平日不高兴的样子一样。七宝悄悄的抬起手,想用指尖去抹平那皱起的眉毛,将将伸到他面前,便被捉住了手。 圣渺单手支着头,有些慵懒的说:“别闹,再睡会儿。” 过去两人在九天的时候就时常同榻而眠,所以凤九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是他忘了,那都是前世的事情了。七宝现在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就是平日里有些大咧了些,也知道现下这样于理不合。 七宝也不想他觉得自己扭捏,索性打着哈哈道:“额,你喝酒了?我去帮你熬一碗醒酒汤去。”言罢就顺势要下床,她躺在床的里面,想要下去定然要从凤九的身上爬过去。七宝甚觉不雅,有些讪讪的看着他,意思是,您给让个地方,我好下去。 但是人家凤九偏偏就不动地方,就这么老神在在的躺在那里,还瞪着双无辜的大眼,就这么眨呀眨的。七宝跟他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晌,最后还是败下阵来,有些无奈的抓了抓头,两眼一闭就打算从他身上爬过去算了。 凤九见状也无甚反应,就这么任她短胳膊短腿的艰难的往外爬。七宝尽量小心翼翼的,不碰触到他。眼见着自己那右脚就要着地了,被凤九自腰间一搂,随即轻巧的转了个身就又摔回到床里。 七宝不禁感叹自作孽不可活,这次凤九直接压到了她身上,两人双双躺倒在床里,交颈而卧,呼吸之间都是淡淡的馨香。凤九缓缓靠近她,用鼻子轻蹭着她脸颊的轮廓,目光灼灼道:“急什么?” 七宝被他蹭地脸颊通红,那若有似无的碰触就像挠在心底的小爪子,痒痒的,抓得人整个心都乱了。那张清俊的脸上,此时眼角微微上挑着,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的慌乱,似乎很是恬足。 七宝觉得自己不能这么被动下去了,这有失道家子弟的体面。虽然她也不知道这事根道家子弟有什么关系,反正她就是怒了,由自在他身下挣扎着“你莫仗着比我气力大就欺负我,有本事让我欺负回来。” “哦?”圣渺眯了眯眼,然后突然搂住她让她压到自己身上,诱惑道:“那现下换你来欺负我。”两人因为刚刚的那一阵拉扯,衣襟都有些微松,凤九此时的衣衫半敞,从七宝的角度甚至可以看到胸前那两颗茱萸,在他的呼吸之间若隐若现的。 他眯着眼,单手顺着她耳朵的轮廓抚摸到她的脖颈,再到白皙的锁骨。挑衅的勾出一笑,微扬眼角“不是要欺负我么,怎生如此没有志气。” 忍不住吞了口口水,七宝心道,这人当真是位上仙么,怎生的如此妖孽。没出息的巴着眼又偷偷往那半敞的衣领里望了望,怯懦半天也没有动作。凤九看她那没出息的样子倒是笑了,微一抬头便将她的唇含在了嘴里。 轻轻撬开她的贝齿,在柔软的牙床边轻舔着,偶尔还会小惩罚似的轻咬下她的舌尖。逗弄着,引导她的舌与他共舞。七宝有些呼吸急促,难耐的扭了扭身,却引得他更加深了这个吻。 浑身都没什么力气一般,那挨着自己小腹的地方也不知何时似多出了根坚硬之物,硌得她难受,想着应该是什么厉害的法器,便伸手去摸了摸。 刚触到,就听见他闷哼一声。七宝当是那东西也硌到他了,慌忙要松开手,却被他牢牢握住,顺着那东西的轮廓上下抚摸着。粗壮的很,七宝一只手根本握不住,忍不住好奇的摸索上那顶端,轻点了点。 刚想问这是何物,就听凤九隐忍的轻喘,猛地翻身将自己压在了身下,有些急切的亲吻着她的唇,手下灵巧的解开她的系带,在七宝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攀上了她胸前的柔软。七宝一惊,慌忙用手拉住他的,小声道:“不行。” 凤九眸色越加深暗,手里一边依旧拉扯那衣襟,一边转而在她耳廓上轻轻舔舐,沙哑着嗓子指控道:“撩拨了我,就想逃了,嗯?”然后在她怔愣之际,再次抚向她的坚挺,指尖还轻轻搔刮着顶端的两只粉嫩的樱桃,引得七宝浑身都止不住颤抖起来。 她只觉自己快要被这种陌生的悸动淹没掉了,也不知该如何,身子瘫软如水,柔弱无骨。只能轻咬着下唇,咽下那一声声猫叫般的呻吟,任由那个男子在自己身上十指灵活的攻城略地。屋内的温度似乎骤然升高,丹炉内的丹丸散发着丝丝缕缕甜腻的香气,撩拨着屋内的男女越加沉沦。 ------------ 第一百零五章 闺房之乐 凤九只觉身上燥热的很,他本是想逗弄她一下的,只是事情似乎有些脱出他的掌控。他平日虽不算清心寡欲,却也鲜少会这般急切,小腹的胀痛一直折磨着他,看着身下娇小的少女,因为害羞双眼微闭着。长长的睫毛微颤着,身体也因为紧张,显得有些僵硬。最终还是叹息一声,没在继续手里的动作,只是一边梳理着她的头发,一边轻吻。 丹炉内突然传出一声轻响,冒着热气的丹丸自炉内滑出,一股浓郁的甜腻香味顿时充斥了整个房间。凤九微微皱了皱眉,那下腹好容易压下的肿胀骤然愈加难耐起来,好似一腔炉火烧灼着他。 这是。。。有些气闷的看了怀中的少女一眼,难怪他觉得今日如此失控。紫稍花,母丁香,蛇尾草,这么一大堆催情的药材混在一处,这东西莫说是吃了,就是单闻一闻那气味就会愈加情动,何况两人现下还是此等状况。 当真以为他是圣人么?他自命没那么好的控制力,只是若现下要了她,只怕那小身子根本承受不住自己的欲望,到时候疼起来,只怕又要埋怨他。 也不知她是在哪里挖出来的混账方子,当真是孟浪的很,凤九定了定神,搂紧身下的娇躯,好一会儿都没有动作。七宝有些慢半拍的在他怀里露了个头,见到丹丸已出,一时竟忘了现下的处境,挪动这小身子就要下床去看那丸药。又是惹得凤九浑身一震,他哑着嗓子,第一次在她面前气急败坏的吼道:“我要是你,最好现在就乖乖的躺着不要动,不然,我可不保证你半月之内可以下的来床。” 七宝立时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乖乖躺回他怀里动也不敢动。良久之后凤九方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始给七宝整理散乱的衣服,只是从头到尾都黑着脸,气氛一时压抑的很。 七宝哪里知道那许多,见他一直都没说话,就只能自己眨巴着四处乱瞟着。 正好就看到那炉丹药,随手捡了两颗走到圣渺跟前“这炉丹,是我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特意炼给你吃的。”她说这话的时候,凤九正在喝水,饶是镇定如他,仍旧在她认真而诚恳的表情下生生呛住了。 想象一下,任是哪个男子也不能接受,自己欢喜的女子手捧壮阳药,然后一脸真诚的说我这是为你炼的,还一脸你一定需要它的神情。凤九几乎是看见那东西的同时就想发火了,但是又看着一旁一脸单纯的七宝,最终也只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咳。。。你可知道这丹丸是做什么的?” 七宝不明就里,老老实实地照本搬书道:“知道啊!书上说,男子服用后经久不衰,甚是舒畅的,想来定是强身健体的方子。”而后又觉他脸色不好,又疑惑道:“有什么不对么?” 凤九把玩着手里的杯盏,“是没甚不对的,只不过。。。”似笑非笑的拉过她来,在她耳边轻喃:“这方子是用于男女之间闺房之乐的。” “闺,闺房,之乐。。。那不就是。。。” 看着七宝面红耳赤的样子,圣渺顿觉心情分外舒畅,笑得极是温润的说:“就是那个,学名谓之催情剂,市井则称其为。。。春药。” 七宝大叫一声,只觉自己八百辈子都不用做人了。她一直自命自己还是极聪明的,竟然做了这等蠢事。一个大姑娘家,青天白日的炼这种东西,而且还拿来送人。怪道凤九今日有些失控了,登时一头钻到被子里,任是他怎样叫都不出来。 凤王大人欢喜了,临走的时候还很好心的说了句:“其实,你若担心我满足不了你,下次大可试试。”然后在七宝扯着喉咙哭喊着:凤九!你丫混蛋的凄惨叫声中大笑着驾云离去了。 之后的几天里,七宝都拿着张破布盖住自己的脸,只留下一双乌溜溜的大眼。凤九进门时还以为是哪家养鸡的仆妇在里面打扫卫生呢,提溜着她的脖子将她提起来,好笑道:“你这是唱哪一出啊?” 七宝死死抓住脸上的布巾,盯着他严肃道:“我的脸丢在外面了,现下这样捂一捂,等过些时日你忘了那事了,我的脸也就自然回来了。” 圣渺闻言大笑不止,用手戳了戳她的脑袋“那你赶紧好好捂着吧,没准过个十年八载我就当真忘了那事了。” 凌云结界外站满了人,以掌门无为道长为首,共八大派别的掌门均端正的站成一排。身后是各门派一同上来的弟子,大家都神色凝重,盯着结界的入口处。 今天是炼丹师比试的最后一日,能不能为自己的门派争得荣誉,能不能如愿得到炼丹师的称谓也都在这一天了。因此等在外面的人,反而比里面的人还要焦急。有些掌门还会时不时擦一擦额头上的冷汗,神色紧张。 远远的,那雾蒙蒙的结界里似有人影飞来,正是凌空山的接引仙童。只见他先是俯身一礼,道:“诸位掌门久等,弟子们的比试已经结束,掌门可以进行评判了。”言罢一挥手,那结界就好似从未出现过一样的凭空消失了。 空地上是九名手端丹炉的参赛弟子,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有一个小型的炉鼎,那是用来装丹丸的。众人都纷纷走上前来,对着自己的师傅行了个大礼。然后将丹炉放在早已准备好的台前。 依次由弟子自己将丹亮出,以供评判。为了不打乱顺序,依旧是按照当初进入结界时的顺序来排的。第一个便是丘陵观的弟子胡灵,但见她颇为自信的笑笑,轻点炉顶,一颗灰色的下品灵丹滑落出来。 众人见之哗然,这头一颗丹丸是刚起炉时试火用的,因为使得不是自己常用的药炉,难免那火候掌握不好。这第一炉丹多半都是废丹,成型已属不易,更何况这丹丸虽是下品,但成色还是有些光晕的。 其他的丹术弟子一看,不免有些慌神,这胡灵确然是有些实力的。紧接着,第二颗,是个二等中品灵丹,其余两颗均是上品丹丸,只是成色略微有些逊色,多少是有些败笔的。 但这并不影响她的整体成绩,一旁的长老们纷纷点头,说这女娃儿当真很有慧根。开始就有这么高的珠玉在前,余下弟子难免紧张,接着便是清羽观凌源。看年纪似也不甚大,轮到她的时候,手指哆哆嗦嗦半晌才按下那丹炉。 她的第一炉丹就是个废丹,再往下看,都是些中品丹丸。最好的,也只在胡灵的第二炉丹之下。 如此依次的看下去,胡灵脸上的表情也越加骄傲。前面的几个弟子的丹丸都没能超过她的,下面只剩下青云观那一组了。有些紧张的看向那边,九彩的实力她是知道的,若当真要一较高低,也唯有她才是她的劲敌。 至于那个还在旁边打着呵气的沈七宝,胡灵直接翻了个白眼,忽略不计了。 ------------ 第一百零六章 哪里就分胜负了? 青云观作为祖师爷是药君的大派,自诩在丹术是首屈一指的。每年的炼丹师比试,几乎年年都可拔得头筹。现下出现胡灵这样的劲敌,也不可谓不担忧。无为掌门上前一步,走到九彩面前。 九彩是近几年才拔起的丹术新秀,她的师傅便是连续三届都获得炼丹师称谓的交谷道长。丹术师的品级一共分为三等,分别是一品炼丹师,中品炼丹师,最后是极品炼丹师。 成为炼丹师之后,还会有炼丹师之间的比试。她师傅便是这三届比试中的魁首,不知羡煞多少各门各派的丹术修炼者。丹术这一门,跟其他玄门法术又多有不同,并不是勤学苦练便能成才的,都要看悟性。 急于求成反而适得其反,只有心无旁骛方能炼出好丹。自交谷之后,青云观的弟子就再难有这样的人出现,九彩也是他唯一觉得颇有天赋的了。只是此时她脸上的表情似乎不大对劲。 九彩抬起头,正对上自己师傅的眼睛,那眼里带着期盼。她知道师傅一直是看重她的,清修派丹术修炼者何止上千,但唯对她青眼有加。双手举过头顶,对着交谷和无为行了个大礼,有些惭愧道:“弟子,怕是要两位师尊失望了。” 两人闻言均是一震,而后看着她点开炉顶,第一颗丹丸居然是颗中品灵丹,身后的人频频点头,果然是交谷道长的爱徒,当真好本事。只是接着,第二颗还是个中品灵丹,第三颗第四都是。 虽成色算是中品灵丹中的极品,但是相对于能够炼出上品丹的胡灵,到底是成了凤毛麟角。丘陵观的掌门一见,难免有些喜形于色,这就是说,这届的炼丹师比试,是他们丘陵观赢了!! 喜不自胜的上前对无为一拱手,“哎呀呀!实在是,咳。。。不好意思啊!竟然今年让我们占了个先。承让承让。” 无为只感觉那笑容就是在自己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又重又响。青云观自创派以来,十分重视对丹术弟子的培养,炼丹师的称谓从未被其他门派夺去过。再看此时丘陵观掌门那傲娇的嘴脸,一时只觉气血上涌,恨不得拍他一掌方能解气。 但这着实是失了青云观体面的事情,饶是心里再气,也只得强颜欢笑,撑起面子笑道:“胡掌门客气了,正所谓江山代有才人出,我们青云观连霸数届榜首,也该是给小辈腾腾地方了。” 胡羽自然是听的出来无为话里的意思,面上的,是在恭贺,可话里话外无不在嘲讽他小家子气,我们坐腻了,你来坐坐,也无甚。大方的很,一袭话生生给了胡羽一记老拳,不冷不热的。 胡羽心里虽不高兴,但想到自己门派在这次比试中着实是长了脸,也就懒于同他计较了,大笑道:“哈哈,无为掌门所言极是,既然青云观如此客气,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然后将胡灵招到身前,说:“还不谢过无为掌门想让。” 胡灵毕竟还是年少,那眼角眉梢都掩不住心底的狂喜,堆得满脸的笑容就要拜,刚刚俯下身,便听弟子之中有人喊了句:“我看还不急于这一时吧。” 就见一人自人群中走出来,无为一看不觉头大如斗,抚着额叹道:“无话!胡闹什么,胜负早已见分晓了,快快退下。” 无话站在他身前,指着站在九彩身后的七宝无辜道:“哪里就分了胜负了?我徒弟的炉盖还没打开呢。” “你!”无为不禁气结,那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他想说的是,你还嫌今天不够丢人么?你那徒弟,那是能上得了台面的么? 可是无话显然没能领会到他师傅话中真意,而且他也压根不想领会,径直走到七宝面前温声说:“宝宝,开炉啊!大家都等着呢。”其实他这么做,也不是觉得七宝真能炼出什么了不得的丹丸来,只是他觉得,同样都是参赛弟子,我徒弟不缺鼻子不缺眼的,你们凭啥连炉子都不让我们开呀。 七宝本来一直在九彩后面打呵欠的,昨晚上没睡好觉,那最后一炉丹几乎是赶出来的。一大早四季来招人叫她起来的时候她正睡的迷迷糊糊的,说是让她依次把练好的四炉丹丸挑最好的放在他们送来的小丹炉内。 她只恍惚应着,随手自炉子里抓了四颗就出来了,前三炉她倒是知道,只是最后这一炉,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个什么摸样。有些愣愣的看着无话,七宝眼巴巴的说:“师傅,真要看啊。” 无为刚想说,不看也没事儿,你困了就赶紧回秋阑山补觉去吧。结果被无话抢了个先,说道:“当然要看了,咱们是堂堂正正参加的比试,跟其他弟子没什么不同,他们的能看得,我们的自然也看得。” 胡灵在一旁笑道:“可不是么,妹妹就是炼的不好也左右来这凌空结界走了一遭,我们保证不笑就是了。” 几个丘陵观的弟子都捂嘴偷笑,无为掌门只觉自己一张老脸当真是要丢在这里了,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拦下去也只能更加跌份。绷着一张老脸道:“那你便开吧!”最后一个字的尾音都忍不住在颤抖。 七宝点了点头,应了声喏,抬着眼在人群中搜索着那抹身影,然后定格在那一点招手叫道:“润玉师兄!你来!!” 润玉一直悄悄站在人群中,听到七宝唤她,不觉有些激动。他好几天不曾合眼了,觉得自己把这么个重担就扔给了七宝,而她又根本不懂丹术,实在是自私的很。这些天一直在惭愧,现下见到她唤它,以为她是在害怕。 三步并两步的走上前来,抓着七宝的手说:“师妹不怕,没事的。” 七宝笑笑,拉着润玉走到无为面前,躬身行礼道:“师尊,七宝这次是带润玉师兄比试的,那比试的结果和名次是不是也该归给师兄?” 无为只当她是担心自己出了丑,小孩子心性怕人笑话,便轻哼一声,算是应了。他现在就是满脑子的浆糊,哪里有心思管那些。只觉得沈七宝,润玉,无话,还有整个秋阑山的人都是妖魔鬼怪牛鬼蛇神,都赶紧消失才好。 ------------ 第一百零七章 半吊子炼丹师 七宝点点头,走到自己的丹炉跟前,她分不出来什么中品上品的,只恍惚觉得,自己炼的那头三炉的丹都比胡灵的颜色好看似的。在一众人或轻蔑或嘲讽的笑声中点开那炉顶,咕噜噜一声,滚下来一颗通体深红,瘦小干瘪的东西。 众人一见,都觉那是罕物,纷纷上前去看,研究了半晌都没看出是个什么。一些年长一些的长老点着头说,“第一炉丹确实不甚好炼,这东西状似椭圆形,想来必定是混图草的草梗没有研磨开所制。”另一人听后也深表认同,“恩,颜色也确然相近。”七宝听的云里雾里的,低头一瞅,顿时满脸黑线,抽抽着嘴角尴尬道:“啊,这是枣核,我今早吃完了随手扔进去的。见笑,见笑。”说完大大咧咧的把那东西拿出来,随手抛出去。 引得一众嘲笑,两位长老好不自在。毕竟哪有人往如此重要的炉鼎内随意扔杂物的,无为太阳穴的青筋都快爆出来了,直接拂袖转过了身去,看也不想看她。只听到接着,丹丸划出的声音,咚咚咚的三声,人群中却再没有笑声,反而安静的紧。 不知道沈七宝到底又造出了什么逆天的东西,直到最后一颗丹丸滚出,仿若平地惊雷。一时之间群众哗然,无为听到胡羽不敢置信的喊道:“不可能,怎么可能!!”回过身去,眼前赫然是三颗上品丹丸,那最后一颗朱红莹润,色泽均匀,竟是颗。。。极品灵丹! 无为急步上前,拿起那颗丹丸仔细查看,不错,不论成色气味都是上品。有些愣愣的看着一旁不明所以的七宝,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看了看身边众人的反应,又看了眼直接傻掉的润玉,七宝有些怯怯的扯着无话的衣角小声道:“师傅,是不是很差劲啊,为甚他们都不说话啊!” “不。。。不是”无话也是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匆忙拿起桌上的其余三颗,捏在手里,查验一番之后,突然咧着嘴欢喜道“却然是好成色,我们七宝炼出了颗极品丹丸,而且是上三品的极品灵丹啊!!” 一句话唤醒了由自发呆的其他人,王珂跟风云殿的掌门率先走上前来,对无为拱手道:“恭喜青云观蝉联魁首。” 其余门派的掌门也纷纷拱手道贺,胡灵一步步后退,想不通自己怎么就输在了这个看起来傻呆呆的丫头手里,声嘶力竭的吼道:“不可能,你作弊!!” 无为此时早不复刚才的郁闷神色,精气十足的朗声道:“放肆!这凌空结界自本门建派以来一直存在,从未有过任何不公之事。每一个步骤也都有道童暗中监督。断不能有作弊的事情发生。” 胡灵被无为吼的一愣,她平日里最是个惯会讨好的人,之所以这么激动是没想到,到嘴的鸭子就这么扑闪着翅膀飞了。而且还是被个半吊子的不入流的傻子夺走的,至少在她心里,从来没把沈七宝当根葱。 见无为冷了脸,也知道自己一时失言,慌忙低下头去,小声道:“弟子无状。” 先容在一旁,自然也是七窍生烟,她是最见不得沈七宝好的人,但是她也明白,七宝赢了,就是他们青云观赢了,此时是断不能帮着外人瞎起哄的。因此也只得绷着脸不做声,乖乖当她的哑巴,用自己眼神凌迟的新方法图个心里舒坦。 评选的几位长老一边看着七宝一边点头,直道少年人好本事,有志不在年高啊。 无为得意了,傲娇了,通体舒畅了,连带着看整个秋阑山的老棺材们都跟三十多岁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似的。 同其他长老一起走到七宝面前,温和道:“是我眼拙,没看出来无话竟调教出这样的好徒儿,好啊!下面我宣布,此次比试的胜出者便是。。。” “师尊且慢!”七宝拉着润玉盈盈拜倒在无为面前“七宝只是代润玉师兄炼丹,若平日没有师傅和师兄的教导是断没有这样的成绩的,所以,这称誉理应是给润玉师兄的。” 润玉闻言满脸震惊,瞠目结舌的转过头道:“师妹,莫要胡言,这炼丹师的称谓是旁人翘首企盼多少年都得不来的,你小小年纪便能有这般悟性,将来必是要成大器的。你的心意,师兄明白的,明白的。”说着不觉一行清泪自眼中滑落。 他是真心为七宝高兴,丹丸出来的时候,他激动的不能自已,就好像那是自己炼出来的一样。 七宝跪的笔直笔直的,脆生生的说:“我师兄,用了整整半辈子的时间去炼丹,只为完成对我已故端青师兄的承诺。十年又十年,对修道之人来说,十年也可能很短,也可能很长,但是试问在场又有几人会只但为一句近乎安慰的允诺,不顾自己的修行,只专心炼丹,付诸自己的全部呢? 师兄年老了,连找颗药种都要好些时日,每次我蹲在一旁看他用花白的眼睛坚持爬到山上,从日出找到日落都分外敬服,那份坚持,执着的令我感动。七宝年幼,或许想法有些不同,炼丹师比试的初衷也定然是想将丹术一行更好的传承延续下去。 那么对它的评定,不一定就是单看丹炼的好坏,而是一种精神,一种锲而不舍,从不言弃的精神,我觉得,我师兄值得。所以请诸位掌门长老恕罪,七宝想请你们把炼丹师的荣誉给我润玉师兄,七宝拜谢了。” 说完就是恭敬的三磕响头。 青岩观的掌门在一旁推了推无为“老倌儿,当真是好本事啊,收的徒弟个个都是人中龙凤,这小姑娘小小年纪就有这般见识,实让老朽钦佩。” 其他长老也纷纷点头“王掌门所言甚是,赢了比试半点骄纵之气也无,反而要将名次拱手想让,好啊!” “确然,确然。” 无为看着七宝,暗叹自己平日真是老糊涂了,这么个宝贝放在跟前就愣没发现她的闪光点。润玉听了七宝的话,感动的四分五裂,乱七八糟,嘴里一直在退却着。无为清咳一身,严肃道:“润玉,七宝如此也是一番心意。她说的对,炼丹师并不一定丹炼的好就是最好的,要的是一种精神,一直持之以恒的决心的延续。这炼丹师的称誉,我看,你也确然当之无愧。” 随即伸手,一道金光闪过,润玉的手上就多了快闪闪发光的小令,颜色暗红,却泛着淡淡幽香。上书炼丹师三字,底下一排竖着的小字,写着青云观苦修弟子润玉。润玉颤抖着双手,一个不留神,竟不小心让那令牌滑落在地,也不知道捡,只那么呆呆的看着。 七宝知他是激动的,自地上捡起来,亲手拿起那块令牌,端端正正的挂在了润玉的腰间。歪着头笑道:“师兄你看,你带着真好看。” 直到她离开青云观许多年,那些年长些的弟子都会回忆说,那是他们见到过的最美的笑容,最感人的画面。 ------------ 第一百零八章 筑基弟子比试 沈七宝出名了,她的名气体现的无处不在,方方面面。自从赢得了丹术师的比试之后,一时就成为了大家竞相追逐巴结的对象,原因无他,无为看重的人自然都是好的。 众人的想法都是大树底下好乘凉,跟着名人混总是没错的,而且值得一提的是,上门提亲想要同她双修的人几乎踏烂了整个秋阑山的门槛。然而这件事情却引起了无话的强烈兴致,带着派里面的老棺材们手持墨宝,画起了丹青小相。 美其名曰筛选,这画像自然是拿给七宝看的,所以秋阑上时常都能看到一些年纪轻轻的小道士或手扶剑柄,或执扇而笑的场景。期间朗眉舒目者有之,剑眉英气者有之,搔首弄姿者,咳。。。若干。 因为不知道谁造的谣,说沈七宝偏爱阴柔之美的男子,其口味之重,中间不复详谈。 其实沈七宝无非就是在大家玩笑时说了句,男生女相实乃祸水尔。她说的是凤九,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突然间冒出这样一句,也许,潜意识里,她在想他吧。这个从开始出现就跟谜一样的男子再一次的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她甚至想,或许他也是生活在凌空结界里的神仙,结界消失了,那么他也会随之不见。 这种想法出现的时候,她觉得有些难过,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是不是说明,她只有再进凌空结界的时候才能看到他呢? 而另一边,当众人都在蜂拥着讨好七宝,无为掌门直叹她是当世奇才,着重培养她的时候,只有一人在作壁上观。 “在结界内,可觉出什么异样?”男子一袭长袍,骨节分明的手指优雅的端起一只茶杯,只是神色却远没有那么悠闲。看着对面猛吃葡萄,完全没有要挤出闲暇搭理他的某只胖狐狸,不禁微皱了皱眉。 等了良久,方忍不住说:“你想吃成龙七家那只母鸡吗?” 白白这才瞪着豆大的眼睛,一边恋恋不舍的看着那盘葡萄,一边拿颗滚圆滚圆的在手里把玩着说道:“没有啊!平时我都是和娘在一起的,而且就算她炼丹的时候我也是守在门外的。” 少梓低下头,倒不是他不相信那丹丸是沈七宝炼出来的,只是凡人就是有再大的悟性,也不可能将炉火掌握的那么纯熟,而且对灵力的输出要求也很大。七宝刚刚结丹,体内灵气不足,单供一炉炉火已属不易,更别说整整四炉下来,必然是大伤元气的。 可是当日除了有些困倦以外并未觉出有她何不妥,七宝元身是灵芝,对于丹丸属性上有出于本能的驾驭能力,再配合火系法术相辅,才有可能出得极品灵丹。抬头瞥了自己那傻不拉几的儿子一眼,就是那人当真来了,以他的修为也断是看不出来的。 而这一边,七宝快要被无为烦死了,自从上次崭露头角之后,他就仿佛是看见了颗闪闪发光的金子一般,成日盯着她。那位出了名的交谷道长更是日夜守在秋阑山门口等着她出来。 之所以呆在门口,是因为无话跟本就不让他进山门。还记得他刚出现的时候,无话就阴阳怪气的说:“哟,这么大岁数了还来相亲啊!我们家七宝对老头子可没兴趣,赶紧打哪来回哪去啊。” 交谷当时也没恼,双手一辑说:“师叔何苦歪曲弟子的意思,交谷来这无非是觉得沈师妹实乃良才,所以。。。” “所以什么。。。”无话冷哼一声“那是我的徒弟,抢人也不是你这个做派,我可告诉你,少拿我这豆包不当粮食,就是师傅他老人家来了也是这个话。” 无话如此说,一则是舍不得七宝,二则也是他问过她,可愿投在交谷门下。七宝斩钉截铁的摇头,说自己只愿呆在秋阑山。更是觉得不能撒手,连带着看无为都有些气儿不顺了。 为此无为也没少说他,什么不懂世事,不知变通,这样是耽误七宝前程云云。无话通通都左耳朵听右耳朵冒,撅着脑袋说:“我不管,我徒弟不爱那个,我为何要强逼着她做自己不喜之事。师傅若是人间卖杂酱面的,突然有一天让你去赶毛驴,你愿意吗?” 气得无为当场拂袖而去。 筑基弟子之间的比试马上要开始了,清修派的玄术修炼者纷纷报了名,只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这张名单里有他们想不到的一个人。那就是苦修弟子沈七宝。而这一次,居然是她自己来报的。 整个青云观都知,这位奇怪的师叔在丹术上力拔头筹,但是玄门法术嘛,却是一塌糊涂的。而且平日给人的感觉就一直是得过且过的,这次她主动报名参加,着实是让人大跌眼镜。而让她做出这一决定的真正原因,恐怕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她这些时日增进不少,已到了筑起期,并且能够轻松的驾驭一些初阶法器,知道自己呆在青云观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但在秋阑山的这一年多的时间,师兄弟们当真都是拿她当着宝贝一样的宠爱的,现下她要离去,当真是不知如何说了。 前不久无话同无为大吵了一架,原因是无为要她跟着交谷去学习炼丹。无话知道她不愿意,便跟无为死磕上了。只是近些天,无为找上门来,当着众苦修派弟子的面埋怨他,说七宝本是跟在他门下修习玄门法术的,结果被他教的不伦不类,不上不下的。 现下在丹术上好容易有了精进,他却偏偏不让人动地方。无话撑着张老脸憋了半晌,最终还是不知道用什么话去回他。之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都不见。七宝知道她心里面难过,她想即便是自己要走,也定要在众人面前说明,无话是个极好的师傅,所以她最近一直在暗暗努力着。 就是不能在比试中当真拿到什么了不得的成绩,也要给无话挣个好名声,至少让他们都知道,无话的弟子是可以使用法术的,她的师傅,也不是等闲之辈。 消息一经传出,不免遭了一些人的非议。这一些人自然是以先容为首的,言论无非就是嘲笑她不自量力,自以为在丹术比试上侥幸赢了比赛便不知姓甚名谁了,还想在筑基弟子比试中闯出些什么名堂,当真是不自量力。 ------------ 第一百零九章 无语回观 筑基弟子的比试很复杂,复杂到什么程度呢,就是有三个很重要的环节,初赛,复赛,还有决赛。你说这没什么复杂的?那是你没见到那场景,要是整个凌云峰上光参加初赛的弟子就有上万人,用来比试的擂台搭了整整三个多月,你是不是就不这么想了。 总之,每次青云观的这种比试都是甚为劳民伤财的,再加上初赛和复赛,整整折腾了将近一个季度的时间。七宝最近一段时日当真是下了狠心的,天天窝在秋阑山上修行,她知道,自己的底子差,而且这次比试又是自己报名的,自然是要做出些成绩出来的。 青云观的筑基弟子比试不光是弟子本身的成就,它也象征着同期收徒的师傅们的实力。因此,这种比试也向来是火药味甚浓的,还有一点值得要说的就是,无语回观了。 前面也说过,这无语道长是无为的师弟,身份地位等同半个副掌门,平日最是冷傲,他门下的弟子也多是能人。他回观时带回了整整10个灵根颇高的弟子。无为掌门亲自在山门前迎接,场景当真不可谓不壮观。 他门下的弟子由先容带领着,整齐拜倒在他身前,恭敬高呼恭迎师尊回观。因为他回来的时候天刚泛青,还未大亮。沈七宝又是少睡几个时辰都会犯迷糊的性子,所以好死不死的就在那时打了个呵欠。 正赶上无为在对无语介绍她,说她这次在炼丹师比试中如何如何,她那个呵欠就正正卡在了无语那双严肃里带着不悦的目光中。七宝抹了抹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额,弟子无状。” 无语当场就冷哼一声“小小年纪便如此傲娇,就是有再大的才干也无非是个泛泛之辈。”然后率先拉着先容手进了观门。一旁的无话气得牙痒痒,但是到底是自己师叔,他能说什么。 无语这厢刚走,他便凑到七宝身边安慰说:“别理他,老匹夫一辈子没娶上媳妇,脾气怪的很。” 七宝当众打呵欠却是有些不雅,但头一次见面就说这样的重话也着实是有些过了。这里头自然是有原因的,无语最疼的就是先容,还没回观的时候就听说少梓带回来个少女,拜在苦修派的门下。 这女子生性随性的很,大抵是不怎么受管束的,又听说她火烧秋阑山,仗着自己师傅的疼宠四处惹祸云云。这些自然都是先容书信给他说的,字里行间都是委屈,说自己如何受了她的欺负,无语自然是不可能看得上她的。 但不管你看或不看她,沈七宝就站在那里,睡眼朦胧。你烦或是不烦她,她还在那里,无喜无忧。她就是有这样的本事,管你外间流言白眼甚多,她依旧能一笑而过。 无语的到来不止是带回了这10名新晋弟子,同时也带回来一个劲敌,就是他门下的弟子方青,方青是他一年前在山下收来的弟子。灵根算不上最好的,悟性也算不上最好的,但唯有在吃苦上,是无人能及的。 无语这次下山收徒,也是带着她一同去的,不想在这段时间她也没少精进,也是修到了筑基期,正好赶上了这次比试。同她交过手的弟子多少都有些心颤,这方青,傲气的很,出手也狠辣,平日同师兄弟们的比试都是下死手的,平日连先容都不放在眼里。 现下听说她也要参加比试,一个个不免都有些丧气。比赛自然是有规矩的,就是不能伤及彼此性命,只是这规矩说起来也笼统的很,点到即止也是不伤性命,留对方只剩一口气也是不伤性命。 初赛的时候都还好说,许多人为了保存实力,也大都不会硬拼。再不济还有个复赛呢,另外就是,假如一方举手示意便算作投降,对方便不可以再进攻,否则就算输。 比赛的分组也是由抽签决定的,虽然都是筑基期,但是能力自然也有所不同,抽到哪个也只能是自己的运气了。苦修派筑基玄术修炼者统共10人,站在比试的队伍里就好像是兔子的尾巴,七宝在参加比试的前一天就被无话拉去焚香沐浴了一番,说这是去晦气,明日好能抽个好签。 连白白都被弄得浑身香喷喷的,因为作为灵宠,它也是要同七宝一起参加比试的。 次日清早,无话便带着9个老棺材板并七宝一起来到了比试场地。同清修弟子分成两组,抽到一组的便可以直接进入擂台的比试。他们这小队伍,跟那浩荡的清修弟子一比立时成了兔子尾巴,但是抽的也快,不肖一会儿就抽完了。 然后大家便把抽到的号牌拿给持令的道童,由他一一对照着念出抽到同样号牌的弟子。几名苦修的师兄都是参加过比试的,所以也无甚忧心,反倒是念到七宝的比试对手的时候,大家都难免有些紧张,生怕她遇到强劲的对手吃亏。 当道童念到:苦修派沈七宝沈师叔的时候,一向吵嚷的场地顿时安静了下来。秋阑山这边的师兄们是因为紧张,清修派的则心思各异,有观望的,有当热闹看的,更有像先容之流是巴不得她出丑的。 反倒是七宝自己,面上倒无甚情绪,抽签嘛,抽的好坏全凭运气,因此自己倒没觉得如何紧张。 “苦修派沈师叔初赛比试对手---河间,请到9号擂台等待比试。” 听到河间二字,双方不觉都安舒了口。倒也不是这河间的玄门法术有多么差劲,只是相比那些强劲的对手,他算是跟七宝水平不相上下的,两人倒是真可以斗上一斗。 无话的心思是,谁都行,只要不抽到那个死人脸的徒弟方青就是好的。谁人不知那女子好强心胜,下手又狠,只是这厢刚放下心,就听道童继续念道:“苦修派绥远师叔初赛比试对手---方青。” 话音刚落便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但是其中也不乏偷偷暗喜者。方青几乎算是内定的决赛候选者,谁愿意抽到跟她一组呢,现下听到被绥远抽中,怎能不暗自高兴。无话走到绥远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小声道:“等下量力而行,切不可意气用事。” ------------ 第一百一十章 结梁子 七宝见众位师傅师兄表情都很凝重,不觉奇怪,刚想张嘴问所为何事就被叫走了。说要去那边的擂台准备比试,只得匆匆知会了无话一声自去了。擂台之下已经围了许多的弟子,见她来了,纷纷让开一条道路出来。 先容夹杂人群中,迎着她走上来横眉冷对的一挑眉,沈七宝一看她那尖酸刻薄的小样就知道嘴里定然没好话。大眼睛转了转率先笑说:“先容你真好,特意来看我比试的是不是,谢谢啊!” 然后压根就没理对方的反应,交了牌子直接站到了擂台上。但见对面站的是位年纪尚轻的小道士,一身白底灰纹的观服,一看便是入门不久的。上台前无话就同她说过,这河间是他师弟门下弟子的徒弟,也是今年刚刚入门的新晋弟子。平日里的玄门之术之作一般,但是脚下的功夫确实很稳,行动如风。 她二人对着远处高台先是躬身一礼,算作对师尊的敬重,其后相对微一拱手,这是对手之间的招呼。两人站直身后,河间对着七宝又是深鞠一躬,口中唤道:“沈师叔有礼了。”七宝微微侧身,算是受了这一礼。 青云观对这上下等级划分的清楚的很,难免礼节繁杂些,倒也难为这小道士样样都做的规规矩矩,七宝不觉也笑了笑“师侄多礼,擂台比试没有辈分之分,开始吧。”言罢做了个起手式。 河间也敛神凝目,肃穆道:“师叔所言甚是。”又拱了拱手。七宝暗笑他迂腐的很,却不知说时迟那时快,眨眼功夫那人就好似利剑一般冲了个过来。七宝不妨,脚下连连退却数步方站定身形。 自手中祭出木剑,一个剑花轻挽便也向他攻去,一时之间只听兵刃之声不绝于耳。底下弟子不觉小声道“这沈师叔近些时日确然是精进了不少,那套青竹剑法舞的甚是轻盈呢。” 先容闻言冷哼一声,“急什么,精不精进还要看玄门的功夫。” 正说着,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道白光亮闪闪的自擂台上劈出来,带着嘶嘶的轰鸣。河间单手御剑,右手拈诀就是一道冰刃之气。那白光遇风则凝,竟似一把寒冰凝成的利剑直逼七宝面门而去。 那速度快的惊人,底下一众师兄弟们都不免捏了把冷汗。却见七宝不慌不忙的纵身一跃,单脚站立在冰凝之上竟顺着那寒气迎上,手中木剑唤出火焰刺到河间近前。 河间不想七宝竟然迎着那冰刃直上,骇在当场,一个不查脚下倒退一步摔倒在台上。缓过神来时,那剑尖已在自己颈前。 那河间也是个颇有气度的,对着七宝含笑道:“师叔好身法,河间此番。。。输了。”言罢就是一个纵身跳到台下,很是利落。七宝闻言收势,提着剑柄一拱手“承让了。” 底下是润玉等人的欢呼声,先容两眼一翻,斥了句:“不过是投机取巧。”便拧巴着小身子别别扭扭的去了。七宝下台后没有看到无话,便问润玉,师傅去哪了。就听离这不远的五号擂台处人声吵嚷,寒光阵阵。 想到自己比试前似是听说绥远师兄的擂台就是在五号,慌忙抬腿向那边跑去。入眼的只见一团白雾,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恍惚见只觉一人有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自里面飞出,猛的扑倒在台上。 七宝看清后不觉惊叫出声:“绥远师兄!!” 绥远一身是血的躺在擂台上,只觉是进气多出气少了。身上的衣服想必是受了火系法术的攻击,几乎没有一处完整的,就这么黏着血粘在伤口上。一名冷傲女子自烟雾中一步步走来,面上没有任何表情,见到绥远如此非但没有停下手里动作,反而一脚踩到他的伤处,绥远整张脸都痛苦的皱在了一起。 七宝气得立马就要冲到台上去,被无话死死拽住,他整张脸都绷得紧紧的,捏着拳头的手不停在颤抖着,但是比试就要有比试的规矩,中途打断不光是对赛制的不尊重,更是对参赛弟子的一种侮辱。 绥远在地上挣扎半晌,最终不知在哪拼的一口傲气,猛地推开方青,颤颤巍巍的站起身,一字一顿的说:“老朽不才,此番是方师妹胜了。”那话音刚落,身子便好似被瞬间抽空了一般,晕倒在地。 七宝第一个反应过来,迅速冲到台前抱住了绥远的身躯,一边自怀中掏出随身的固本丹丸让其服下,一边同赶来的众师兄一起合力将他放在无话的灵宠飞鹤身上。方青站在那里,一直一脸嘲讽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一边收剑一边冷哼“苦修派的人都是些废物。” 本就已经转身准备随众师兄一同离去的七宝闻言不觉顿住身形,转过身冷冷的同她对视着,台下的弟子见状都没了声响,空气中的气氛瞬时冷凝了下来。 七宝看着她,缓缓说道:“看来你们清修派除了教你法术以外,却忘记了教你做人。若哪日你突然想当人了,不妨来找我们这些苦修派的废物,我们定然不吝赐教的。” 方青闻言脸色铁青,瞪着七宝怒喝道“你敢说我不配为人?!!” 七宝点点头,一副儒子可教的神情“你倒是悟了。”而后不顾方青脸上一副同她拼命的神情,继续循循善诱道:“不必担心会麻烦我们,因为秋阑山上随便一个烧火杂役都能当你的--人师”最后两个字是分开念的,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方青拔出佩剑,剑尖直指她面门“你,叫什么名字。” 七宝迎着剑尖微笑“苦修派弟子,沈-七-宝。” 方青冷然道:“沈七宝,我记住你了。” “那你便记着吧。”七宝转过身“不过我向来贵人多忘事,如你这般的小人物,怕是没几天便会忘了的。”言罢便一个纵身向秋阑山跃去。 沈七宝同方青的梁子,就算是在筑基弟子比试的第一天便结下了。 ------------ 第一百一十一章 隐藏在包子堆里的煎饺 沈七宝是着实气的方青不轻,当日在擂台上那轻蔑的小眼神,四两拨千斤的小架势确实是漏了锋芒了。那一路疾驰的身姿,多飘逸啊,多有气质啊,引了多少曾经被方青欺负过的人顶礼膜拜啊。 但是那都是表象,你道七宝为啥说完就赶紧跑了,那是担心方青揍她。苦修派的人都跑去抢救伤员了,到时候真被那人打了,连个救场的人都没有。回去之后,她先是去看了下绥远的伤势,在被润玉拍着胸脯说,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管保能将他治好,并且伤愈之后身子骨坚实的跟金刚罗汉似的保证下放了心。 其实她还想说,那金刚罗汉是佛教的,跟咱道家不是一个体系。师兄你要当真把绥远治成了罗汉,恐怕无为老头得跟你拼命。但是她没说,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师傅,你教徒儿踏莲步吧。” 无话奇怪的看着七宝,这小东西自打回来之后便跟只小尾巴似的跟在自己身边。要说她突然间良心发现想要上进了吧,不知道别人信不信,反正他是不信的。要说是为了擂台比试能拿个好成绩,又不像,因为他知道七宝压根就不是在乎名利的人。 抬手摸了摸光滑的下巴,无话挑眉道:“小宝,说实话吧,你又惹了什么麻烦。”踏莲步,那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玄门法术,也不是什么剑法身形,平日里鲜少用的上的。因为那是初阶弟子在不能驾云时为了加快御风的速度而强加的一种步伐,说的直白点,那就是逃跑用的。 七宝嘿嘿傻笑两声,也知道定然是瞒不过这老狐狸的,只得原原本本把他们走后,自己如何同方青叫板。怎样义正言辞的气她,正大光明埋汰她的全过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无话眼见着她那一张小脸从一脸的豪气干云到萎靡不振,越说越小声,最后怯懦着道:“师傅,那方青厉害的很,徒儿这三脚猫的功夫不要被她打死才好,你得教徒儿些逃命的本事啊。” 无话小眼睛一眯,笑斥一声,“出息,师傅在这里。还能让她欺负了你去。”饶是这样说,还是招招手,将她叫到近前把踏莲步仔仔细细的教了一遍。毕竟自己不能时时刻刻都在七宝身边。若是半路上碰到了,也好溜得快些。 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秋阑山的师兄们都会看到自己平日不甚勤勉的小师妹站在山头,认认真真的练习玄术和。。。逃跑。青云观的初期比试其实很繁杂,每个擂台下都排着队呢。出了结果的弟子们就会自动回到师门。为后续的比赛做准备。 沈七宝本来对这比赛也没报什么希望,就是觉得不要输的太惨就好,谁知跟方青闹了那一场事之后,这些时日的勤加修炼反倒起了作用。她的天赋是极好的,只是平时过于懒惰。 这就像是过去私塾里读书的学子,须得有先生当真发了火打了手板才肯努力。赶鸭子上架说的就是她这种人。后来连续几场的比试下来,七宝竟然打进了决赛,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无为那两只眼睛瞪得跟灯笼似的。好像在暗夜里发现了夜明珠一般,对七宝更是不断鼓励。说来也巧,如此这么多次的比试,七宝和方青居然一次都没有遇到,两人时常会在一些场合不期而遇。然后冷眼相对,最后各自去到别的擂台。 值得一提的是。先容主动和方青交了朋友,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当女人之间遇到共同的敌人时,她们会自觉组成一个团队,无坚不摧,坚韧的跟小城墙似的。这两个平日里最是傲娇成性的人终于找到了共同的话题和打击对象,此人自然就是沈七宝。 决赛将至,无为掌门并派内的几个长老站在高台上看着成功晋级的几位弟子,神色严肃的说着决赛的相关事宜。青云观作为人间的第一大派,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有一些散修仙人或是仙子前来挑选有仙根的年轻弟子上天。 要知道,这基本是一步登天的好机会,因此筑基弟子之间的比试反倒要比一些结丹的高阶弟子比试还要受重视。仙人们一般都会直接带走前三名的弟子,这些人年纪轻,悟性好。能被选上,更是无尚的光荣。 这些弟子都是经过初试,复试一路过五关斩六拼出来的,总共八人,分别是无语道长的两位高徒,方青和尧月。天玄子的徒弟桧木,少梓的徒弟先迟,王僭越。博弈的高徒似画和肖仙玉,还有一个就是无话道长门下唯一的女弟子,秋阑山一朵花沈七宝。 这个结果让很多人都觉得意外,方青跟尧月的实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这自然是不比说,其他几位长老门下的弟子也大都是在玄术上很有实力的,只是沈七宝的出现就好像是包子堆里的煎饺,馄饨汤里的玉米粒,怎么看怎么不搭调。 许多人都说她是运气好,这么长时间的擂台比试,她抽到的人几乎没有什么太过厉害的。而且在比试之中也极少使用玄门法术,就这么一路左躲右闪的,依靠自身轻盈的优势取胜。 无为课堂又开课了,七宝照旧悄悄的打着呵欠,一边听他在一旁念叨一边自觉忽略一旁方青的白眼。心道这丫头真真小气的紧,不过是说了你几句不是,整日就拿那豆大的眼睛瞪我,何必呢,忒是没气度。 无语本就看不上她,又听说了上次擂台上的事情,但那次的事是方青下手太狠了,绥远现在还躺在床上养病呢,他再追究下去免不得要遭人诟病的。而且无话那老小子又是很浑货,最是护短,真要闹将起来,指不定闹出什么笑话呢。 只是左右咽不下这口恶气,见七宝一脸懒洋洋的样子,不觉在无为停顿的当口插话道:“沈七宝,你是最近都没有睡好还是如何。掌门训话如此严肃的场合,竟然呵气连天,成何体统,当真是不像话。” 说完猛地一拍桌子,拿眼瞪她。无话摸摸鼻子,这老东西,最近气不顺的很,也就是在这公然的场合呵斥几句出出气也便罢了,因此也没做声。七宝的呵气打到一半,被无语这一声呵斥唬了一跳。情不自禁打了个嗝,愣愣的看着无语。 半晌双手一拱,对他行了个礼。乖巧的说:“额,师伯所言甚是,却是,没睡好的。”无语一听,来了气势。冷着脸说:“你倒好意思承认,这是你该睡觉的场合吗?不要以为师尊看重你便可如此随意,小小年纪就这般轻狂,以后还不要闹翻了天。” 七宝低眉垂首,说:“师伯所言甚是,七宝谨记。” “谨记?”无语冷哼一声“你这话哄哄你师傅便好。我你就算了吧。还没回观的时候便听说你连掌门的寝殿都敢烧,至青云观观规而不顾,现下还说谨记。那你便将观规背一遍我听。” 七宝自然是知道无语有意为难,但她是小辈,断是不能在此等场合顶撞与他的。规规矩矩的一拜,轻言道:“本派观规总共三千五百七十二条,师伯若是想听。晚些时候徒儿定当照做。只是现下掌门正在训话,我等小辈在此间背诵条例怕是不妥吧。” 一句话轻描淡写的带过。一边的意思是说我并不是不会背,而是现下这个场合不对。另一番则是有俺讽无语说自己不懂规矩,怠慢掌门,自己却是中途打断,也同样有怠慢之嫌。 无语气得脸色铁青,他在青云观,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人物,从来没有低阶弟子敢这么明目张胆的顶撞过他。嘴唇开了又合,又不知拿什么话去训她,一时之间火药味渐浓。 无语正欲发作之际,突然惊见天空一大团祥云飘来,八名绝色仙娥手抬玉色金顶轿銮,自远处摇摇飞来。那轿銮四周都是中空的,从顶上垂下四面华光锦纱,迎着天边微风轻轻飘动着。 前面四名仙娥开道,手中各持一柄宫灯,镂空花纹,在阳光下光彩四溢。为首的一身着红衣的清冷女子,脸若银盘,目似秋水,率先自云端降下。 无为等人一看那架势便知来人必不是普通仙人,单看那七彩祥云就不是一般小仙的气派。慌忙带着众人迎上,缓缓拜倒。 “不知是哪位上仙仙架至此,贫道惶恐。” 就见那女子不偏不倚站在那里,生生受了无为这一礼。要知道,无为也可算是玄门一派的掌门,手下掌管人间道门弟子不计其数,他这一礼,岂是寻常仙家可受的。无为一见这般,心下料定,来者定然是了不得的人物了。 果见女子微微颔首,用那手随意拖了他一下,轻启朱唇:“此间乃是凤王圣渺仙君驾到,闻青云观筑基期弟子比试,特来挑选门徒的。” 众人一听顿时哗然,凤王圣渺仙君的名字他们自然是如雷贯耳的,那百年前的神魔之战,圣渺仙君力挽狂澜,带兵征战,那是连天君都赞不绝口的人,小小年纪便赐了仙君的称谓,谁人敢怠慢。 仙君是仅此于上神的神位,多少得到的小仙散修都巴望着能做他门下的弟子。他收徒,哪里用得着特意跑到人界,可虽这样想,但能引来仙君的神架,那是多少人修都修不来的福分。 眼见那祥云落于峰上,众人纷纷跪倒在地,无为激动的声音都有些发抖,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方道:“不知凤王大人仙架至此,老朽惶恐,怠慢之处,还望仙君原谅则个,原谅则个。” ps: 终于上架了,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阿倦在这里厚着脸皮求个首订,谢谢大家 ------------ 第一百一十二章 狭路相逢 那轿銮四周全是由天青锦纱所制,质地轻柔,薄如蝉翼,只能略微见到一个剪影。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自里面伸出,立时便有仙娥将那纱锦自两边掀开。但见一名有如清风般的男子迎风而立,眼角含笑。 身着一身锦紫直裰华服,袖口处镶绣金线祥云,腰间扎条同色金丝蛛纹带,乌黑如瀑的长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面上却覆了张白玉盘金纹的面具遮住了眼部以下的位置,让人不禁遐想这面具之下是怎样的风姿。 只端看那眉目疏朗,便可想见天人之姿,温润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让人觉得高不可攀、低至尘埃。 无为等人大气也不敢出,都喏喏的跪在原地。这之中唯有一人没有对他行大礼,便是少梓,因为其余众人都俯首叩拜,所以也没见他依旧长身而立,同圣渺对视着。仙君没说起身,这些人自然是不敢抬头的。 两位故人相视良久,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些意味深长的意味,最终又都相视一笑,微微颔了下首算是打了招呼。圣渺这才微抬了下手,对无为道:“掌门不必多礼,凤只是途径此处,闻观内弟子比试就禁不住来看看,全当凑个热闹。叨扰之处,还望见谅。” 无为闻言,慌忙摆手,恭敬道:“仙君此言真是折煞老朽了,您仙架至此乃是我青云观上下之荣宠,多少人翘首以盼百年都不见得有此番造化。”两人又随意客套了两句,无为便赶紧将他请到了殿中主位。 圣渺略作推辞,但见他执意如此,便也就大方就坐了。见其余众人都不敢坐,又轻笑一声“可是我打断了你们的正经事,可要我回避?”无为赶紧说:“不敢。不敢。”又对其他几位长老说:“仙君如此亲和,你等也快快落座吧。”众人这才依次坐了下来,一众弟子照旧挺身站在原地,全都敛目凝神不敢怠慢。 仙君正坐主位,饶是青云观的掌门也不敢越俎代庖,那刚刚训话时的气势也跑的没了影子,当着众弟子的面,先是对圣渺仙君一通歌功颂德,又搬出祖宗的故事攀了点小亲戚才开始正题,因为圣渺在。他也没敢拿他那老三套的忆苦思甜的故事出来得瑟,正襟危坐的讲了比试中会出现的情况和事宜便让他们各自散了。 自己则赶紧将圣渺仙君请到里间用茶,好饭好菜的招待。此间不复详表。 七宝直至众人散去,方回过神来,自己一个人慢慢的往回走。那圣渺仙君,太像那个人了,自他从那轿銮上下来。她便觉得莫名的熟悉,那身形,那举止气度无一不像。只是,自己随即又否定,凤九是断没有那般温润的,七宝潜意识里觉得。凤九就是个时而有些刁钻,怪脾气的男子。 有时爽朗,有时耍些小性。这圣渺仙君除了身形同他一般无二以外。举止气派都温润的很,哪会是那个小气鬼。想起两人最后一次的对话又不禁皱了皱眉。离开凌云结界前,两人大吵了一架,其实也没多大的事情,无非是她随口称赞了少梓几句。 那日。两人正在屋中闲话,谈及自己来青云观的过程。七宝便自然而然的说到了少梓。先时凤九还颇有耐心的听着,甚而还会同她攀谈几句,引着她往下说。七宝不知其意,便将同少梓之间的趣事也讲与他听,谁想说到两人时常会约在后山烤鱼,小太岁的脸色就变了,皮笑肉不笑的说:“想必那鱼的味道,甚是美味吧。” “那是自然。”七宝闻言,眉毛挑了挑“只是我的手艺一般,少梓却是个中里手,他烤出来的鱼外焦里嫩,甚是鲜香的。” 谁知那话音刚落,凤九就冷了脸,撂下句“你既如此欢喜他烤的鱼,便多吃些吧。那肥的同猪仔一般的狐狸不就是他亲手喂出来的吗?”而后也不理她,就这么径自向门边走去。 七宝被气得半晌无语,她实是不知道少梓同白白到底有甚关系,只觉凤九这气生的好没道理。对着他离去的方向也是吼道:“你这小气人,懒于同你计较,少梓不知比你好了多少倍。”她说的意思,其实是说少梓不会像他这般任性,听到凤九耳朵里自然又成了另一种样子。 头也不回的一甩门“他甚都好,你何不嫁他。”便径自去了。徒留了七宝站在远处,好不憋屈。那是临近丹术比试的最后一天,两人就这么不欢而散了。七宝自己也不知道对凤九存了什么心思,两人刚结识不久,便有了那些亲密的举动,而且她自己也从未觉得反感,反而越加愿意同他亲近。 只是她毕竟是女子,也不知他是何想法,凤九没说过欢喜她,自己总不能巴上去问吧。现下还说让她嫁与少梓,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二人就这么不欢而散了。只是她没想到,自那之后就再没见过他。 七宝一路默默的往回走,今日见到那圣渺仙君,倒挑起她这许多心事,一时只觉烦闷的很。便一路向着凌云峰的后山走去,想着那里的桃花此时应该开的正艳,去那里走走,散散心也好。 一路顺着羊肠小径而上,这里是下山的唯一路径,一年前,她便是同少梓一起,从这条山径上山的,时间晃的飞快。这里的景致却一直没变,想到不久以后,自己便要离开这里去往苏州,倒又添了几分愁绪。 踢着小石子一步一跳的走着,暗笑什么时候也成了会伤春悲秋的深闺怨妇了,居然开始感叹起岁月蹉跎来了,当真好笑。看那树顶的桃花开的正旺,想着清茶最喜这娇嫩颜色,便打算摘下两枝带回去给她。 左右看了看,只觉那树顶的两枝开的正好,便脚下轻点,利落的跃上枝头去摘,谁知这一跃之下,却让她见到远处有玄火一闪而过。不远处两个人影正纠缠做一团,依稀可见一人穿着青云观服,另一个则是一身绿衣,不似观内弟子装扮,那人是。。。清茶!! 七宝眼见着那青云观的弟子将她推到在地,慌忙御了风赶到近前,那身着道服的竟是方青。就见她单手蓄力,照着清茶脸上就是一巴掌。修道之人的手劲自不必说,更别谈她那掌风还是运着内力的,还没到近前便能听到呼呼的风声。 这一巴掌下去,莫说是凡人,就是有些修为的也定要被生生打掉几颗牙齿的。七宝根本来不及细想,挥手就祭出木剑,抬手就向她手掌劈去。那木剑是平日练习时用的,不会伤及筋骨,饶是这样也振的方青手掌生疼。 抬头瞪着来人,怒喝道:“沈七宝!你居然偷袭我!” 七宝压根没拿眼皮夹她,只上上下下查看清茶的伤势。却见她身上脸上多处青紫,许多地方都有伤口,略微一看便知道是被方青的奔雷诀所伤。立时怒不可解,抬手就向她攻去,气势凌冽,一把短剑御的飞快,生生逼退她数步。 七宝剑尖直指,冷然道:“你我之事,为何累及他人?!” 方青闻言轻笑道:“你也莫太抬高你自己了,今日的事当真与你无干,我无非是代师傅师尊给这没规矩的山野丫头些教训罢了。” “教训?”七宝冷哼“清茶犯了何错 ,要你来教训。” “她置青云观观规为无物,私自下山,还擅买荤腥之物上来,你说,这是不是错?!还有你,也脱不了干系,闹到师尊那里也是这话,她必定是受你指示才有这般胆子。” 七宝回身看着清茶,果见她手里死死捏着一只肥鸭,本是用油纸包着的。却因为刚刚的一通毒打而裂开,几乎看不出本来的样子。清茶闻言扑到方青跟前,哀求道:“方师姐,千错万错都是清茶的错,这事我家小姐半点都不知,是我自己嘴馋偷跑下山去买。小姐她,什么都不知的,你尽管教训清茶。才刚我们不是说好了的,我受你三掌,你便将此事作罢的。” 又一把推开七宝哭到:“是清茶糊涂,因为常在观内吃些清汤寡水的东西方起了贪念,方师姐教训的是,小姐你快让开。”七宝看着清茶,不觉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她又怎会不知清茶的性子。 自从跟她来到青云观,哪件事情不是做的规规矩矩的,观内不能吃荤,她便从未嚷过想吃肉。每日变着花样的将那素菜做的可口些,只为让她多吃几口。师兄们晨起练功,她也便跟着早起,早早将一应吃食打理好。 清茶过去跟在她身边时,哪里受过这种苦,虽然也是做丫鬟,但是府里的粗活累活都是一干粗使丫头和婆子在做的。她自八岁就跟在七宝身边,不离不弃,数十年如一日,她的食量大,吃的多。在一路流浪的途中时常吃不饱,却每次都笑呵呵的说,小姐快吃吧,清茶都快撑死了。 这次她偷跑下山,七宝知道,那哪里是她自己嘴馋,无非是因自己一句戏言,随口说了句,真想尝尝肉味。她便跑下山去买了,如今却被伤成这样。 ------------ 第一百一十三章 正面交锋 走上前来,轻轻拉起清茶,七宝温言道:“傻瓜,莫要去求她。”又看着居高临下的方青“那鸭子却是我让买的,你待怎样。清茶不是青云观弟子,观规约束不到,她犯错,自然有我来承担。至于你,根本没有资格教训她。还有就是。。。“七宝摸着清茶的头,一字一顿的说:“她是我妹妹,不是下人,我要你现在就同我的妹妹道歉。” “小姐”清茶闻言抬头,眼中的热泪怎么止也止不住。 方青嗤笑一声:“你在说笑吗?要我道歉?我凭什么要同个如此卑贱的废物道歉?!而且你也见到了,是她自愿受我三掌的,如今还差一掌呢。我劝你最好让开,让我打完了事,不然捅到师尊那里,你就等着受罚吧。” 言罢便是上前一步抬掌攻来,七宝哪里肯依,抬起双掌相迎,二人顿时缠斗在一处。这是她二人第一次交锋,七宝仙法灵力显然都不及方青,只胜在身形轻盈,用法刁钻,开始的时候倒也没让方青占到什么便宜。 可是到底是作战经验不足,打着打着便逐渐落了下风。方青乘胜追击,连拍数道奔雷。那雷诀速度极快,来势汹汹,又状如细剑,饶是七宝腿脚再利索也不免有被打中的时候。 那雷诀就如闪电一般,打在身上针扎的疼痛,七宝几个转身终究还是慢了一步,生生受了几下。动作也逐渐迟缓,只得一个纵身跃起,双手运气祭出业火。那是凤九教她的招式,因为同青云派的法术修炼不同,比之一般的火系法术更为凶猛,因此她自出了凌云结界便一直未曾在外人面前用过。 方青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见七宝在半空中随意变换了几个奇怪的手势。便觉一股热浪袭来,两条火龙自她掌心飞出,带着阵阵的呼啸声,猛地向她扑来。眼见已经来不及抵挡,情急之下正好撇到不远处的清茶,飞身就把她拽起拦在了身前。 七宝见此慌忙收势,但仍旧有零星的火焰烧在了清茶身上,自己也因为仙法反噬而生生呕出一口血来。抬手擦了一把嘴边的血沫子,七宝怒道:“方青,你真卑鄙。” 方青大笑着:“兵不厌诈。是你自己愚蠢,这可怪不得我。”趁她不查,提剑而上就开始强攻。逼的七宝连连后退,只有抵挡之力,完全没有还手之余。抓住一个空档,方青一脚踢到她的踝骨处,将她扑倒在地。 手间顺势抓住她的胳膊扭到身后。强压在地,疼的七宝浑身是汗,但就是死咬着牙不发出半点声响。然而越是这样,方青越是觉得不解气,恨不得掰断了手才好。清茶一直在一旁苦苦哀求着,都被方青踢开。 她斜睨着她叫道:“你不是平日里嚣张的很吗?你现在再嚣张啊!你再说啊!敢当众教训我。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就有如丧家之犬。你这三脚猫的功夫,拿什么跟我斗。嗯?” 方青越说越激动,眼神也越加阴狠,那掰着七宝胳膊的手更加使力“你倒是硬气,不吭声是吧,我看你能硬气到什么时候。”那架势。是当真要卸她一只胳膊。清茶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头就撞倒在她怀里。死死抱住方青的腰。 她刚注意力一直在七宝这里,没提防猛然冲过来的清茶,狠狠摔了个趔趄。气得她抓着清茶的头发就是一通狠揍。七宝只觉视线一片模糊,大叫着:“方青,你有本事冲着我来,放开清茶,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算什么本事。” 方青一路抓着清茶的头发拖到七宝面前,一脸的得意:“没本事的废材,就注定要被人欺负,不光是你,连同周围的人都要任人欺凌。要我说,如你这般的本事就应该老老实实的缩在角落里,不要吭声。”又指了指清茶“说白了,她现在这个样子难道不是拜你所赐吗?我就是报复你,我就是要欺负你身边的人,你能奈我何呢?你不也只能趴在地上,眼睁睁的看我打她吗?” 七宝双拳死死的握着,眼见着方青用手肘一下下的磕在清茶脆弱的脊梁上。那握拳的双手几乎要被指甲抠出血来,浑身激动的颤抖着。最终闭了闭眼,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似的,对方青道:“方师姐,给你赔不是了,前些时是七宝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莫要同我一般见识。” 方青闻言哈哈大笑:“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没本事还在原地乱叫。不给些教训便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现下老实了?知道厉害了?” “七宝知道错了,师姐好生消消气,我这怀里有颗固本还灵的金丹,是前些时日师傅给的。如今便全当孝敬师姐了,您大人有大量,便饶了七宝和清茶吧。” 固本还灵丹!!方青一听,立时松开了清茶,那可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听说吃了它便可增进灵力,对修为甚有益处的。无话道长宠爱七宝那是出了名的,给了颗金丹自然不足为奇,面上却依旧淡淡的:“既如此,便先饶了你,那金丹在哪?扔过来。” 七宝耸了耸胳膊,虚弱道:“劳烦师姐移步过来取吧,七宝现下动都动不了。”方青轻蔑一笑,不疑有它,上前几步走到她近前“在哪呢?” 轻轻招了招手“师姐再靠近些。”方青想,七宝灵力受损,自然是没那个本事伤她的,便依言又走近了几步。却惊见七宝猛的跳起,自地上抓了把土就挥到她眼睛上。方青怪叫一声,迷了视线,疼的双手胡乱抓着。 嘴里骂道:“作死的混账东西,居然暗算我,看我今天不扒了你的皮。”七宝也不言语,如同一只小兽一般抓着她的头发就是一通乱扯,手下全无章法。那就是拼命的架势,方青眼睛模糊一片,竟被她打倒在地,整张脸也都是青红一片见了血。 但也只是那一会儿的功夫,待视线恢复些之后便开始重重的反击。七宝也只是拼劲这一股气力同她过招。时间长了便也不敌。方青抽冷子不知何时在腰间抽出一把短刃,对着她肩胛骨的位置就插了过去。 眼见那刀尖就要插到七宝身上,突然一道白光闪过。方青只觉手上一阵剧痛,手背上立时现出四道深深的爪痕,深刻见骨,血流如注。怒瞪着前方,却见一只壮如猪仔的狐狸正呲着牙看着她。 身上雪白的狐毛全部乍起,弓着身子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怒吼,四只利爪全部隆起,长长的指甲形状如钩。正幽幽的泛着寒光。指甲内还有未干的血渍,方青知道,那是自己的血。 常听人说沈七宝的灵宠乃是个厉害角色。如今一见果然不容小觑。还没反应过来,便见那狐狸脚下一蹬与她斗起法来。别看它身形肥胖,动作却半点也不迟缓,出手又快又狠。 自己的灵宠又没在身边,知道长此下去定然要吃亏。冷哼一声:“本姑娘今日还有要事在身,没工夫同你没磨蹭,改日若见,莫怪我手下不留情面。”便要御剑而去。白白哪里会这么轻易放掉她,身子突然变得如虎般大,挡在半空中截住了她的去路。俨然是不能善了的。 方青见此,也只得拉开了架势,沈七宝现下已是不敌。以她的实力,拼上一拼也不是没有余地的。两人均是蓄势待发,却听七宝在下面唤道:“白白,让她走。” 白白哪里肯,根根利爪拔出两尺来长。倔强着叫道:“不行!她将你伤成这样,今日若不让她躺倒在这里。我是断不会罢休的。” 七宝深吸了口气,勉强站住身形,腰板却挺的直直的“听话,让开,我知你是为我出气。但她已经久战,我们即便是赢了也是胜之不武。”而后直视着方青:“我要堂堂正正的站到擂台上,光明正大的打败她。” 方青冷笑一声:“好啊,有骨气。不过这话,还是等到你能打进最后决赛再说吧!”她这话说的也没错,现在晋级的总共八人,全都是各派长老门下的得意弟子,没有任何一个是泛泛之辈,想要冲进四强都是极难的事情。 若当真论起实力高低,七宝算是仙法剑术都差强人意的很的。七宝清咳一声“多谢提醒,七宝定然,全力以赴。” 方青待要说你少耍你那嘴皮子,又见白白正对着她呲牙,想了想趁早离开这是非地算了,就随意哼了声便御剑去了。白白赶忙自半空跃下,见七宝只是被灵力反噬,其余都是皮外伤,才总算是先放了一半的心。 自怀里掏出颗补灵气的丹丸塞到她嘴里,心里暗暗懊悔自己贪睡,刚刚没有跟在她身边,若中途没有小道士见到偷偷来通知他,还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子。 七宝却一直没再言语,抱着清茶,不知在想什么。直到白白在一旁提醒,清茶的外伤须得上药才猛然回过神,抱着她向秋阑山飞去。 凌雀看着一旁的凤九,一脸的欲言又止。刚刚君上一直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却未曾出手,她几次见他身形微动,却又都生生克制住了。他向来是最护短的,不知这次为何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受苦。 甚至那狐狸白白都是他命人化作小道士叫起的,既如此,又为何不自己去救,而且还非要等到最后才通知那小白殿下呢。凌雀最终还是没忍住,将那话问了出来,圣渺闻言只是轻叹一声:“以后你便知道了。” ps: 以后的vip章节也照旧是固定每晚7点更新,要是订阅好的话,阿倦会不定期爆更的。再次呼吁一下,请大家支持正版,同时感谢订阅了逼妖为仙的亲们,谢谢你们的支持。 ------------ 第一百一十四章 问出来矫情 清茶的伤痊愈的甚是迅速,没几天便能下床走动了。用她自己的话说,她就是皮猪,皮深肉厚,最是经得起摧残,标准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杂草精神。依旧整日围在七宝跟前,小姐,小姐的叫个不停。 七宝总是笑斥她,怎么就不伤在嘴上,也好让你这聒噪的家伙安静些。然后又在她嗔怪着跑远之后微微垂下眼角,看着她仍旧有些跛的腿脚叹息。她知道,清茶这么急着下床,无非就是不想让她担心,不想她自责。 清茶在跟着她之前是在乞丐堆里长大的,小小年纪便跟着一堆比她大很多岁的人一起讨饭。饥一顿饱一顿,常常就是三五十天都吃不上一顿饱饭,所以她的身体一直算不上太好。七宝将她捡回来时她饿得快死了,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当时时值深冬,即便是穿着件破旧的袄子也依然能见到她枯瘦的脊骨。 整个人都形如枯槁,七宝当时问她,你可愿跟我走。清茶的回答她至今想起都眼角微酸。她说的是,能吃饱吗?七宝斩钉截铁的点头。 自打跟着她,清茶便将她当成了生命中所有的寄托,别人说她闲话,她便比说了自己还要生气,别人欺负了她,清茶就撸着胳膊去跟人家拼命,那么现在,清茶既然愿意看见她笑,那她为什么不能笑给她看呢。 七宝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不是每个人都能有她这样的好命,走到哪里都会有这么一群真心以待的朋友。还记得那日回到秋阑山时,无话见到她和清茶两人身上的伤痕,几乎就是立时便要驾云去找方青,被她死死拉住,劝了好久才作罢。 黑着张脸。一边骂骂咧咧的数落着七宝,平日机灵的很,怎生就不跑回家来告状,反倒自己硬着头皮硬拼。一边又连跑带颠的去自己屋里拿了好些值钱的伤药出来,小心翼翼的给她上着药,不时问一句,疼不疼。 七宝抬着眼看天,微弯嘴角回他,不疼啊,师傅包扎伤口的手艺可比润玉师兄好的多呢。她不敢低头。因为怕眼里的泪水会滴落在他手背上,又惹他伤心。她告诉自己,要变强。不为别的,只为身边这些真心对自己好的人。 无为给了每位参加决赛的弟子半月的期限,要他们勤加练习,以便在决赛中拿出最好的成绩。过去的筑基弟子比试也不是没有在大赛前多给几日准备的时间,只是无为在这基础上生生多加了十天。 这其中真意自然不言而喻。圣渺仙君仙驾亲临,这是莫说是百年,便是千年也难遇的造化。若是有幸,当真能有弟子入得他眼,成了他的门徒,那自然是蓬荜生辉。祖宗坟头都能闪闪发光的大好事。 因此青云观上下都相当重视这其后的比试,众弟子都在各自师傅的带领之下整日忙于修行,就连一些后厨的杂役弟子也都纷纷燃起了斗志。他们的想法是。圣渺仙君住在青云观一天,那么大家就都是有机会的。 常听人说,如他们这些上仙,收徒全看眼缘,传闻这位了不得的神仙先时座下只有一名弟子。还是云荒山的一届小妖。所以说,技术不重要。资质也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顺眼。 七宝近期就跟疯魔了一样,每日都要担上十斤的重石,从秋阑山下一路背跑上山,然后再背下去,再背上来,如此循环往复,从日出时分直到正午。整日拿着无话给她的玄术卷轴,到哪都不离手,甚至夜半都能听到那火球击打到树干上的沙沙声。 无话知道,她是被清茶的事情刺激到了。七宝是这样的性子,没人逼迫的时候,就好似一杯温水,对什么都可以清清淡淡的一笑而过。只是,若当真被逼的急了,便也是个倔强之极的性子。 深夜,明月高悬,青白的月光温润的抚摸在秋阑山的各个角落,将那山的棱角都笼得更加柔和了,耳边是潺潺的流水声,树影轻摇,映照到水面上。一切都显得那么静怡,然而这样的夜色却半点没有吸引到一旁女子的目光,因为她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手里黝黑发蓝的火焰上。 为什么还是不行呢?七宝呐呐的看着自己手心里的火焰,按照无话的说法,方青最擅长的便是使用雷术,而克制奔雷诀的术法则非火系法术而不作他想。雷系法术最大的特点就是速度快,出手狠。 焰火咒虽能克她,却输在速度上,基本上是这两种法术同时击出,焰火就要慢掉它半拍。也就是说,即便是七宝比方青早出手,也是基本上同她是一样的速度。七宝这几天一直负石上山,就是在练身形的灵巧性。 她查看了一些典籍,书上简单的概述了一些可以加快火球速度的方法。可试了很多次,不是火焰的方向不受控制,就是速度快了,但火球的威力反倒减小了。这就像是赶稿出来的文章质量,远没有有存稿时写出的文质量好是一样的道理,欲速则不达。 七宝又凝神念了一遍诀,看着手里依旧忽明忽暗的焰火,不免有些沮丧。正烦闷之际,忽觉身后一道掌风袭来,慌忙回身去挡却已不及,被一掌拍在肩头,再回神时便惊觉颈间一凉,被剑尖抵在大脉上。 树影摇曳,那乌云不知何时遮住了月光,夜色里是死一般的沉寂。那人隐在阴影里看不清长相,七宝一边俺恼自己大意,一边思量着对策。可是对方却一直没再有其他的动作,反倒让七宝有些拿不定注意。 只是,但凡想要悄悄挪开些位置,哪怕是轻微的一个移动,那剑尖都像长了眼睛一般,会随着她瞬移,形同鬼魅。七宝现在的位置是秋阑山的后山,离无话等人的住处甚远,想要传信根本不可能,若是高声叫喊,肯定是能把他们喊来,但是就不是来救自己,而是来给她收尸了。 大眼睛上下打了两转,小眼泪就湿润了整个眼眶。这个绝技是七宝与生俱来的,清茶常笑她可以用这一招走遍天下,就是以后没钱了,两人跑到街头卖艺,她这一招也可以赚些铜子的。 垂下眼角,便是满满的两泡热泪,七宝怯懦着声音说:“不知对面是哪位高人,小女子一没钱二没色,就是普普通通的秋阑山小杂役。没偷过公,没减过料,老实本分的很的,确实不知何时与人结过怨,阁下莫不是找错人了。” 沈七宝是没跟什么人结过大怨,除了先得罪了先容,后惹了方青,激怒了无语以外确实就没什么了。但这三个人,哪个不想着让她消失。所以想来想去,除了这三个人以外是断不可能有人来杀她的。 她想好了,等下这人若问,便打死也不承认自己是沈七宝。看那人的身形,明显是个男子,先容和方青都是女子,而无语道长就是再看不惯自己也不可能亲自出手。而且自阴影中看,也能模糊辩得来人身姿高挑,略显瘦削,断不可能是无语那发福的老匹夫,想来想去也只可能是先容或是方青找来收拾她的。 谁知刚刚那一番话下去,那人却半分反应也无,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七宝心里没底,索性哭道:“我胆子小的很,高人莫要吓我。”而后撒泼到“可怜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呱呱坠地的弟妹,全家老小都靠我在青云观的微薄银两度日。我若就此一命呜呼,他们可怎生是好啊!” 一边说,一边动情哭嚎,并且渐入佳境,泪水川流不息。却闻得对面人轻笑出声“八十老母?呱呱坠地的弟妹?你老母八十尚能产子,确然是世间罕有。” 七宝一听那慵懒的声音,立时停下了哭声,抹着眼泪有些气恼的指控道:“人间谓之老蚌生珠,你这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自然是不知的。凤九!你又调侃我!!” “唔,被发现了吗?”男子自阴影中走出来,月光下,是他有些无辜的脸,好看的五官眼角眉梢皆是戏谑。单单就是那样随意的站在那里,简单的一身淡青长袍,依旧难掩那一身芳华。 七宝一屁股坐在地上,揉揉发疼的脚踝。刚才吓死她了,饶是她再大胆,这夜半无人的,好端端突然被人用剑指了脖子,谁会不怕啊。嗔怒的瞥了眼某人,转过身不去理他。 “真恼了?”凤九好笑的坐在她身边,用肩膀蹭蹭她的肩。 “哼”七宝倔着小脸,低头摆弄青石边的杂草“每次都这么不声不响的来,你是妖吗?哪里有半点神仙的样子。”其实她还想加一句,不声不响的来,又不声不响的走,这次出现了,又不知何时又没了踪影。 但是那话在嘴边打了个飘,又咽了回去。有些别扭的想,自己又不是他什么人,说出来好没意思。憋着又觉得有些气闷,就闷闷的没再开口。 她其实有很多疑问想问他的,比如,他为何会认识狐狸白白,为何可以随意进出凌云结界,又为何愿意帮她。还有就是,那圣渺仙君同他是什么关系,为何两人身量如此相像。 她也想过问问白白,但是又不知如何开口,认识这一段时间,她除了知道她叫凤九,其他一无所知。他也未曾提过,有时候有些话是这样子的,问出来矫情,不问有觉得憋屈。 ps: 泡面真难吃,背井离乡的孩子伤不起啊,好想念家里的饭香和爷爷做的饺子。呜呜。。。 ------------ 第一百一十五章 各花入各眼 凤九倒是头一次看她使小性,从前的宗宗哪里敢这样同她说话,顶多就是拉着脸喊句,师傅,你又调侃徒儿。如今见她这般,着实有趣的很,便起了逗弄之意,故作委屈的说:“你既不待见我,我便走了。” 言罢当真就要走,只是还没起身便见她将自己的袍袖握在手中,还顺手在地上抓了把土,一边蹭一边又死死拽着,就是不说话。有些无奈的看着袍袖上的污迹,凤九抚额道:“这衣服可是千年锦丝所制,百年才得这一件,旁人多少年见都没见过的,如今倒叫你这般糟蹋。” 七宝小牙一呲,乐了。有些小人得志的说:“你的东西,哪样不是好的,糟蹋了这件,你定然还有更好的。” 凤九挑挑眉“确然,只是我本想你最近修炼的不得法,特来打算教你一教,现下这衣服脏了我就没那心情了。”说完抬脚就走。 七宝一听,哪里顾得上旁的,一把抱住他的腰身狗腿的唤道:“九爷,七宝才刚是同你开玩笑的,您千万别和我这山野村人一般见识啊。” “九爷?”凤九垂下头奇怪的看着她“刚刚不是叫我凤九的?” 七宝赔笑着“玩笑话,玩笑话,您老见谅哈。” 凤九闻言,抬手摸了摸袖口,将那乌黑的地方拿给她看,皱着眉低喃道:“脏了。” 七宝赶紧乖巧道:“我洗,保证给您洗的干干净净,跟新的一样。” 秋阑山各处都设有阵法的,而且这阵法还是由创派祖师亲手所布,非寻常人是断不可能随意出入的。然而凤九却如入无人之境,七宝见识过他的本事,对此也就见怪不怪了。 有时也会状做无意的问一句。九爷是何方大仙,这样好本事。都被他三言两语绕开了,在插科打诨上,七宝是甘拜下风的。她想,凤九大概就是哪位上神家的儿子,就跟人界闲散的王侯公子一样,无所事事,甚为游手好闲的那种。 半月的期限眨眼的功夫便到了,青云观的八名筑基弟子纷纷换上比试时的劲装,一改平日的轻缓长袍。全然是清一色的黑底白缎短打,腰系锦带,宽裤窄袖。方便施展拳脚。 峰上一共设了四个擂台,全用金刚磐石所铸,四周雕刻盘纹,甚是大气。离这不远处便是一个高台,纯玉所制。四周覆以金纹雕刻,从这个位置可以清楚的看到擂台上的所有情况。 无为先是拱手,将圣渺仙君请到主位,而后同其他长老们一起依次坐下。再次强调了这次比试的规则。决赛比之前几次比试略有不同,比试双方均不允许带灵宠,不得飞出擂台以外的范围。 这样做法的用意就是本着公平公正的宗旨。让每一个弟子都能在同等的条件下展现出最好的实力,胜败与否全凭本事。每年的决赛都会有弟子受伤,甚至伤及元气。所以若比试中途示意认输者,对方便不得再采取进攻,否则便算违规,直接算作弃权处理,他方获胜。 每个擂台之上都画有红线。率先将对手打下擂台,或另其脚踩红线者便算获胜。无为说完后对圣渺请了个示下。问有甚不妥之处。圣渺言:“凤只是个看客,掌门依照规矩来便是,不必拘束。” 一句客套话说的无为老道甚是舒坦,过去来的那些小仙,哪个不是眼高于顶的,同你说句话恨不能从鼻孔看你,反观这圣渺仙君,真真是好气度,虽上座主位,却一直鲜少言语,一应事宜也任他搭理从不干涉。 心道怪道人都说他温润如玉没有上仙的架子,在三界内口碑都是极好的,心中更是对这位仙君更是越加钦佩,更为恭敬。 七宝拿着手里的号牌跟着接引的道童走到擂台前,她这次可没了前些时日的运气,虽没直接抽中方青,倒也相差无几了。她这次的对手是尧月,跟方青一样,同为无语门下弟子,方青也要叫她一声师姐的。 众人都知,无语手里的这两位弟子,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更有人早就断言,这筑基弟子之间的比试极有可能就是在这两人之间产生。尧月的实力是有目共睹的,甚至也有可能在方青之上。 七宝没有同她交过手,只是在这之前被无话早早普及了一遍各个弟子的法术属性,知道尧月擅长飞沙之术,很容易被她搅乱视线,打慌阵脚。几位长老纷纷都走到自己弟子身前,做比试之前的最后叮嘱。 但是无语显然没将七宝放在眼里,看到尧月抽到的是她,不禁冷哼一声,随意跟她说了句,全当练手了,便径自去了,多余的话一句没有。那话的声音不大,却是在场的人都能听得清楚。 七宝吐吐舌头,就当未闻。无话看着他拽的二五八万的样子,当场就气儿不顺了,他手下的徒弟连伤他秋阑山两大门徒,现下又如此轻看他的七宝,越琢磨越不是个味儿扬声对七宝说道: “有的人啊,自以为是惯了,咱们呢,便随他去。等下比试的时候你让着你尧月师姐点,莫要抢了她的风头,随意比划比划就是了。若当真赢了她,到时候怕是以后都要抬不起头做人了,岂不失了脸面。” 无语闻言回头,怒道:“无话,你说什么?” 谁知无话压根不看他,依旧盯着七宝“可还记得咱们秋阑山的口号。” 七宝重重的点头,朗声甚有气势的喊道:“记吃不记打。。。”被无话抽搐着嘴角扒拉了一下,叫道:“错了,不是这个。” 七宝奇怪的看着他,用唇语小声示意,要不,是死猪不怕开水烫那句?无话整张脸都抽成一团了,咬着小牙一字一顿的说,“甚有文采的那一句,你忘了啊?” 七宝这才悟了,点着头道:“师傅说了,别人欺负了我,我也要原谅他一次。别人再欺负我,我再要原谅他一次。别人还欺负我,我就当他是个屁,悄悄的放了他。若是总欺负我,我又不能跟个屁一般见识,便由他放去,离他远些便也就是了。” 无话摸着她的头,一脸的赞赏。无语气得牙咬的咯吱咯吱的,待要张口训斥吧,又担心那诨货指不定又说出些惊天动地的怪话来噎他,只得一拂袖怒气冲冲的走了。 无话小人得志了,对着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温声对七宝说:“等下打不赢别在台上死撑,今日清茶做了好些好吃的,早点打完咱们早些回家吃饭。” 而后抬手指着不远处的外围,让七宝看。比试期间因为法术无眼,因此是不允许有弟子进来观看的,清茶和贵为等众位师兄全来了,都站在外围丈许之处,见她看过来都拼命的挥手。 七宝笑了,圆圆的眼睛弯成一对月牙,对无话说:“恩,等弟子打完,咱们便回家吃饭。” 一扫刚刚紧张的心绪,敛目凝神,提气跃上擂台。对着远处高台先施一礼,又恭敬的拜了拜无话,方转过身笑看着对面同样一身短装劲衫的女子道:“尧师姐好。” 女子闻言轻笑一声,也弯着嘴角说:“沈师妹好,早些时候便一直听闻你的大名,你火烧后山,雷劈掌门寝殿的事迹我可是如雷贯耳的。” 七宝闻言也无甚不悦,正色道:“这些事情确然是七宝做的,尧师姐果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知之甚广。”又想到师傅曾经说过,要知礼识趣,第一次见面总要夸奖几句的。 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尧月半晌,咧着嘴角真诚的说道:“尧师姐的眉毛长得可真好看。” 尧月闻言,立时脸上的笑容就去了大半。她长相本算上乘,巴掌大的脸上长着双妖艳至极的媚眼,鼻梁高挺,粉红樱唇。只是那眼上的眉毛生得不好,长得过于浓密,倒状似男子的剑眉,使得整张脸看上去就有些怪怪的。 这一直都是她的痛楚,所以认识她的人都不敢提这一茬的,谁知沈七宝上来就戳了她的心窝,面上虽笑着,但那笑容也僵硬的如炸干的馒头一般生硬之极了。其实沈七宝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各花入各眼,以她的审美观来看,尧月的眉毛确实是极有特点的,而且她也没有认为有甚不妥的。 介于她自己从小就受三元等人的荼毒,所以有这样另类的想法也不足为奇。只是尧月又不知道,只当她是在嘲笑自己。几番整理了下自己恼火的心情之后方深吸口气,抬首道:“开始吧。” 自腰间抽出长鞭,径直就对七宝甩了过去。那鞭子也不知是甚所制,看似极其柔软,甩起来却呼呼带风。七宝一边闪躲,一边抽出佩剑接招。尧月的鞭子舞的甚是刁钻,只攻不守,杖着长鞭的优势将七宝阻在有利于自己的范围之内。 这一招看似没甚厉害之处,实际上则是在频繁消耗对方的体力,快速的强攻之下,差距很快就容易拉开了。七宝一路轻挑翻转,显然也是意识到这一点,长此下去必定要吃亏。思量再三索性将佩剑一丢,瞅准一个空档顺势一滚便近身向她身前扑去。 ------------ 第一百一十六章 欣赏你的眉毛 尧月根本没有想到七宝竟然会扔了兵器只身扑来,赶紧急退两步抽回鞭子,尽可能的将她控制在鞭子能够触及的范围之内。然而七宝却一直打蛇棍上,不管她将鞭子甩的多么凌冽,就只一味的躲闪不攻,瞅准空当便是一个纵身,紧紧挨到尧月近前。 使过鞭子的人都知道,这种软兵器对于远距离和群战时威力很大,若是近距离相斗便占不到什么优势了。七宝一直在悄悄缩短距离,直到接近她一臂以内才展开攻势。 这样的距离想要将鞭子甩起来是非常困难的,几乎是尧月这厢刚出手,那边七宝就已经抬手压制住了。此时近战,兵器反倒成了累赘,尧月眼见形势不妙,也只好收了鞭子,两人你来我往的,就这么赤手空拳的打了起来。她的强项是强攻,招式狠辣,然而七宝却胜脚下功夫灵活。 虽也受了些轻伤,但却一直没能击中她的要害,尧月心下也是着急。如此下去虽不至于落败,但自己也占不到半分便宜。又一次一击未中之后,尧月突然大喝一声,一个凌空翻转,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双手弯曲快速念了个诀,顿时有白光自指尖幻出,而后五指并拢,便见那白光迅速合拢起来形成一个白圈,自上而下套在了七宝所在的脚下。 无话见状暗道一声,不好! 就见那白圈在地上飞速旋转起来,七宝将将回过神来想要跃出,就被瞬间腾起的万丈尘埃围了起来,只觉自己落在了风沙之内,根本不能视物。那风沙越转越快,逐渐形成一个漩涡,紧接着便惊觉一股煞气自身后袭来。 本能的出手去挡。可是对方却一直没有进攻,只是随着那风沙一圈一圈的旋转着,让她分不清方向。还没反应过来时肩膀就是一痛,被不知从何时伸出的短刃插了一刀。 七宝知道,尧月已经进入到了这飞沙之中,利用飞速旋转的漩涡作为掩护,自己就变成了笼中之鸟。身上多处都已血流如注,再加上刚刚的那一番打斗早已消耗了太多的体力,如今又受困于此,只觉满眼发昏。唯有被动的防御积蓄体力。 只是根本不知对方到底是在什么方向出手的,常常是防了右边,顾不到左边。敌暗我明。就只能任人鱼肉。她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必须要想办法出去才行。可似乎早就防备着她跃出去一般,只要七宝有纵身的动作,都会被突如其来的鞭子盘住腰身,有好几次都已经将将要跃出又都被强拉了回来。 七宝强迫自己要冷静下来。飞沙之术乃是一种迷幻法术,跟一些阵法结界的道理都异曲同工。只要找到阵内的阵眼或是突破口,便能将阵破开。飞沙术乃是尧月所化,唯有击中她才能破开此阵。 盘膝坐在漩涡之中气运丹田,七宝闭着眼唤道:“尧师姐果然是御沙高手,这阵法着实厉害的很。只是同我师父的水镜结界相比便落了下乘。”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七宝都变着法的用语言刺激尧月,逗弄着她说话。 但尧月不是方青。哪里是那么容易被激怒的,善用幻化之术的人最是忌讳急躁,这种大型幻化之术最耗费灵力,御法之时若是中途被破不仅会遭到反噬,更容易气血倒流。 这也是为什么尧月总是笑眯眯的。给人感觉很没脾气的重要原因之一。她可不是笨蛋,任是七宝使出浑身解数。巧舌如簧的说了半天,就是怎么也不肯出声,只是更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七宝疼的呲牙咧嘴,知道尧月是被她激的气恼了,又不能做声,因此更加重对自己的攻击。只是若不这样又无法突破出去。她现在已经逐渐能适应沙圈中的迷雾,多少能看清尧月的黑色衣角,只是苦于没有突破口。 身上力气有如被抽空了一般,一面蓄着气力,一面嘴上不停道:“尧师姐的长相倒是标致的很,放眼整个青云观,谁人能与之相比。只不过”七宝清咳一声,故意停顿了下“那眉毛倒是毁了大半的气质,粗壮的像两条毛虫,可见是人无完人啊。” 话音刚落,肋骨三寸之处便被猛然插进一柄短刃,抽出的时候还使劲在里面狠狠剜了数下,可见那话当真是说到了点上。七宝疼的闷哼一声,咬着牙继续说:“尧师姐这就生气了?忒是沉不住气力了些,要我说那眉毛也无甚,长得挺是英武的,光在脸上就占了大半的位置,咳咳。。。” 强压下涌上来的气血,舔了舔干裂苍白的嘴唇笑道:“不过倒当真有个好处,就是打老远便不会认错人。只要看到那两道粗黑的眉毛便能知晓,是尧师姐你了。” 那飞转中的衣角不知怎地就是一顿,七宝听见尧月咬牙切齿的声音说道:“沈七宝!!” 就是现在!!七宝眼神骤然一亮,双掌合十祭出红莲业火对着那声音的源头就是奋力一击。这一击运起了所有体内灵力,几乎就是放手一搏的。业火击出时伴随着翻滚的热浪,有如一道喷薄而出的火龙,汹涌而来,一时红光大现。 众人只见那飞沙之后猛的飞出一人,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摔倒在擂台之上,那前一秒还飞速旋转的万丈漩涡,此时就如烧败的炉火一般,化作浓浓灰烬。灰烬外,是尧月有些扭曲而僵硬的脸,双掌焦黑一片,显然是刚刚硬接那业火所至。 七宝不敢松懈,咬着牙提起地上长剑就像她攻去。两人都急红了眼,招招都凌厉而迅速,她们知道,如今自己的身体状况都已如残烛之躯,这场比试能不能胜出,全看谁能撑到最后。 因此二人都拼尽了全力,只是七宝刚刚已经消耗了太多气力了,满身的伤痕因为激烈的攻势而越加被撕裂,肋骨下那道深可见骨的刀痕早已被血染的看不清样子。 尧月虽没有她看起来的那样严重,也好不到多少。那样一个大型幻术被破,身体已经遭到了术法的反噬。又因急怒攻心导致心血逆流也是越发不支。众人就眼见着二人打斗的速度一点点的降下来,最后干脆双双丢了手中兵器,厮打成一团。 抠抓扭打,连牙齿都用上了。尧月何时被逼到过这般田地,一边拉扯着七宝的头发,一边恨声骂道:“你这个贱人,看我今日不杀了你。” 七宝一口咬在她焦黑的手掌上,引得她痛呼一声,吐掉嘴里的黑灰小老虎一般将尧月扑倒在地。用胳膊扣住她的脖子就向擂台边上拖,一头乱发跟当年捡到清茶时她旁边饿死的村妇一般无二了。 揉着发疼的头皮。一边拖一边也死命去扯尧月的头皮:“吹牛的话谁都会说,就是今日比试输了,我也定要你赔我的头发!!”两人就这么一路你来我往的厮打。眼见着离那擂台边缘越来越近。 尧月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一个反扑,将七宝按在身下,对着那肋下三寸的伤口就是用力一抓。她的指甲本来就留得很长,此时根根都插进七宝的肉里。高台上头能听见七宝的惨叫。 无话双手握拳,猛的一拍桌案骂道:“好狠毒的东西!!” 无语冷哼一声,悠闲的拿起身前的茶盏喝了一口说道:“擂台之上,各凭本事,你徒弟技不如人,这可怨不得旁人。” 眼看着七宝因为疼痛已经大半个身子滑到台下了。心道这比试必定是赢了,又有些得意的说:“不过话说回来了,你那徒弟也是拼了全力了。尧月的飞沙阵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破得了的。算起来,你今日也不算太丢人。” 再见到七宝竟然放弃了挣扎,偷偷把所剩无几的灵力逼到指尖不由大笑道:“当真是愚蠢,这个时候灵力如此微弱,就是凝起来那术法也根本伤不到人的。” 话落。果然见七宝的手间腾起了火苗,只是那火根本算不上是仙法了。只怕烧火做饭都嫌小呢。谁知七宝竟是剑走偏锋,那火苗根本不是用来做最后一击的,而是直直向尧月粗黑的眉毛烧去。 尧月根本没有想到七宝还会反击,那火苗近在咫尺,本能的就向后一退。虽知这火焰上不了她,但若不躲,那两道眉毛便会被生生烧秃了去。自己的脸已经毁在这对眉上了,若再这么没了她还如何见人。 沈七宝就是瞅准了她这一点,几乎在她后退的同时瞬间出手,扯住她的肩膀猛的一摔,尧月率先摔下了擂台。 这一局,沈七宝,胜!! 擂台的外围顿时扬起一阵欢呼声,无话抿着嘴角对着气得浑身打抖的无语拱了拱手“这个,擂台比试却是各凭本事,尧月也是尽了全力了的,不错不错。”言罢也不去看无语的脸色,一个纵身就向擂台飞去。 他要去接他的七宝,可没那时间同这个老棺材板吵架,但是有人却比他快了一步。 “少梓。” 七宝抬起眼,就见到那个总是温润如玉的男子皱着眉看她。 “你,怎样?” 眨了眨眼睛,有些无奈的说:“尚可吧,我的命值钱的很。” 少梓勉强弯了弯嘴角,抱起她就打算走,被摔在地上的尧月拦住。只见她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就这么瞪着一双空洞的双眼厉声喝道:“我不服!沈七宝,我不服你!我怎么会输,我怎么可能会输给你!!!” 少梓根本没有打算理睬她,绕开尧月就走。 尧月直接伸手抓住七宝怒道:“你赢了,你现在得意了?胜者为王败者寇,你现下心里定然在嘲笑我对不对?” 七宝闻言点了点头正色道:“我是很得意啊,我赢了我当然高兴了。但当真没有瞧不起你,而且就算我当真瞧不起你了,你又何必跟一个不喜欢你的人去争论一句评价呢?” 想了想,又真诚的补了一句“不过尧师姐,我刚刚在沙阵里的话是故意气你的,其实我是真的很欣赏你的眉毛的。” 然后在尧月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轻轻拽了下少梓的衣角双双驾云走了。良久之后,方听到远处尧月气恼的叫喊:“沈七宝!我杀了你!!” ps: 哎!尧月妖娆的眉毛啊。。。呼呼 ------------ 第一百一十七章 我何时说不疼了? 高台之上,众人都在津津乐道刚刚的比试,有的在恭维无话,有的在安慰无语。一时之间好不热闹。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当少梓飞身上台去接七宝的时候,圣渺仙君隐藏在面具之下紧抿的唇角,以及握的泛白的指尖。 现在决赛的八名弟子统共剩下了四个,分别是无语的弟子方青,少梓的弟子先迟,天玄子的弟子肖仙月和无话的弟子沈七宝。比试进入到这个阶段基本已经到了白热化,由于弟子之间斗法伤及元气太重,因此无为给了他们两天时间修整。 夜凉如水,晚风清徐,远山林立。茂密的树林深处不时传出几声鸟鸣,一切都静怡得好似一幅泼墨画卷,令人不忍打破。 然而有的时候,忍是一回事,忍不忍的住就是另一回事了。 “唔,你,你轻些,我怕疼呢。”丛林深处,先是传出一声女子隐忍的呻吟,紧接着便听到男子柔声的抚慰。 “好,我会温柔些的。” 一阵衣衫落地的声音,不时伴随着几句低吟和粗喘,听得人耳根发热,暧昧之极。然后便是。。。 啊!的一声惨叫,一女子猛的从草丛里坐起身一边哭一边声泪俱下的颤抖着小手,指着男子怒斥道:“你骗我,还说不疼!!”一张脸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正是沈七宝。 被她指控的男子一身雪锻长衫,衣领也不知怎地被扯的大开,露出性感的锁骨和小半精壮的胸膛。此时正慵懒的单手支头歪在草丛边上,精致的五官含着笑意“我何时说不疼了?” 七宝气得脸颊通红,半天不知用什么话去回他。因为他确然没说不疼,只是说他会很轻很轻,还一副我很纯良。值得信任的无辜样子。恨恨的跺了下脚,真是活该自己受罪,几次三番被眼前这张人畜无害的小脸欺骗,而且还屡试不爽。 想起以前在家时,她爹常说的那句话,一个人要是被绊倒一次并不可怕,两次也还可以爬起来,要是三次五次都这样,那就只能说明脑子不够用。那也不用爬起来了,直接呆在原地算了。 凤九走到她身边。垂下头,看着七宝气的粉嘟嘟的小脸笑道:“你这人,忒是不识好歹。你现下动一动,那伤口可还疼吗?” 刚刚是在给她伤口上药,这丫头一点点疼都受不了,手刚附上去就是一通乱扭,也不知那比试场上的霸气跑到哪去了。只好将她按在地上。很是费了他一番周折的。 七宝闻言抬头,将信将疑的看了他一眼。刚刚自己跳起来的时候倒真没觉得怎样,遂又轻轻耸了下肩膀,没甚感觉,便大着胆子加大了动作。果然,不管如何扯动。那肋下的伤口都无半分不适。 那撇的都能栓油瓶的小嘴立时上扬了,一边跳着一边弯着眼笑道:“真不疼了。”看着略显委屈的某人,七宝挪着小步蹭过去“额。多谢你啊。” 凤九眨眨眼“现下知道我的好了?” 七宝赶紧点头,抱着他的胳膊撒娇道:“一直都知道的,嘿嘿。”中途却不知想到什么,猛地反应过来叫道:“你不是会那个轻轻一点便能治愈的法术吗?刚刚为何不用?” 抬指轻轻点了点唇角,掩住嘴边的笑意。凤九正色说:“那个吗?一年之内只能用一次的。”他才不会说,要是那样的话。不是要少看好些春色,他是会吃亏的人吗。然后在七宝尚未反应过来时率先拉着她走到树下“这场比试,可学得什么教训。” 七宝一听,顿时把刚刚的事情忘了个干净,当真仔细想了想说:“今日比试,全然胜在侥幸,这都怪我平日疏懒,没有好好练习。其实那尧月的实力,着实是在我之上的,若下次再遇到,想赢她恐怕就很难了。” 凤九认真的点了点头“很有道理,我不得不说你在死心眼认死理上造诣颇深。”七宝自然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不解道:“不对吗?” 凤九小声嘀咕了句,不管前世今生,都是个榆木脑袋。 七宝没听清,便凑了耳朵来问:“什么?”被他偷吻了下脸颊,倒好似送上门给他亲似的,一时又闹了个红脸。 凤九脸上带着得逞后的得意,看着她温声道:“这个教训告诉我们,硬拼的傻子都被打死了,只有懂得变通的人才能与世长存。来,现在我们就来学习一下什么叫变通。” 第二场比试开始了,自从七宝抽完了签之后,无话脸上的眉毛就没舒展过。七宝抽到了方青,因为前几次一直没有抽到她,所以无话甚至想,或许两人要到决赛的时候才会碰面。 现在在半决赛上遇到,二人又有旧愁,想也知道这场比试必然是很激烈的。七宝的伤势调养了个七八,他现在最担心的便是她肋下的伤口,那是在短时间内很难愈合的。 方青在上次的比试中虽然也受了伤,但今日看那状态倒是好的很。不免更加忧心,再看七宝,脸色仍旧有些不好,正打算着拉着她叮嘱几句,或是劝劝她大不了咱们不打了,就见七宝已经费力的开始往擂台上爬了。 高台上的众人一见,不免都是一阵唏嘘,暗叹上次比试沈七宝被尧月伤了肋下,现下看来那伤口根本未能愈合。不然也不会连纵身跃上擂台都做不到,反而要用爬的。 无语自从尧月比试输了以后就一直在发脾气,这两天更是加紧了对方青的训练,告诫她不管这次抽中了谁都要赢。如今看沈七宝这般,解气一样的大口喝了盏茶水。他就不信了,以她现在的状态能连赢他两大门徒?! 方青眼见着七宝一点一点的爬到台上,每爬一步她眼里的轻蔑变多加一分。直至看到她微喘着气在台上站定,不觉嗤笑道:“我实是想不通,尧月怎么会输给你这么个废物的。啧啧,看看你现下的样子,我若是你。便趁早认输算了,何苦这么死撑呢?等下下了这擂台,给我端杯茶水认个错,我心情一好,没准就。。。喂!你去哪?我话还没说完呢。” 就见七宝径自走到擂台边上,对因为担心仍旧站在台下的无话道:“师傅,灶台上那笼包子还有好些呢,你叫三师兄省着点吃,给我留两个。”在看到润玉点头后才走回去,一脸真诚的看着方青:“方师姐。你才说什么?我没听见。” “你!!”方青气得脸都一抽一抽的,瞪着双眼看着她,恨不得活剐了她。 七宝上上下下打量了下自己。奇怪道:“师姐欢喜我身上这件短衫吗?”又回看了方青一眼诚恳的评价“可是师姐的脸黑,配这娇嫩的淡黄恐怕不合适,若当真欢喜黄色,便挑件土黄色的穿,怕是还能好些。” 方青闻言大怒。抽出长剑就是猛攻。七宝却只一味躲闪,脚步也显得很是凌乱,完全没有章法。外围观战的弟子都摇着头,看她在台上瞎转,心下想,这沈七宝今日看来是要输了。 然而看台上的几位长者却不这样认为。无语暗暗皱着眉。这沈七宝脚下虽看着凌乱,却步步都运了内力的,方青被激红了眼。一直没有发现她虽躲闪着,却一直是围绕在一个圈内在走。 几圈之下,那阵法便逐渐显露了出来,竟是用脚步布出了一张简易的四象结阵将方青困在了里面。方青反应过来之时已是脚不能移,七宝这才一个旋身。开始了进攻。 方青的招式就算再强过七宝,可是因为受限于结阵内的限制。根本无法施展出来。几个回合之后,七宝只是受了些轻伤,自己倒是身上多处重要位置受了重创。再看七宝,那剑招越使越快,哪里有半点萎靡不振的样子。 这才反应过来,一边拿剑抵挡一边喝道:“你竟然骗我,你的伤势根本没有你表现的那般严重!” 又是一剑刺到她近前,无辜着双眼道:“方师姐此言差矣,七宝何时说过我伤重未愈了?这只是师姐这样以为的,七宝可从未说过。” 方青咬牙,突然松开长剑,双掌大开袖中立时化出雷符。七宝慌忙急退两步,她自然知道,那个四象结阵只能在短时间困住方青,所以刚刚才一直牟足了劲进攻。为的就是消耗她的灵力,逼她御法突破结界。 却不想被她看出自己的意图,先行拍出了雷符,这种符箓是不需要灵力支撑的,光是一张便威力极大,更何况是整整四张。方青这是利用雷符攻击她的空档给自己时机破阵。 七宝来不及细想,慌忙闪躲。可那雷符就跟长了眼睛似的,道道劈打到她身上。七宝只得聚了灵气,脚尖轻点自半空中化出火球去烧那雷符。多番挣扎之后,终于将那雷符烧尽,方青也自那阵法中跃了出来。 根本没有给她喘息的时间,方青双指微弯交到拇指处,一团灰黑泛白的雷火就这样在她指中逐渐形成,而且越积越大。那雷气伴着雷电特有的轰鸣声,带着压倒性的巨大威势照暗了整个擂台。 七宝几乎是她屈指的前一秒便已经在掌心幻化出了火焰,一团是闪着雷光的强大阵势,一团是炽热的红红烈火。两股术法都积蓄着力量,互不相让蓄势待发。 随着一声大喝,双方同时出手,撞击出巨大白光,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在擂台上轰然炸响,瞬间便腾起大团黑烟。 ps: 前面的渲旎是在治伤啊,想歪的妹纸们速速捂脸,哈哈。 还有,阿倦要谢谢猪猪和听鹤的打赏和支持,以及订阅了逼妖为仙的所有读者亲们,还有那些时常来看文文的朋友们,你们的支持是倦写文的最大动力。 猪猪说,要倦将文养的好肥好肥,最好写100w吧 ,倦很想说,好的,满足你。但是估计要写到他们的孙子的故事了。 呼呼,总之,倦会一直认认真真的写下去的,只要你们愿意看,倦就会一直写下去,爱你们,亲个,么 ------------ 第一百一十八章 魅术 这种大型仙法最是消耗灵气,更何况两人都是孤注一掷的想法。方青的意图是一招致命,七宝也只得拼了全力去硬接。擂台上腾起的黑雾还没散去,只模糊辩得里面两道人影又缠斗在了一处。 直到那浓烟渐渐淡了,才见得二人的情况,都已是精疲力竭,喘着粗气硬撑着,手里的招式也不如先时的迅速凌冽了。但方青显然比七宝的气势足,又一个旋身,瞅准她脚下的迟缓,飞身提剑便向那颈边刺去。 按道理,此时七宝躲闪还是来得及的,谁知她竟不动,就那么大喇喇的站在原地。口中却一字一顿清晰的喊道:“我认输”方青基本上是听到认字的时候就慌忙提剑收势。 比试有规定,若果对手说了认输,还遭到了对方的攻击,那么就是赢了也算作弃权。方青暗喜自己在见到七宝原地未动时就留个心眼,不然这一击如此迅猛又如何能收的回来,岂不是让她白捡了便宜。 谁知刚刚站定,便差一点被七宝后面说的两个字生生气死,那两个字是“了吗” 我认输了吗?显然没有。 七宝瞅准时机,一个剑花轻挽便直逼方青面门,方青避之不及,只得一路单脚点地向后倒退去。眼见便要摔到台下,若这一剑不躲,必然是要丢了性命的。谁知方青竟然拼死也不愿摔下擂台,生生要接她这一剑。 七宝本无意取她性命的,见她如此,便将剑尖偏了偏刺在她锁骨上。这一剑给了方青时机,顺势忍痛翻身,跃回台子中央。她自然是不会领七宝刚刚那一剑之情的,化掌为爪,只见那指甲迅速增长。足有青葱般粗细,还有一股股的电流从她指甲上亮出,嘶嘶的作响。 众人哗然,方青竟然不顾自己的身体状况,强行运起最后灵力,显然是要孤注一掷了。只听她猛然嘶吼一声,爪间煞气毕露,泛着幽幽的寒光就向七宝扑来,招招都是只攻要害而去。 那爪风所过之处无不留下五道血痕,七宝的长剑根本起不到半分作用。方青又是拼了命的进攻,一时之间身上腿上全是爪痕。一脚踢中七宝的腹部,又是狠狠一爪。七宝已经瘫在了地上没了力气。 方青眼见七宝烂泥一样的缩在那里,不觉哈哈大笑起来,上前急走两步猛的将她的头提起来,厉声叫道:“沈七宝,你服不服?!” 然而在抬起那一瞬间方青就知道自己又上当了。七宝像是在看一个笑话一般看着她,缓缓吐出两个字“不服。”一双大眼晶亮无比,哪里有半分刚刚的萎靡不振之态。也不知是何时藏了把短剑,在她抓起她的同时就是一挥,那粗长的指甲立时就被齐根砍断,疼的方青整张脸都剧烈都皱到了一块去。 刚刚她将所有灵气聚集到指间。沈七宝砍断她的利爪实际上同重击了她的心脉无甚区别。喉咙里只觉一口腥甜之气涌上来,却是怎么压也压不下去,哇的一声吐出一大滩鲜血出来。 方青一边咳着。一边怒视着沈七宝:“你,卑鄙无耻!” 七宝粗喘着气其实也没好到哪去,为了骗取方青的注意力,她可是结结实实的受了她好几次重击的。 “卑鄙无耻吗?”七宝笑了笑“兵不厌诈,我记得。这一招七宝还是跟方师姐学的。”那日在凌云峰后山,方青将清茶挡在身前两人也是这般对话。只是不同的是,七宝如今原原本本的还回来了。 方青双目圆瞪,脸色苍白的形同鬼魅“你赢了?你以为你赢了吗?我还要再打,我,没有认输,没有!!” 七宝呐呐的点点头,没再说话,只是仔仔细细的打量起她的脸来。不时皱眉,不时又摇头,然后一路拽着方青的衣角向擂台边的红线拖去。 七宝当然知道,要等到这个偏执的人认输根本是不可能的,所以也懒得跟她废话,直接就把她往台下丢。 方青也是看出了七宝的意图,一边挣扎一边叫喊,只是她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力气,不过是逞逞嘴上的功夫罢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沈七宝就这么扔布袋一样的扔到了台下。 这一局,方青对沈七宝,七宝完胜!! 事后清茶一个劲的追问她,那时为何一直盯着方青的脸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摇头的,是在嘲笑她丑吗?七宝当时瞪着双无辜的大眼说,清茶,你好恶毒哦,我只是想到上次她扇了你两巴掌,我那时发过誓的,定要有一天帮你讨回来揍得她老子娘都不认识她。 只是看她那脸上青青紫紫的伤痕,连我都快认不出她了何况是她的娘呢,而且也实在是没下手的地方了,因此便作罢了。 清茶抽动着脸上的小嘴角,良久才回了句:“小姐,你真是,善良的很啊。” 还有一场便是最终的决赛了,跟七宝同期胜出的是天玄子门下弟子肖仙玉,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道士本是万千筑基弟子之中最碌碌无为的一个。资质算不上优,术法算不上好,就连悟性也只做一般。 同其他人不同的是,画得一手好符箓。众所周知,符箓这东西实际上是跟炼丹一样的,都要天赋。肖仙玉便是这各种翘楚,生生就用这手里的一把符箓过五关斩六将冲到了最后。 八进四时也是连碰少梓门下两大高手,可是那满天的符纸带出的惊人震撼至今让在场的所有人津津乐道。算起来也算是这次筑基弟子比试中杀出的一匹黑马,但是因为前面有比他还黑的珠玉沈七宝在前,便鲜少有人注意到他了。 任是谁也没能想到,站到最后决赛场上的是这两个人,这个结果令许多都来了兴致,纷纷在私下里猜测到底谁会更胜一筹。这二人都是不按牌理出牌的人,法术用法上也都刁钻奇怪的很。 然而别人怎么想那终究是别人的想法,七宝对此倒显得兴致缺缺。再打完这最后一场她便要离开了,当初参加比试的初衷就是不想自己走后无话遭人诟病。后来又无意同方青结了仇,一直就想着要争着一口气,谁知道拼着这口倔劲竟然撑到了决赛。 她本是无意这些虚名的,后天的比试谁赢谁输她倒真心不甚在意的。一蹦一跳的向秋阑山的后山走着,她昨日就同凤九约好了,若比试胜出就能得到一个礼物。凤九笑问她想要什么,七宝转了转眼珠说,我想吃肉,你会做吗? 然后在凤九有些怔愣的表情下大笑出声,她当然知道,如他这样的神仙莫说是做饭了,就是吃饭都是极少的。七宝鲜少会在凤九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他常常都是笑得一脸懒散,好像什么事情都难不倒的样子。 蹬着地上的小石子,想到那日的场景不觉轻笑出声,情不自禁的加快了脚步。她自然知道凤九不会做饭给她吃的,但是还是心心念念那个礼物是个什么样子。 只是到了地方之后等了良久都没见到人,不觉奇怪,他很少不准时的,不免又有些担心,可是出了什么大事。神仙的事情七宝不懂,可是如凤九这般的闲散贵人,就是没什么公文要处理,也得有些应酬什么的吧。 正思量间,便听到远处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不自觉的抿了抿嘴角,七宝猛的跳转过身叫道:“你今天迟到了哦。” 只是那笑容在见到来人之后,不免有些僵硬起来。微微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看着对面一直微笑着看着她的男子小声唤了声:“少梓。” “恩”轻轻的应了七宝一声,依旧是那么温润如玉的样子“在等人吗?” 七宝不知怎地,就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虽然自己同凤九两人也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只是身为女子,大半夜的出来与男子相会,怎么说都不是好听的。也不知该如何解释,索性无可无不可的打起了太极。 “少梓你,今日倒是得闲的很啊,也来,散步的?” 少梓看着她那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微微勾了下唇角,却是连他自己都没发现那笑容中的苦涩。抬眼看着她,轻声道:“不,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有什么事吗?” 月光下,少梓的脸显得很是苍白,那总是如流水般清润的男子此时整个人就像被傻雾拢住,看起来单薄而忧伤。七宝久不见他答话,不由上前几步关切道:“少梓,你不舒服吗?” 少梓笑笑,看着她突然问道:“如若有一天你发现我骗了你,会原谅我吗?” 七宝笑的双眼弯弯的“怎会,你怎会骗我。”想了想又补了句“少梓对我这样好,即便是骗了我,也不会怪你的。” “当真?” “这是自然,少梓你今日怎生如此奇怪。” 话还未说完,便见那双迷茫的双眼中似乎有一道红光妖艳着一闪而过。七宝刚想张口说话,便觉得视线有些朦胧,意识开始涣散。四周的景致都好似滴落在水中的点墨一般迅速淡化,眼中只能看的见少梓那张清润的俊颜。 少梓本来就是好看的,只不过此时不知为何,却平添了些往日没有的风华。 七宝略定了定神,不对,一定是哪里不对,可是手却不受控制的顺着那眉眼抚摸了上去。一碰触到那光洁的皮肤手指就是一阵轻颤,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欲望,只想再碰触更多。 ps: 倦倦后知后觉才发现,原来还有粉红票这个东东,不知能不能求一张小粉红来看看,呜呜。。现在还一张木有呢 ------------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七宝,你不矜持了 媚术可以说是青丘狐族独有的一门迷幻法术,被施术者会自然而然的将施术者当成最爱的人,并且无限度的扩大心底的欲望。眼底心里只能看的见对方,再容不下其他。 民间对此也多有传说,但实际上那多半都是凡人私底下的欲望作祟,事实上真正的媚术也只有血统纯正的狐族才能拥有这样的能力。这种术法也不算什么禁术,但是因为狐族多高傲,鲜少用这种方法去得到所爱。 只能说白皎现在这般也是被凤九逼的急了,他自己不露面,一方面在私下教七宝仙法,一边又以圣渺仙君的身份在一旁坐等她赢得比试,理所应当的让七宝回到他身边。 不得不说他这一招的高明之处,他问过白白,当日七宝同方青在树林相斗时,是有小道士突然出现叫醒他才赶到林间的,这突入其来的小道士怎么就到的那么及时,为甚要最后一刻才出现。 白白心思单纯看不出这其中真意,不代表他也是傻子。秋阑山是什么地方,再不济也是仙山福地,其中布有阵法结界,岂是随便哪个小道士随便不经通传就能进得去的。显然,凤九当时就在不远处。 他这么做无非就是摸透了七宝的性子,不在后面给她加一把火是很难让她潜心悟道的。他同白皎的性子不同,一个是文火慢烧的,一个是急火。至于为甚这么急,白皎不知,但凤九做事向来是有他的道理的。 七宝的手小猫一样的顺着他清俊的轮廊上下摩挲着,眼底是从未见过的痴迷于深情。白皎闭了闭眼,他实是不想这样的,可是那个人来了,七宝对他的态度让他觉得从未有过的慌乱。 他不明白。明明这次是自己先找到她的,为什么她的心底眼里还是只能看得见那个人。他不甘,不甘心就这么输了。 摸着少女顺滑的长发轻轻问:“七宝,你最爱的人是谁?” 少女歪着头看他,眼里全是迷茫,雾蒙蒙的大眼眨呀眨的,半晌才道:“爱人?” “是啊”拉着她的手让她更靠近自己,有些诱哄的说“顺着自己的心说,你现在眼里看到的是谁?” “有时候眼底看到的,也不见得是真呢。”一道声音突兀的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白皎眼神一凌。将七宝拉到自己身后直视着来人“打断别人的对话,似乎不是什么君子作为吧,凤王大人。” 凤九闻言轻笑。斜靠在一边的树旁,有些吊儿郎当的说“君子作为?凤倒是不知,堂堂青丘狐王陛下使用媚术逼人就范,又是何君子作为。” 白皎倒是没恼,反倒笑了“事有缓急。事急从权,这也是跟凤王陛下学的。” 凤九闻言瞪着双瞳无辜道:“狐王陛下此言差矣了,论到事急从权上,凤实在是自叹不如的。” 言罢两人相视一笑,也不知是谁先出手的,总之凌雀拿着食盒赶到的时候两人就已经斗作了一团。一时之间天地都为之变色。这样强烈的术法撞击,却没惊动其他人是因为两人都心照不宣的布下了结界,因此只见那透明的巨大圆球之中不断有强光闪过。却不闻半点声响。 两人都是实战中的翘楚,几百回合之下都难分胜负,虽彼此互看不顺眼,但也都难掩神情之中的赞赏之意。高手过招意在一探虚实,况且两人也都醉翁之意不在酒。凤九一个利落的旋身,趁白皎不查便将七宝卷在了怀里。 软玉温香抱了个满怀。满意的点了点头对白皎说道:“凤一直觉得感情的事,双方情愿才好,今日人先带走了。若他日狐王陛下还不死心,大可光明正大的与凤一较高下,介时必定奉陪。” 说完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旁的凌雀,草丛中立时蹿出几名腰带佩剑的绝美女子,拦住了白皎的去路,自己则乐乐呵呵的抬手招了片云霞,自去了。 白皎再要往前一步,立时便有仙娥提前上前,凌雀俯身对他施了一礼“狐王陛下还请先回去吧,不然莫怪我等得罪。” 白皎倒是大大方方的认输了,将长鞭收入袖中,有些苦笑道:“今日,确然是我唐突了她。”而后又长身玉立,带着上位者的自信与高傲对凌雀说:“回去告诉你家君上,人,就劳烦他先照看了。他日,白皎定然登门造访。” 再说凤九,招了片云霞一路带着七宝回到了住处,刚下云端便随手将她扔到了地上,口里说着:“既醒了,还装什么迷糊。” 果然见女子就势在地上打了滚,毫发无损的在地上站定了。七宝挠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傻笑着看他“额,嘿嘿,被看出来了吗?” 凤九冷哼一声,就势坐在了她房内的桌案前,拿了杯她饮剩的残茶喝了一口,不去理她。七宝见他真恼了,赶紧凑上前,狗腿的讨好道:“这个,我也不是故意装的,况且也真的没醒多久。” 这话确实是真的,她被白皎用媚术摄了心神,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直到凤九同白皎斗法时才算转醒。他两人之间的对话也只听到了最后,凤九带她离开时说的那一句上。 只是刚刚那情况,若是睁开眼睛,实是尴尬的很的,便索性装晕到底,一直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 凤九抬了抬眼“既都听到了,可有什么要问的。” “没有啊。”拉了把小椅子在他身旁坐定,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只有一样。” “什么?” 就见对面女子一双大眼微微的弯起,笑颜如花的撒娇道:“我的礼物呢?” 这倒着实令凤九觉得意外了,这事换做寻常女子,恐怕早问东问西追根究底了,反观七宝却没有半分忸怩装傻的样子,倒真像是全然不在意的。不禁奇道:“你不好奇我的身份?或者为何会同白皎相识,而他又为何放着好好的狐王不做,跑到青云观内做了个平凡无奇的小道士。” 七宝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那你对我好,可有什么目的?”见凤九不语又接着说:“那就是没有喽。你对我好,便是对我这个人好,同我的身份地位没有半分关系,那我为何要因你的身份地位而对你产生怀疑呢。再说少梓,额,或者说白皎陛下,从我来到青云观便一直悉心呵护,关怀备至,从未害过我。我自然也不会因他刚刚用幻术欺我而怨他。” 七宝不是傻瓜,有些事情她自己心里多少都能看出些端倪的,比如在后山被无为掌门关禁闭的时候。白皎就能自由出入那结界。她不问,不是她当真不知,而是有时愿意装装傻。 她只要知道,这个男子是真心对她好的,那么有些东西人家不愿意说。她便也不问。 看着眼前神采奕奕的小脸,娇艳的好似早春的朝阳,似乎没有什么事情会成为她的阴霾一样。洒脱的像个男子,又娇憨的令人怜惜。凤九想,这大概就是他为何会被她吸引的原因吧。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不管别人做了什么。她都第一时间愿意选择原谅,懂得感恩。她长了颗剔透的玲珑心,有时候又愿意装些糊涂。这样的女子堪比世间多少男子的气度。 不过。。。伸手拉过七宝,凤九笑得一脸的秋风霁月,温和的说:“其实,有些事情,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让你知道的。” 不知道为什么。七宝就是在那张看上去良善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孩子气的小恶劣。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凤九都在给七宝讲述狐王白皎大人的风流史,从他年少时招惹的烂桃花,再到他的小青梅,两人又是如何鹣鲽情深,共同孕育了肥狐狸白白。又是如何在妻子亡故之后,大肆撒网给自己的儿子找娘的全部过程。 直说的天地变色,神采飞扬,连凌雀进门都未发觉。 这故事直说到月上中天,凤九端起了杯茶盏润了润喉,做了最后总结性的发言“所以,当人家后娘是很不容易的。你别看现在白白对你好的跟亲娘似的,那都是表象,三界之内谁不知道它又贪吃又小气。你今后若是同白皎有了孩子,指不定被它折磨成什么样子呢。” 一席话说的七宝双目圆瞪,频频点头。凌雀在一旁看着自家主子一脸奸计得逞后的小人嘴脸,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暗叹,君上,你也,太狠了! 凤九觉得,凡事都要循序渐进,见好就收。抬眼看了看天色也不早了,便摸了摸七宝的头“你也累了,早些睡吧。明日不是还有一场比试,我先走了。” 刚站起身,便觉衣角被七宝拽住,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等,等一下。” 凤九见状不觉心情大好,戏谑的凑上前笑问:“怎么,舍不得我么?”又认真的看看了屋内仅有的一张床严肃道:“七宝,你不矜持了。” 七宝闻言小脸涨得通红,急道:“你,莫要歪曲我的意思。讨厌,我是说我的礼物,礼物呢。” ps: 无意间在贴吧里发现,居然有亲在默默地为倦推文,那种心情真是难以言表,说不出的激动。文文写了这么久,点击一直是倦的硬伤,却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惊喜。写文本身最大的乐趣就在于读者的喜欢,阿倦真的很激动很开心。在这里真心感谢漫画迷1010,你绝对想不到倦看到那个帖子的时候有多么手舞足蹈。真的非常感谢,为了我这个默默无闻的新人做的这些,真的真的,很感谢你。 倦一定会更加努力,好好更文。< 还有那些一直支持这逼妖为仙的读者们,你们是倦最大的动力,谢谢,再次拜谢了。  艾玛,今天太感性了,都有点热泪盈眶的意思了。呼呼。。。 ------------ 第一百二十章 恋师成癖 凤九抬起眼睛,温润的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还是没混过去吗?这丫头记性怎么怎么好。清咳一声,望了眼仍旧呆在原地死死盯着他的七宝“那个,咳,不是还有一场比试没结束呢,回头一并给你。” 说完抬脚就要走,被眼尖的七宝拉住,指着凌雀手里的食盒叫道:“这位姐姐手里面的不是吗?七宝都闻到香味了。” 有些忧伤的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凤九想说,你是狗吗?鼻子这么灵。无奈的点了点她的鼻子“是你自己要吃的啊,等下若不说两句好话,别想我以后再理你。”然后慢吞吞的将那盒子开了,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递给她。 要知道,做这个东西可很是废了他一番周折的,试想一下,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君大人拿着锅铲时是怎样的尴尬无奈。弄得自己满头满脸的黑灰不说,还要遭到一旁凌雀的嫌弃,不时说上几句风凉话。 而且实际上凌雀自己也不会做,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现在躺在盘子里的已经是最好的成果了。 七宝觉得自己真的是很仔细去分辨那东西了,但实是没看出是什么食材。那贵重的锦盒里,放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白玉盘子,盘边刻着花纹,煞是好看。只是那盘子里的东西,当真是,独特的很。 整体都黑乎乎的,就好像是被赶路的马车生生辗过去又碾回来一般,带着横尸当场的惨烈,以极端扭曲的姿势趴卧在盘里,四分五裂,死不瞑目。 凤九见七宝不动,一直就这么巴这两眼瞅着,有些别扭的说:“恩。卖相确实不甚好,你若不吃,便扔了吧。”然后拿起那食盒就要抛,被七宝拦住,一双大眼眨呀眨的激动道:“这是你亲手做的?” 见他半天不语,装作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又喝了盏茶,好看的眉眼四处飘着就是不看她,玉做的容颜仿佛笼了层纱雾,泛着淡淡红晕。 “真的是你做的啊。”七宝欢喜的将盘子拿出来,直接用手捡了一个仍在嘴里。她这一举动。立时吸引了两道炙热的目光,一道自然是咱们凤王大人的,带着莫名的小紧张。另一道则是凌雀的。带着隐隐的担忧。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 凤九:“如何?” 凌雀:“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凤九不满的瞥了凌雀一眼,看她那一脸谁吃了谁就会立即毙命的表情,他绝对相信,如果他不在,她必然会跟七宝说。这个有毒,快吐掉。 七宝笑看着两人,又吃了一口,嚼了嚼,又拿了一个大块儿的放在嘴里,一边吃一边说:“你们都没尝吗?真的很好吃呢。” 而后就这么在凤九温柔的能溺死人的目光下。一口一口将盘里的菜吃了个干净。摸了摸圆圆的小肚子,有些小坏的想,原来神仙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呢。不过比娘做的还好些。至少尚能入口。 不过,她可不会告诉他的。 筑基弟子的决赛马上要开始了,其实七宝本来不想参赛的,只是觉得自己既然要走,又不想留下遗憾。或许这就是她呆在青云观的最后一天了。她想在走之前不要让无话难堪,即便是不能拿得魁首。至少让师傅记得,有这么一个小弟子,曾经为了能让他在众人的谣言之下抬起头来而努力到最后一刻。 而不是落得个,临阵脱逃,带着包袱跑路的名声。 今日的看台外围,围观弟子多如牛毛,七宝看到先容等人也都混在其中,一道冷冷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她的身影,怨念尤甚。不用回头也知道,这人必定是方青。听说比试结束之后,她和尧月两人都受到了无语严厉的惩罚。满身的伤痕不给治愈不说,还让两人就这么跪在院中吹了好些天的冷风。 七宝其实也不想这样的,说起来她自己也是被赶鸭子上架来的,要是没有绥远师兄和清茶那一遭,或许两人的积怨也不会闹到这般无法挽回的地步。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向台上爬去,也算是为这次比试画最后的句号。 不过这次她可不是装的,是当真没了力气。高台上的众人见状也都纷纷私语,说这沈七宝前些时日的时候不是都恢复的甚好,为何今日看起来如此虚弱。无语则冷哼一声,暗自腹诽这丫头定然不知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 大家又都纷纷看向无话,见他也是一头雾水的,不觉更加奇怪。 圣渺仙君高坐主位,面具下的绝世容颜看不出什么喜怒,单指轻点了几下桌案看了眼凌雀。这些天,她都是负责在暗处保护七宝的,几乎寸步不离。凌雀见状会意,有些犹豫的俯身上前小声说了句:“额,宗宗昨晚,跑了不下六次的茅房。” 答案不言而喻。仙君大人闻言清咳一声“六次吗,看来下次要加些强身健体的丹丸进去了,她这肠胃也忒是不济。”见凌雀就在他不远处抽着嘴角,不免正色道:“你这是作甚,我不过开句玩笑罢了,不好笑吗?” 淡定的挥了挥手,继续一脸认真的看看着台上。只是凌雀还是听到了他小声的自语“百花玉露丸好像能解百毒,用水化开之后放在里面应该看不出来吧。” 看着台上因为拉的有些虚脱,小腿抖的筛糠似的沈七宝,凌雀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双手合十虔诚的对着长空一拜,小声道:“天君大人,宗宗是个可怜见的孩子,半生颠沛流离,如今能够得以重生已属不易,万望您老人家保佑,不要被我家君上的饭食活活吃死才好。” 又拜了两拜,觉得自己也算是尽了心力了,不枉她二人相识一场,至于以后如何便端看她的造化了。 而这边擂台之上的两人,已经一动不动的站在台上好些时候了。七宝揉了揉站的发麻的腿脚,索性一屁股坐到了台上,有些无奈的对着对面的小道士唤道:“仙玉,你到底还打不打了。” 传言这肖仙玉还是个善使符箓的奇才,单用一只狼毫便打进了决赛,可见其能力,决然不容小觑的。而且看上去也是个文文静静的灵透人,不知怎地,上了台上之后那一双大眼就开始雾气缭绕,嘴里念念叨叨的也知在说些什么。 见七宝同他说话,立时唬了一跳,半晌才磕磕巴巴的说了句:“我,我若赢了,是不是便要被仙君大人带走了。”七宝不妨他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也有点犯蒙,点了点头说:“额,应该吧。听师傅说,大体是这样的。” 又见他又恢复到那云里雾里神外的样子,不禁叫道:“那啥,不早了。你还打不打了,我师傅还等我回家吃饭呢。” “你师傅,对你很好吗?” 七宝点点头“是啊,师傅很疼我的。” 谁知道这一句话下去,竟然打开了肖仙玉的话匣子,找到组织一样的同七宝说了大半天的闲话。整个话题都围绕着自己的师傅如何疼他,他又如何欢喜自己的师傅,从三岁上山的故事直说到自己结丹筑基。 七宝觉得自己要淡定,对于一个疑似患者,要有爱心,有耐性。直到真的有些忍无可忍的时候,方听到对方慢悠悠的说了一句:“那么,开始吧。” 之后竟然率先攻来,抬手就撒了一排冰刃灵符。攻势凌冽,七宝赶忙急退两步,双手御起法阵,将符箓困于阵中,之后飞身纵起提剑而上。动作一气呵成,不敢有半分松懈,心道这肖仙玉前面竟是在打迷魂阵,差一点就上了他的当。 谁知,这明显可以接下的一招却打的仙玉一个踉跄,在别人看来,对方是被七宝的剑气所伤,脚下不稳滑了一跤。实际上七宝自己很清楚,那一剑的威力远没有他表现的那样大。 两人且斗且向擂台之中拉开间距,又一次侧身化过一次进攻之后,七宝单脚抬起就是一记侧踢,正中仙玉的左臂。只见他直接一个转身,顺势就从擂台上摔了下去。七宝呆呆的看着台下笑得傻子似的肖仙玉彻底石化了,这是,闹哪样啊?!! 与其说刚刚是她将他踢到台下的,不如说是他自己跳下去的。擂台外围根本看不清什么情况,只见到七宝几番回转,利落的一击将肖仙玉踢到台下。就这么几招之下,赢了天玄子门下的符箓鬼才。 沈七宝赢了,赢得莫名其妙,赢得匪夷所思。圣渺仙君高坐主位,钦点其为入门弟子。之后就是掌门训话,大会总结,一时之间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之后她浑浑噩噩的回到秋阑山,反复回忆肖仙玉在台上的话,寻思良久方琢磨过味来。那就是,她被这家伙给耍了。开始的时候他就没想赢得比试,不过是想要先打七宝个措手不及,让她以为自己是认真比试的,然后再在众目睽睽之下逼她出手,顺理成章的输掉比试。 七宝总结了,肖仙玉就是个怪人,而且很有可能是恋师成癖,放着能上九天的巨大荣宠不要,非窝在自己师傅身边当个小道士。不过她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因为她现在也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去做,就是向无话辞行。 她想过了,若是就这么闷声不响的走了,实在是说不过去的。这一去,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无话对自己的好,自己又怎能不知。 于是闭着眼,做好了被他心酸小眼泪淹没的心理准备,敲开了无话的门。 ps: 马上就要告别仙山了,之后的情形会是如何呢,嘿嘿。。。请看下一章 哈哈 ------------ 第一百二十一章 比逃跑更重要的事 夜半,万籁俱寂,浓浓的夜色包裹着硬朗的山峰。凌云峰主殿的一排厢房都乌黑一片,唯有一间屋子模模糊糊可见零星光亮。 屋内晦暗不明的烛火中,一张阴沉发青的脸逐渐沉于黑暗,屋外的月光清冷而光亮,却似乎如何也不能将屋内女子脸上的阴霾抹去。 方青沉着脸,一边费力的在给自己背部的伤口上药,一边牙关紧咬,浓黑的眉毛此时全部皱到了一起,脸上是消退不下的愤恨。 她刚刚经过一场残酷的训练,无语命九名弟子同时出手攻击,训练她的作战敏感度。美其名曰训教,实际上方青知道,师傅这是在惩罚她。这九名弟子全是刚刚结丹的低阶弟子,除了会些简单的招式剑法以外几乎不懂什么术法。然而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却莫说是九人了,就是三,四个人都难以应付。 比试结束后,她便被无语关在门外,同先容一起跪在地上整整三天两晚。身上的伤口也早已从血流不止到彻底干涸,被鲜血打湿的衣襟就这样粘连在伤口上。但是没有无语的命令,谁也不敢来上药。 之后便是每日照例的这种非人的训练,每次都长达四个时辰。在这四个时辰之内,哪怕她的动作有半分迟缓都会被无语训斥,并且将她丢到寒洞内思过。方青有好几次都晕倒在洞中,但是醒来还还是不得不硬撑着爬起来去向无语请罪,然后继续被动的接受九名低阶弟子的攻击。 她明白无语的用意,他这就是在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是如何输在一个不论术法还是修为都不如她的白痴手上的。 伤口早已经化脓,整个伤处都红肿的外翻着,整件衣物都牢牢与伤口连在一起。只要轻轻一扯就是一阵钻心的疼痛,这些天。她甚至连洗热水澡都是种奢望。将一块白色的布巾咬在口里,方青疼的冷汗直冒,她不敢出声,因为担心无语会听到。 就连现在手里这一点点金创膏都是她好容易托了人,偷偷塞给她的。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那个人所赐。 猛地将黏在伤口的衣料撕开,那伤处立时便流出大片血污,可这样的疼痛远远抵不上方青心底的愤恨。颤抖的将那衣襟握在手中,咬着牙一字一顿的念出那个令她深恶痛绝,恨不得生食其肉的名字:“沈-七-宝!!” “既然如此恨她。为何不想办法杀了她呢?”一道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谁?”方青猛然回身,扯到背部的伤口又是一阵钻心的钝痛。她自信自己的洞察力不差,即便是伤重未愈也不可能连有人靠近自己这么近的距离却没有发现。但那声音就在耳边。四顾之下却如何也看不到来人。 方青心下不禁慌了一慌,知道来人必定不是等闲之辈,思量再三忍着伤痛拱了拱手道:“不知是哪位高人深夜造访,还请现身一见。” 等待良久方听到一声嗤笑,仍旧是近在咫尺的位置。在这寂静无人的夜色之中伴随着渗人的诡异。“现身相见倒是不必了,你还不配见我。只不过见你一身伤痕倒是可怜的紧,便大发善心想帮你一帮。” 话毕便听见当啷一声轻响,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短刃,看似平淡无奇,但那刀尖泛青。显然是淬了毒的。方青怔愣,她是恨沈七宝没错,但是只是恨她抢了自己的风头。她虽讨厌她,却从未想过要真的杀了她,况且青云观最忌的就是同门相残,轻者被门规处置,重者则是要被废了修为赶出山门的。 见她不动。那声音又继续说:“你不是恨她入骨吗?怎么现在倒不敢了?仔细想一想,在沈七宝没出现的时候。你是如何的风光。师傅的宠爱,弟子们的尊重,哪个不是抬起头来仰视你的。” 眼见方青眼底的目光逐渐冷凝,再接再励道:“你再看看你现在,一身的伤痕得不到治疗不说,还要每日接受如此残酷的训练。就连你师傅都不愿意用正眼看你,而现下沈七宝在做什么?估计是在秋阑山上接受众位弟子的恭贺吧?吃香的喝辣的,高床软枕好不自在,就连。。。” “ 别说了!”方青捂着耳朵打断,眼中的狠戾越加尤甚。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便不再步步紧逼,放软了声音道:“何必呢,其实,杀个人很简单的。这刀尖上淬的是江津花的毒,如沈七宝这样的凡人之躯,必然是一击毙命的。你不管在速度和作战实力上都不输她,只需悄悄隐藏在她房间里,只要一击,便可将这个害得你身败名裂的人消失。等到第二天大家发现的时候,她早没了气,正所谓死无对证,谁会知道只事是你做的?” 方青将目光缓缓移向那散着寒气的刀尖,江津花,她过去倒是听几位学丹术的师兄说过。传闻此花只生长在极寒之地的薄夏山,毒性时分猛烈,也不是什么稀罕之物,只是找起来极其麻烦,又因只有毒性没有多大药用价值,所以久而久之便鲜少有人再去采了。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此毒无解。说起来,上次她同无语下山时就路经过薄夏山,还在那山涧间看见过一次的。望着空无一物的四周,方青皱了皱眉:“阁下到底是何人,又为何要帮我?” 她才不信这人是为了打抱不平而帮她,更不像她自己说的什么大发善心。虽只闻其声未见其人,但是方青就是觉得,这人明明有更好的本事,却只给了她这普通的毒药,虽也是剧毒,但是潜意识里,方青总觉得她想遮掩什么。 却听那声音却是渐渐的远了,留了一句“我是何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用那桌上的东西,要了沈七宝的命。做与不做全凭你自己,我也只不过是随波助澜罢了。” 之后任是方青再如何叫唤,那声音都没再出现,只余下桌上那把短刃。幽幽的泛着冷光,似乎在暗夜中伸出的双手,不断的召唤她,拿起来,拿起来啊,拿起来你就能让那个讨厌的人永远消失了。 窗外的乌云不知何时遮住了月亮,漆黑屋内只有方青阴沉的脸,和手里泛着寒光的尖刀。 清茶蹲在秋阑山的围墙外已经很久了,眼见着七宝扛着一大堆的东西一次次的翻上墙头,又一次次的摔下来。如此往复了很多遍。这也实在是被逼的没办法了,本来想的是同无话辞了行,便悄悄离开的。谁承想自己师傅哭得跟她马上便要驾鹤西去了一般,泪眼婆娑的非要给她践行。 还说晚上更深露重,说什么也不让她走,一定要等到明日师兄们都起来了,大家一一道别之后再说。七宝想也知道那场景会有多么的盛况空前。一堆颤颤巍巍的老脸,那眼泪不知要流成什么样子。 所以只得一边口上应了,一边自己回去收拾包裹,带着清茶和睡的猪一般怎么也叫不醒的白白,一路摸着黑就出来了。谁承想刚想提气纵上围墙便觉得用不上力,什么术法招式都使不出来。 这才恍然发现。自己又被那老狐狸给摆了一道,怪道当时他执意送她回去,走得时候还顺势摸了摸她的脑袋。一脸的依依不舍。只是当时七宝一直在愧疚自己的离去,根本没有发现,现下想来,就是那时被封了灵力的。 害得她如今也只得同清茶一样老实巴交的爬墙。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终于把白白自墙头扔了下去,自己已经是累的满头大汗。暗恼这臭白白整日不是吃就是睡。真的如猪仔一般了,一到晚上就将呼噜打的震天响。要不是它睡着。她和清茶哪里用的着费这么大的周折,直接化个身形就能下山了。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拿起一个大包裹爬上墙头,七宝小声道:“清茶,你确定你接的住我吗?这包裹里的全是古董,去苏州的路费可全在这里呢。” 清茶在下面任重而道远的点了点头,坚定道:“小姐,你就放心的跳吧,等下就是接不住你,清茶也定然会接住那包裹的。” 一袭话说的七宝更加觉得前途堪忧了,踢踏着小腿半天没敢跳下去,四处找寻着有没有什么可以踮脚的东西。两人正踌躇间,忽然听见清茶结结巴巴的惊呼“小,小姐,神仙。” 七宝闻言不觉好笑,一边低着都继续四下望着,一边道:“清茶,你家小姐可不是神仙。你要是接不住我,也是要摔死的。”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轻笑:“那你便跳吧,我保证摔不到你。” 七宝抬起头就见到凤九那张好看的眉眼,他今日穿了件月白的长衫,腰系银白缓带,虽是极随意的常服,却难掩那通身的气派。更衬得他面如冠玉,眸若朗星,就这么懒洋洋的斜倚在树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七宝勾了勾嘴角,几乎想也不想的就抱着包裹跳了下去。果然瞬间便落在了一个伴着淡淡莲香的坚实怀抱中,抬起头对他眨了眨眼,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他会接的住她。 七宝说:“我在逃跑。” 凤九认真的点了点头:“装备甚是齐全。”之后两人又同时出声:“一起?”说完又都相视一笑。七宝被他灼灼的目光盯得脸颊通红,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一双大眼四处瞄着:“额,那个,事不宜迟,咱们还是先下山吧。” 然后一把拉住已经傻掉的清茶便闷头往山下走,谁知还没走出多远,便听到围墙那边亮起了一片烛火和呼喊声。 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入耳中,七宝几乎想也不想便往回冲去,连刚刚那被她宝贝的一大包古董都被随手扔在了地上,因为她听到的是,师傅被袭,快请掌门救命!! ------------ 第一百二十二章 又来晚了! 七宝只觉得一路上脚步都是轻飘飘的,脑中一点意识都没有。刚刚那道声音她听的很清楚,是润玉师兄的。她跟润玉认识良久,知道他不管什么事情上都是不慌不忙的性子,若没有天大的事情是绝对不会这般失态的。 而且他喊的是,师傅遇袭,速请掌门救命。他自己本身就是医者,况且上次的比试之后对丹术上的造诣上也越发熟练,手头又有近百颗续命灵丹,若不是事态极其严重,又怎会用到救命这个词呢。 整个秋阑山上处处灯火通明,众位师兄全都手举火把向一个方向急赶。七宝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师兄们往哪跑自己就往哪个方向去跟。谁知这路越走越觉得熟悉,跑到近前才发现,这不正是自己的院落吗? 心下虽然疑惑,但也来不及细想,三步并两步就冲到了房里。看见自己院中围满了人,润玉和贵为两人都站在门前,神色莫名,见到七宝来了,那眼睛里的泪水却是怎么也止不住了,哽咽到:“师妹,你快看看师傅吧。” 七宝心下一凉,顾不得其他,推开门就冲了进去。只见自己常住的帷帐中,此时正躺着一位形如枯槁的老人,此时双眼紧闭着,整张脸都泛着青黑,嘴唇发紫,显然是中了剧毒。 七宝腿下一软,几乎站立不住。一步一挪的跪倒在床前,就这么瞪着一双大眼傻傻的看着床上的老人。这是,师傅吗?她记忆中的师傅不是这个样子的,从打她进了师门,师傅就一直是个清秀的少年模样,无话说,这是因为整个秋阑山的棺材脸太多了,他不想七宝看着腻歪。 七宝每次都笑说。师傅为老不尊,一大把年纪了非装纯情小少年,有一次还非要无话化了真容给她看。不管七宝提什么要求,无话都不会推脱的,那时的他也如现在一般,胡长拖地,仙风道骨,但是却依旧神采纷扬,不若现在,半分生气也无。 跪在床前。七宝很想用手探一探师傅的鼻息,但是她不敢,她怕自己手指间感觉不到那气息。只能这么呆呆的。跌坐在地上,就这样看着他,默默的流泪不发出半点声音。 润玉师兄说,师傅中了江津花的毒,这种毒她在一本丹药本上见过。知道它毒性阴寒。入血既溶,慢慢深入骨髓直至入心。中毒者即便道法高深,也会瞬间陷入昏迷,直到毒入心脉,更是蚀骨的疼痛,然而最可怕的却不是这个。而是此毒,无解。 屋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无为并几位长老都匆匆赶来。连身上的外衣也是草草披在身上,可见听到消息时也是焦急万分。急行两步走到近前,先是探了探脉搏,而后便皱着眉头半晌没有说话。 七宝见状慌忙跪倒在他身前,泪眼婆娑的看着他。颤抖着着双唇,还没说话泪水便已滑落了下来。无为看着眼前哭的泪人似的少女。也是深深的叹了口气,无意识的拍拍她的头,而后又有些无力的轻摇了下头。 七宝自然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一时只觉万念俱灰,若是连掌门都摇头了的话,那是不是,是不是师傅就。。。抓着无为的双手上下摇动着,七宝哀求道:“师尊,你再看看我师傅,求你,再看看我师傅。”而后想到什么似的,擦着眼泪说:“是不是要找什么珍稀的药引,师尊,你告诉七宝,就是拼了性命七宝也定然会找到的。” 无为也被七宝一番话说的老泪纵横,无话是他最宠爱的徒弟,他还不是掌门的时候就已经入门了。当时他无非就是说了句,苦修派的人着实少的可怜,他便一口应下开始苦修,并且开门立派,数十年如一日从未有过抱怨。现下见他这般,他心里又能比他人好受多少。 一屋子的长老弟子们早已哭做一团,无话虽平日里胡搅蛮缠了些,但是跟他们的私交都是极好的,人品更是没的说。如今见掌门都摇头不语,心下也是了然,只是事已至此,连无为都没法子的事情,他们又能如何呢。 众人都默不作声,只有断断续续的抽噎不时传出,气氛一时压抑的让人透不过气。房口处传来一声轻响,一名俊美的恍若神祗的男子缓步入内,那通身的气派立时让屋内的众人看傻了眼,纷纷被他强大的气势惊动,自动自发的让开道路给他。 就见他径直走到无话的床前,仔细端详了一番,而后将一只骨节分明的素手缓缓抬起在无话眉间轻点了一下。 屋内立时被一股金光所笼,晃得众人不敢逼视。强光过后,又不由惊呼,只见那泛在无话脸上的青黑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逐渐消散着,就连如有似无的呼吸都逐渐平稳了下来,虽然还未转醒,但可以想见这条命,应该算是保住了。 无为上前两步,看着男子,只觉其举止气度都不似寻常人,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只得先拱了拱手“不知这是哪位高人到此。。。” 正俯身一拜间,便看到一名身着红衣的仙娥紧随其后,拿着一只托盘走近前来。将那盘内的丸药恭敬的放在男子手中,轻声道:“君上,东西找来了。”无为立时反应过来,他自然是见过凌雀的,能被凌雀称为君上的,三界之内哪还有第二人。 赶忙屈膝跪下,口中颤声道:“老朽眼拙,不知是仙君到此,怠慢之处还请恕罪。”被圣渺抬手轻托了一下,无为只觉一阵不轻不重的清风袭来,那微弯的膝盖就这么站直了。 圣渺将丹丸放到无话口中,确定他吞咽下去后方转过脸来,对无为温润道:“掌门不比多礼,凤也只是略尽绵力。这毒只是暂时被遏制住了,若要全部化解,只怕还有些麻烦。” 一句话说的屋内的氛围又冷了下来。凡人修仙本就是种逆天的行为,无为知道,圣渺虽是仙君,但也不能随意改变他人生死,现下这般已经算是续了无话半条命了。 七宝看了看无话,又看了看端坐屋内的凤九,一时之间觉得很难消化掉这两个几个极具震撼的消息。凤九不是寻常仙人她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竟然是地位如此尊贵的人。 但她现在根本没有空隙去想其他,急切的走到圣渺身前急道:“那,那是不是说我师傅还是会死,连你也救不了吗?” 无为一见七宝这不知轻重的样子,慌忙要出言呵斥,却见圣渺仙君已拉着她的手,将她拉到近前,似水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单手温柔的擦干她脸上的泪痕,缓缓吐出两个字“放心。” 就是这简单的两个字,不轻不重,却似给了七宝莫大的鼓励。凤九说放心,那必然是有办法的。重重的点头,七宝看着他,眼底是连自己都没觉察出的坚定。 微笑着顺了顺她的长发,凤九站起身同无为开始谈正事。江津花的毒液虽毒,却也并非全然没有办法,仙人不能擅改凡人命格,但是却不表示不能帮助他找到能解毒之人。 在离这里不远处的地方有一城池,名唤初月城,城里的城主名唤鲜花老妪。传闻此妇只爱鲜花,最欢喜的就是听恭维话。一大把年纪性格却是古怪的很,只是她虽已年近不惑,但是却没再有过什么衰老之态。 城中的孩子一批批的长大,孩子都有了孩子,但鲜花老妪却一直是那般样子,不老不死。有人传闻说,那是因为她无意中喝了仙山上的灵水,可以长生不老,并且百毒不侵。 可事实上,这鲜花老妪其实却是个道家散修的弟子,因为自幼只对炼毒解毒感兴趣,门里的师兄弟们不知被她无意飘出来的药粉伤了多少。最后被她师傅一气之下逐出了师门赶出了山门。 后来鲜花老妪就回到了故乡,因为他爹本就是一城之主,但又膝下无子,就让她做了城主。所以大家也只知她是个只爱鲜花的不死怪人,却鲜少有人知晓她是制毒解毒的个中高手。 如今无话这般光景,也只有找她治疗尚可一试,不然即便是圣渺给他强行续了性命,到时候余毒未清,赶上几年后的天劫也是熬不过去的。 几人商定后的结果就是,先带无话去初月城,找到鲜花老妪想办法让她救治无话,若是不成,大家再从长计议,另寻别的法子。最坏的打算便是,散了无话这一世的修为,寻个风景秀丽之地当个颐养天年的寻常人,不用受那天劫,直到寿终正寝。 无为自然是对此感恩戴德,带着青云观的众人纷纷拜倒,扣谢圣渺仙君相助之恩。正千恩万谢之际,突觉房顶一震竟然生生被砸出了一个窟窿,紧接着便见一身披绿衣,脚踩红鞋的少女自缝隙中滚了出来。 满脸的风尘仆仆,看着一地身着白衣的众人先是大眼瞪小眼了一番,而后不知怎地,突然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喊:“我又来晚了吗?!”然后就是指天对地的一通哀嚎。嘴里念念叨叨的,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头七都没赶上 众人见状都吓得不知如何,又见此女渐有疯癫之态,一时都没敢动作。好在这种状态没有维持很久,因为另一名俊朗清秀的少年紧随其后就跟了进来,一身宝蓝色劲装,很是贵气。但脸上却写满无奈,一边拉着少女一边劝说:“你这是做甚,出来的时候怎么应我的,你看你把这群凡人吓的,快别哭了。” 谁知少女闻言,哭声更大了,闭着眼睛吼道:“宗宗又死了!!你看,这么多人都在给她哭丧呢,想来我定是连头七都没能赶上啊。呜呜呜呜。。。” 凌雀叹了口气,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看着一旁身着青云观服的众人翻了个稍显隐晦的白眼。这白底青花的观服,也确然是。。。 清咳一声走上前来,对傻掉的无为道:“这位是东海七殿下敖聼,至于地上的这位,咳,是他座下弟子图翠花。” 无为觉得,自己这辈子真的是值了。居然能连续迎得两位仙君临驾,这哪怕是以后难有大乘,在人间随意当个区区地仙,也是足够有夸耀的资本的。 此时的他尚且不知道,那位被他看成是青云观第一得意门生,唤了他好些年师傅的人也是大有来头的,不然依他的性格,定然会偷跑去后山放两挂鞭,顺便感叹人生处处有惊喜,老来时运无限多。 龙七有些无奈的看着嚎啕不止的某徒弟,摇着头直叹冤孽呀,当初怎么就瞎鼻子瞎眼的挑了这么个祖宗回来。啾啾是什么毛病他能不知道吗?眼泪水总是不嫌多的,但每次次数都控制的刚刚好,一年就哭两次,一次哭半年。 说起来,自从宗宗死后。他们东海就没缺过水,他老子后来施云布雨都带着她一块儿去,比泉眼都管用多了。一旦有人去劝,那更是不得了的事情,也不知她在哪学的扭捏之态,直接忧伤小眼神一甩,一边抽噎一边说:“你们不懂,我是水做的。”当场吐晕了多少青年才俊。 知道自己多说无益,不禁有些怨恨的看向凤九,当初要不是着了他的道。就是闭着眼睛也捡不到这样的姑奶奶啊。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觉得怎么也得找下凤九的晦气,刚要开口。就见他身边的清羽手里提着个女子走了进来,低头向他复命道:“君上,人抓到了。是清修派无语门下弟子方青。” 众人闻言均是一怔,纷纷看向无语。无语一时成了众矢之的,这人要是苦修派的人抓的。他尚可闹上一闹,说没凭没据如何就说是方青了。可这人偏生是仙君手下的人抓的,又不敢反驳,只得冷了脸对方青道:“你怎会在这里?不是受了训练就回屋中去了吗?” 这句话一语双关,一方面把自己脱了个干净,一方面又给了方青解释的机会。 方青闻言。赶紧仰起脸,故作无知的说:“师傅,弟子只是听说秋阑山这边出事了。所以就来看看。但是见屋中几位长老师尊们都在,怕打扰了大家,就赶紧先出来了,谁承想。。。”抬头看了看清羽,无辜的说:“也可能这位仙子姐姐误会了吧。” 清羽闻言微笑了下。对着凤九请了个示下才张口说:“是不是误会妹妹,等下便知了。”又对无为拱了拱手道“清羽奉君上之令追击行刺无话道长的刺客。当时情况混乱,只看到一条黑影鬼鬼祟祟的向山下跑去。当时就觉得奇怪,就一直尾随而下,故意漏了气息让她发现,想来是做贼心虚吧,对方越跑越快,最后被我擒住,这是这位方师妹。” 方青闻言狡辩道:“清羽仙子怎么如此污蔑弟子,当时情况紧急,无话师叔又遭了那样的事,你又一直在后面紧追。弟子不明所以,会逃跑也是正常的啊。” 清羽点头道:“确然合情合理,只是清羽当时也担心追错了人,追逐之中就自亮了身份。当然,现下方师妹也可以说奔跑途中太过匆忙,没有听到。只是。。。”清羽顿了顿“世人都知江津花的毒液无人可解,却不知这东西还有另一处妙用,那就是与血融合之后便会散发出一种奇异的香味,这香味嘛,似檀似梅。” 清羽一边说着,一边凑到方青近前吸了吸鼻子道:“就跟此时方师妹身上的冷香一般无二呢。” 方青听后顿时脸色惨白,一边向后退着,一边用煽着衣襟“你胡说,为什么我没有闻到香味。当时我,根本没有闻到,没有。。。” 清羽上前一步“方师妹慌什么,当时没闻到?现在闻到了吗?!师妹刚才说是听到无话道长出事了,急匆匆敢来的。但是却衣着妥帖,没有半分临时跑出来的慌乱样子。再则,据我所知,出事之后苦修派几位弟子只通知了掌门并几位长老,你又是从何得知的呢?” 方青胡乱摇着头,嘴里胡乱辩解着。无为掌门大怒“混账东西还要狡辩!!说,你到底是为何要行刺你无话师叔!!” “弟子没有”方青扑倒在地,不敢抬头,只得求助的看向自己师傅。无语也万没有想到此事当真是她做的,但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他不信。怒极的他看见方青更是一阵光火,一把抓起她的头发将她提起来就骂道:“孽障!!你好大的胆子,居然做出这等有辱师门的事来,你可知那江津花的毒是致命的,你这是要我今后都没脸再在山上做人那。” 言罢,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毒打,方青眼见败露了,只得一边哭一边实话实说:“师傅容禀,弟子,弟子真的不是要行刺无话师叔的,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想给沈七宝些教训。谁知,进来的是无话师叔。 师傅,弟子不想的,真的是错手。无话师叔说,要将弟子教于师傅严办,弟子害怕师傅责罚,只好偷袭。。。师傅,弟子知道错了,求师傅再给徒弟一次机会。。。” 方青这番话说的语无伦次的,别人听没听懂七宝不知,总之她是听明白了。方青本来是暗伏在她房间,伺机报复的。却不知那时自己已然出山,而无话师傅,定然是舍不得自己,复又来房间找她,正遇上方青。 以无话的修为,定然轻松就制服了她。可想而知方青定然也是如现在这般跪地求饶,无话心软,方青就是趁其不备,给了师傅背后一击。 如此听来,七宝更是悔不自胜,她与方青的这段冤孽是自己惹下的,倒叫师傅代她挨了这一刀,导致现在昏迷不醒。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当时气盛惹下的祸端,一时只觉自己着实是个混账,又恨极了方青,上前一步就要同她拼命,却不想,竟然有人比她快了一步。 那刚刚还在地上啼哭的女子也不知听到了什么,突然就像离弦的箭一样向方青扑过来,扯着她的头发就是一通厮打,口里骂道:“原来是你!!就是你害死了我的宗宗对不对?看我今日不杀了你!” 方青本来就被无语教训的浑身脱力,现下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个疯妇,对着她又是一通狠揍。待要辩解,对方只是不理,可怜她至始至终都不知道,那人口里的宗宗是谁,她又何时害死了她。 一时只觉万念俱灰,悔恨莫名。只恨自己当初那把刀子怎么就捅在了无话身上,早知今日,她便是在自己心窝上捅他个十刀二十刀的,也好过受现在的活罪啊! 无语虽恨方青糊涂,但到底也是自己亲自带上山,亲自教导这许久的。见那疯癫女子这般不要命的厮打,不觉抖了一抖。 悄悄上前几步,对龙七小声道:“七,七殿下,还望您的高徒手下留情啊,我那徒儿几于让她打死了。” 谁知龙七瞪着两眼睛看了他半天,才慢慢悠悠的说了句让无语差一点昏过去的话:“无妨,我徒弟下手有轻重,总会留下口气给她的。”又一脸欣赏的看了啾啾抓头揍人的风姿,补了一句“啾啾很善良的,每次捉到虫子都不吃,饿上几天便放走了,她不杀生的。” 这么惊天动地的声音,终于惊动了咱们熟睡之中的小白殿下。有些不满的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四处看了看,一眼便见到了人群之中的凤九。无法,此人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就是那么随意的站在那里也很难让人忽视他的存在。 看到他之后,白白几乎全身的毛都炸起来了,弓着身子呲着小牙发出呜呜的声音。谁知小太岁随意的瞥了它一眼,直接连看都没再看他。 白白觉得,他这是赤裸裸的宣战,后腿一蹬做蓄势待发状,顺便观察周围的形式。可是。。。他看见了龙七,凌雀,还有,“翠花!!” 不敢置信的见她一嘴的头发,将方青骑在身下,那脑袋上的大半个头皮都快被扯下来了。见白白看她,也是一怔。两人同时出声“你怎么在这儿?”又同时回道:“我来找宗宗啊。” 白白不明所以,眼前的一张张熟悉面孔,看得他几乎以为这里是九天了。颤颤巍巍的伸出小爪子挠了挠头,指着凤九身后的七宝说:“人不是在那儿嘛?你这是唱哪出啊?” ps: 神鸡闪亮登场,请众位仙子迎驾。。。登登!! ------------ 第一百二十四章 朋友不需要太多,有你就够了。 七宝被疯癫少女脸上,看见亲人起死回生般的表情吓得一抖。慌忙躲到凤九身后,只露出个脑袋,不时探一探。见她还是那副痴傻样子,索性连看都不敢看了。地上的方青被她揍成了一团烂泥,也确然是像龙七说的,尚有一口气在了,只是进气多出气少罢了。 七宝觉得,真的,够了!估计方青现在早就悔的肠子都青了。 龙七见状也是急走两步想来拉她,被凤九挡在身前。 七殿下用手指着七宝说:“她,她是。。。”宗宗两个字尚未出口,便见圣渺脸色凝重的说了句“小七,我们借一步说话。” 他是甚少见凤九如此严肃的,若当真这样,也必定是大事。当下也不言语,点了点头,一把扯了还在发傻的啾啾,三人便出去了。 七宝只觉这一天之内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不觉头大如斗,也不知如何理清这杂乱的思绪。无为等人都出去了,他们还要处理方青的事,毕竟不管是刺杀观内长老也好,同门相残也罢,这两样罪名都不是那么好善了的。 师兄们都对她说,师傅现在已经无甚大碍了,估计个把时辰之后便能醒了,让七宝先去东厢房休息去,折腾了一夜,也确实累了。被七宝笑呵呵的送出了门,说自己没事。 她想留下来陪陪师傅,她想让无话睁开眼睛就能看到自己。让他知道,他这个不孝顺的徒儿还没有走,他,并不孤单。 不时给无话擦一擦脸,尽管那脸上没有什么尘埃,但是七宝就是想让无话醒来的时候夸奖她是个勤劳的好孩子。一切都有如过去一样,那时候七宝刚上秋阑山。对一切的一切都觉得陌生和抗拒,虽然她嘴上不说,但是细心的无话都知道。 常常就是夜半偷偷过来陪她聊一会天,讲些以前自己下山时候的新鲜事,然后一边拍着七宝一边哄她入眠。七宝在潜意识里,就把无话当成了自己爹爹一样的人,虽然他时常说自己在还童,虽然他总是顶着那张年轻的脸四处招摇。 “师傅,你要快些醒来啊,你这张脸现在很老很丑呢。你不是常说。你还没有娶亲,怎么也要在得道之前找到个漂亮道姑双修吗?你看你这样,哪个道姑会喜欢呢。” 自然知道无话不会回答她。但是七宝就是想跟他说话。一边唠叨着,一边替师傅梳理好有些杂乱的胡须,她想说,她错了,再也不会因为一时意气四处惹事了。在心里暗暗发誓。不管过程有多么艰难,也定要求得鲜花老妪救自己的师傅。 夜,静悄悄的,带着少有的静怡。这样安静的气氛一直很好,直到。。。 “我可以进来吗?”一颗倒挂的头颅突然间出现在半开的窗框边上,未捆的长发挡住了大半的脸颊。很难分辨这张脸的主人的长相。但是七宝仍旧是从那件鲜艳的跟喇叭花似的外衣上看出了来人的身份,是那个东海七殿下的神经徒弟。 看着她拼命的把脸往窗框上挤的架势,七宝很想说:你要进来?从哪进?窗框吗? 下意识的搂紧身边的师傅。警惕的盯着她说:“额,有什么事非要进来说吗?”言下之意就是,要有事儿您就在窗户那儿说吧,没事儿就该干嘛干嘛去。 啾啾看着昔日祸福与共的姐妹一脸疏离的样子,一张笑脸就这么僵在了原处。一时只觉五味参杂,要知道。她自从得知她的死讯之后是多么的万念俱灰,但又从未放弃过寻找她。 但是想到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自己刚才又表现的那样凶悍,难免吓到她。只得有些委屈的垂下头,小声说:“也没什么,只是听说你师傅受伤了,我来探望一下。” 七宝见她一反疯癫之态,倒有那么些正常了,差一点就顺嘴说了句:刚刚凤九带你去吃药了?又怕她听到之后不高兴,再次犯病,现下夜半无人的,自己上哪去找人帮忙呢。 只得赔笑着说:“哦,那,劳烦你了,我师父他,睡觉那。等醒了之后我定然会告诉他,你来过了。” 啾啾知道,交朋友这种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凤九说,宗宗虽然投胎了,但却不是正常的轮回,她的记忆不知被哪位高人封印了,连他都没有办法解开。又不敢随意尝试,怕伤及根本,只有她自己想起来才能破开封印,若是被外界强制逼迫,很有可能适得其反,有恐有性命之忧。 她当时听后先是一通嚎啕大哭,哭过之后又想,至少宗宗还活着,那她记不记得自己又如何呢?只要她们还能够在一起,她相信,她一定会想起来的,即便是不能,她也要让宗宗重新认识她,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们都要是最好的朋友。 搓了搓小手,尽量无视掉七宝脸上一副巴不得她快走的小眼神,真诚的道:“那啥,你还不认识我呢哈。我叫啾啾,大名叫图翠花,别名叫肥鸡,你欢喜叫哪个都随你。我这人,平生没什么不良嗜好的,除了脑子笨一点,说话直一点,爱打抱不平点真的没什么缺点了。” 七宝不禁被她一番滑稽的自我介绍逗笑了,眼中的防备也去了几分,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就见女子看她不排斥自己了,一双大眼顿时晶亮晶亮,晃了晃脑袋拍着胸脯说:“我图啾啾这辈子,做什么事情都是义字当头,朋友的事儿就是自己的事儿,谁要是敢欺负我朋友,我定是要同她拼命的。” 七宝捂着嘴笑了笑“哦?那你对你所有的朋友都是这样吗?” 却见她不知怎地,就有些丧气,声音有些低低的“我这一生,只交了一个肝胆相照的朋友,说起来,其实很多时候都是她在保护我。你不知道,她实际上很胆小的。但是每次遇到危险的时候都从没松开过我的手。” “那真是很好的朋友,她现在在哪里?没有跟你一起来吗?” 她,就在这里啊。啾啾抬着头,看着七宝,悄悄咽下嘴里的酸涩“她嫌弃我麻烦,自己跑到别处去躲清闲了。不过她说过,朋友不需要太多,三个就够了,一个肯借你钱,一个肯送你出嫁。另一个肯为你送葬。宗。。。咳,七宝,你愿意成为我的新朋友吗?” 七宝被她脸上单纯的目光感染了。虽然与这个看似疯癫的少女只见过一面,但她却不得不说,她这纯粹如白开水一样的性子,她很喜欢。或许,交一个这样的朋友也不错呢。 只是“我身上没有钱呢。”七宝看着啾啾。无辜的说。 果然听到吧嗒一声,神鸡小姐从窗框上跌落了下来,一脸吃瘪的表情说:“七宝,我真的不是在问你借钱。” 回答她的,是七宝银铃般的笑声。反应过来她是在逗她,啾啾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也傻呵呵的冲着她笑。 “今日我们才刚认识,不过相识便是缘分,至于以后能不能成为朋友。也只有相处下来才知道了。” 啾啾自然明白七宝话里的意思,虽然这个结果她还是不甚满意,但是至少现在她愿意接受自己。虽有些沮丧,但还是强颜欢笑的说:“额,好啊。那你先照顾你师傅吧。我就先回去了。” 却在走到一半的时候,听到七宝在房内唤她“那个。啾啾。明早一起吃早饭吧,清茶的手艺,很不错的。” 啾啾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也不知七宝能不能看见,拼命的点头大声回道:“好,我一定去。”她想,为了这句话,就是少让她看几眼俊俏大公鸡她也是愿意的。 抬头看了看天色,这么一折腾都已经月上中天了。不过,她可没有心情去睡觉,因为她还有一笔账要算。 东厢房内再次传来了阵阵打斗的声音,但也听得出来,为了不吵醒众人,双方都极力在克制了。只是不时还是能听到一两声压抑的对话,自里面传出来。 “肥屁股!你丫当真没有人性,你忘了当初我们一块哭丧烧纸的情谊了?!!找到宗宗的踪迹竟然不跟我说,没义气!” “哎呀,翠花,你别动手,有话好好说嘛。再说我当时也是随父王一起走的,你又随了七殿下回了东海,我没办法通知你嘛。” 啾啾的眉毛挑了又挑“我长得像傻子吗?你少在那唬弄我,就是我回了东海又如何,你不会千里传音吗?你不会画传音符吗?再不济你弄只信鸽来,十天半月也该飞到了吧?” 白白见怎么说也没用,索性无赖道:“我就是要自己找娘,谁人不知你是支持她和阴阳怪气的圣渺仙君在一块儿的。要是你先找到,圣渺定然也会找到娘了,到时候你们圆满了,我不又成了没家的孩子。” “自私鬼!!”啾啾气得一巴掌拍在白白头上“感情的事是随便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的了?宗宗当初有多欢喜凤九,你我都是看在眼里的,你这是活脱脱的拆人姻缘!” 白白摸着脑袋上冒出来的包,瞪着啾啾“图翠花!你再揍我我可不客气了!” “好啊!我倒要看你怎么个不客气。” 之后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桌椅倒地的杂乱声,在这个寂静的夜里,一直蔓延到天明。 次日清晨,大家都看着一脸蓬头垢面的啾啾发呆,白白则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在七宝怀里装可怜。龙七上前几步没有半分惊奇,淡定的从香囊里掏出梳子,一点一点的梳理自己徒弟的乱发。 “早让你多学些本事,又被收拾了吧?快点吃饭,等下还赶路呢。” ------------ 第一百二十五章 原来跟着大神也不一定有肉吃 无话在七宝担忧的目光下竟然幽幽转醒,只是仍旧有些迷迷糊糊的。贵为师兄一脸严肃的说,师傅定然是闻着饭香起来的。果然,那躺的跟尊佛一样的人就开始指使人伺候他用膳,一脸的得意。 难得有这样光明正大偷懒的机会,一会儿要吃这个菜,一会儿要吃那个菜,在七宝手忙脚乱的服侍下连吃了两大碗白粥,并且厚颜无耻的要享受饭后水果。 七宝知道,无话现在还是很虚弱的,不过是用这样的方法让大家放心,从他仍旧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上就能看出来。他之所以不起来,并不是懒,而是没有那个力气。 但是圣渺说,这些都无碍的,他给无话吃的那颗清心丸是上品灵丹,有固本疗毒的功效。但凡事物都讲求循序渐进,只要悉心调养就好。 再过些时日,精神便会渐渐恢复了,也可以说,这一个丹丸下去,毒就算解了一半了,只是最危险的还是他体内的残毒。他掐指算过,距离无话的大劫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如若不能早些将毒清干净,到时候毒火攻心,两相受难才真的是要受罪了。 一餐早饭,因为无话的醒转都吃的意外香甜,只是事不宜迟,准备妥帖之后,大家就都纷纷坐上坐骑准备向初月城出发了,只是临行的时候,又出了点小问题。 “七宝,上来啊。”白白化成小狮子般大小,在半空中叫着。 “七宝,别听他的,来我这里,我这个舒服。”啾啾瞪着眼睛瞥了白白一眼,顺便对着七宝展示了一下自己和七傻子的坐骑,勾鹤。可是虽然名字叫勾鹤。却不是什么飞禽,而是只体型庞大的绿毛乌龟,七宝敲了敲那龟壳,觉得冷硬的很,摇了摇头,觉得定然没有白白的狐毛舒服。 正要往白白那走,却又听到身后少梓叫她“七宝,要不要试试我的坐骑,温顺的很呢。” 刚一回过头,七宝就被眼前的巨型小羊迷住了。只见它一身雪白长毛,螺旋式的犄角弯弯的曲在头上,见她看它还发出咩咩的叫声。“好可爱哦!”没有主见的七宝立时改变了方向。 众人还在极力炫耀自己的坐骑。要求七宝同坐,凤九从头至尾都作壁上观,笑看了傻乎乎的七宝一眼,一言不发的走到自己的轿銮上坐好,只风轻云淡的说了一句:“无话受不得风。” 然后就在众人嫉妒的眼神下。微笑着看着七宝心甘情愿的拉着无话一同坐到了自己车上。 这一局,圣渺仙君以一敌众,一句话秒杀全场,完胜。 再说白皎为何出现在这里,为甚无话出事的时候没有出现。很显然,又是被咱们的凤王大人封锁了消息。不过这事秋阑山闹的这样大。想不让他知道几乎是不可能的。 显然白皎殿下也不是软柿子,得知消息后,一大清早就去了勤殿。仔仔细细的给无为分析了一下局势。说你看,人家圣渺仙君如此不遗余力的帮助咱们,咱们青云观这么大的修仙大派要是不随行个人去帮忙,左右也是说不过去的吧。 再者,以后传出去也不好听。会说我们没有礼数的。而且即便是提出来了,圣渺仙君也必然会婉拒。但是咱们不能因为人家抹不开面子就厚着颜面装作没这事儿。一席话说的无为频频点头,当下就拿定主意去求了仙君,想着无论如何也要要将少梓安排在随行之列。 却不想,凤九当时竟然一口应下了,这倒是出乎白皎的意外。但因此人向来阴险,心里虽犯些嘀咕,也做好了见招拆招的准备。 初月城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繁华,来时便听说这是个小城镇,但是真正走进来的时候才知道这里有多么富裕。家家户户都是砖瓦小房,一排排的伫立在那里,街上人的穿着也很是讲究,不过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不管是房屋和衣物,甚至是招牌的牌匾上都描有一朵红红的鲜花,打眼望去,甚是显眼。 小镇上的村民们看见他们这些外来人倒是没什么新奇的,只是目光多少都会忍不住在凤九,白皎,龙七之间多流连上几眼。一时之间多了很多丫鬟婆子站在路边,不时红下脸,抛个媚眼什么的。 毕竟他们之中随便一个人走出去就已经是人中龙凤了,又何况是三个一起出现呢。只是为了路上方便,他们已经刻意改变了些容貌了,但仍旧是难掩那一身的气度。 无话躺在雇好的马车里,一个人对着铜镜默默地垂泪,无限伤感的说,若不是有伤在身,自己的风姿定然不输他们三个的。 七宝嘴角抽了抽,说:“师傅,您还是安分些吧。”心里又不由腹诽道,再说了,就您那长相,不是徒儿说,清秀有余气质不足,一开口说话就更是毁了七八,遇到个什么便宜东西大减价,跑得不乡间仆妇还快,那几乎就是全毁了。 无话自然不知道七宝在想什么,仍旧哀叹于自己脸上的褶皱上,直到马车停在一处地方不走了,方停止了喋喋不休的伤春悲秋。 七宝听到凤九唤她,立时应了一声跳下车。 映入眼帘的,是半开的朱门,透过那门缝里能看到整院整院的名贵花草,花团锦簇开得甚是娇艳,还没进门就能闻到那花香。七宝吸了吸鼻子问凤九:“这里是。。。” “这里是慕香园,整个初月城最大的花草种植地,鲜花老妪的珍稀花草都是由这里培植出来的。” 七宝顿时脑袋上就蹦出两个大字,御用。 那就是说,这里必定是她的必经之地,而且很有可能会来看下她的花长势如何了。这就叫,请君入瓮,山不就我我就山,鲜花老妪堂堂城主,自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会见的,圣渺此法着实聪明。 只是。七宝挠了挠头“我们要进去打零工吗?可是我对养花很不在行的。” 凤九笑笑“你要愿意打零工我也不介意,只是,若浇死了什么珍贵的花草,我可不会发工钱给你的。” 七宝刚想反驳,又突然顿住,圣渺说,浇死了花草就不发工钱给她,那也就是说:“你把这园子租下来了?” 就见他已经迈步走了进去,轻飘飘的回了句“唔,不过不是租。是买。” 有钱人那!这么间三进三出,百亩花田的院落得值多少银子啊!!跟大神混,果然是吃喝不愁啊。 但是很快。她便打消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铜子儿你见过么?就是有些圆圆的,中间有个四方窟窿的薄片。” “。。。。” “你再找找,还有你们,身上都没有银子吗?” 摸着饿的扁扁的肚子,七宝简直无语问苍天了。才刚还在高兴跟了个金主。谁知没到半刻钟便得到了个消息。那就是,凤九没银子了,他的银子全花在这看起来香风扑面的小花园上了。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明知道那要花了所有家当,你也去买?” 凤九掏了掏耳朵,有些委屈的说:“我哪知道他们都带银子。” 一句话。成功的让七宝把怒火蔓延在了其他人身上。龙七被那赤裸裸的眼神吓的一激灵,大大咧咧的说:“别看我啊,我是逃婚出来的。要是现下回去要银子,非被我老子打死的。” 白皎依旧是那温润的样子,温吞吞的笑得一脸好脾气:“我爹谋反,银子都充了军需了。” 七宝小手握得紧紧的,她实是不知为何会有人把谋反这种事说的跟我爹买菜。菜钱都给他一样的自然。幽怨的将目光投向自己的师傅,正巧无话也看着自己。正笑得一脸得意。 两人顿时相视一笑,七宝想,莫非师傅有私货。对着无话就冲了过去,大笑道:“我就知道师傅一定有小金库的,快拿来。” 就见他嘿嘿贼笑两声,从怀里摸了半天,摸出一只,馒头。 七宝顿时觉得满脸黑线“就是这个?” “就是这个,嘿嘿。” 拿着手里面硬的能砸死人的馒头,七宝默了默,还是认命的将那馒头掰成了好几瓣给大家吃。 其实说到吃,这一屋子人里,不,这一屋子神仙里,也只有七宝,清茶,啾啾和白白几个人要吃饭。无话早就辟谷了,只是偶尔也随意当小点心吃些,所以凤九当时压根就忘了留银子吃饭这一茬。 拍了拍七宝的头,吩咐凌雀等人去随意取些罕物去换银子。谁知,这初月城竟然没有当铺,而且这里的人都大都没什么见识,看见那些稀罕东西都不知是什么。斗大的夜明珠在街上晃了一圈,竟然一个子儿也没换回来。 后来才知道,这初月城家家户户自给自足,基本上鲜少有人会外出。即便生活富足,却都是些没见识的,所以凤王大人的那些稀罕物一时就自然成了有价无市的无用之物。 几人彻底傻眼了,要知道,神仙是向来不屑于用法术幻化那些黄白之物的,况且所谓幻化,那就是假的,不出几个时辰就会消失的。几人都是九天之上的大人物,总不能大睁着眼去骗平头百姓的银两吧。 就这样又撑了半日,凤九着实是受不了七宝那饿的发绿光的无辜小眼神,直接带着凌雀出门自去想办法去了。七宝睁开眼没见到人,也知他去了哪里,只得召集了屋内所有成员开始开会。 “咱们现在都快饿死了是吧?” 众人点头。 “古语有云事急从权是吧?” 众人再点头。 “那你们可都相信我?” 众人继续点头。 于是,在初月城最繁华的地段上就上演了这样惨绝人寰的一幕。。。 ------------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一死死一家 清晨的早市,最是人潮拥挤的时候,除了摆着地摊吆喝的商贩和店铺以外,还不时会有一些挎着篮筐的小男孩四处走来走去,这些孩子年纪都不大,篮子里装的大都是家里刚种出来的时令水果或是些蜜饯。 他们虽然年纪小,但是嘴巴却甜得很。看见有衣着考究的人走过都会追上前去攀谈几句,然后将篮中摆好的水果和蜜饯拿出来,卖给这些人。 早市是整个初月城最热闹的所在,而清早来赶集市的多半是些大户人家的小厮,或是哪位太太的得力丫鬟出来采买新鲜物事的。他们不常有时间出府,所以碰上这些零嘴都会随手买上一些边逛边吃,高兴的时候还会多给些打赏。 只是今天的生意却不甚好,几个孩子聚在一起将手里的铜子比了比,比之前两天生生差了一倍。而原因嘛,不是因为今天的天气不好,也不是因为平日好吃东西的人没有出门,而是。。。几个孩子共同哀怨的看向一个方向,而是他们被更热闹的事情吸引住了。 初月城众人皆爱鲜花,久而久之衣着打扮也就更加趋于鲜艳,就连上了年纪的婆子仆妇都喜穿玫红。因此,当这片花团锦簇的人群中突然出现一名身着白衣紧裹素面朝天的女子时,立时便吸引了大半的目光。 只见她自一辆马车上跳下来,先是在一排小商贩旁铺了张白布占了个位置,接着又回身掀开帐帘,半个身子都探到里面去,似乎很费力的在拽着什么。不少人都不由停下脚步,想看看她是卖什么的。 谁知,马车里的“东西”刚被拽出来,就惊动了人群。因为她拉出来的。竟然是个,死人!只见那具尸体整个身子都被白布覆盖住,躺在一张单薄的草席上,少女将他拖下来时,刚好有晨起的清风吹过,人们甚至可以从被掀的半开的白布下看见那张苍白泛青的脸。 看那身量和年纪,似乎是个长者。不知是谁悻悻的说了句,“我还当是什么呢,不过就是个卖身葬父的。”这话一出口,旁边那位年长的大娘就不乐意了“小伙子怎么如此没同情心。你看那女子,左右不过十八九岁,如此年轻就没了爹。也是可怜见的。”众人闻言都纷纷点头。 谁知,少女似乎不止死了个爹。 就见她再次走回车上,不一会儿又抬出来一个,只是似乎很年轻,同样是被白布盖住头脸。紧接着。第三个第四个,众人瞪圆了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她从马车上连续拽出五具尸体,一字排开放在事先铺好的白布上,累的满头大汗。 最后慢悠悠的从车上拿出一块儿写着大字的木板,然后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卖力的开始哭嚎。一张小脸梨花带雨,哭的那叫一个声泪俱下,当真是见者伤心闻着流泪。 这木板一出。顿时引来无数唏嘘声,一个赤着脚的汉子问一旁书生模样的人“那上面写的啥啊?俺不识字。”书生拿起手里的小手帕,一边擦拭着眼角一边道:“卖艺藏全家”又看了看那跪在地上独自哭的伤心欲绝的少女,不觉眼眶又湿了湿“真的是,太可怜了啊!” 七宝一边拿眼看着围观的众人。一边低着头悄悄把辣椒再往眼睛里戳了戳,暗叹自己如今时常不哭。能力都有所退化了,还得借助道具辅助。吸了吸鼻子,泪眼婆娑的看着围观的众人,抱了下拳,开始她的开场白。 “各位初月城的老少爷们儿大叔大姐大爷大妈大姨夫大姨妈们,小女子姓沈,名七宝,今日在此卖艺,只为能让我的一家亲人能够入土为安。诸位看面相都是善心人,只求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帮帮小女子,七宝在这里拜谢个位好心人了。” 言罢就是响当当的三个响头,听的地上的五具“尸体”都为之一震,暗叹一声,沈七宝这次当真是做足了功夫了。 一名身着布衣的大娘见状,不由上前几步问道:“姑娘,你这是打哪来的?看样子倒不像我们城里的人,家中又遭了什么变故,怎么家里的人。。。” 后面的话没忍心说出口,毕竟一死死一家的,别人见没见过她不知道,至少她活了这么大年纪,倒是头一遭碰到。这句话也似乎问出了在场人所有的心生,不觉都安静下来看着少女。 只见她闻言,不觉更加湿润了眼角,两行清泪就这么小溪般的流淌了下来。对着那位大娘哭道:“小女确实不是初月城人,祖籍是桃山县的,祖宗三代都是靠打把势卖艺为生。只是前年大旱,田地里几乎颗粒无收,无奈之下只得同家人出来一同找些生计。 刚出来的时候,就听闻初月城是个人杰地灵的宝地,城中老少都是极乐善好施的人,就想着来城里混口饭吃。谁知,”说到这里,那眼泪不觉又要落下来,几番哽咽之后方继续道:“谁知还未进城,便遇见了山贼拦道,要我们交过路的银子,我老父亲为了保命,只得将好容易赚来的铜子系数交出,谁知,那山贼还不罢休,竟然要强抢我去做压寨夫人。” 那书生模样的人一听,不觉义愤填膺,翘着兰花指骂道:“好个不要脸的混账东西啊!”一时引得众人连连称是。少女继续说:“我老父亲哪里肯依,拼着性命将我保住,家里的哥哥嫂子弟弟妹妹都被杀了个精光,父亲最后拼着最后一口气力将我藏在一颗树洞之中,最后,也被那贼人杀死了。” 无话一边专心致志的扮演死人,一边无奈的叹息一声,想他半辈子受青云观一众弟子仰视,老来却落得被几个山贼杀死的下场。却不知,一旁的龙七比他更为不满,只不过他不满的是,自己随便就成了故事中哥哥嫂子弟弟妹妹中的一个,压根没有出场机会。其他人,则直接选择无视。反正从躺在地上的这一刻起,他们就已经绝望了,啾啾更是直接就睡着了。 围观的人群在七宝催人泪下的故事中不知落了多少心酸泪,纷纷拿出铜子来扔到她的托盘之中,更有甚者拿出一锭银子,一直安慰她,让她定然要买副上好的棺木,将她父亲埋了。 无话一时成为了伟大的父亲,迎来了不少眼泪和掌声。只是围观者中总会有那么一两个想要挑刺的,一个小商贩挤在人堆里。笑得一脸尖酸“小姑娘这招挺高明啊,嫌弃卖身葬父的银子不够多,直接来个葬全家。”又啧啧两声。有些酸气的说:“比我这一早上卖菜的钱还多呢。” 旁边立时有人附和“可不是嘛,我也曾经外出采买过,为何就没有见过什么山贼,怎么她一出来就有山贼了。” “就是就是,我也没听过。” 抹眼泪的书生闻言不高兴了。掐着腰骂道:“你们这些人,到底还有没有良知,人家姑娘都哭成这样了,难道还有假的不成。” “我愿意如何说是我的事,轮得到你这个娘娘腔瞎插话。” “你骂谁娘娘腔。” “骂你,怎么了?” 眼见着人群之中争吵声越来越大。七宝不慌不忙的站起身,对着那个长嘴脸的商贩敛衽一礼“这位哥哥说从没遇到过山贼七宝是相信的,却不知哥哥走的是什么路。哪个岔口。七宝是自初月城后山赶车过来的,又是天黑赶路。若哥哥同七宝走的是同一条路,那只能说明七宝命苦,遇上了那样的事情。” 擦了擦眼角的泪痕,直视着商贩“哥哥没有遇到山贼。那当真是极好的事情,七宝也希望哥哥以后也遇不到那样的事。家庭和美,生意兴隆。”又看着众人,凌然道:“七宝年纪虽轻,但也知道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若家中长者均在,现下这般,岂不是在生生诅咒他们。” 清茶忍不住歪了歪嘴角,好在被白布遮掩看不到,心里无限感慨的说,老爷夫人,小姐说了,这叫事急从权。不饮盗泉的志士都渴死了,您二老就多担待些吧,生存不易啊。 七宝的这一番话说的义正言辞,刚刚那几声哥哥也叫的小商贩一脸不好意思。垂下头扔了几个铜子就在众人的鄙睨中落跑了。七宝一一谢了打赏的人,朗声道:“七宝开始就说了,是卖艺葬全家,如今受了诸位的银子,自然会拿出些看家的本事来回报。” 说完小手一抬,大家只觉眼前一花,一个状若猪仔的白毛狐狸顿时出现在众人眼前。七宝双手抱拳指着白白道:“这是小女自幼养大的狐狸,在杂耍上甚有一套功夫,今日便让它表演一出,以示敬谢。” 话毕,就对着白白使了个眼色。 人群之中再次掀起一阵阵吵嚷声,只不过,这次却是叫好声。外围的人群挤不进去,急的直跳脚,他们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有人葬全家还能赢来叫好声。 龙七悄悄的用传音密语对白皎说,“喂!你儿子在打把势赚钱葬你呢。”回答他的,是白皎无可奈何的叹息声。 他现在只想赶紧结束这荒谬的一天,因为身下的草席子,真的很冷啊。 与此同时,又在掌声中打了一套拳的白白却完全没有觉得无奈,相反的,它似乎很享受这样的氛围。看着人群中一张张欣赏它的笑脸,它觉得,明日还要再出来一次。 凤九带着两大车银子回来的时候,就见到一身披麻戴孝的七宝坐在一堆“死人”面前,数铜子数到手软。那立在当街卖艺葬全家的几个大字依旧明晃晃的摆在那里,不用说也知道这些躺着的人经历了什么,他掀开白布,一张脸一张脸的看过去不住的点头,这些脸都白里泛青,连尸斑都做得很逼真。 凤九点了点头,一边抬脚往慕香园走,一边说风轻云淡的了句“不错,我欣赏你们的勇气。” ps: 唔,接到了编辑大大的电话,声音好甜美的说,呼呼。。。 ------------ 第一百二十七章 有多好? 七宝从上次得了甜头之后,一时就觉得自己必然是经商的材料,不论是语言功底还是挑选地点都近乎完美。估计若不是碍于凤王大人已然拿了这么些金银回来,她定然还是要出去哭丧的。 解决了吃饭的问题之后,几人又迎来了一个荆手的问题,那就是如何引起鲜花老妪的注意,说来也奇怪,在这不大不小的初月城也呆了这么些时日了,却一直没见到过那个传说中的神奇城主驾临。 听慕香园的老花农说,鲜花她几乎三五不时都会来这里一趟,即便是城中事忙,一个月也会来上两三次的。可这个月都临近月末了,却一直没见踪影。七宝看老花农眯缝着双眼,低头磕着烟袋锅子的样子眼睛转了转,叫清茶上街上买了最好的烟叶回来。 蹲在他身边,一边把那极品小兰花的烟丝仔仔细细的塞好,一边拿着火给点上。然后就乖巧的站在一旁,笑眯眯的等老花农心满意足的唆上一口,才慢悠悠的道:“小姑娘当真是个灵透人啊。” 果然,几番对话下来便得知,原来鲜花养在城主府里的一颗九幻花闹了别扭,已经有数月不曾开花了。原先鲜花也曾经来过慕香园,询问老农该当如何,只是老花农长了这一大把年纪,从未遇到如此情况,又担心鲜花不高兴,只得先应承下,私下里不知用了多好的土壤和泉水浇灌,但就是毫无起色。 据说,这盆花陪伴了鲜花很多年,貌似是什么重要的人送的,鲜花老妪一直宝贝的紧,现下这般光景,听说连府中开花的盆栽都移走了。说是九幻花病了,见不得别的花开,自己府里都如此,也难怪她不爱来慕香园了。 九幻草其实算不得什么稀有的花草,而且很容易将养,花分九瓣,绽放时鲜红欲滴有如霞彩。但因为生命力顽强,不管怎样恶劣的环境和土壤都能生存下去,丝毫不娇气,所以不少人更愿意称其为九幻草。或君子花。 照理来说,这花不应当生病的啊。先不说初月城的气候很适合花草生存,就是不适。那城主府中定然是有极好的东西来养它的。七宝没养过花,但是却被闰玉逼着,赶鸭子上架的读了不少培植方面的书。 拍了拍老花农的肩膀,七宝微笑道:“不知可否劳烦您老跑趟城主府,就说这慕香园中新来了个了不得的花匠。或可能治那九幻花的毛病。” 花农闻言眼观鼻鼻观心的坐了一会儿,半天也没应声,只是盯着自己手里的烟袋子瞧。七宝闻琴声而知雅意,摸了摸鼻子道:“这个,自然也不会让您白跑,回来之后定然再送您一盒上好的烟丝。外加一个玉嘴铜头的烟袋锅子。” “哎呦,大姑娘这话说的,真个是折煞我了。只是。城主她甚是看重那花草,若当真来了,姑娘又治不好那花,只怕老匹夫也要跟着遭罪了。” 七宝心道,真是只老狐狸。得了好处又不想摊事儿,世间哪有那样好的事情。随意的对着他笑了笑。站起身“如此,倒是七宝思虑不周了,若您老当真觉得为难,七宝再另找他人想想办法吧,总不能拖累了您不是。” 言罢也不去看他,当真抬脚就走。那花农本就是想再多讨些好处,却不想七宝如此说,赶紧两三步凑上前嘿嘿干笑两声“姑娘这是说哪里话,姑娘既然敢说,定然也是有七八成的把握的,况且放眼整个慕香园,有哪个比我熟悉城主府的那些人,还是小老儿去跑一趟吧。” 七宝闻言故作惊讶的说:“这怎么好意思,您老年岁大了,我哪好意思让您来回跑呢。咱们园里不是有个瘦高个的小斯吗,听说他二娘舅家的姐姐就在城主府当差呢,不若就让他跑一趟吧。” 又小声嘀咕了句“上次他说跑个腿只需二两银子的,现下手头正紧,找他正合适的。”虽是嘀咕,声音却不小,足够让站在她身侧的老花农听的清楚。 眼见七宝也不含糊,果真往下人住的方向走,心下慌了慌不甘心到嘴边的鸭子就这么飞了,笑着追上前“那毛嘴小孩会说个什么,还是小老儿自去跑一趟。”又看了看七宝的眼色,心下了然,又添了句“那小兰花好抽归好抽,只是市价太贵,小老二只怕消受不起,到时候抽习惯了那口,姑娘走后也还是要惦记的。” 言下之意就是,那小兰花的烟丝我不要了,这趟差还是交给我跑吧,左右还能赚个烟袋锅子呢。七宝见状,也不再刁难,顺势就说:“如此,当真不麻烦么?” “不麻烦不麻烦,姑娘就别跟我客气了。” 然后在七宝笑弯的眉目下一溜小跑就去拉车了,生怕她反悔似的。城主府离这里还有些距离,天黑赶路的话,估计天明就能有消息了。 清茶站在七宝身边,有些愤愤的说:“小姐为何还是将那烟袋锅子许了那老头,那东西也不便宜呢。再者,不是还有那只要二两银子就愿意跑腿的小斯吗?咱们何苦用那老东西。” 七宝奇怪的看着她道:“哪里有二两银子就能跑腿的小斯了?你若能找到,我立时将那花农叫回来。” “可是这不是刚刚小姐自己说的,啊!。。。我明白了,小姐在骗他是吗?根本就没有什么小斯!”又想了想道:“只是,那花农都相信了小姐的话,为何还要给他东西,为甚不随意给些银子打发了,何苦还要买那烟袋呢。” 七宝一脸高深的看着她说:“清茶,看来你真的不适合经商。那花农世代都呆在这府上,府里有没有在城主府做事的一探便知。凡事都要适可而止,这事不是小事,得了好处他定然就会尽心办事。何处该省何处不该省,这就是用人的学问了。” 入夜,七宝独自一人坐在房顶上看星星,老花农还没有回来。也不知这一去能不能顺利的把鲜花老妪引出来。又担心着,明日人若是来了,治不好那九幻会不会惹了老妪发火。 她生气是小,耽误了师傅的病情是大啊。听圣渺说,鲜花的脾气古怪的很,是极难相处的人,一时只觉有些丧气,一张脸皱的跟缩了水的桃子一样。 “在烦明日如何说服鲜花老妪的事吗?”一道温润的声音自耳畔响起,七宝抬起头,看着身侧那张不管何时都淡然温润的脸“少梓。” 这是两人自那林中出来的时候。第一次单独呆在一处,七宝不知怎么,就是觉得又些小尴尬似的。搓了搓手。见他早已脱去了青云观的道袍,一身贵气紫袍加身,腰佩玉坠,更衬得面如冠玉又平添了些过去没有的王者之气。 想到少梓的身份,七宝不禁默了默。先时不知道的时候或者还可装装傻。即便是那时跟凤九说时,也尚能洒脱的说不管对方身份地位如何都还是和以前一样。只是现在的少梓却总会给她些距离感,总觉得不能如过往那般随意。 睨了睨他,有些试探的说:“或者,七宝应当叫你白皎陛下?” 少梓见她那小心翼翼的样子,不觉笑了笑“你如今也知凤九的身份。却为何不见你唤他君上呢。” 唔。。。七宝愣了愣,连她自己也没注意呢,少梓这样说。好像真的是这样的,只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白皎见七宝一直没说话,也没再追问,好脾气的笑了笑:“其实没什么重要的。身份地位这种东西不过是种称呼罢了。七宝,我还是我。少梓也好,白皎也罢。他们都是因为你是你才来到你身边的,不是吗?” 七宝被少梓眼底灼灼的目光盯得有些心虚,他的心意,从一开始她就是知道的。只是。。。打着哈哈笑了两声,故作无辜的说:“额,我还是欢喜叫你少梓的,狐王陛下不介意吧。” 白皎叹了口气,也知她是在装傻,但又不想逼得她太紧,也学着她的样子,抿着唇角点了点头“嗯,你既欢喜,便由着你叫吧,本君准了。” 说完两人具是相视一笑,气氛也逐渐不那么尴尬了。之后两个人又聊了很多,但都心照不宣的没有再提起上次在林中的事情,七宝一直觉得同少梓聊天是件极其轻松的事情,你不用花心思去揣摩他的意思,因为他总是能安静的坐在那里微笑着听你诉说。 说完了一些趣事,七宝又开始皱眉,嘴里唠唠叨叨的,无非就是担心明日的事情不顺利,白皎偶尔也会插上几句,只是大家都未曾见过鲜花老妪,现在说这些都只是猜测可能发生的情况,一切都是要见到她本人才能随机应变。 打更的棒子已经敲过三遍了,七宝这才发现两人居然聊了这么久了,推了推白皎“都怪我,只顾着聊天了,没发现天色都这么晚了,你快些回去休息吧。”白皎点了点头说:“好,你不回去么?” 七宝挠了挠头发笑笑:“我现下回去也是睡不着的,倒不如再坐坐。”白皎知道她的性子,也没再多劝,自身上把外袍脱下来披到她身上“夜晚更深露重的,小心着凉。” 七宝拢了拢衣服,那股单属于他身上的茶香淡淡的扑鼻而来,笑盈盈的看着他说:“少梓,你真好。” 白皎有些失笑,柔声道:“哦?有多好?” 七宝眨眼想想了,不觉脱口而出“唔,特别好,比那个小气的凤九还要好。” “是么?七宝说好,那便是好的。”言罢状似无意的瞥了眼房下,微笑着自去了。 七宝不知怎地,就是觉得白皎离开时的眼神古怪的很,似乎是有些,幸灾乐祸?不觉伸长了脖子向下面探了探,谁知这一探,险些让她从房顶上直接摔下去。 ps: 谢谢猪猪的评价票票,你的心意阿倦收到了哦。下个星期有个首页推荐,阿倦第一次上这种推很是紧张了一把,希望到时候亲们能支持下,谢谢大家 ------------ 第一百二十八章 看黄历的重要性 七宝她爹曾经说过,当你打算说别人坏话的时候,一定要充分观察好形式,仔细注意周围的环境,甚至风向,永远记得隔墙有耳这句话。七宝此时此刻就深刻体会到了这一点的重要性。 看着房檐下那道斜倚在树下,笑得一脸秋风霁月的男子身影,七宝呐呐低语了一句,爹,我对不起你。然后有些僵硬的抻了抻嘴角,想对凤九打声招呼。只是,那张好看的脸上此时温柔的近乎慈祥的表情又着实令她胆寒。 那话在嘴边晃啊晃的,最后就成了有些结巴的“额,那个,凤,凤。。。” 凤九勾了勾嘴角,狭长的凤目温柔的看着她,柔声道:“我不叫凤凤,或者,你更欢喜叫我,小气的凤九。”七宝连忙摆手一边说着不是,一边想从房上下去跟他解释,却见小太岁已然抬脚往自己房间走了。 听到她唤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般,突然顿住。就这么不远不近的抬着头看她,七宝想,这定然是在等她认错呢,刚要张口,却见到凤九早转了脸,一脸无辜的对身旁的凌雀说:“把那个撤了吧,七宝说她不需要。” 直到他的身影就这么在廊下消失,七宝都没能从那句话中反应过什么来。直到凌雀从房下路过,对着她的方向有些歉意的晃了晃手里的梯子才惊觉,凤九说的那个东西,居然是自己上来的时候用的梯子。 一时只觉无语问苍天,没了梯子她还怎么下去啊!凤九这招也太狠了吧。七宝这些天都在琢磨如何让鲜花老妪救治无话的事,压根就把灵力被封的事情给忘了,一直都没想起来让无话解开。 而且自己身边又大都是这些大神级别的人物,莫说是不可能有什么危险,就是真有,就她那点三脚猫的功夫也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所以这事就一直这么被她给抛到脑袋后去了。 她刚刚上房顶还是爬上来的呢,如今只能感叹时运不济,又后悔自己没事装什么文人雅士,那些忧伤小感慨往哪发泄不好,不上山,不上树,非上房。又觉得今天这事少梓也脱不了干系,那话就是他诱导着自己说的。 感叹完多灾多难的人生之后,七宝认命的垂下头,打算从房檐边上顺下去。毕竟现在夜半无人。吵醒大家只为下个房檐实在是说不过去。 她记得,上来的时候好像还看到那檐下有个装饰用的镂空插花。至少仗着自己练过武的身子,借力使力还不至于摔不成什么样子的。 背着身子用小手抓稳房上的砖瓦。一点点的往下爬,及至檐角的时候,果然脚下踢到了一块木质的东西。七宝心下窃喜了一下,心道果然自己记得不错,正想着就势使力。脚下轻点下时,突然听到一个粗嘎的声音喊道:“七宝!你在玩什么呢,加我一个。” 这个声音是,图翠花!!七宝刚想回身说:“啾啾,我没玩,你别过来”就被身上突如其来扑过来的重物连人带瓦的扯了下来。那下坠的速度因为重量的原因几乎只用了眨眼的时间。七宝只来得及护住头脸。 啾啾一屁股坐到地上却没觉出疼来,又左右拧了拧才道:“七宝,你在哪里呢?”良久之后。方见得自她身下伸出一只白嫩的小手,求救似的摇了摇,压抑着声音道:“啾啾,麻烦你,把你的屁股从我的后脑勺上拿下去。好吗?” 然后沈七宝就这样,在啾啾咋咋呼呼的大叫中度过了一个如此神奇的夜晚。她想。她这定然是因为她出门时没有看黄历。如果看了,也许那上面也必然会写着,宜安睡,入殓,沐浴。忌出门,上房,嚼舌。 鲜花老妪出场的时候,七宝等人正在院子中吃茶,那一身花花绿绿的衣服一出现,便听到了无数茶水喷出的声音。一堆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一个身着红衣下搭绿裙,脚踩黄鞋的老妇人就这么大剌剌的垮了进来。 那一张满是褶皱的老脸上也不知涂了什么,白的有如院墙,大老远进来就泛着白光。浓黑的眉毛被青黛描的粗黑,一张红唇大张着,好似刚吃了人肉回来的怪物。整个头发都高高竖起,在头顶的位置盘了鬓,满头满脑的鲜花压得她好似脖子都短了半截。 “人在哪呢?哪个说能治我的九幻?!” 七宝同她的小伙伴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认命的轻咳一声,自己走上前来道:“额,您就是,鲜,鲜城主吗?” “什么先城主后城主的,我没时间跟你啰嗦那么多,赶紧叫你们花匠出来。” 七宝第一次觉得,与人沟通原来也是需要勇气的。但想到自己的师傅,还是壮士割腕似的一闭眼,喊道:“我就是!” “你?”鲜花四下打量了七宝一眼,不甚信服的说:“你能治好我的九幻?” “或可一试。” 话音刚落,就见老妪伸手叫了声:“把我的小宝贝给我抬过来。”然后,就见一个八抬大轿自门口缓缓而上,轿夫们都低垂着脑袋,脸上写满虔诚,抬起轿来更是带着小心翼翼,不知道的,定然会以为那轿里的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清茶见状,嘴唇抖了抖,小声道:“这就是京城里哪家大户的家眷出行,也没这般的气派啊。” 轿子将将落下,就见鲜花老妪急走两步迎上去,一边吩咐轿夫要小心,一边亲自将那骄帘子掀开,一颗干瘪的只剩枯叶的怪草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老妪捧宝贝一样的将它抱在怀中,走到七宝身前仍旧将信将疑的道:“你说能治的啊,我便先信你一信。” 七宝点头如捣蒜,恭敬的双手接过来,就差把那九幻草直接放到香炉前供着了。但是她的态度却意外的讨好了鲜花,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由着七宝仔仔细细的去看那花茎,只是不时的会在她想伸手去碰的时候出言提醒句,“一定要当心,动作大了会弄疼我的九幻的。” 七宝读过不少种植上的书,看那花的叶子,虽则是枯萎的,但那根茎却不像没有精神的样子,说到衰败,似乎也谈不上。这就像是人,表面上看起来没精打采,却也有可能是没睡醒,并不一定是身体出现了什么状况。 只是若真要她说,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看了眼一直盯着她的鲜艳大脸,七宝眨了眨眼,开始了她的强项,胡诌。 “敢问城主,这九幻花何时开始有此衰败之态的。” 鲜花闻言,整张脸都皱到了一块儿去,更显得那白墙一样的脸上,沟壑分明,好似被雷劈后墙上残留的裂痕,一道道的。 “何时我记得不太清了,只是好似从上次我带它去了趟灵觉寺就变得这样了。” 七宝听后点了点头,甚是高深的说:“如此看来,定然是在路途上沾染了什么花草粉末,它觉得不欢喜了。” “没有啊?我一直把九幻放在轿子中的,从未与外界有什么接触。” 七宝摇摇头“花草之气均随风而动,你不是它,你怎会知道有没有沾染上。它回去之后是否无论如何都不肯再开花,而且即便是受了阳光和泉水的浇灌话也丝毫没有精神,反而越发枯萎。” 鲜花闻言认真的点头,“所言甚是!那以你之见,该当如何呢?” 七宝心道,好在鲜花来之前自己在老农那里做足了功课,那几十两银子的烟袋锅子果然没白买。 心里有了底了,白话也说的越发顺畅“这九幻草乃是天地之间最具灵性之物,哪里是随便什么凡尘俗泉就可以随意养活的。再者,此花甚是高傲,如你这般每日拿些尘世的俗物去浇灌,时间长了自然是要闹脾气的。” “竟是如此么?” 鲜花愕然的瞪大眼睛,看了看七宝,又看了看那盆遗世而独立的九幻“但是我先时都是这般将养的啊。” 啾啾早在一旁憋的难受了,咋咋呼呼的说:“这就好比是仙子下凡了,你给她吃个十年八年大米饭她觉得新鲜,可是你要是日复一日总给她吃,她就想吐了。” 见鲜花老妪听了这话,倒像是悟了,七宝不禁悄悄对着啾啾竖了竖拇指,难得她能从她这张嘴里听到些有用的话。 谁知这拇指倒是让神鸡大小姐傲娇了,得意之下就又补了句“所以你现在的做法就是每天都在给九幻喂狗屎吃,人家越不高兴你越喂,换成你,你愿意吃屎吗。换成我的话,莫说不开花了,直接就死给你看了。” 这话说下去可是不得了的,鲜花老妪别的没听清,只听到后面一句,死给你看。慌得直接坐在地上就哭嚎了起来,嘴里哼哼唧唧的说:“不行!我的九幻绝对不可以死,不能死啊!” 七宝抽着嘴角撇了啾啾一眼,那家伙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乖乖跑到一边去站墙角。最后废了好些口水才说服了鲜花,说九幻草现在是想要吸收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你那城主府名利浊气都太重,不事宜它修养。 让鲜花把花交给她,过些时日定然会有所起色的。鲜花老妪一边抽抽搭搭的抹着眼泪,一边无奈的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ps: 今日两更,稍晚些还有一章,呼呼。。。。阿倦要鼓励 ------------ 第一百二十九章 九幻的小世界 说定后,几人送着她走到门口,正碰上凤九白皎等人自外面回来。这些天,他们似乎很忙,也不知道在处理什么事情,都回来的很晚。两两对视,都有些愣了。 七宝见龙七的嘴巴张了又合,生怕他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赶紧急走两步笑道:“额,回来了啊,这位是初月城的城主。”说完一个劲儿的给龙七使眼色。 却不想,那自进府就疯疯癫癫的老太婆,在见到凤九等人之后竟然恢复了几分正常,却是上前一步,裣衽行了个礼。凤九含笑,托了她一把,并没有受她这一拜。 心知鲜花老妪此番是在试探,她是修道中人,虽不可能直接看出他们的身份,也自然能感觉出来几人不是凡人。现下这般意在试探。 若凤九受了她这一礼,说明做实了她的猜测,若不受这一礼,则表明对方不愿自表身份,就让她这么不上不下的去猜。不敢越踞也不敢怠慢。因此鲜花老妪也没敢多留,只随意客套几句便自去了。 七宝本想凑上前去问问凤九那治疗九幻草的法子的,却见他看也不看自己抬脚就走,一时觉得好没意思,只得垂头丧气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查了很多典籍,但是一则九幻实是算不得什么稀罕花草,二则也没有什么药用价值,所以翻到书上的记载也多半都是聊聊数笔,甚而有的直接把它抛在了其外,原因是,根本没什么好写的。 有些头疼的坐到窗前,扒拉着手里干枯的叶子道:“你到底是如何了,为甚这么没精打采的呢?”想到鲜花老妪把它众星捧月的架势,又轻叹到“这鲜花老妪,人虽是怪了些。可大抵能看得出来是个真心爱花的人,她这样养着你,你还有何不开心的呢。” “哼!你知道什么?”七宝刚嘀咕完,就听到一个愤愤不平的声音从近处传来,不觉哑然,四处看了看才将视线停留在了那株九幻草上。 她过去在凌云结界的时候就听过花草讲话,倒也没觉得有什么稀奇,只是试探的问了句“方才,是你在讲话?” 果然见得那花枝摇了摇,刚刚那个尖细尖细的声音又冒出来了。只是语气却比方才还要惊讶“你听的见我讲话?” 七宝掏了掏耳朵,示意自己是个正常的人,耳朵没聋的话自然能听得到它那尖细无比的嗓音。无奈的摇了摇头。听这九幻的声音,似乎还是个孩子,又想起润玉师兄曾经说过,世间万物皆有灵性,就连花草也不例外。 她刚刚就看过。这颗九幻草的年龄不小了,想来定是在这几天开的灵识。花草有了意识之后定然就会有自己的思想,不会如过去一般被动的接受一些外界的给予。鲜花说,它是自灵觉寺回来之后就没了精神,想来应该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摸了摸它的叶脉,七宝道:“鲜花对你如此好。你究竟在不满什么呢?” 这话问下去,就好似在九幻面前挖了个茅坑出来,实是让它不吐不快。额。虽然这个比喻似乎有些不甚雅,但是七宝觉得,似乎只有这个形容才配的上九幻嫌恶的嗓音,以及对这个世界无限的绝望。 它告诉七宝,鲜花很喜欢对镜描画。它说你别看她那花花绿绿的脸。全部描完也要好些时辰呢。光是那脸上的蜜粉就要拍上去半盒。然后是眉毛,眼睛。嘴巴。这一大堆的东西画下来,就要过了吃饭的功夫了。 而且最可气的是,鲜花每日最爱做的事情就只有这些,还一边哼着小曲,一边觉得自己美的天地变色无人能及。这也就算了,她还非要把九幻摆在她梳妆的铜镜前,九幻整日看她在那画啊画的,心情能好吗? 这些也就都算了,九幻自幼时就长在她身边,一应土壤泉水都用的最好的。只是它最受不了的是,那顶整日用八人抬着,劳民伤财的轿子。 七宝听后不禁赞赏的点了点头,说:“真看不出来,你还不是那种爱慕虚荣的花草,鲜花老妪这样,也确实是太过奢侈了。” 谁知九幻草小枝叶一拱,慢悠悠的道:“谁说我不欢喜那排场了,我欢喜的紧,只是我受不了那轿子,抬得再稳当我也觉得头晕。” 这是,晕轿子的?“你就是因为这个才好些时日不给她好脸色,把自己的叶子弄得这么黄不黄绿不绿的?” “是啊!不然你以为是因为什么?” 七宝不觉满脸黑线,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在大半夜的时候,跟一颗怪物养大的花聊了这么久。都说谁养的孩子像谁,想来这花也是这般的。 有气无力的叹了口气,对九幻说到:“好,那我明日就告诉鲜花城主不再让你坐轿子了,如何?” 谁知这一提议立即遭到了否定,“不行!不坐轿子如何显示我的身份呢?不行不行不行!!” 七宝被它的三个不行弄蒙了,奇到“你不是晕吗?还坐什么轿子啊?!” 却见九幻晃荡着脑袋上的干叶,沉着声音说:“身份这种东西,是要靠外在来包裹的,没有了八抬大轿,没有了城主最宠爱的花草的称呼,那我还剩下什么。不就跟全天下所有的九幻草一般无二了吗?” 七宝真的想说,你丫就是虚荣,但是为了师傅她忍了。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九幻说到:“那九幻大人,您就想这么不干不枯,不开花不长叶的继续下去?” “不开花不长叶怎么了?”九幻一摇那枝茎,立时传出刷拉刷拉的声音。“你不觉得,我现下这个样子也很好看么?鲜花还不是照样宠着我,我是名花,放眼整个初月城,有谁不认识我的。” 是啊是啊,没人不认识你的,你多好看啊。你就是没花没叶就剩个梗插在土里,鲜花也还是得照旧拿着那白玉金纹的高颈花瓶好好的供着你。只是这话却不能说,说完这家伙就更有恃无恐了。 索性也不去看它,故作无意的说:“话是这样说没错,只是,鲜花城主爱花那是出了名的。你每日都这样下去,也不知她能不能受得了。我今日还见她盯着一株园里的铃兰花望呢,说起来这铃兰也确实开得好看的紧,听说还是从别的地方移植过来的呢。” 说完也不去理它,自己舒舒服服的趟在床上睡了。 次日天还没亮,清茶就听到一阵急促的拍门声,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走到门边。刚打开门就有一惨白的大脸浓妆艳抹的伸了进来“喂,你主子还没起呢?我来看我的九幻。” 唬的清茶连退数步,这才看清,那满脸褶皱穿着鲜艳的人原是鲜花老妪。 这天白泛青的,害她差点就以为是三元吃了什么不得了的仙丹,大白天也能出来吓人了。咽下嘴里的那句,快来抓鬼啊!强自定了定神,反复告诉自己眼前的这个是个人,还是能救无话道长的唯一一人,一定要淡定。极力扯开嘴角对鲜花笑了笑道:“城主大人好,这天色还早呢,我家小姐现下也还没起。不过无妨,您稍坐,奴婢现下就去请个示下。” 鲜花老妪点了点头,将手背到身后走进了园中,路过清茶的时候还不望说了句:“你年纪轻轻的,要注重保养嘛,整日穿得这样素,看着老气的很呢。” 清茶一边点头称是,一边撒腿就往七宝房里跑。天知道那九幻花现在如何了,她家小姐的性子她能不知道么?不管行的不行的,那答应总比谁都快。 鲜花一路在园中逛着,不时瞥一眼牡丹,一会瞅一眼杜鹃。她本就是爱花的人,这些时日为了九幻,她可是好些时日不曾赏花了。现下看到这些开的正艳的花草,就像是久违的古人,不由的看痴了。 七宝抱着那盆九幻花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鲜花死死盯着一株牡丹在瞧,不时摸一下那花瓣,脸上满是欣赏的表情。小声的对怀里的九幻说,你看,我可曾说错? 九幻今日特意长出几片叶子,比昨日那枯黄干瘪的样子强了许多,想来七宝的话还是起了作用的。如今看鲜花这般,更是立直了枝干,显得雄赳赳气昂昂的。 七宝轻咳一声,抱着九幻走上前来,还没到近前就见老妪已经自己冲过来了。 “长叶子了!!!”鲜花老妪惊叫一声,上上下下的打量那花枝,果然比昨日精神多了。她自己也养花,自然知道花草这东西,想要枝繁叶茂是要长时间调养的,七宝这才带着九幻一天便有这惊人起色,实在是不可思议。 刚想凑上前来道谢,却不知想到什么脚下顿了一顿。昨天她见了这宅子里的其他几位男子,那举止风度绝非常人。身上仙气缭绕,显然都是道门中人,只是她修道不深,探不出什么,但也觉得,这些人的到来绝非偶然。 现下看,这看似不甚起眼的小女子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因此又退了几步,道了声谢就往门外走。九幻花固然重要,现在既然有了起色,那就说明没有大碍,她自己回去再好好调养一番自然就好了,至于这慕香园,现下却让她觉得不甚心安。 七宝眼看鲜花老妪先是眼角眉梢均是喜色,而后不知怎么就冷了脸,抱着九幻就往门口走,顿时慌了神,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错,赶忙追上前去唤道:“城主且等等。” ps: 推荐期间,请大大们支持。以后每日两更,上午2点30分 下午一更照旧是每日七点 ------------ 第一百三十章 近情情怯 鲜花老妪听到七宝的叫唤非但没停,脚步却越发快了,好似身后有恶鬼追她一般。七宝来不得细想,只得提气,一个纵身利落的凌空翻转到她身前急道:“是不是九幻花有什么不妥之处,城主这般惶急做什么?” 鲜花一见那利落的身形不禁就愣了一愣,踏莲步!!这是修仙界第一泰斗青云观的亲传功夫,步法刁钻,身形轻盈仿若脚踏莲花。这步伐,还是她曾经在师门时一同去参加青云观掌门荣升大乘时才有幸见过的。 心想自己果然没有料错,慕香园的这一干人全是有目的而来,只是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见七宝站在正中不偏不倚的直视她,也索性不再躲闪,开门见山的说:“姑娘师承青云,作甚要同我这老棺材纠缠,老身身处凡尘,对道家之事也只是略有耳闻而已,却不知姑娘如今此番是所为何事。” 七宝见鲜花老妪正色凝神的样子,知道是自己方才情急之下漏了破绽,虽觉得眼下这般不是求人办事的好时机,但人家都已经说到那里了,再隐瞒下去极有可能事得起反,让鲜花老妪觉得自己另有所图。 无奈之下躬身行了个道门的礼数,坦言道:“城主莫要惊慌,七宝此番并无恶意,只为救人。” “救人?”老妪抱着九幻皱了皱眉,而后又笑道:“姑娘救人该当去医馆,老身不过是个混吃等死的人,对这方面可是不在行的。若有需要,城里倒是有些知名的医者,我倒是可以引荐。” 七宝知晓她这是在推脱,看那眼底防备的神色便知,只得又施了一礼,诚然道:“七宝要救的人不是一般医者可以医治的。因为他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话音刚落,鲜花老妪的脸上就变了颜色。大声甩下一句“治毒你当去道门找丹术师,我这里没有会解毒的。”抬腿就走。 七宝举起双手拦在门前,急到:“城主何必再费力遮掩,七宝来这初月城自然也是知道此毒只有您才可解。天下道法大同,您曾经也是道门中人,算起来我们都属同门,为何不能出手相助呢。” “胡言!!”鲜花老妪突然神情激动起来,连抱着九幻花的手都在不自觉的颤抖“谁说我是道门中人?我不是!我自幼便长在这初月城中。从未离开过城里,更没有入过什么门参过什么道。你若是来这城中做客的,老身打开城门相迎。若是治毒救人便免开尊口吧!” 之后不顾七宝的阻拦,带着一群随从浩浩荡荡的就走了,任凭七宝怎样呼唤都只是不理。沈七宝就是心下再是焦急,也总不能动手去拦她,只得眼睁睁的就这么看着她拂袖而去了。 她是不是。弄巧成拙了呢。似乎,惹恼了她呢,她该怎么办?心里突然觉得万分酸涩,一种难以形容的无力感笼罩住她。从秋阑山出发的时候她就有心里准备,或者会遭到拒绝,或者会被拒之门外。却没想过鲜花老妪竟然是这样排斥的态度。 吸了吸鼻子回转过身,正看到无话披着衣裳站在她身后,眼底满是心疼。七宝想笑笑。然后说师傅早上好啊!而事实上她也确实那么做了,只是当无话摸着她的脑袋轻叹一声,苦了我的乖徒儿的时候。那泪水是怎么也忍不下去了,不由在他怀里放声哭了出来。 七宝再坚强,再淡然。也不过是个寻常的十七岁少女,她也会担心。也会害怕。此时的她脱去外表的坚强和隐忍,哭的像个孩子。反复唔咽着,怎么办,她不救,该怎么办啊! 无话一面出言安慰,一面努力微笑:“傻徒弟,哭什么,师傅不是还没死呢吗?人都会有这样一天的,说真的,若真让我这么长命百岁下去,我还当真没觉得有什么意思呢。” 七宝闻言哭的更凶了,泪眼婆娑的说:“师傅快呸呸去掉晦气,是徒弟无能,都是我太过焦急了。晚些时候我再去趟城主府,定然要让那鲜花老妪出手救师傅的.” 无话挑了挑眉,一脸的不高兴“怎么?七宝觉得为师这般没用吗?现下我的身体还好的很呢,哪里就不行了,说的好似下一秒为师就要咽气了似的。”然后推了推她,一脸认真的说:“要师傅打套拳给你看么?” 话毕,无话当真甩开了衣袖,打了一套青云观的流觞拳,拳风打的忽忽作响,脚下平稳,当真如当初一般无二。打完之后还拍了拍七宝的肩膀,一脸得色的说:“如何?要是润玉和贵为在的话,师傅还可以表演暴打徒弟给你看呢。那两个老棺材板,师傅一掌下去,定让他拱起满头青包。” 一席话说的七宝破涕为笑,不禁都想到了在秋阑山无忧无虑的娴静日子,师傅总是以打徒弟为乐,真不知道他那,“整个青云观最温柔最慈祥的师傅”的美名是怎样传出来的。 只是到了下午,七宝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无话毒发了。在这之前,无话让所有人都三缄其口,七宝是直到看见清茶手里的汤药锅子才觉出不对的。清茶的话是极好套的,开始的时候还要遮掩,支支吾吾的不敢开口,几句话下来就败了阵脚。 老老实实的哭丧着脸说,无话师傅晨起回去的时候就呕了血,现下圣渺仙君已经过去了。只是无话师傅怕你知道,只悄悄的请了仙君一人过去,没惊动其他人。 七宝心知,必定就是今早为了不让她担心,无话打的那套拳出了毛病。暗悔自己当时怎么就由着他,急走几步便往无话的房间赶。 只是还未进门,就听到里面无话略显虚弱的声音“这事儿,小宝不知道吧?” 凤九抬眼看了看窗外,转过头对无话说:“没有,她不知道。” “那就好,若是让她知道我这把老骨头这般不禁折腾,还不知道要哭成什么样呢。”无话咳了咳,有些愧疚道:“这次又劳烦仙君了,实在是过意不去啊。” “道长就不要客气了,只是下次可万不能这般任性,你体内余毒未清,擅动真气很容易导致毒发的。” 之后的话,七宝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只是顺着那门扉缓缓滑落,就这样蹲在那儿,一动不动。直到清茶熬好药端过来,见她还在门口正要说,小姐为何不进去。就看七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然后用唇语说,你进去吧,不要跟师傅说我来过。 清茶不明所以的点点头,只得端着药进去了。七宝就一直这么靠在无话的门边,直到华灯初上,月过稍头都不自知。好像就算不进去,只是这么傻傻的坐在这里就是在陪着师父了。 无话不愿意她担心,她又何尝不是呢,既然师父不想她知道,那么她就是装装傻又何妨呢。 身后的门扉轻轻撼动了一下,知道可能是凤九出来了,七宝赶忙躲到花园暗处。 凌雀随侍在身侧,轻轻关上门。凤九看了看天色说:“你先回去休息吧,我随意走走。”就抬步向七宝藏匿的花间走去了。 七宝眼见着他越发近了,唬了一跳,慌忙就是一滚,找了丛开得正艳的凤仙花丛,脚下刚站稳就见凤九迈着悠闲的步子走了过来。他今日穿了件竹青色的袍服,袖口处都用银线勾勒着暗纹,行走之间在月光下好似流动的水痕。腰间配着一根同色系带,缀着块金镶玉的挂饰,脚踏云靴更显得长身玉立贵气非凡,但又带着丝凡尘大家公子的闲散。 七宝隐在花丛里,料定他定然看不见自己,正大光明的上下打量,不时偷偷赞赏一下这位仙君的风姿。凤九是好看的,她早就知道,只是却鲜少有这样的机会可以这么近距离的观察他。 因为凤九给人的感觉,总是随性中带着些许强势,让人觉得亲近又不亲密,不自觉的就会带着恭敬。就像七宝有时候也会跟他耍些小性,但都会适可而止,就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是长了这么一张人畜无害的面容,对人又是那样温润的性子,[当然和七宝相处时除外],但却会有这样强大的气场。突然间想起有次,七宝曾经问过无话,圣渺仙君是在天上做什么的。 无话当时小眼睛眯了又眯,坏笑着说:你打听这个做甚,莫不是欢喜那仙君?而后又正色道,圣渺是凤凰一族的王,多少仙子仰慕渴求只为求他一眼眷顾。而且,他还是天君钦点的战神,曾经披甲挂帅带领十万天兵亲征,将魔族阻于云荒山下。 七宝当时歪着头眨了眨眼,眼前浮现出的就是那张介于男人与男孩之间的脸,偶尔无辜,偶尔任性,偶尔坏脾气。他与她很远也很近,远的是身份贵胄的悬殊,近的却是触手可及的距离。 这或者,就是近情情怯吧!七宝脑子里胡乱的想着些有的没的,回过神来时,就见到凤九不知何时竟走到了她身前的凤仙花前,那张雌雄莫辨的脸颊就在自己眼前,狭长的凤目微眯,正在低头嗅着一株开得争艳的花朵,微微低下的长颈姿态优雅,七宝甚至可以看到他长长睫毛下被月光照出的小半阴影。 ------------ 第一百三十一章 脸红心跳 那一张风华绝代的脸在花丛中,真正迎了人比花娇的场景。两人此时离得很近,好像只要凤九轻轻抬头就能吻上她的唇。七宝隐在黑暗里,悄悄摸了摸红得发烫的脸颊,心道,还好他此时看不见她,不然指不定如何笑话她呢。 却见到那好看的唇瓣突然勾出一个魅惑众生的笑容,轻声念到:“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他身上好闻的莲花香气即便是在花丛中依旧难掩香气,轻轻的吐息带着夜晚的凉意扑到七宝脸上,却不知怎么,让她的脸越加红了,心脏跳的飞快几乎不敢呼吸,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 凤九却只低头把玩着那朵凤仙花,七宝觉得这气氛真格是折磨人的,又不好意思现在出去,直到他看够了站起身,自己的腿也木的发麻了。刚刚舒了口气,就听到凤九懒洋洋的声音带着些许调笑传来。 他说,七宝,我方才在赞花,你脸红什么?! 沈七宝立时觉得自己一张脸要被点燃了,不过不是羞的,是被气的。原来他一直就知道自己在那里的,他,他他方才就是故意的。 含嗔带怒的站在花丛中瞪着那人,又不知拿什么话去回他,只觉得自己平日的伶牙俐齿都没了用处。只得愤愤的站在原地,小牙紧咬,又知道自己在无耻耍赖上着实不如此人,只能吃了这闷亏。 但到底是小孩子心性,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凤王大人当真清闲的紧,大半夜的不回去安寝,反倒有兴致跑来园中闲庭信步。” 凤九闻言转过身来,一脸无辜的看着七宝“我没有很闲啊。今日我可是在你师傅房里忙了一整天呢,你不是都知道的。” 一句话说的七宝顿时没了声气,愣愣的看着他,原来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在门外的,因为知道她不想让无话看出自己的愧疚和担心,所以只当不知。眼角有些热热的,想到凤九为了医治自己的师傅忙了一天,自己却在计较这些小事,实是不该的。 搓着衣角从花丛中走出来,眼睛晶亮晶亮的。刚想开口说些感谢的话,就看到凤九没心没肺的笑看着她道:“感动了?觉出我的好了,想要以身相许了?” 又上下打量了七宝一眼。啧啧道:“若你非要如此,我再推脱好像不太好吧。要不,我勉为其难收了你?” 七宝闭了闭眼,她承认自己错了,她实在是不应该将感动。歉然,真诚等等这些带有道德性的情绪用在凤九身上。因为他就是个毫无底线的无赖,她真是脑子被图翠花踩了才会觉得他善良,温润,有气质。 七宝第一次觉得词汇如此的贫乏。此时此刻,她不知道用怎样的文字才能表达那种极端无奈的心情。如果上天能给她一次骂了凤九而不用担心被他报复的机会。她一定会说,你消失吧! 但是很显然,上天并没有给她这次机会。所以此时此刻。她仍旧只能抽搐着嘴角呐呐的看着凤九,用生平温柔的声音真诚的说:“九爷,你好,你很好,七宝也觉得自己。配不上你。难为您饥不择食,愿意凑合着。收了我。” 耳边是凤九小人得志的大笑声,和转身之后的潇洒背影。七宝听见他说,放心吧,鲜花老妪会再来找你的。 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七宝轻叹,这人表达关心的方式还真是奇怪。方才,他原是知道自己不开心才走过来,故意逗弄她的呢。 七宝没想到,凤九的话不出三天便应验了。当那个好似一团移动的花丛再次冲进慕香园的时候,七宝差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依旧是那么奇异扎眼的穿着,依旧是那一坨坨茂密的插满鲜花的发髻,但是脸上的神情却写满衰败。皱着一张脸走到七宝身边,就像只干的只剩皮儿的包子,她说:“我的九幻。。。你能不能给治治。” 七宝愣愣的,看着那盆干的只剩下埂子的九幻草重重的点了点头。鲜花老妪见七宝答应的这样爽快,不由又有些踟躇,抱着那盆宝贝干花半天没有撒手。良久才说了句:“额,你帮我治九幻,我自会谢你的。只是,治毒的事情,我,我还是不能够答应。” “哦”七宝乖巧的点点头,好脾气的看着鲜花笑得很善良。看的鲜花老妪一脸的不好意思,一脸的羞愧。毕竟人家巴巴的跑来,就是为了救自己师父的,她明知道是这样却不给人家治,反倒还厚着颜面跑来让人家治花。 只是她还没有感动完,就听到七宝慢条斯理的说:“没关系啊,你不给我师父治毒,我就不管你的九幻很公平啊。” 然后也不理一旁脸色青紫的鲜花老妪,径自伸了个懒腰往房中去了,徒留下鲜花一个人,在寥落的风中沾了一头的落叶。 古朴而精致的小城在半升的红颜骄阳下又迎来了它崭新的一天,朦胧间还带着晨起露珠留下湿润的雾气,静怡的好似一副水墨。 三三两两的人群逐渐走上大街,小商贩们早早占好了地方,一边将手里的货品摆在地上,一边嚼着自家婆娘出门时塞到怀里的热饼。因为时辰还早,一切准备停当之后也会跟就近的人闲话几句家常。 正互相推搡着打着哈哈,就见远处遥遥行进几十辆马车,为首的一辆顶棚上缀满了鲜花,在阳光的映照下越发娇艳。这车一出,恐怕连巷口光屁股的娃娃都认识,不是他们伟大的初月城主艾鲜花还能有谁。 紧跟她车后的就是那著名的八抬大轿九幻草,在轿夫小心翼翼的行动见一晃一晃的招摇过市。偶有清风拂过,撩起骄帘一角,依稀可以见得那里面的枝干微微低垂着,像是没精打采的孩子。 直到那一排马车走的没影了,百姓们才敢悄悄聚在一起,一边看着那马车一边道:“你们看见没有,咱们城主的九幻花好像快不行了。” 一旁的王老汉闻言哼哼一声“你们才知道啊?上次城主去慕香园的时候,那花就已经不好了,不过回来后倒是听说略微见了些起色,只是不知道这次怎么又病了,而且啊,”王老汉眨巴着干涩的斗眼四处看了看,方压低了笑声到“我听我老丈人家的姨婆子的妹妹的闺女说啊,这慕香园好似来了个了不得的花匠,能治九幻花的毛病,只是不知怎么地,那花匠死活不肯给治。” 另一个拉车的汉子闻言,不甚信服的道:“你这老头,平日就爱满嘴跑油,这话也是胡诌的?城主大人是咱们的一城之主,多少人想要巴结都来不及呢,那一个小小的花匠就敢随意拒绝了她?你这话骗骗别人也就罢了,反正我是第一个不信。” 一旁闲聊的人也都纷纷点头,还有的说曾经看过那几个慕香园的花匠,都不是本城的人,只是出手甚是阔绰不知道来历。但无论怎么说,外乡人在不属于自己的城镇都是不好过活的,如今有这能讨好卖乖的机会,傻子才会放过呢。 王老汉见众人都一脸嘲笑的看着他,好似只有他一人痴傻一般,气的吹胡子瞪眼的。一边低着头继续倒动手里的货物一边说:“你们若不信,就跟在城主的车队后面看看去,那不正是去慕香园的方向吗?我猜那后面的马车里,没准就装着大堆的金银,是用做给九幻花治病的费用的。” 有好信的,当真也跟着遥遥追了几步,却真是往那方向去的。但是他们怎么也不愿相信,堂堂一城之主会沦落到亲自去求一名花匠。但是这些大人物的事情也不是他们能随意探听的,又吵嚷了一阵便都自去忙活自己的生意去了。 而这一边的慕香园中,艾鲜花艾城主直接冷着脸穿门而入,那气势好似要跟人拼命一般。不顾一旁清茶的阻拦,长驱直入的冲到七宝的房里。 沈七宝正独自吃粥吃的欢畅,眼见凭空出现一个人来也是虎了一条,含着嘴里的汤匙半晌没有动作。 鲜花老妪今日的眉毛画的尤其粗,仿佛要表达主人愤怒的心情一般,此时正因为她的皱眉而浮现出一个奇怪的对号。两人就这么一个傻站,一个呆坐的对视了半天,最后还是鲜花老妪先败下阵来。 哐啷一声坐在七宝的对面,语重心长的说:“你开口吧,什么条件,只要不是让我救治你师父,咱们一切都好谈。” 七宝拿着小勺子继续扒拉着碗里的粥,不时吹上两下,就是没说话。这倒急坏了一旁的艾鲜花,焦急的催促道“你想好了没有,倒是给我句痛快话啊。” 七宝张大了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她说:“唔?想什么?我在等粥凉啊,现在太烫了。” 鲜花老妪深吸一口凉气,差一点就这么一口气上不来直接晕过去。这丫头灌回会四两拨千斤的,如今这架势,那就是没得谈了。这些时日她几乎就是屡败屡战,从未占到过便宜。 但是!她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吗?她今日来了,就是带着策略来的,而且还是带着不达目的不死不休的精神来的。她就不信了,强龙就能压得过地头蛇?! ------------ 第一百三十二章 扯淡的天地灵气日月精华 七宝眼见着鲜花老妪哼哼两声,一脸自得意满的神色又做回到桌前,不觉有些好笑,便放了手里的勺子想看看她这次又想到了什么新名堂。就见她抬了抬手,唤道:“把我的东西给我抬上来。” 之后便有佣人鱼贯而进,成箱的东西一排排的被抬进来,落地时啪啦啪啦的作响。艾鲜花得意的在七宝面前晃了晃,随手打开个箱子,一大股花草的芳香扑鼻而来,定睛一看方见,那竟是一套被褥。 一看就是上等锦缎所制,整个被面绣着花开并蒂,红艳艳的甚是扎眼,仿佛在无声宣告着被子主人的所有权。 紧接着就是第二箱,第三箱,第四箱。鲜花老妪好像是开箱子开上了瘾,开的高兴的时候还会随手从里面拿出来一个,讲一下那东西的来历和出身有多么的金贵。待到箱子全部打开,屋里基本上都不能呆了。 七宝闻着那香味觉得身子飘飘的,好似有万千蜜蜂扑闪着翅膀在采蜜一般,再看看碗里那冒着热气的莲藕百合粥,却是怎么也吃不下去了。 鲜花老妪见七宝神色恹恹的,觉得定然是猜不出自己打的是什么主意,在那苦恼呢。一时心情大好,一屁股坐到箱子上笑道:“猜不出我为何拿这些东西过来是吧?” 七宝摇摇头,然后淡定的走到自己的床帐边上掏了半天。鲜花老妪脸上的颜色马上变了,以为她是在找什么兵器要收拾自己,也慌忙回头在箱子里挑挑拣拣。 等到她着急忙慌的拿了个瓷瓶转过身来时,却见七宝已然站在她身前,手里却没拿什么东西,只是在脸上覆了曾厚纱,严严实实的遮住口鼻。老妪惊道:“你。你竟然要使毒?” 七宝也只不说话,径自向她的方向越走越近,鲜花老妪一路后退着,一边眼睁睁的看着她走近自己,然后,越过她,打开门,就这么。。。走了。 路过窗边的时候,七宝瞥了眼还傻站在原地的艾鲜花,好心的说了句:“你欢喜这屋子。就给你住吧。若你觉得,把九幻花带到慕香园随意找照些月光什么的就能有精神,那你大可试试。” 鲜花老妪一拍桌子。顿时香粉四起,粉尘缭绕中是她满是褶皱的脸“沈七宝!我就是打的这个主意怎么了,你看出来又如何?整个初月城都是我的,我就是住在慕香园一年半载的你也奈我不得!” 九幻花一直都不太好,自从上次离了城主府就意外长了枝叶。鲜花回去左思右想不得其解。后来一拍脑袋悟了,这肯定是水土问题。 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而为枳。她那城主府既然将养不好,那就拿到好将养的地方来。她这主意,开始的时候也没想瞒着七宝,毕竟那丫头鬼精鬼精的。想瞒也瞒不过去,所以她来时就做好了准备。 门外就是百来个从武馆请来的壮汉,沈七宝要是不让住。她就用武力维护自己的尊严。她坚信,只要住到这慕香园,那她的九幻就一定有救。 再者,强龙压不过地头蛇,那几位公子她虽然探不出底细。但是想来这些人身份地位都不会低了。她一个老婆子,总不至于把她扔出去。好歹也是一城之主。再不济她还有群众的力量呢。 只是这几位大人物却从不出面干涉,只由着她们“后院起火”自己则作壁上观,让她更觉得自己像是温水里的青蛙,瞎扑腾。 再反观沈七宝,听到自己的话后,非但没有露出什么惊慌之色,反而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说了句:你随意。便自去了。 不一会就有她身边的丫头进来,草草的收拾了下屋子里的东西便走了。而且还被告知,她们家小姐说了,城主大人想住多久就住多久,都无妨的。只是一应吃食,以及额外花销走时记得给银子就行,我们会有专门的丫头负责记录的。然后行了个礼,也走了。 这倒是让自我感觉胜卷在握的鲜花老妪彻底没了主意,不知道沈七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如此大方的就将地方让给了自己,还这般的有恃无恐,到底是真的胸有成竹还是故弄玄虚。 这个想法直到她连续六个晚上傻子似的端着九幻花在窗廊下晒月光时才想明白,什么天地灵气日月精华,全都是扯淡。九幻草这几个晚上折腾下来,更没了精神,比之当初在城主府的时候还要蔫。 灶台边上,一个小身影不停的围着炉火在忙碌着,不时掀一掀锅盖,看看里面的食材怎么样了。一张白皙的小脸此时满是薄汗,身旁的灶台也是一片狼藉,许多蔬果都以惨不忍睹的姿势横躺在地上,诉说着自己去世的时候是如何的悲壮。 清茶看着手忙脚乱的七宝,有些无奈的说到:“小姐,这东西本就是文火慢蒸的,你这样隔一会一掀锅盖的,估计要蒸到明早都不一定会熟。” “是吗?”七宝愣愣的看着清茶“可是我只是想看看它们的形状有没有变化,这样也不可以吗?” 清茶顿觉满脸黑线,面食这种东西,做过的人都知道,最忌讳的就是经常掀锅,因为那样锅里的水汽就很有可能会滴落到上面,导致整个形状都被破坏掉。 叹了口气,清茶走上前来,看着锅中早已坍塌的不知道形状的东西委婉的说:“小姐,要不,奴婢来做吧。您第一次做,难免不太擅长。” 无话这些天身子一直不大好,白天的时候倒是精神的很,只是一到晚上那毒气就上涌。凤九这些天几乎每晚都要在无话的房中呆到很晚,时间一长大家也都知道了,看那个毫无良心的鲜花老妪就更加不顺眼了。 啾啾好几次拿着纸包的狗屎想往老妪床上丢,都被七宝拦住了。不然,以鲜花老妪那爱香的性子,见到那浊物,必定要两眼一番生生被气死,只是七宝现在并不想把她逼急。 虽然无话的毒就像是萦绕在心头的一根刺,但是她知道,这事急不来,又想到凤九这些天都回来的很晚,似乎很忙的样子,又要去治疗无话,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就想晚间的时候给他亲手做顿午膳。 却不想,做饭竟然是这么繁杂而恐怖的事情,在连续摔了八个碟子,六副碗筷,砍断无数根胡萝卜之后,太阳已经下山了。 所以无奈之下,午膳变成了晚膳,又经历了一通火烧灶台,锅炸青烟之后,晚膳又变成了夜宵。直忙到繁星满天,夜风轻婉时,七宝的“大菜”才算竣工。 端着食盒出去的时候,她还无限敬仰的对清茶拱了拱手说:“做饭,原是比砍树爬山还要辛苦万倍的事。你能数十年如一日的坚持下来,七宝实是拜服了。” 顺着那镂空的长廊,一路往凤九的房间去,想到他也曾做过饭食给自己,不由扬了扬唇。光是想象着他有些笨拙的站在灶台前就觉得很有喜感,那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指拿着锅铲,实在是,别有一番风情啊。 一边想着这些场景,脚下便越加快了,只是还没到门口就顿住了。 “凌雀。”看着凌雀手里的托盘,七宝摸了摸鼻子“仙君大人,吃过了?” 七宝在别人面前都是叫凤九仙君或者君上的,她知道,凤九不会在意这些称呼上的东西,只是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凌雀不明就里的点了点头,“嗯,刚喝了碗甜羹。”又扫了眼七宝手里的小食盒道:“你来送东西给君上吃?” 七宝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红着脸道:“额,我是觉得这些天君上他一直在帮师父解毒,很是辛苦的,所以,所以就随手做了些送过来。” 然后还一脸坦荡的看着凌雀,似乎再一次重申,这是真的,真的只是随手的。似乎有一闪而过的笑意在凌雀眼中闪过,面上却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还是让眼尖的七宝给发现了,脸上更红了几分,有些生硬的勾了勾嘴角:“那个,既然君上已经用过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哈哈。” 说完就要走,被凌雀伸手拦住“既然来了就进去吧,君上见了,会高兴。”然后也不管七宝,端着托盘走远了。 而七宝,则因为凌雀那一句话,傻傻站了半天都不自知。方才她是说,君上见了,会高兴吧。是这样的吧?是这样的吧!端食盒的手都有些麻木了,沈七宝抬了抬手想去敲门,又恍然想到,刚刚凌雀托盘里那些好看的小点心。 那点心做的甚是精致,颜色又好看,再想想自己食盒里的东西,简直是天壤之别。七宝刚刚就注意到,那里面的点心几乎动都没动,可见凤九对食物还是很挑剔的,又担心自己做的不和他的口味,不觉又踟躇起来。 夜深人静的深夜,不时会有起夜上茅厕的仆从猫着身子路过,她们都见到那个月牙眼睛的少女端着个食盒站在那位好看的不似凡人的公子门口,一会抬抬手,一会儿又缩回去的,在房门口转了一遍又一遍。 ------------ 第一百三十三章 好想收了这妖孽啊! 七宝不知道自己无意之间又为仆丛之间的八卦事业提供了谈资,她还在苦恼要不要敲门进去的事情。再次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食盒,七宝粉拳紧握,闭了闭眼心道:算了。 然后抬起脚,灰头土脸的要往回走,刚要转身又觉得有些丢人。来都来了,废了这大半天的功夫,就这么走了又觉得心有不甘。于是。。。那些上完茅厕回来的丫头,依旧看到月牙少女继续在门口转来转去的走走停停,脸上满是纠结惆怅。 于是,一个爱而不得,苦情惆怅的女主形象就这么根深蒂固的建立在她们的脑海里。 七宝转的两眼发蒙,索性蹲在地上不动了。 良久,听到门扉轻动,耳边是凤九懒洋洋的声音“折腾够了?想来那点心也不会烫嘴了吧。” 岂止是烫嘴啊,估计都已将凉透了,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来了,还在屋里呆到现在才出来,定然就是想看自己出丑的。不过,早就深深领会过某人恶劣的本性之后,七宝已经能够自动调节自己的心态了。 抬起脸来就想说,是啊,现下不烫了,您要尝尝吗?只是刚一抬头,就忍不住被眼前的场景迷晕了眼。此时的凤九只着了件银白色的长袍,腰间松松系了根腰带,长发披散,好像是刚从床上起来的样子。 一双凤目微微上挑着,带似笑非笑的兴味,前面的衣衫大敞着,露出大半精壮肌肤。整个人就这么笼在朦胧的夜色里,斜靠在门边,好似下一秒就会勾走人魂魄的妖精。 七宝一双小手在怀里掏啊掏的,差一点就将那收妖的符纸贴在他额头上了。咽下一大口口水,腹诽道。妖孽啊!此人为何会是仙君,他身上哪里有半分仙气啊。凤九见七宝那没出息的样子,不由嗤笑一声,拢了拢身上有些松垮的衣衫,说:“若不进来,我就关门了。” 果见她嘿嘿干笑两声,飞快的冲到他房中,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找个地方坐下来再说。刚刚在那门口绕了大半天,腿早就麻了。一边小心的将食盒放好。一边用手锤着腿,见凤九进来后一直站在她对面看她,不由奇道:“额。你不坐吗?” 却见他勾了勾唇角,一脸纨绔的说:“怎么,你就那么急着坐吗?” 七宝没听出他话里调笑的意思,傻乎乎的说:“坐不就是坐了。”而后又被他灼灼的目光盯的有些发毛,仔细回想了下两人的对话。这才寻出些意味来。不觉羞红了一张脸,随手就想拿个东西砸他。 直到手里抓住只枕头,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然是坐在了他的床上。也难怪他一直站在那里没过来了,这深更半夜的,自己突然间冲到人家床上。还说坐不坐的事。虽然此坐非彼做,但是,她的脸还往哪放啊。 自从上次金枪不倒丹的事情之后。七宝本来已经觉得重新找回脸面了,现下这般,她只恨那上次兜头盖脸蒙羞的破布没带在身上,不然她定是要先将脸捂住的。 只是这人也不是好人,明知道自己不上那个意思还故意逗弄她。七宝颤抖着小手指了凤九半天。很想大叫一声冲回去,但是那样又似乎坐实了自己刚刚就是那样的意思。呆在这里又觉得羞恼,最终她悟了,猛地将手里的枕头蒙在了脸上,不动了。 她在心里不断的暗示自己,这样就看不到凤九了,这样就不会丢脸了。沈七宝,放心,你的脸面还在呢。只是人一旦闭上了眼睛,听觉就会越发敏锐,她感觉到凤九缓步走过来,逐渐离她越来越近,七宝不自觉的紧张的握紧手里的枕头,心脏不受控制的加速跳动着,清晰的感觉到他坐在自己身侧,然后是。。。食盒打开的声音。 等等,食盒!!七宝拿下遮脸的枕头去看,正对上凤九一双潋滟的凤目,见她睁开眼,晃了晃手里的东西“你做的?” 七宝看着凤九好看的手指间,那个丑陋的圆球,恨不得把它立时丢出去。刚要伸手去夺,就见他已经拿起来放到了嘴里。然后吃相甚好的仔细咀嚼,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七宝一直盯着他,直到凤九喉结微动,想是吞下去了方怯懦着声音问:“额,好吃么?” 凤九看了看她,无限诚恳的说:“卖相着实不好,不过味道,尚可。” 七宝想也没想就回了句:“又是尚能入口,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还不是把那东西都吃光了。”这话说完,自己也是一愣。上次?她清楚的记得自己这是头一次动手做东西给凤九吃,哪里来的上次呢? 只是说完了那话,又觉得确实是有这么一次的,脑子里不知怎么,就好像有数个残存的画面在跳动一般。可再要想下去,又变成了一团白雾,那种感觉就像是晨起睁开睡眼的时候,突然间想到梦中的某个场景,觉得万分熟悉,却又如何也记不清了。 有些迷茫的看向凤九,却见他正目光幽深的看着自己,良久之后方垂下眼帘轻笑一声“发什么呆呢?莫不是我刚刚说卖相不好,你不欢喜了?”虽然依旧是那慵懒无赖的样子,但七宝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从他脸上看到一丝落寞。 或许,看错了吧?落寞如何会出现在圣渺身上呢,他一直是高高在上的,无话说过,在他手里,从未打过任何一场败仗呢。这样的人,也会落寞吗?暗叹自己的多心,或者是自己梦里面见到过的吧。 凤九看了看她,突然伸手搂住她的腰,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两人就一同躺在了床榻上。身下是柔软的锦被,只要一呼吸就能闻到他身上的莲香,香味很淡很淡,却又令人无法忽视,略有些强势的侵占自己的感官。 七宝起先还在挣扎,却被他更圈紧了搂在怀里,有些任性的说:“别闹,我想睡会儿。” 抬起眼,看到他有些疲累的样子,又想到这些天也实是很辛苦的,七宝默了默,最终还是没忍心吵他,就这么乖乖的窝在他怀中,没动了。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她迷蒙间好似做了一个梦,梦里面有一团篝火在燃烧着。一个团团脸看不清眉目的少女正在用心烤着什么东西,后来又有一个白衣少年出现了,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觉得那少女好似被他气的脸颊一鼓一鼓,又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七宝莫名的就觉得这两人如此的熟悉,待要往前走,想看清他们的长相,那画面就忽的被蒙上了一大团雾气。耳边依稀有对话传来,那话里的意思跟昨日她同凤九的对话很相像,只不过对换了位置。 她听见那少年问:“好吃吗?” 之后是女子有些傻傻的声音“额,尚可。” “我吃过很多美味。我可以帮你鉴定一下烤肉的水平。” 声音又越来越远,七宝听不真切,只断断续续的听到一些声音,好像是少年说:“宗宗,为师以后对你再好点吧?” “师傅,你平日也没有对宗宗多好啊。” “胡言,为师平日对你不晓得有多关心。” “那师傅,以后您少关心我点儿,行吗?” 声音虽不大,但最后一句七宝似乎听清了,因为那是凤九的声音,虽然她看不见面容,但是她就是知道,此时他脸上定然依旧是那么漫不经心的表情,他说“额,不知道为什么,为师觉得自己今日似乎善良的过分了些。” 睁开眼时,天已大亮,凤九早就起了,正坐在桌案前写着什么。七宝很少看他拿笔写字的样子,因为在她心里,总觉得他不像是正经事的人。但是不得不说,那全情投入偶尔皱眉的认真样子很迷人。 感觉到她醒来,头也不抬的说,桌子上有早膳,清茶送过来的。七宝这才惊觉自己真的是饿了,踢踏着小脚就跑到桌前吃了起来。只是还没吃两口就突然停住,这好像,是凤九的房间吧。清茶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又为何会把早膳送到这来? 仿佛猜到她在想什么,凤九又随即说了句:“是凌雀叫她送过来的,她见你那丫头在你门外敲门敲的快哭了,不知你去了哪。” 七宝愣愣的看着凤九,双目含泪的一字一顿的说:“凌雀姐姐是如何说的?” 凤九闻言抬起头,有些无辜的看着她道:“凌雀说你昨日歇在我这儿啊,让她送到我房里就行了。” 七宝扶了扶额,她想,她还是继续睡过去吧... 鲜花老妪带着九幻草晒了这么多晚的月光,终于忍不住发飙了。她的发飙方式不是闹不是叫,而是哭!而且专挑七宝看的见的地方哭,嘴里念念叨叨的说:“我的九幻啊!你说这世道是不是人心不古了,为何都这么见死不救,眼睁睁看着你就这么不死不活的干着,简直是,天理不容啊。” 七宝也不说什么,由着她去哭,然后在被哭烦的时候拉着清茶和啾啾一起,跑到无话房门外一起嚎叫,具体意思也是,鲜花老妪不肯救人,自己师父命苦之类。不过她们人多力量大,远远看去倒像是家里真有人去了一般,赚足了同情之声。 双方就这么僵持不下,直到鲜花老妪再次找到七宝,谈判。 ------------ 第一百三十四章 当鸡的时候 “我妥协。”鲜花老妪眯缝着眼睛,将脑袋耸拉到桌上“我可以救治你的师父,但是前提是,你要帮我救回我的九幻。而且,治好以后你们便速速离开,不能再呆在初月城,更不能对人说是我出手治好的他。” 七宝闻言一怔,站起身来激动道:“城主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鲜花老妪没好气的瞥了七宝一眼,一边心疼的摸着自己的九幻,一边道:“九幻是我伯父送给我的生辰礼物,数十年来都陪伴在我身边,我总不能眼睁睁的开着她就这么去了。” 七宝恭敬的对老妪行了个礼“七宝此番也是迫于无奈,老妪将九幻当作亲人,七宝也是将师父当成爹爹一般的对待。他此次乃是为了救我才遭了这无妄之灾,七宝也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鲜花老妪摆了摆手,说:“事已至此,咱们都各有难处,就不多说了,九幻就先交与你了,我的九幻好了之后,我定然会全力救你师父性命的。” 之后的时间便全然交给了七宝,捧着九幻花回去的路上七宝还在想呢,这小家伙也太配合了些,怎么当真就是回去了以后就蔫了。若不是它这样,恐怕想请鲜花老妪出手相助就更没这般顺利了。 一面将它放在桌上,一面顺手抓了把土。这小家伙真的是该好好将养将养了,再不吸收些土壤精华,很容易就这么去了,到时候就不是他杀而是自杀了。七宝坐在椅子上,连续唤了九幻好几声都没有反应,心下一惊,莫不是!这傲娇的小家伙真得了什么病吧,可她只会“话疗”。对花草的培植养法也都是一知半解的。 飞速跑出屋内,用杯子装了一大杯的泉水跑进来。这水是离这不远处的毓秀山的山泉,最是灵透清澈,慕香园的一些珍惜花卉都是用这泉水浇灌的。也顾不上其他,七宝兜头盖脸就将那满满一杯清水浇到九幻花头上。 那有些开裂的土壤因为泉水的滋润逐渐融合,散发出泥土的清香。不久之后就听到了九幻的声音,只不过,似乎很不开心,好像被什么呛到一般。 “咳咳,沈七宝!你要浇死我吧!啊。这泉水好凉,喝的我快吐了。” 七宝闻言总算是放下了心,也没在意它的坏脾气。温声道:“我的九幻大人,您可吓死小的了,方才怎么不出声的。” 这句大人极尽讨好之意,果然听的九幻很是受用,晃了晃叶子扬声道:“我是什么身份。也是你随意召唤就能出声的?大人我方才在休息,还有!你下次要是再敢这么不管不顾的用水浇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七宝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道,你收拾啊,来收拾我啊!丁点大的小个儿头。你还要收拾我,随便伸伸手把你从土里拔出来就挂了。但嘴上仍旧得点头称是,做人难为啊。圆滑一点就要忍气吞声,这叫策略。 听它那雄壮的尖细嗓音,想来这精神头还是好的,不由就想要询问这次又跟鲜花老妪闹了什么别扭,怎么回去之后越发不好了。却被九幻抢了个先。她说,那个。我问你一下哈。 然后那枝叶不知怎地就微微缩了缩,略有些娇羞的样子“你们园子里那位好看的公子是何方神圣啊?” 好看的公子?七宝脑子里第一个浮现出的就是凤九那张天怒人怨的脸,九幻见过他?何时?为何她不曾注意。歪着头想了想方道:“这园子里有三位公子,论长相和气度举止都是人中龙凤,却不知你说的是哪一个。” 九幻闻言扭了扭花茎,有些不满道:“公子就是公子,哪里有三个,在我眼中我只欢喜看他一个。就是那个身着团花红袄,脚踏丝云步履短靴的那个嘛,简直就是风流倜傥,这世间怕是再难有这样人品的男子了。” 红,袄?七宝不自禁的抽了抽嘴角,恕她愚钝,她实是想不出一个身着红袄的公子能够风流倜傥到哪里去。况且园中何时来了这样一位出色人物,为何她从没见过。 等等。。。七宝眼前浮现出一张光怪陆离的脸,她记得那日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在鲜花老妪抱走九幻草之间来看过它。只是,九幻似乎搞错了性别吧,那人。。。 “你确定是身着红袄的?是不是脑袋顶上还绑了八根鸡毛,走路时脖子一伸一伸的。” 话音刚落,九幻就大力弯着花茎,好似在使劲点头一般,激动的叫道:“就是那位公子,就是他,你可认得,能不能让我再见见他啊。” 七宝僵坐在原地,直愣愣的在那发傻。因为九幻草口里说的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女扮男装的一代神鸡翠花小姐。说起来,那日她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了,非要女扮男装去逛市集,临出门前还跑到她房里闹了一会儿。 非逼着清茶说自己好不好看,清茶一直是避她如避三元的。在她眼里,在某些程度上来说,啾啾的杀伤力似乎比三元还要强大。所以只得僵着小脸一脸欣赏的说,图少爷当真是天下难找,地下难寻的妙人。 啾啾当时很是开心,说了句,我去看看老妖怪那草去,就一溜烟的跑远了。七宝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就由着她去了,再看现下九幻这般,她实是想说,这是闹哪样啊?! 小心翼翼的凑上前来,有些结巴的问:“那个图,额,那位公子都跟你说了什么啊?” 九幻整个叶子都抱在一起了,远远看去跟颗不长叶的含羞草似的。嗔怪道:“讨厌,你怎么可以问我们之间的对话呢,好吧告诉你吧!” 七宝心说,您这扭捏的时间也太短了吧。 “那日我在睡觉,红袄公子走到我身前,先是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几眼,然后低语道:大俗即是大雅,坚持自己的审美,总会有人欣赏的。” 七宝问,“然后呢?” “然后他就走了啊!” 就这样?七宝还以为啾啾说了什么惊天动地的话呢,这段数也太弱了吧,这比她平日里天雷勾地火的奇谈怪论正常很多好吗?看着由自沉浸在自己小世界中的九幻,七宝说:“那你为何这数天里都没精打彩?” 九幻立直花枝,不屑的冷哼一声“你这人读没读过,怎么连这点意思都领会不了。红袄公子说,大俗即是大雅,就是在赞我没花没叶很有个性,若是我长出了叶子开了花,那我就不雅了,到时候他必然不会欣赏我了。” 原来是,这个意思吗?好,她承认她落后了,她现在完全不能适应这个混杂的世界。再看九幻,现在就是个思春姑娘的状态,就是她再要让它长叶开花也是不能了。解铃还须系铃人,七宝只得黑着脸站起身,腾腾腾的往啾啾房里杀去。 刚推开她的门,七宝就被吓得倒退了一步,她在这之前从没来过啾啾的房间,一则是还没有熟识到那种程度,另一则是她对她的不定时发疯很是畏惧。就像现在,她真的想马上离开这个让她毫无安全感的屋子。 那满屋飘飞的羽毛是什么?那放在床榻间厚厚的稻草堆又是什么?整个屋子只有两种色调,大红和大绿。鲜绿色的帐帘迎风飘扬着,配合鲜艳的大红色床单,再加上大团大团的稻草做陪衬,土气中透出一股异样的诡异。 七宝顿了顿,看屋内四下无人,想来啾啾定然是没在。这个地方又明显写着此地不宜久留的几个大字,于是七宝果断的想要转身,然后默默的消失,却不想,为时已晚。 “七宝,你来找我吗?”背后突然被人死死的抱住,来人似乎还在冲过来时做了个助跑,扑的七宝脚下一个啷呛,差一点就一头扎到地上。 啾啾那杂乱如稻草的头发从她肩膀出冒出来,欢喜到“七宝,快来快来,我们进屋去。” 完全没有拒绝的时间,几乎是被半拖着拽进了屋里,然后啾啾将她往稻草上一按自己也跳了上来。“七宝,你怎么过来了?” 七宝很想说,额,我不想过来的,现在出去可以吗?又动手拨拉了下身下的稻草,有些呐呐的,小声道:“啾啾,你这房里的稻草真多啊。” 这话一出,立马让翠花姐来了劲,跳将起来笑道:“你喜欢吗?喜欢的话我晚些时候再送些给你,这可是我特意跑到外面自己抱回来的呢。” 七宝连忙摆手,“额,不用了,我,房间里放不下这么多。” “傻样!谁让你放到房间里了,这个是要放到床上的,我离开了稻草就睡不着觉的。” 在,稻草上睡觉?七宝这才仔细看清,这些杂乱无章的稻草实际上是有组织有形状的。虽然看起来毛毛的,但是都是以一个圈为中心窝在一起的,这,这分明就是。。。 转过头来同啾啾大眼瞪小眼,说“这是,你的,窝?” 回答她的是一个热烈的拥抱,以及图啾啾粗嘎的大嗓门,她说“我就知道七宝最懂我了,我当鸡的时候最爱这稻草了,现在也是离不开的。” 之后唠唠叨叨的跟她将了许多个人爱好和生活习性,而七宝,却什么都没听进去,只反复在脑海里回响着啾啾那句,我当鸡的时候,当鸡的时候。。。鸡的时候。。。 ------------ 第一百三十五章 防微杜渐都不懂 七宝一直以为,啾啾只是一个性格古怪的,人。虽然有些时候神经有些大条,说话有些语无伦次,但是她该吃的时候也吃,该拉的时候,咳,也拉。所以,她从未想过她是与她不同的,那句当鸡的时候彻底让她风中缭乱了。 老人们都说,动物修成人形算不得仙,要说成精,而成精的动物又叫做,妖。就如民间的一些说法,常常会说,什么了不得的白蛇成精了,某个树洞里的狐狸化形了,哪个水池里的王八长脑袋了。 你听谁说过,有蛇仙虎仙王八仙的,就如现在的啾啾,七宝实在是想不明白。龙七殿下住在东海,为何水里会生出一只母鸡,她更想不通的是,作为一只鸡,一只神仙养的鸡,啾啾应该算是鸡精,还是鸡仙呢? 啾啾看七宝那痴傻的样子,以为她对自己的话题不甚感兴趣,也没好意思再说下去。习惯性的伸爪抓了抓身下的稻草,笑眯眯的问道“七宝,你怎么不说话啊。” 我想说,你真的不是人?七宝呐呐的想,但是又觉得这话有些臭骂人的意思。后一思量,也难怪啾啾有时候的一些动作让人觉得奇怪的紧,当时她还以为是小时候受了什么刺激。现下想来,应该是也刚化形没多久,不甚适应人类的世界。 其实七宝真的没有看不起妖的意思,她深觉世间万物都有获得生命和追求更高生活的权利。就像人想成仙一样,同样是想达到一个更高的层次。想要长生不老,想要点石成金,想要变的更强。既然终生平等,那啾啾也同样有这样的权利。 而且事实上,她成功了。作为一只平凡的母鸡,她可以大大方方的住在东海里。有东海七殿下座下弟子的光环,想来这些也是她努力付出得来的吧。七宝顿时觉得啾啾的形象高大了,魁梧了,毕竟人修仙只要一步,而妖修仙则是要先开灵识再化人形,成妖之后才有可能修仙。 图翠花被七宝眼中励志的小火苗吓到了,一个扑腾又是一阵鸡毛纷飞,退后一步看着她道:“七宝,你莫不是,莫不是。欢喜上我了吧?!”而后猛地抱住自己胸前的衣襟正色道:“虽然我也欢喜你,但是我们是不可能的。” 而后仰天哭嚎到“好吧!我承认,我是怕凤九发现你跟我跑了之后。他会带着青木十二部追杀我,呜呜呜呜。” 七宝浑身抖了抖,好吧!她承认自己错了,为什么刚刚她居然想把眼前的人当成努力的目标呢。她真的是疯了才会认为啾啾的形象是高大的,正面的。她分明就是个猥琐的。大条的,毫无节操的人,不,是鸡。 抬手揉了揉发疼的脑袋,七宝说:“啾啾,你够了哦。” “额。好吧。”果然,那前一秒还哭的稀里哗啦乱七八糟的人立时收势,哪还有伤心欲绝痛不欲生的样子。想到此行的来意。七宝不禁又皱了皱眉,瞪着她问道:“啾啾,你为何要去招惹九幻?” “九幻?”啾啾往手上吐了两口口水,顺了下杂乱无章的头发“九幻是谁啊?我每天都会招惹很多人,我哪里记得他们的名字。公的母的?” 七宝盯着她头发上那一大团还未干的口水,一字一顿的说:“九幻。就是鲜花老妪那盆宝贝九幻草啊,至于性别,不详。但似乎有变母的趋势。” 谁知啾啾奇怪的歪着脑袋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见到过九幻,不由奇道:“我何曾见过它,上次去你那屋玩,你说你把它放在外间了。结果我转了一圈都没有发现,就走了啊。” 看七宝一脸不相信的神色,想来此时定然是重要的,使劲抓头想了想“我当时走到外间,看到有一面铜镜,就 上去照了照。诶,你别说啊,我当时越照越觉得自己高端大气有气质。。。” 七宝打断她“说重点。” “什么重点啊?我无非就是称赞了自己几句然后就走了啊。” “你当时说了什么你还记得么?” 啾啾不知怎地就扭捏了起来,有些害羞的说“无非就是些自恋的话呗,我说大俗即是大雅,感叹世人不懂欣赏我的美罢了。” 果然就是这句,七宝黑着脸大致也猜到了来龙去脉。啾啾进外间去看九幻,结果发现了屋内的铜镜,谁人不知她最爱的就是照镜子啊。那九幻花当时就放在那铜镜旁边,想来她是连看都没看的,结果因为她的一句大俗即是大雅,让人家九幻以为了在赞它。 并且阴差阳错的就有些芳心暗许,然后为了博得啾啾的回故,九幻励志要做一株特殊的植物,不开花不长叶的这么干着。再说那九幻,七宝实在是想不同它是如何看上啾啾的,那天她的装束七宝也不是没看到。 依旧是那么风骚艳丽无节操,一身喇叭花开的大红棉袄,配上屎黄色的大棉裤,再加上头顶上那八根迎风招展的飘飞小鸡毛。俨然就是个刚新婚,第二日起早来卖冰糖葫芦的乡间小商贩,哪里好看了?不过介于九幻长期受鲜花老妪的荼毒,产生这种异样的审美也不是说不通的。 不过显然现在不是研究九幻眼光问题的时候,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啾啾,换衣服,快点。” “换哪个?我衣服很多的。” “就是那身你自认为帅的天地变色,老少通吃的,红袄男装。记得,带上那八根鸡毛。” 九幻草开花了,并且一开就是十来朵,当鲜花老妪被通知来看花的时候,她连续擦了数十遍她那双昏黄发暗的眼睛,直直盯着那艳红花朵,半天说不出话来。她有多久没见过九幻开花了啊,数月的枯叶干茎,让她几乎以为九幻就是一只插在土里的木棍了。 现在能看到那娇嫩的花枝,以及艳丽的颜色,她怎能不兴奋。痴迷的看着她的九幻,连续对七宝说了好多次的谢谢。 七宝想,老妪其实也就是个孩子,因为修道的原因,她同很多人都不同。让别人以为她是个怪胎,是个百年不死的老妖怪。所以,即便是身边的人再敬重她,那也都是些表面上的东西,她想,她是能懂得她的寂寞的。 一朝得道,百年修行,却成为了其他人眼中的异类,身边人不能推心置腹,半生孤寂唯有九幻相伴。其实,也是个可怜人的。 但是有的时候,似乎不见得付出就有回报,大家虽然都是各有所图,但是诺言这个东西,没凭没据的,只要愿意,下一秒翻脸可比翻书快多了。就像现在,鲜花老妪几乎就在七宝一愣神的时间,就在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迅速向慕香园大门冲去。 要知道,当你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年过古稀的老人飞速奔跑是怎样的震撼,七宝并啾啾清茶等人当场都傻眼了,她们一路用目光追随着那团移动的大花丛狂奔出去,甚至都能感觉到那身后因为加速而冒起的青烟。 等反应过来时,鲜花老妪都已经要冲到门口了。七宝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大叫一声,不好。赶忙纵身追了出去,只是毕竟还是完了一步,只抓到个衣角,老妪一面跑着一面冲着墙外叫到“给我拦住那个人,还有,速速套马,我要回城主府。” 她居然,耍诈!!七宝知道城主府外一直都有老妪雇来的壮汉,这些人都是些城里武馆的教头,全都是老实人。鲜花老妪带这些人来,显然并不是想让他们来跟七宝抗衡的,因为她很清楚,他们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她叫这些人来,无非就是让她们牵绊住七宝,她知道她不会出手伤他们,那样就给了她时机。等七宝脱困的时候,估计她早在回城的路上了。整个初月城都是她的,沈七宝再能耐也不敢跑到大街上抓城主啊,要知道,她也是有亲友团的。 光是高呼一声,那整个初月城百姓的烂菜叶臭鸡蛋也足够七宝喝一壶的了。 七宝知道无望了,因为老妪已然冲到大门口了,出了这个门以后,再要见她就更是难上加难了。谁知,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当鲜花老妪冲到门边之后,非但没有冲出去,反倒被一股强大的推力生生推了了回来,猛地摔回了原地。整个过程只在眨眼之间,七宝定神看了看,那大门外竟然不知在何时被布了一层结界,颜色几近透明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鲜花老妪被弹回来的第一反应就是发愣,回头看了七宝一眼,然后就是抱紧九幻做了个助跑,继续往前冲。然后再弹回,再冲,再弹回。发髻被撞歪了,脑袋上的花朵被撞散了,天女散花似的飘了一地,这才悟了,回过身来骂道:“沈七宝,你丫耍我!!” 七宝搓了搓衣角,她被听错么,她说她耍她?!正不知道怎么回呢,就见凤九自大门内走进来,看也不看摔的鼻青脸肿的艾鲜花一眼,拉着七宝往回走:“傻站在这里做什么,走啊。” “这,这结界。。。” 凤九回头瞥了七宝一眼,看傻子似的说:“早就布下了,连防微杜渐都不懂。” ------------ 第一百三十六章 鲜花的故事 沈七宝不知道防微杜渐,但明白关门打狗,瓮中捉鳖,虽然这些个比喻有些不雅,可事实上鲜花老妪确实是坐瓮笼中了。之后就是长时间的僵持,艾鲜花在尝试了无数次的翻墙,挖洞,嚎叫未果之后,终于认清了自己的现状,那就是,她被软禁了。 这期间,她威逼过,利诱过,甚至在房梁上吊了根麻绳以死明志过。但事实证明,这些都是没有用的,她遭到了整个慕香园的漠视。甚至有些跟她颇为熟识的丫头,在看到她坐在井边准备溺死自己的时候还会“好心”的说一句:城主,那水井已经干了很多年了,跳下去恐怕会很臭。 不过,她也不是全无收获的,这么多天的折腾下来让她明白出来一个道理。那就是即便是她死都不救那个人,她们也不会伤她。明白了这一点,鲜花老妪开始有恃无恐了,也不哭也不闹,竟然就这么杀下心来在慕香园住下了。 她想,反正自己是好难死掉的,莫不如就把慕香园当成城主府住着,她是个闲来无事的人,她就不相信这些人也跟她一样闲。大不了就是耗着,看谁耗得过谁。 果然,当她开始悠闲的养花种草的时候,沈七宝飘过来了。算起来,这还是这么多天来七宝第一次来找她。艾鲜花也不去看她,径自蹲在花田里,拿着个小铲子挖坑玩,嘴里还哼哼唧唧的唱着没有调的小曲,一副心情甚好的样子。 七宝蹲下身,见她还是不看她,索性也拿了小铲子开始挖。只不过,她把挖出来的土都填到了鲜花老妪挖出的坑里。两人就跟叫着劲似的,一个挖一个填,但是很显然。挖坑是要力气的,铲土则轻松的多,最后还是艾鲜花先败下了阵来。 啪的将小铲子扔到地上,怒瞪着七宝跳脚道:“沈七宝!你这是诚心找我晦气呢!” 却见她一屁股坐到了花田里,笑眯眯的说:“肯理我了?”又随手拍了拍身边的土堆“我们好好谈谈吧。”鲜花老妪当时就想说,鬼才要跟你谈。但张了张嘴,正对上七宝笑的月牙似的眼睛,那目光很诚恳。 虽然不高兴她将自己关在这里,可她毕竟救了九幻,左右也是自己不守承诺在先。有些扭捏的瞥了她一眼。还是坐了下来。“你要谈什么?要是你师父的事情,那就算了吧。我也不想在这事情上。。。” “如果九幻死了,你会怎么样?”七宝突然微笑着打断她的话“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了九幻,没有了那个可以陪伴你的人,你会怎么样?” 艾鲜花没想到七宝会突然间说这样的话题,不由愣了愣。九幻,死掉吗?她从没想过。或者说她从未敢想过。她是个老不死的怪人,身边的亲人朋友都相继离她而去,只有九幻,它一直都在。如果它死掉,那她。。。 “会很难过,对不对?会有那种对生命逐渐消逝而无力挽回的无力感。以及对自己无限的自责。”七宝看着她“九幻与你而言,是很重要的存在,它陪着你成长。陪着你度过无数个春秋,所以你珍视它。” 鲜花老妪张了张嘴,最后叹息一声“你不用跟我绕这些圈子,我知道你等下必然会说,你也有这样珍视的人。就是你师父。但是沈七宝,事已至此我也不再瞒你。我确然是制毒的好手,对于解毒也很有建树。” 艾鲜花顿了顿“来之前你也必然都听说过的,我曾经拜在听风观暮雨道长门下,因为门内不允许丹术修炼者私自研制毒药,所以我被赶下了山。” 七宝眯了眯眼,真诚的看着她“世间传言千万,唯有一句可信,老妪,如果你愿意将,我想听听你的故事。” “我的故事吗?”鲜花老妪闻言笑了笑“你若想听,就讲一讲也无妨。只是这故事年头太久了,久到我都快把它刻到脑子里了。” 每个故事的开头都是在很久很久以前,显然这个故事也不能免俗。艾城主一招得女,却是个怪胎,出生之时脸上就有一块遮住了大半脸颊的红色胎记。有算命的来算过,这是前世的冤孽,谁要是将这讨债鬼留在身边,势必是要倒霉的。 艾城主偏又是个不信邪的性子,强留到鲜花十三岁,在这期间老子娘死了,伯父伯母死了,就连招来的小妾也是进来一个死一个。后来又来了个游方道士,说此女命格太硬,再留下去就不仅仅是祸及家人,而要连累全城的百姓。 艾家世代都是初月城的城主,艾城府就是再不信邪也不敢拿全城百姓的性命开玩笑。何况家里面已然是这样的情况,更是由不得他不信。无奈之下,只得忍痛将艾鲜花送到了离这不远处的听风观。 鲜花刚到的几天,只一味的哭闹,几乎惊动了所有观内的弟子,搞的大家夜不能寐的。观主几次三番的想把她丢出去,都被暮雨悄悄的抱了回来。暮雨是观内的长老,是听风观内唯一一位修行丹术的弟子。 说到这里有的人会觉得奇怪,为什么青云观的丹术修炼者多如牛毛,到了听风观就只得他暮雨一人了呢。实际上不光是听风观,整个修真界的小门小派都是这样的。修习丹术,首先要有一个庞大的药田,其次是丹炉,这些等等费用合计下来是很庞大的。 所以,如听风这样的小门派,想要发展丹术根本是不太可能的。当初艾鲜花被送上山来时,多少个长老都是连看都不愿意看她。先不说她的灵根如何,但就是那丑陋的样貌和与生俱来的煞气就足够让人对她敬而远之的。 但是暮雨不知怎么,就认定了她是个奇才,整日带着她种花养草。艾鲜花欢喜制毒,他就找来诸多的典籍让她学习。两个人住在个不大的草庐里,日子也还算舒心。而事实证明,艾鲜花也确然是这方面的奇才,只是却不是在丹术上的,而是制毒。 听风观主不知怎么就得知了此事,立时大发雷霆,说制毒施毒那都是江湖上一些不入流的门派才会使的小把戏。听风观虽不是什么大派,但也不能由着人胡来。一旁的清修弟子自然是帮着自己的观主的,这个世界向来就是这样,谁的权威高,别人自然就会站在谁的一边。 暮雨死都不肯送鲜花走,私底下,鲜花也会遭到这些弟子的欺负。说到这里,鲜花老妪抬头看了看天,眼神里有抑制不住的恨意.她对七宝说:“在此之前,我从未在任何人身上使过毒,甚至连山间鸟兽虫鱼都没有。我只是自己欢喜这个,我不知道这样的行为阻碍到了谁。” “那是我第一次用毒,你不知道,那种感觉是怎样的酣畅淋漓。” 结果不难想象,怒极的艾鲜花自荷包里抓出一大把毒粉,直接飘洒到空中,顿时躺倒了无数弟子。那日欺负她的人,左右二十多个,根本不像外界传言的只有一两个。等暮雨赶到的时候,这些弟子早就口吐白沫而死了。 而自己的徒弟就这么站在死人堆中,笑的欢畅,见到他来还说:“师父你看,现下没有人吵我们了。” 暮雨看她一身的煞气毕露,显然是有入魔的征兆,再看地上的弟子一时只恨没有教导好她。听风观的观主见状,抬手一掌就要拍死她,被暮雨生生接下了。他说,出了这样的事情,身为师父,我自己也是难辞其咎的。 弟子现下也不奢望什么,只求师父能够网开一面让鲜花下山,至于鲜花闯下的祸端,全由弟子一力承担。说完便抬手在山上布了个结界,将毕生灵力都输给艾鲜花,然后小声说,从今以后,你便好好的,莫要再碰那些东西了,我已将你身上的煞气去掉。你便下山去吧,你爹爹如此宠爱你,想来必不会亏待了你。 然后暮雨直视着听风观主,弟子定当全力救治这些弟子,前提就是,放我徒儿下山。 之后的事情就跟外界传言的一样,艾鲜花因为制毒时不甚伤及了本门弟子,被暮雨道长一怒之下赶下了山,并且勒令她一辈子都不能再施毒制毒。 讲完后,鲜花老妪深吸了口气,好似放下了什么重负似的看着七宝“你感恩你师父的恩情,而我毅然,如今我已活了两百六十多岁了。我比谁都清楚,师父他老人家输光灵力定然是死了。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早不知轮回转世多少次了。” 七宝坐在那里一直没有说话,她第一次看见鲜花老妪这么正正经经的诉说。这个故事也让她感动,有一个这样的师父,真的是此生足以了,推己及人,她知道承诺是多么的重要。可是,师父的性命也不能不要,只得先行和老妪道了别回了自己的住处。 一边走一边垂头丧气的不知在想些什么,连路都没有看,正撞上迎面走来的什么人身上。揉着发疼的脑袋一看,正是龙七。 ps: 今日阿倦有些事情,所以晚更新了些,晚上的话或许还有一章,额,或许。。。。嘿嘿 抱歉大家 ------------ 第一百三十七章 真相啊!真相! 龙七揉着胸口,好笑的看着七宝道:“你这走路不抬头的毛病怎么总也改不了?” “嗯?”七宝挠挠头“七殿下怎么知道我走路不爱抬头的?”算起来,两人也没认识多长时日啊,抬着头有些奇怪的看着他。 龙七这才惊觉自己失言,摸着鼻子抬头望天,一双如海的清眸四处乱飘着。七宝也学他的样子向上看了看“殿下,您在看什么?” 龙七清咳一声,正了正衣冠道:“我在观天象,看来近几日似有降雨的征兆。”七宝脸黑了黑,心道,您这天象看得还真是准,下不下雨不都是您一人说了算的吗。还想张口,被龙七拦住了话,他说:“你这神不守舍的,是怎么了?” 七宝一听,顿时忘了刚刚脑子里的疑问,噼里啪啦倒苦水似的将碰到鲜花老妪的经过以及两人的谈话过程,都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然后低垂着头,越发显得没精打采了,搓着衣角小声道:“七殿下,鲜花城主也是个可怜人,自小就得不到人的关爱,她师父为了她更是散尽了一身修为。她立过誓的,此生再不解毒制毒,可如今师父的情况,我又该当如何呢。” 龙七见状,认真的点了点头说:“老太婆这次倒是用了脑子的。” “??”七宝闻言抬头,“用了,脑子的?”就见龙七正经八本的道:“是啊,她这话也就是骗骗你这样的傻子吧。那听风观的观主是她亲舅舅,少时悟道,灵根也是顶好的,刚刚过了不惑之年就创建了听风观。” 又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七宝“你以为艾鲜花的爹是个呆子吗?堂堂一城之主的女儿,会随意放到哪个大山里吃苦吗?而且还被观主这般欺压?” 这个故事的本来版本就是,艾鲜花成日不听劝告,连她亲舅舅都拿她没辙。最后闯下了祸事伤了观里的师兄弟。她师父暮雨道长一怒之下将她赶出了师门,被艾观主好说歹说给拦住了,说你多少得给我点面子啊,就这么让她回去,我那个城主姐夫也不是那么好想与的。 再者,这观内的花销也不少,都是我那姐夫巴巴给拉过来的。暮雨道长当时实在想死的心都有了,觉得再把这么个祖宗留在观里,自己那派里的徒弟都该死绝了。于是跟艾观主说,我愿用半生修行换她此生长寿。至于能不能领悟就看她自己了。 还动手除了她身上的煞气,前提就是她再不能接触任何同毒有关的东西,不然暮雨就是再看在观主的面子上也还是会来收拾她的。 鲜花回到城里之后。不敢再碰那些毒物,但是长期的爱好哪是朝夕就能戒掉的,就只得养些花草安慰自己。这也是为何她偏好鲜艳的颜色和大红大紫的原因,因为在毒物中,越是鲜艳的植物。毒性也就越强。 而她自己,下山的时候也是到了结丹期。其实她也不是不死,只不过修道之人都比常人活的久些。所以久而久之,世人便将她看成了不死的怪物。大家的疏离和对她避如蛇蝎态度,让性格孤僻的她更加古怪,久而久之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而龙七之所以会知道这件事情。是因为这里隶属东海的管辖范围,他那丫头宁信又是个除了吃就爱八卦的性子。方圆百里没有她不知道的事情,在神仙百年不死的无聊时间里。这种事情很快被蔓延,并且迅速成为大家的谈资,龙七想不知道都难。 七宝握着小拳头,微笑,微笑。再微笑。她想说,很好。她,又被那个老太婆给耍了!! 眯缝着一双大眼,对龙七温声说:“七殿下,你有没有什么可以伤人,却不会死人的法子啊。” 龙七“。。。”他只感觉身后丝丝的冒着冷汗,他说“七宝,你要冷静啊。” 之后的事情不用说,又是长期的持久战。只是整顿了思绪的七宝改变了方针政策,改以怀柔,想要感化那颗光怪陆离的心。 这段时间,她主动接触艾鲜花,她想吃什么,七宝就让清茶做给她吃。想要什么,也尽量满足她。七宝想,艾鲜花的性子古怪,或许是因为自己开始用九幻草做了威胁,现在她不拿九幻说事,直牟足了精神对她好,应该会比之前好些吧?!或许吧?或许吧! 可是真理都是通过实践来证明的,这个实践的结果就是,不管沈七宝几近狗腿只能事,把九幻伺候的跟皇帝一样。把鲜花老妪供的跟尊大佛一般都是没有用的,只要但凡说到有关治疗无话的事情,艾鲜花都会立即变脸,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事发现场。 言传身教的告诉沈七宝,什么叫做,肉包打狗有去无回。 又一次失败之后,七宝愁眉苦脸的向客厅内走去。屋内,白皎同凤九各坐在棋盘的一边,正在对弈。不得不说,这两个风流倜傥的男子呆在一处的画面着实有迷晕人眼的潜质。一个手持白子,凤目轻佻,脸上却挂着玩世不恭的淡然。 另一个手持黑子,面润如玉,,脸上永远是那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着冷静之态。龙七则蹲在了中间的石墩上,嘴上叼着根杂草,东看看西看看,不时指手画脚几句,换来两人视而不见的沉默。 七宝偷偷笑了笑,其实七殿下很好看,不论是五官还是气度都别有一番洒脱之气。见到她来招了招手,好看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恍若朝阳,他温和的说:“今晚吃什么?你那丫头烧的猪蹄子不错,记得让她多做些。” 抽着嘴角,看着一脸认真看着她的龙七,七宝心道,果然,这个人还是不要说话的好。龙七见她身后没有跟着那个小尾巴,不禁皱了皱眉“我那傻子徒弟呢?又跑到哪发疯去了?” 七宝想说,你还是不知道的好。但看七殿下一脸求知欲的样子,只得实话实说道:“额,啾啾,跟着鲜花老妪去她屋里挑衣裳料子去了,不过别担心,两人走的时候有说有笑的样子呢。” 龙七闻言几乎整张脸都青紫了,自从前段时间被鲜花那个死老太太称赞了着装之后,大感生命中找到了知己,能够共进退的战友,两人整日腻歪在一起。前些天还穿了见大枣红的曳地褂子给他看,整个人看上去整整老了好几十岁。 那模样神态,再配上那老土的颜色,整个就是一大户人家喂奶的奶妈。她再要跟鲜花老妪混下去那还,能看出人样吗?暗自咒骂了一声,说了句,她要敢再穿那老妈子的衣服,看我不一把火烧了她床上的稻草,然后风风火火的去了。 七宝挠了挠脑袋,走到龙七刚坐的地方坐好,顺手就拿桌上的零嘴吃。刚刚被鲜花老妪气的半死,午膳都没用,现下方觉得饿狠了。一边看着棋盘一边往嘴里猛塞吃的,围棋她看不懂,只觉得那黑子白子都势均力敌的样子。 正吃的狼吞虎咽,却没想到那糕饼太干,吃多了就哽在了嗓子眼。上不上下不下,憋得脸颊通红,正无处下咽之际,眼底就出现一杯香茗,七宝道了声谢,就势就往嘴里猛灌。等喝完抬头,方对白皎感恩的笑了笑。 只是那笑容却僵在半路,刚刚那茶好像是半杯,再看他手中空空的茶碗。她,似乎喝了他杯内的残茶。七宝顿时闹了大红脸,不好意思抬头。好似故意逗弄她似的,白皎又慢条斯理的倒了杯茶,当着七宝的面用那杯子又喝了半盏。 凤九一边落下一子,一边头也不抬的说:“总是这样毛躁的性子,上次就觉出你腮边长了颗小牙,再这般胡乱吃东西,过些时日定是要受罪的。” 七宝没反应过来,傻呼呼的回了句“你怎知我在长小牙的?”正对上凤九似笑非笑的眼睛,只见他嘴角微挑,就这么灼灼的看着她。 七宝下意识的捂住唇角,他,他他。哼!这个人,真的是。两天前,七宝去他房里送甜汤,他非说不够甜,加了几乎半斤的糖浆还是说不够。后来七宝怒了,舀了一勺到自己嘴里,瞪着水汪汪的眼说,好甜。 然后就是现在这般奸计得逞笑容,他说,真的吗?我尝尝。言罢就封住了她的唇,想来就是那时。。。 含嗔带怨瞪了凤九一眼,倒惹来他眼中更深的笑意,一张俏脸通红,看在别人眼中倒更像是恋人之间的撒娇。白皎的手就这样僵在了原处,几番收紧握杯的手,方轻轻的放在了桌案上。 杯子落到桌面的轻响在这样暧昧的气氛下显得很是突兀,七宝立时觉得尴尬万分,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岔开话题道:“那鲜花老妪是如何讨好都不肯救师父,如此下去可怎生是好?!” 白皎闻言,同凤九相视了一眼“兵法有云,迂回不下便是强攻。”凤九倒也难得好性质,点着棋局道:“软硬兼施方是良策,这盘棋又和了,再下一局?” “正有此意。” “请。” “请。” 七宝不知这两人到底打的什么哑谜,却听明白一句话,软的不行就得来硬的,大眼睛转了个一六十八开,握着小拳头也自去了。 ps: 阿倦觉得很对不起大家,最近店里的生意很忙,自己又发了高烧。没有达到自己承诺的一天两更。今日吊完水回来,就赶紧爬起来码字了,可能近些天都要单更了,请亲们理解下。不过阿倦承诺,无论如何都不会断更的,再次谢谢大家的支持。谢谢 ------------ 第一百三十八章 想我戎马一生 慕香园的整个花园都是香风阵阵的,整个园子被大团大团的姹紫嫣红所笼罩,远远看去就跟一座不能移动的花车一般无二。即使在这样寂静的深夜,也依旧能在朦胧的月光下将那花墙看个通透,这样的一座花园,若是放在现代,估计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群会当场发病。 当然,这里所有的设计理念都是依照一个人的喜好来的,花匠即便是无奈也只能听之任之。 大片的大红大紫,无不昭示着花园主人的品味。大朵的鲜花争相斗艳,挤得整个花架都密不透风的,莫说是在这花架后藏上一个人了,就是一堆的人估计也很难让人发现的。 就如现在,鲜花老妪捧着九幻在园子里逛荡,满脸桃心状的欣赏着她可爱的花草们,完全没有察觉到她身后潜在的危险。 七宝并她的几个小伙伴们悄悄蹲在花架的后面,正在紧张的部署着她们的计划。 “等下,我纵身跃起,将麻袋扣在鲜花老妪的脑袋上。清茶,你就负责将她手里的九幻草抢下来,当然,这要求速度要快。所以你要拿出你去伙房抢饭时的功力,不过我相信,这对你来说很轻松。接着就是啾啾,我套好麻袋之后会迅速的将她拖到背静的地方,然后。。。哼哼。。。” 后面的话不用说也知道,积蓄在这么多天的隐忍,自然到了算账的时候。只是,“啾啾,你到底纠结好了没有。”七宝无奈的插着腰,看着仍旧顿在角落里发癫的翠花。 她这乱七八糟的脑袋在关键时刻又再次犯了迷糊,她觉得,作为一代神鸡,她的审美一直都是超脱尘世之外的。好容易活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人欣赏她的穿着,九幻草打心里面认准她是自己的梦中情人,鲜花老妪则是第一个能够在穿着打扮上给于她认同的人。 虽然这两个人在世人眼中都有那么点,额,特别。但是啾啾觉得,高手在民间,真正的艺术家就是要穿出一种不同的味道。现在七宝要揍她,她觉得,艾鲜花确实是有不对的地方,自己作为七宝的朋友。自然也是要站在她这边的,真要动手吧,又觉得。。。 “要不你就呆在这里吧。我和清茶去。”七宝见她把那脑袋上的头发扯得一坨一坨的,还是忍不住说:“没关系的,额,我们自己其实也可以,真的。” 啾啾闻言。立时张大一双鸡眼,叫到:“不行!我,我还是去吧,虽然她欣赏我,但是在无话道长这件事情上,确实是她不对的。我图翠花戎马一生,最是嫉恶如仇的性子,我。我。。” “当真?”七宝打断她的话,实话实说的道:“你身上这件蓝底红花的锦缎夹袄还是艾鲜花送的呢。” “七宝,你要相信我,我们才是好朋友。”然后她还想说,她图翠花戎马一生的故事。显然在场的人都没那兴致听。沈七宝对这清茶使了个眼神,然后就是纵身一跃。对着鲜花老妪的方向就扑了过去。 那手里的麻袋也是特质的,因为一般的大小,估计连鲜花老妪的头都套不进去。因为她那朝天鬓上的大花,插的跟小半个花园似的。这还是她们跑到一处养猪的农户家里,三说两说要来套猪的袋子呢。 几乎七宝出手的瞬间,清茶就是就势一滚,劈手夺下了她手里的九幻。鲜花老妪由自在布袋里挣扎着,哇哇乱叫着,哪个王八蛋敢阴老娘,不想在初月城混了是吧。 七宝也管那些,劈头盖脸就是一同揍,当然手下是有分寸的,她虽责怪艾鲜花见死不救,但也心疼她一大把年纪。她们此番,无非就是敲山震虎,给她些教训罢了。只是,这厢刚停手,啾啾就好似后知后觉般才反应过来。 闭着两眼睛,轮着拳头就又是一通,嘴里哇啦哇啦的怪叫着,她说:“鲜花,你怪不得我啊,七宝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欺负她就是欺负我,你我怪我啊。”嘴上这样说着,手下却一点不见轻,到了后来都是七宝和清茶合力拉着她才住了手。 看着总算冷静下来的啾啾,和躺在地上已经昏迷过去的鲜花老妪,七宝张了张口。说“啾啾,你,知不知道,我们今天这种行为叫做暗算。而,暗算的时候,是不能自露身份的。” “额,暗算么?为什么?我们不就是要揍她吗?” 七宝黑了黑脸,尽量让自己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温柔些,她盯着那个一脸无辜的人,一字一顿的说:“那,请问。如果我们要光明正大的揍她,为什么不挑在白天,还特意跑到外面跟卖猪肉的儿子抛了一上午媚眼,换个麻袋回来干嘛?!” “对呀!我们这样是要干嘛?!” 沈七宝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和她沟通了,原先的敲山震虎已经没有办法再实施下去了。木着脸,认命的一步步把麻袋里的老妪往房里拽。嘴里说着:“艾鲜花,我知道你醒着呢,你最好有这样的觉悟。今日我们既然动手了,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治不治我师父的毒,你自己看着办吧。” 果然,这话音刚落,布袋里的某人左右挪动了一下,恨声骂道:“我艾鲜花戎马一生,从未怕过什么,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她说这番话,就是料定了沈七宝不能将她怎么样。同为修道之人,伤及有仙缘的凡人是要折修为的,她不相信七宝就有这么大的胆子,为了出口气能把她怎样。再者,打死了她,那无话的毒就更没人去医治了,她赌的就是这个。 七宝无语的抬眼望了望天,戎马一生,又见戎马一生。她们就不能找个更新鲜的词汇吗?看着啾啾一脸赞赏的表情,她真的很想问,鲜花,你确定你没有私生女吗? 黑暗的厢房中只点了一盏烛火,将这个白日里看起来甚是温馨的房间生生平添了些许诡异。清茶和七宝分置在房间的两侧,手里各自拿了一只皮鞭,啾啾披头散发的在一个圆形的大锅里舀着一勺泡满辣椒的汤水。 不时还会乘上一碗,在被捆得麻花似的鲜花老妪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成果。清茶小声的对七宝说,小姐,我们这样子确实是有威逼的架势了,只是为啥图女侠呆在这里,我就觉得哪里变了味道似的呢。 七宝闭了闭眼,她想说,你说的都对,试问但凡有啾啾在的地方,你见过有事情是按照正常的发展顺序来的吗?就像现在,她们本来是想要官差严刑逼供的气氛的,可是啾啾,一身死人出殡外衣,再配上她今日的浓妆,俨然就是奈何桥上舀汤的孟婆,能不奇怪吗?能吗?! 也懒得管那随时都发病的某鸡,走上几步对鲜花老妪说:“事已至此,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讲的了,你多次骗我。我帮你两次救好九幻你都不肯救治我师父,今日我就将丑话说在前面,是你逼我的,若你再不答应,就莫怪我出手太狠。” 言罢就将手里的鞭子甩了甩,手腕轻转却使得虎虎生风。鞭子所过之处,平整的地面顿时显出数到鞭痕。清茶也学着七宝的样子甩了两甩,虽不及她的力道,但该有的气势都还是有的。 鲜花老妪看的也是一怔,看那架势不像是往日说笑的,目光也凌了凌。活了这么大岁数了,她能不知道,凡事都要留条后路,狗急跳墙兔急咬人的事情不是传说。她自然也是担心把七宝逼急了,真受些皮肉之苦,那也是划不来的。 但面上却尽量装的很平静,好人脸的说:“你也知道,我那师父也是个暴脾气,知道我触了毒物定是要收拾我的。你现下这般,我也知你是被逼急了,我也不想的。大不了你把我这把老骨头打散了,跟我师父直接来收了我是一样的。” 七宝哼了哼,没再说话,而是让清茶把早就抱来的九幻拿到她眼前,指了指它“老妪,我知你不怕我,但这世上总有你忌讳的东西,你说是吧。” 言罢就舀了一勺辣椒水,对着九幻草的根茎就浇了下去。那花枝立马就缩成了一团,枝干轻抖着,就好似九幻草在痛苦的挣扎着。 鲜花老妪见状,顿时傻眼了,一双昏黄的老眼挤到一起,痛苦的叫到:“别,别伤我的九幻。”七宝压根连眼都不抬,伸手就将那枯黄的花叶拔下来一根,没拔一片都问她一句“你救不救我师父。” 艾鲜花喊的嗓子都哑了,但是一说到出手救人,就又没了生气,眼睁睁的看着九幻草就这样在她眼前变成了个没花没叶的埂子。 闭着眼睛使劲的哭嚎着,那声音在午夜回廊上回荡着,当真是比鬼叫还渗人。啾啾跟清茶小声低估着,还好这是拿了颗没开灵识的普通花草,不然还不要疼死。 清茶附和,可不是嘛,小姐还是新词人善的,这老东西当真是气人。都这般了还不肯松口。 鲜花老妪直接哭蒙了眼,嘴上说着:“有本事杀了我,莫要折磨我的九幻,沈七宝,有本事杀了我。来人啊,救救我的九幻啊!。” 正哭闹的不可开交,房门竟然真的应声开了,一道光影闪过,就见一人飞速冲进来,一把抱主了哭嚎中的艾鲜花,他说:“姑娘,你没事吧?!” ------------ 第一百三十九章 奴家以身相许 七宝见到那风一样的身影,第一反应就是,有人英雄救美。第二反应就是,这人没病吧。可是等到她听清那个英雄的声音之后,她整个嘴角都抽搐了,看着那个标准的白底青花的道袍,七宝小声道:“师,师父,您没事吧?!” 其实无话也是直到把鲜花老妪抱在怀中才发现,自己到底搞了个多大的乌龙,那一脸入殓时的装束,再配上那张哭花的老脸,哪里能称得上是姑娘了,连老姑娘都不算好吗。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把她丢出去。 无话近些时日恢复的尚可,许久没出门的他就顺着园子转了两转,正好就逛到了七宝这里。想着这些天许久未见她的宝贝徒弟,也不知她在忙活什么就想进来看看。谁知还没到门边就听到杀猪似的哭喊,所以也没来得及细想,直接就冲进来了。 正正了衣冠,无话有些尴尬的咳了咳,假装责备道:“小宝,这深更半夜的,你是唱的哪一出啊。这位,咳,姑娘与你有何过节,至于你这大半夜的折腾。”而后微眯着双眼,尽量让自己的眼神迷蒙一些,因为这样就看不清怀中人的长相了,尽量温和的说:“我徒儿不醒事,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然后就势把艾鲜花往七宝怀里一丢,正色道:“还不快向人家道歉!”一派动作流畅自然,旁人看来,定然觉察不出他是因为不想再看那张脸。七宝脸颊黑了黑,有些无奈道:“师父,你久不出门,可能还不认识此人。其实她就是初月城的城主,人称鲜花老妪的,艾鲜花。” 无话闻言,笑容就这么僵在了脸上。艾鲜花。他怎会不知道她是何人,自从自己中毒之后,七宝为了他求了多少次。只是因自己身子一直不大好,上次仓促之间也只见过她一方衣角,所以一直无缘得见。 在此之前只知晓此人嗜花如命,却不想。。。上下打量了下那大团大团的锦绣发鬓,却不想竟是这般,品味独特。他觉得,救不救是人家自己的事情,勉强不得。但是。她几次三番欺骗七宝,实是让他觉得愤慨。 但修道之人不能失了涵养,盯着七宝怀里从头至尾都显得有些痴傻的老太婆良久。他暗示自己,你是道家子弟,再如何也不能同孤寡老人一般见识,你要淡定。觉得自己舒服多了,方移开视线温润道:“我命由天不由己。生死轮回的事随缘就好,七宝,莫要太过执着了。” 言罢,尽量维持着道者的仙风道骨之态,从善如流的走出了房门,一切都表现的很完美。除了。跨出房门时无意把自己摔出去时的妖娆姿态,其实还是很有气势的。 啾啾抓了抓脑袋上的乱发凑到七宝身前道:“你师父,还是挺大度的嘛。” 沈七宝对着房檐翻了个白眼。大度,他现下指不定会屋里怎么诅咒鲜花老妪呢。而同一时间,正在自己房里一边扎小人,一边跟人打听艾鲜花生辰八字的无话狠狠的打了个喷嚏。 看了看傻在房内的艾鲜花,清茶说:“小姐。现在怎么办?” 闭了闭眼,七宝有些绝望的轻叹:“出师不利。只能再战,今日就到此为止吧。我很累,我要休息。” 说完随手把她抛到地上就要走,却被突然反应过来鲜花老妪一把拽住了腿脚,任是七宝怎么挣也挣不脱。只好蹲下身道:“鲜花,你的九幻草我放在你房里了,刚刚被拔秃了叶子的只是棵寻常花枝。你赢了,我不得不承认,在死不要脸梗着脖子死撑上,我确实不如你。” 谁知这话说完,鲜花老妪还是没有撒手,只这么愣愣的看着她,就在七宝不耐烦的想说句,你是不是该吃药了的时候,艾鲜花终于开口了。 只是那说话时扭捏的神情,和疑似小女儿的姿态顿时恶心到了在场所有的人,只见她扭动着苍老的身躯,一字一顿的说:“额,刚刚那位,救我的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原来,她刚刚竟然一句话都没有听!!七宝的回答是仰头看天,清茶则是漠视,啾啾站在原地拽着头顶的几个鸡毛想了想,还是好心的说了句:“你说刚刚那老头是吧?还公子,啧啧。。。他就是我们七宝的师父,你打死都不愿意救的那个倒霉鬼啊!。” 艾鲜花有了新的追求,不过不同的是,这次她的爱好不是植物,不是动物,更不是死物,而是,人。 “公子,这是我亲手做的羹汤,你尝一口好不好?” “公子,公子,你欢喜奴家今日的装扮吗?这可是我挑了好久才觉出有些满意的呢。” “公子,你便依了我如何?你同我在一起之后,我立时帮你医治身上的毒。” 七宝等人整日坐在花园前喝茶,对这层出不穷的一幕幕早已习以为常了,端着下巴看着自己师父铁青着脸,一路疾驰,后面死死跟着的是一座移动的小型园林。 鲜花老妪思春了,她这颗沉寂了将近百年的心,竟然就因为无话无意间的一次英雄救美就芳心暗许了。过去是七宝求着她给自己师父解毒,现在不同,改成了艾鲜花成日求着给无话解毒,无话对此简直就是避如蛇蝎。 方圆百里之内,但凡闻到一丝香气,无话都是宁可绕路也不会走过去。搞的最后艾鲜花悟了,连香粉都不扑了,只为能在某个犄角旮旯潜伏下来,围堵她的真命天子。 对于此事,凤九的看法是,想要得到,总要付出些什么的。虽然,鲜花的长相,咳,确然突出了些。但是无话也没强到哪去啊,都是一脸的褶子,还真难说谁占了谁的便宜。 龙七也是看热闹看得欢乐,歪着嘴角笑道:“常听人说老骥伏枥尚想着驰骋千里,你这年过半百还能得一知心人,稍加努力些没准还能来个老蚌生珠,多划得来的买卖。” 而作为当事人的无话,则不像外界那样乐观,因为他最近一直生活在晚节不保的忐忑情绪之中。他说,士可杀不可辱,大不了就是个死,总不能便宜了那个臭老太婆。 七宝也旁敲侧击的问过鲜花,你到底欢喜我师父那一点。 得到的回答是,你不觉得,他当初救我的时候特别威风呤呤,我若不以身相许实是说不过去的。再者,你没见当时他盯着我的眼神么,多么赤裸裸啊,他现在这般是在不好意思,你们都不懂他。 然后就是貌似脸红的表情,不过说实在的,在她那厚的跟墙皮似的雪白蜜粉的遮盖下,那脸真的看不出来,所以只能用貌似这个磨棱两可的词汇。 长期的久攻不下也让鲜花有些灰心,这一日,她拉着啾啾一同上街购置新衣。 门口的结界早已撤下了,因为众人都心照不宣的觉得,即便是没有那结界,艾鲜花也是不会离开这里的。果然不负众望,鲜花自从发现能够自由出入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上街购物。因为她总觉得,无话之所以不欣赏她是因为不喜她的着装,看了无数个布料都觉得不合适。最后,两人无奈之下走到一家店铺门前,那上面飘飞的白衣顿时吸引了艾鲜花的眼球。 她抓着啾啾说,你还记得不?我同公子第一次见面时,他穿的就是件类似这样的衣服。 啾啾看着那牌匾上金灿灿的,寿衣店,三个大字,甚是认同的点了点头说道:“我也觉得甚好。” 拿着衣服回去的路上艾鲜花还在念叨,都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她虽已年过半百好歹也算是初月城一只花,虽然这花是十几年的花了。但多少当铺和地摊都称其为古董,拿着啾啾送给她的铜镜四下照了照,她到底那里不美了。 啾啾觉得,不管鲜花老妪在别人眼里如何,总还算是自己的忘年交。她看着自己的小伙伴这样苦恼心里也是难过的,又想到七宝来时的交代,转了转她那不灵光的脑袋劝到: “额,花花,七宝的师父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而且又龟毛又聒噪。你现在痴迷是因为你不了解他,了解之后就会觉悟的。” 然后还在心里悄悄想着,到底要不要将无话偷偷在房里扎小人诅咒她的事情说出去呢。却不想鲜花老妪对此反映极大,她说“我就是欢喜他,不管如何,在我心里他都是那个救我于辣椒水中的英雄。我虽同你交好,但并不代表我允许你诋毁我的公子。” 啾啾深沉的看了看天,心道,七宝,我对不起你,没能完成你交给我的任务。然后指着一处香风扑面的小阁楼对老妪说:“那!我实话实说哈,你也莫要不高兴,世人都知道男人都欢喜那里面的姑娘。管你是有家没家,有夫人有小妾的,只要路过了那里都走不动路。你若真欢喜你那老公子,莫不如就进里面去走一走,学学人家是如何做的,好过你自己这样瞎琢磨。” 一句话说的鲜花老妪茅塞顿开,望着远处几个大字,觉得身体里充满了斗志。 ------------ 第一百四十章 我们私奔吧 其实啾啾哪里知道这是做什么的,无非就是曾经跟龙七路过的时候,觉得那里面的糕饼看起来甚是精致,非要挤进去看,被龙七说教了一般。 而龙七的原话是,那地方不是女儿家去的,只有男人才愿意。啾啾当时问他,你也愿意吗?龙七压根就没去过,又不想在啾啾面前失了面子,就歪着脑袋一脸纨绔的指着里面的姑娘说,这里面是男人的温柔乡,我自然也是愿意的。 所以啾啾就一直以为,那里面的东西只有男子才吃得,龙七说欢喜去,也是喜欢那里姑娘的手艺。她跟鲜花老妪说这话的意思,也是觉得,她不妨去跟人家学个一两手,没准无话吃的高兴,就接受她了。 只是,艾鲜花也确然是去学了,只是学的内容嘛,似乎就有那么些。。。 月黑风高夜,在万恶的鲜花丛林的掩盖下,一道苍老又略显迟缓的移动花车悄悄移动到一处窗檐下。那总是布满皱纹的脸上,此时蜜粉抹得更加厚重,好像只要微微一笑就会啪啦啪啦的往下掉灰。 从包裹里拿出一根空竹管,本是碧翠的颜色,却不知怎的在青白的月光映衬下显出了一丝诡异。只见她笑的贼兮兮从怀里不知拿出个什么东西,小心翼翼的将那粉末拨出来然后放在竹管里,然后对着半开的窗户轻轻吹了口气。 第二日清早,见鬼的嚎叫声响彻了整个慕香园,并且经久不绝,吓得倒夜香的老妈子撒了一地的粪水。七宝离的最近,听出那声音是从无话房里传来,也是惊了一跳,慌慌张张的套了件外衣就往那边冲。 无话平日虽说性子比较跳脱,但也不是沉不住气的人。听那喊声似有哭腔,必定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几乎听到声音的同时,大家就都纷纷往这边赶了。还没走近,就看到七宝已然站在了门前,只是表情却是说不出的尴尬。 屋内的房门禁闭着,里面却传出乒乒乓乓的重物落地的声音,偶尔传出几声压抑的叫喊。啾啾揉着眼睛走上前来,对七宝说:“你师父挺来劲啊,大早上拆房子呢啊。”龙七也没心没肺的在一旁附和“这老棺材也真是的,我还当出了什么天大的事情呢。” 七宝呐呐的没说话。为什么刚刚她好像听到里面有女子的声音呢,但这话又不是混说的。只得拍了拍房门焦急道:“师父!你没什么事吧?可是哪里不舒服了?!” 又是一阵噼里啪啦声,良久才听到无话有些轻喘的声音。好似极力在压制着什么,他说:“额,小宝啊。哈哈,那个,我没事。就是早起的时候看见脏东西了。快些回去吧,我,我再睡会儿。” 听了这话,被无话死活裹在被子里的艾鲜花不乐意了,大叫道:“你说谁是脏东西,我哪里脏了?!我可是黄花大闺女。要脏也是被你折腾脏的。” 这个声音不大,却让房门外的人都听了个清楚,白白是最晚到的。晃着肥大的脑袋迷茫的问七宝“七宝,我是不是还没有睡醒,为什么我听到了那个怪老太婆的声音啊?!” 一句话把石化的众人都叫醒了一般,七宝有些麻木的蹲下身子,机械的将白白抱在怀里。有些颤抖的抚摸着它顺滑的皮毛小声道:“我好像也没有睡醒。” 正说着。就见房门被拉开了,耳里是无话怒急的叫喊:“你这不要脸面的仆妇。快些把门关上。”之后就是鲜花老妪那张标准的泛着白光的老脸,只是不知是不是错觉,好似脸上的褶皱少了一些,身上也只着了件白衣,披散着头发神情慵懒的看着众人。 那表情就像是只吃饱喝足的巨兽,微笑着对众人道:“都在这呢啊,呵呵,都怪我们家无话,太不醒事大早上的吵醒大家了。” 然后作势要把房门打的大开,被里面的人死死拽住。鲜花老妪也不强求,径自迈着小碎步从里面悠闲的走出来,用衣袖捂了捂嘴角,笑道:“害羞呢,男人嘛,年纪大了,面子薄是难免的。” 伸手拉着七宝,一脸的慈祥表情“你师父的毒昨晚上解了,只是,他现下有些累,若要看他晚些再来吧。”之后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又慢悠悠的晃了回去,一边走还一边扶着腰,一脸的意味深长合上了房门。 七宝傻站在门前,从头至尾都未置一词,她其实想说,这是,闹哪样啊!!现实好可怕,谁来救救她啊! 可是,不管她愿不愿意,她多了师母是个事实。那个脑袋顶上总是堆着一坨坨鲜花的怪女人,就这样用了一晚上时间搞定了自己的师父。无话的毒是解了,但是每当看见他脸上那痛不欲生的表情,七宝都从心里觉得悲哀。 本来无话是打算,治好了毒就回青云观的,可是现下多了这么个祖宗。只要他露出半分要走的意思,或者半分风吹草动都别想逃过艾鲜花的眼睛。早在三天前,她就拿着自己香喷喷的包裹正大光明的住到了无话房里。 无话开始是死都不肯的,就差以死明志了,但是经不住艾鲜花的无赖。她说了,你不让我住可以,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跑得了道士跑不了观。你们好歹也是修仙界的泰山北斗,我就随意的去那闹上一闹也是可以的,总不会把我老婆子乱棍打死吧。 无话看着她那刁蛮样子,饶是平日他骂遍整个凌云峰,在艾鲜花面前也是没了生气。凤九悠闲的端着茶盏笑了笑,甚是温和的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你好巧不巧的就找了个又是小人又是女子的人做了娘子。” 其实,抛去那些奇怪的习惯和古怪的穿着不谈,鲜花老妪真的是多无话很好的。而且,她也并不是如她表面上看去那般老的,曾经有次去无话房里送东西时,七宝见到了未施粉黛的她。那脸虽算不上绝色,但也着实算不得不丑。 可以看出来,那是有些岁月痕迹的,但若称其为徐娘半老,也可加一句风韵犹存。七宝问过她,为何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艾鲜花当时奇怪的看着她道:“我为今已经活了两百多岁了,连我叔叔家的侄子的儿子都死了,我若还是这个样子岂不是更让人看成了怪物。” 一句话说的甚是轻松,但七宝也从那张脸上看出了许多无奈。她想,其实自己师父也不算亏的吧,至少艾鲜花挑挑拣拣一些毛病以外,也算是个长相过的去的女道士。无话自己不也是刀子嘴豆腐心,有时候气哭了艾鲜花,自己不愿意去寻,还不是巴巴的跑到她这里,假装满不在意的说,那个,老东西没来你这里? 显然还是很关心她的,这强扭的瓜,是不是真的不甜,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无话说,青云观他是没脸回去了,他若是带着艾鲜花并上几大车花棉被回去还不要被笑死。七宝想了想那情景,甚是认同的点了点头。 晚上坐在床前,一脸迷茫的看着窗外。无话的病好了,她也该离开了,离苏州的路还很远,这么长时间没有消息,她爹定然急死了。可是真要走,又不知道如何跟无话说,道别的话真的不想再说第二次,那只会让自己更加难受。 窗框突然轻动了一下,接着就看到一个身影利落的翻身跳了进来。七宝有些呆呆的看着凭空出现的凤九,磕磕巴巴的说:“这夜半破窗而入的,好似都是些梁上君子和采花贼才会做的勾当吧?!” 凤九抿了抿唇,笑的一脸纨绔“唔,采花吗?若你这般要求的话,我也可以考虑一下。” 见七宝抽着嘴角的傻样,不觉又大笑出声。拉着她的手正色道:“七宝,我们私奔吧。” “啊!啊??” 继无话那个恐怖的令人石化的早上之后,这一日的平静清晨又再次所有人发了蒙。沈七宝走了,带着清茶。跟她一同消失的,还有那个不可一世的凤王大人。在大家绕着整个初月城找了整整两天之后,他们终于认清了这一事实。 白白含着眼泪对白皎说:“父王,我们好像又被那个小气鬼给耍了。” 白皎温和的摸着他的脑袋,只说了一个字“追。” 而啾啾,对这件事情的反应是最大的,她可以接受七宝悄悄的走,但是她不能接受的是,她走的时候居然只带了清茶没有带她!!要知道,过去宗宗走到哪里都要带着她的,她顿时觉得自己被抛弃了,拉着龙七哭得天昏地暗的。 反倒是无话,对次似乎早就料到了一般,虽然也难过,但是想到小宝也有自己的家人,也有她的事情要做,即便是再多呆下去也是要分开的。 等啾啾哭的差不多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龙七在一边叼着跟稻草,自己跟自己下棋下的正欢,看见她不哭了,转过脑袋说:“他们估计已经走了很远了,要不要追?” 啾啾揉着红肿的眼睛大力的点头,龙七斜着眼看她道:“要追可以,但是你能把你脑袋上那团乱毛撸顺点吗?” “好。”啾啾啪的一口口水吐在手心,毫不犹豫的抹在头发上,然后跟龙七说:“我好了,走吧。” ------------ 第一百四十一章 早晚不是要跟我过的 七宝一路被凤九带着,却发现路途越看越熟悉,不由耸了耸鼻子,看着四周直耸云端的山峰和村户问道:“这是,青云山脚?” 凤九眨了眨眼一脸赞许的道:“是啊,没想到你那不甚灵光的脑袋记忆力还是蛮好的。” 七宝的小脸抽了抽,她觉得跟凤九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她的脸似乎一直都处在一个抽搐的状态。两人离开前她说过,自己是要去苏州老宅的,凤九当时也答应的爽快,却不知为何绕了一圈又回了这里。 还有,这个地方自己整整住了两年多,想不认识都难吧?!两人挑了个僻静的山涧自云端下来等凌雀,因为她身边还带着清茶所以难免飞的慢些。想到刚架起云时,清茶那面如死灰的样子,七宝还是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两人遥遥望了半天,连半个人影都未见,如今天已入冬,外面还零星的飘着雪花。七宝只着了件灰鼠毛的夹袄,一边跺着脚一边看着远处,眼看着天色暗了下来,凤九袍袖一挥说了句,不等了,我们先下山,就率先走了下去。七宝站在原地有些呐呐的,伸手拽住他的衣袖道:“要不,再等等?” 凤九顺势拉住那双柔软的小手,摸着她有些冰凉的手背柔声道:“天冷了,外面寒气重,我们先去客栈等她们。凌雀做事甚稳妥的,到了这里她自有法子寻我。”七宝承认,她被那双眼底的温柔融化了,那样一张绝色的容颜再配上那温柔的眼神,是个女人都会点头的。 男色!闭了闭眼,七宝很快就放弃了挣扎,她想,这真的不是她不讲义气。她是相信凌雀的办事能力,对!就是这样的。 而另一边,被无限信任的凌雀正在努力赶来的路上,只是那驾云的速度。。。 “红茶,我已经飞的很慢了,你可不可以不要扯我的头发。” “呜呜,我怕,这个速度太快了,好可怕。还有,凌雀仙子。我不叫红茶,我叫清茶,清新的清茶水的茶。” 凌雀看着四周缓慢移动的场景。面无表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三跟类似下滑的黑线,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绿茶,我们,要是飞的再慢些,就可以直接用走的了。” “呜呜呜。我不是绿茶,我。。。” “好,请你闭嘴好吗?”头一次打断别人的话,凌雀严肃的望了望天,她能说,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此时此刻宁愿身边的是那只肥鸡吗?至少翠花在的时候,不会如八爪鱼一样糊在她身上,叫的好像生离死别。 凌云峰山脚的小村落是很富足的。托修仙界第一大派青云观的福,这里每年总会迎来一批一批上山求道的人。这些人多是从较远的地方赶来的,青云观又是只有每月初一十五才会开启观门,招些散修杂役,来这儿的人多半都是要住店的。 就如当初七宝。就是在山脚整整住了半个多月。所以,这里的客栈尤其多。老板待客也热情。这村上,生意最好的就要数东来客栈这家了,老板姓王,听说他自家的叔叔就是在青云观修道的,不少人来他这里住店也都是为了托他走走后门。 不过他生意好倒也不全仰仗这个,王晓本就是个会做生意的,嘴巴也会说,房间布置的也整洁干净的很。因此,就是明知会多花些银子,也还是有很多人愿意住在他这里。就如今天,在一堆客栈掌柜艳羡的目光下,王老板又迎来了一房生意。 这对公子小姐一进门,他就感觉眼前一亮,只见那男子头戴束发银冠,内穿白色大袖中衣,外套白色无袖交领曲裾深衣,领口和衣缘饰有黄色刺绣,两边肩头绣着淡青色云状花纹,黄、黑两色相拼宽腰带,系一条黄色玉环宫绦,在这略显寒冷的雪夜竟不显单薄,反倒给人如暖玉一般的温暖。 再抬眼看那公子的长相,王老板不禁愣住了,饶是他见过了不少达官显贵,公子名流,但却自问从未见过此等华容。那是怎样一张俊美非凡的脸啊,王晓形容不出来,只觉的这样的长相,怕是天上也再难寻出第二张比这出挑的了。 再看那身旁的女子,一身浅黄色的儒裙外套一件灰鼠毛的碧翠夹袄,头上梳了个双鬟髻,脸上不施粉黛,就这么简简单单的站在那里。一双大眼正灵动的四处张望着,说不出的娇憨。一张粉嫩的小脸隐隐能看出两个小酒窝,不禁让人联想那梨涡浅笑的模样又是何种风情。 那面容称不上绝色,站在男子身边却不觉有何不般配。反倒觉得,这样贵气出尘的人,身边就该站着这样的灵透姑娘才合适。况且如那公子那般的容貌,怕是就算身边站着再美的女子都要觉得暗淡的。 七宝见那掌柜的一直不说话,也不出声招待,只一位的盯着他们猛瞧,就知道定是凤九这张祸害的脸招的麻烦。瞥了眼身旁由自气定神闲的某人,七宝叹了口气,认命的走上前来敲了敲面前的曲尺柜台唤道:“掌柜的,住店。” 王掌柜这才回过神来,慌忙拱了拱手道:“失态失态,在下在这青云观山脚开了数十年的客栈了,从未见过如两位这般的天人,怠慢之处还请莫怪。” 然后出言想要吩咐手下的伙计倒些茶上来,却不想,这一声下去竟然没有人应。也都如他刚才那般,傻呆呆的看着屋内的两位客人。脸色不由微晒,自去取了崭新的茶壶来,想了想,又怕这店里的粗茶怠慢了贵客,端着茶盏的手一时之间也不知是该递出去还是另去买些更好的回来。 正神色尴尬之际,就见一只骨节分明的已经伸过来将那茶盏接了,是那位公子。只见他顺势就将那茶盏拿起来微抿了一口,然后温润道:“多谢。” 不似一般贵族公子的高高在上,那笑容清澈的宛若清泉,在这寒冷的雪夜令人如沐春风。王晓没想到这位公子这般亲善,平日里那巧嘴也不知道丢到哪去了,磕磕巴巴的说:“公,公子客气了 ,小店的茶粗,您不嫌弃就好。” 这才一拍脑袋想起来,站了这大半天,如今夜来风急的得赶紧给人家开间房出来。于是慌忙说道:“是小的怠慢了,咱们这儿的上房最是干净整洁,环境也算是雅致,但不知公子是要。。。”边说边用眼睛瞟了瞟一旁的七宝。 凤九笑了笑,伸手拉过一旁正端着桌面的点心吃的欢畅的某人,温润道:“是我夫人。” 沈七宝立时就一口点心干在了嗓子眼,张牙舞爪的要解释,却无奈手被凤九抓着。还体贴将手里的残茶顺手喂了她喝,有些无奈的道:“内子无状,总是这样的毛躁性子。” 再看着王掌柜一脸,你相公对你真好,二人如此鹣鲽情深的表情,差一点一口气上不来直接晕过去。直到迷迷糊糊的被拉上楼,坐到屋内唯一的大床里七宝才算撸顺了一口气,指着斜靠在一边塌上一脸惬意的凤九指控道:“你,你这是在坏我名声。为甚只开这一间房啊?!” “我何时坏你名声了?”凤九瞪着双瞳,无辜的看着七宝“再说,我们不是经常在一起睡的么?”七宝觉得自己快要气死了,这话要是传出去她还有何颜面面对家乡父老。 抬着颤抖的小手怒道:“我,我还未曾许过人家呢,以后若传出去,我还如何嫁人啊!?” 谁知圣渺凤眼一挑,有些不乐意的道:“你想嫁谁?早晚不是要跟我过的。” 七宝刚要还嘴,听见那句话后,心脏不觉漏跳了半拍,红着脸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再看凤九一脸的坦然,不觉更手足无措了。他这是在,表达他愿意娶她的意思吗?还是觉得两人有了几次亲密的举动,觉得想要负责。 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总觉得想问些什么,可是想到平日凤九惯会说这些磨棱两可的话逗弄她,又怕等下自己认真问出来,他又说是随口说说的。张了张口,握着小粉拳最后还是有气无力的说了句:“我,我去再开间上房去。” 凤九闻言也没拦她,只是在她快走到门边时气定神闲的说了句“七宝,你有银子吗?” !!!沈七宝缓慢的回头,吸了吸鼻子“额,我没有。”语气也没了刚刚的气势,怯懦了半天才道:“你可以借点银子给我么?” 凤九笑得一脸和善,对着她招了招手说:“当然。” 这话倒是出乎了七宝的意料,将信将疑的走到他身前,心道这人怎么今日这么好说话,只是刚将手伸过去就被他拉进了怀里。 他说:“银子,我有的话当然会借给你。只是问题是现下我没有。” “凤九!!”七宝咬牙切齿的瞪着某人。 “唔,听到了,不要那么大声叫我的名字嘛。听话,不早了,咱们睡吧。” 夜很安静,伴随着窗外雪花飘散的沙沙声,在这个不大的小村落里的客栈内,即便是没有火炉也显得那般温馨。只是偶尔会从房内传出几句压抑的争吵,当然只是一会儿。 沈七宝再次用自己的实力证明了胳膊拧不过大腿的这一真理,没有银子的孩纸真的伤不起啊。然而她却不知道,真正没有银子的人,却是另外两个,相比他们而言她简直就是奔小康的节奏。 何为一分银子难倒英雄汉,如今的龙七殿下可能才是最有发言权的人。 ------------ 第一百四十二章 卖身葬你妹呢啊! “七傻子,你躺下。”啾啾晃荡着脑袋顶上的鸡毛,一脸的理所当然。 “我不,我这都躺了一路了,凭什么又是我。” 啾啾将头发全部拢在脑后,将自己圆圆的大脸凑到龙七眼前“我不像,我太肥了而且你看看,咱两谁更像是闹饥荒饿死的。” 龙七不满的看了看啾啾圆的跟气儿吹起来似的脸,最终还是认命的说:“我。” “那你快躺下啊。” “哦,好。” 如上的对话几乎每天都要上演一次,这话还要从半个月前说起。那时七宝刚刚跟凤九离开,白皎父子先啾啾一步离开。等这位祖宗哭够了之后,就顶着头上亮闪闪的口水也风风火火的出发了。他们的方向都是一致的,那就是苏州。 谁承想,两人刚刚驾云行了不过百里就被一大团云彩拦住了去路,龙七一看那云的颜色就暗道一声坏了。果然,在那乌云密布的雨云之下,是并排七个龙女开道的水晶金车,那金光玉璧的车架之上,赫然坐着的就是龙七他老子,东海龙王敖炎。 依旧是那张万年不变的死人脸,连龙七自己都觉得跟自己的爹不论长相还是性格都不甚像。敖炎长得宽额高鼻,虽看上去有些上了年纪了,但依旧能看出年轻时也定然是俊逸非凡的,只是过于严肃的表情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显得过于老成。 此时,他正一眨不眨的看着龙七,就算不说话,也还是能让人觉出一种无形的压力。这样的氛围,饶是聒噪如啾啾也是不太敢说话的。父子之间就这么对视着,直到啾啾被那两人之间冰冷的眼神冻的生生打了个喷嚏才算停止。 敖炎单手支头,慢条斯理的道:“聽儿。你到底要不同父王回去。” 龙七闻言皱了皱眉,心知定然是自己在初月城中漏了行踪,这里隶属东海的管辖,也难怪他老子会找到这儿来了。只是,要他妥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父王,这话您也问了数遍了,何苦再来求证。莫怪当儿子的不孝顺,若说是别的事情都还好谈,要我娶那王八族的公主。我是死都做不到的。” 敖炎抚了抚额,有些无奈道:“我说了,玄武族乃是上古神族之一。同你口中说的王八是不能够同日而语的。” “什么上古神族,都不是背着个龟壳在身上的。我不要,我不要娶那个王八公主,父王你也不想今后的皇孙是颗王八蛋吧?!” 敖炎眯着眼,这是他发怒前的征兆。从小就长在他身边的龙七太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了。开始的时候都是先礼后兵,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实际上他那耐性也不过就是那么一点而已。眼见他眼神左右在啾啾和自己身上打量,最后意有所指的说了句:“王八蛋总比鸡蛋要好些吧。” 龙七和啾啾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脸上找出一脸的不明所以,又一起呆傻的看向龙王。啾啾沉不住气。咋咋呼呼的道:“啥鸡蛋啊?王八蛋跟鸡蛋有什么关系啊?” 敖炎默了默,直接忽略掉一旁的啾啾,看着自己的儿子道:“你到底要不要跟父王回去。”脸色是极其难看的阴沉。龙七见状也不畏惧,顶着那目光说:“我不要,再问一百次也还是这话。而且,就是你把我抓回去了,我也还是要想办法跑出来的。” 敖炎点了点头。单手捻决化了道金光,直劈到龙七头上。速度之快根本来不及闪躲。等到反应过来之时,已然是从半空中坠了下来。耳边是敖炎离去时低沉的嗓音,他说,“你既然不肯,我也不便强求,如今父王封了你的法力,是要让你体会人间疾苦。等你知道在外生存不易,自然就会觉悟,我等着你自己回来找我。” 之后就感觉有一样东西落到了龙七怀里,他认得那个,这是他们东海之间互通消息的传音符纸。他明白敖炎的意思,这是让他等到实在熬不下去的时候开口求他呢。抓着那单薄的符文,龙七仰天叫到“你放心,我定然不会去求你的。” 只是这口号喊到第二天龙七就知道了这过程有多么艰辛。敖炎不光封了他的法力,还同时让他能感觉到凡人的饥饿。过去他在龙宫也好,凡尘也罢,不吃不喝也是可以的。现在,龙七就跟世间的常人一样,渴了要喝水,饿了要吃饭。 而啾啾本来就是个要吃东西的,这一下多了两张嘴要吃饭,两人又走的急,竟然谁也没想到要拿上银子。想要回初月城问鲜花老妪借点吧,细探之下才发现,过去驾云时不觉得,这里已经离初月城很远很远了。 二人又没有银两,这么走回去怕是也要个月余。最后龙七咬着牙对啾啾说,罢了,咱谁也不求,就靠自己。 口号喊得相当响亮,但是这两人一个是十指不杨春水的少爷,一个是刚化形不久当鸡很在行当人还不熟练的傻妖,可想而知这一路行来过的有多么艰辛。在卖了身上所有的值钱物品,被当铺老板连蒙带骗的随意打发了几两银子之后,两人再次陷入了困境。 看着遥遥无期的路途,逼不得已之下,只有用起了七宝当初的法子,她卖艺葬全家,啾啾就卖艺葬兄长。不管怎么说,也确然是解决了吃饭的问题。当然也有吃不上饭的时候,就比如前几天路过的那个村庄,村民自己都是揭不开锅的状况,卖身葬夫,葬儿子,葬大表哥的都大有人在,而且一个比一个凄苦。 害的啾啾龙七非但没有摊位“摆摊”不说,还大感民间疾苦的将为数不多的银子捐给了人家,搞的现在两人又是一贫如洗,只得快步急走,赶去下一个市集,听人说那里的城镇较为富裕,都顿感看见了生活的曙光。 只是在分工问题上,两人再次发生了争执。龙七蹲在城门外的石头上看着啾啾,一脸的不高兴“我不躺了,我就不明白了,闹饥荒的时候就非得饿死我?你就不能死一回?”又看着她一脸红光满面的样子,更是气闷。 这一路上,多少好东西都喂到这张嘴上了,她倒是没见瘦,那脸还是圆的像个果子。用手捏了捏那肉感十足的脸,龙七道:“这个世道很奇怪的,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死法。我可以饿死,你也可以胖死或者噎死。再不行就说是溺死的,你看看你自己的脸,比那在海水里泡了十来天的人还要臃肿,正是合适的。” 啾啾看那架势,今日要是不换个分工龙七是要造反的节奏了,只得对着瘪瘪的肚子做了妥协。乖乖的在地上躺好,由着龙七就这么用个破草席将她卷了,一路拖到了城里,那平日都是卖艺葬兄的木牌也改成了卖艺葬妹妹。 耍了一套龙啸九天的刀法之后,龙七扒拉着小破碗里的铜钱一个子儿一个子儿的在那数,眼底是隐藏不住的自嘲。想他堂堂东海七殿下,竟然也有今日站在大街上耍刀卖艺的时候,但是一想到敖炎离去时,那隐藏不住的得意,又觉得自己的坚持是对的。 他就非是要拼这一口气,那玄武族的公主他见过,是个傲娇十足的女子,总是仗着自己的庞大氏族几近奢侈之能事。他实在是想不通,自己的爹是怎么想的,当初怎么会跟这样的人家定了娃娃亲。 随手把玩着手里的铜子儿,觉得这样的生活其实也是充实的,至少这手里的银两不偷不抢,是自己凭本事赚来的。事无高低贵贱,没有什么好丢人的。身后的白布悄悄的动了一下,耳边是啾啾傻乎乎的小声低喃“七傻子,咱们今日的收入如何?我听到刚刚好多叫好声呢,你真棒。” 龙七闻言,不知为什么,就是突然觉得遍体舒畅的很。习惯性的勾了勾唇角,为了不被人发现,又不能转过身去,只得背对着啾啾道:“嗯,还不错,你要是乖乖的话,晚上可以买个肉包给你吃。” 回答他的,是啾啾悄悄吞咽口水的声音。想到那张脸此时定然是一脸馋样,嘴角不觉又弯了弯。正低头想着,晚上能吃顿饱饭了,欢喜的紧时,一道不甚和谐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嗓音是少有的尖酸刻薄,她说:“哟,卖身葬你妹呢啊?!” 龙七闻言顿时就活冒三丈,刚想回骂说,葬你妹呢!!还有,你不识字啊?老子是卖艺,什么时候说卖身了。只是刚一抬头,那嘴里的话就生生被咽了下去。 看着对面人头顶金灿灿的各种昂贵挂饰,龙七都快哭了,几番张口方找回自己的声音,结结巴巴的说:“云雾!!真的是你!!” 云雾夫人晃着头顶的珠翠,笑的一脸得色“嗯,正是本人,如假包换绝无二家。” 啾啾几乎是听到云雾两个字的时候就立时掀了白布坐起来了,也不管一旁众人惊声尖叫的吵嚷,就这么和龙七一起痴傻的盯着云雾看。他们第一次发现,云雾那么的漂亮,那满脑袋的金银玉器此时在他们眼里就是银子啊。 有银子就意味着有肉吃,那一颗金豆就是一个肉包,还有那金子制的兰花耳坠,那就是一锅热气腾腾的狗肉香锅啊。云雾被这两人赤裸裸的视线盯得,都以为自己头上顶的是满汉全席了,好笑的看着他们说:“相逢是缘,走吧!请你们俩吃大餐去。” ------------ 第一百四十三章 如果奸,请从商 啾啾的现场诈尸惊呆了多少县城里的老少爷们儿,云雾一边优雅的喝着汤,一边翘着兰花指道:“肥鸡,你就这么起来了啊,好歹也找个没人的地方。你看看这周围的人,都快把这馄饨摊围起来了,你让这些人民群众如何看你,让刚往七傻子盆里扔铜子儿埋你的人如何看你。啧啧。。。都过了这么久了,你那不灵光的脑子怎么就不见长进呢。” 啾啾压根没拿眼瞧她,只一味的把馄饨往嘴里猛塞,烫的嘴唇都红肿了也不管不顾。那右手边落了整整八个大腕,都是她吃空的,招呼了老板再来一碗之后嘴上才算得了空闲。 拿着筷子抠着牙上的肉屑,一脸鄙夷的道:“我这是在告诉他们,只要努力就能创造奇迹,起死回生不是什么神话。还有,你敢再抠点儿吗?咱们好歹也是老相识了,我们家七傻子花在你身上的钱还少么?说好的请吃大餐,结果就拿这路边摊糊弄我们,你丫忒不仗义了啊。” 云雾翻了个风骚的小白眼,用苏绣锦缎的帕子擦了擦嘴角。 “我可是无产阶级,你主子好歹是个富二代,大树底下好乘阴。他老子是东海龙王,那是多大的树干啊,随便扒拉下来颗树叶都能让一个村的村民发家致富奔小康去。我有什么?除了在我那鸟不拉屎的山上搞搞旅游,顺便带动一下我的医药产业,我还有什么。” 然后又轻叹着“咱们小本买卖,指不定哪天这生意就不好了。而且,我都是有偿服务,很公平的,七殿下是花了银子,但你脑袋上那黑毛现在不也正经长得溜光水滑的么。” 啾啾一看云雾那一脸理所当然的无赖样就想发火。虽然她的话自己一个字儿也没听懂,但是最后那句她倒是听明白了。想到她和龙七这些天的经历,再想想过去被云雾坑去的银子,那随便一颗东珠都够他们在人间吃香喝辣好些年了。 她现在倒好,一句你那脑袋顶上的黑毛不错就理所当然的收了那好些,脑子里的浑劲又来了。在自己荷包里挑挑拣拣了半天,然后猛地抽出把菜刀来,吓得围观的百姓一阵唏嘘。再看那一脸抹脖子的神情,不由都窃窃私语,这姑娘刚诈尸。莫不是还要寻死去? 就见她一脚踏上桌面,瞪着那满头珠翠的贵气女子道:“我呸!你废了什么天大的功夫了,就不是在我脑袋顶上涂涂抹抹了点儿东西。你说这黑毛值钱是吧?姑奶奶现在还你。你把我们那几箱子金子退给我们。” 言罢就扯了自己的头发要割,慌的龙七赶忙用手去夺。两人你推我搡的挤在一处,啾啾悄悄对龙七眨了眨眼,小声道:“傻子,这黑毛就是割了还会长的。先从那抠货手里捞些银子再说。”然后趁他怔愣之际刷的一划,那满头青丝顿时应声而落,齐根断了个干净。 云雾从头至尾都未置一词,就这么端着杯茶盏一边喝一边看着,直到啾啾抓着一大捋头发拍到桌子上说:“黑毛还你,把银子给我!”时方慢悠悠的自怀中掏出一本账簿。仔细的看了看上面的时间,然后翻开到那一页抽出一张单子来。 “你不识字,我也懒于拿给你看。这上面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的,产品一经售出概不退换,从此银货两讫,不得反悔。”云雾抬手指着上面四方的金印继续道:“别的你不识得,你们家七傻子的龙纹金印总不会不认识吧。” 一句话堵得啾啾哑口无言。张着大嘴跟傻子似的从云雾手里抢下那张纸吼道:“莫想着糊弄我,真当我大字不识呢。我也是胸有点墨的。”而后盯着那纸张好久,认认真真的点着那上面的字逐字逐句的去看,满脸的苦大仇深,好似要将那纸张看穿一般。 云雾用手拢了拢头发,悠闲的说:“啾啾,何必呢,你那点墨估计也就小数点那么大,还有,你的纸拿倒了。”见她闻言恼羞成怒的发狠要撕,又气定神闲的补了一句“这纸当时留了很多份,你若想撕了听个响声我还有很多呢,紧着你玩儿。” 啾啾握着手里的小纸片,整个手都抖了,皱巴着脸转头看向龙七喊道:“啥时候签的啊?刚刚我削头发的时候为啥不阻止我?现下好啦,毛也没了,银子也赚到!!” 龙七扶着额头良久,看着啾啾那秃拉吧唧的脑袋说:“我没阻止么?谁让你手那么快的,还有,赶紧找块破布把你的头遮起来好不好,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耳边是啾啾震天的哭嚎,捂着耳朵紧走了两步,有些尴尬的说:“额,云雾,我这傻子徒弟就这样,你这是要去哪啊?若是手头宽裕的话,你看能不能。。。嘿嘿。” “嘿嘿。”云雾也笑的很有诚意“借钱是吧?” “额。”龙七搓着手“江湖救急,日后定然还你的,好不好?” 纤纤玉指轻轻抬起,水葱似的小手竖起三根,笑的很是温文。龙七闻琴声而知雅意,赶紧点头道:“三倍的利钱是吧?可以。” 云雾摇了摇头,捂着嘴角笑道:“七殿下,有时候我真欣赏你的天真,不是三倍,是三十倍。而且超出日期还要再番,你可愿意?” 啾啾粗嘎着大嗓门咆哮道:“三十倍利钱?!!你怎么不去抢啊?!!” 云雾笑的一脸慈眉善目“啾啾,你真是傻的可爱,抢的哪有这样赚的多呢。” 见龙七石化的站在那里,云雾也不急着催促,迈着步子就要走。心里暗暗数到三,脚下也不过走了十步左右就听他咬牙切齿的唤道:“云雾仙子留步,三十倍的利钱,我认了。” 云雾一个利落的旋身,拿出手里的账本眉开眼笑道“七殿下果真大气,来,把你怀里的小金印掏出来,按上吧!” 肖宦娘是璞玉县城的百事通,这里的大事小情几乎没有她不知道的。自小就长了张灵巧的口舌,人也机灵,本是嫁了这璞玉城里的一方土豪,夫妻二人也算恩爱。谁知好景不长,她那汉子后来不知跟哪个狐朋狗友学了坏,喜欢上了赌博。 整日都是要去赌坊转上那么两转的,久而久之家底也被他摆得精光,讨债的人上到家里,把些值钱的不值钱的都一股脑搬了个精光。饶是这样,她那当家的还止不住腿脚要往赌坊跑,总想着这是最后一次,没准就能赚个大的了。 为此肖宦娘没少跟他吵,还几次三番的到赌坊里去拉人,被一堆肚大腰圆的打手扔出来不晓得多少次。到了最后,他男人把宅子也输出去了,这才觉出事情闹大了,家也不敢回,更觉得没脸面对家里的老娘和妻子。 思来想去,干脆死了一了百了算了。结果他是这么两腿一蹬去了,留下肖宦娘一个人,上有他的老子娘要养,下有怏怏待哺的孩子要管。本是富足何乐的家庭,生生就这么散了,年仅二十出头的女子也就这么成了寡妇。 无奈之下,肖宦娘只得四处找人借钱好歹先搞来了处落脚之地,只是这世道就是这样,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不信但看宴中酒,杯杯先敬富贵人。说的是半点都不错的,眼见他高楼起眼见他高楼落,世间最不缺的就是落井下石的人。 过去她娘家收了她多少好处,除了彩礼订金肖宦娘当真没少往回拽东西,现下可好,除了随便给她安排了住处之后就再没人管过她。那肖氏说来也当真硬起,你不给不是吗,我也不伸手问你要,单凭着一张口舌四处给人说亲,没事还接些针线活。 整个县城大半的婚事都是她说成的,时间长了认识的达官显贵也越发多了,谁家要是有田要出租,或是招工,转店之流也都会找她帮忙。说白了,她这活就相当于是现在的中介干的活计,只是你还别说,这不算买卖的买卖倒当真让她赚了不小的一笔。 身边的亲戚也跟呼啦一下冒出来了似的,都常有走动,肖宦娘在体会了人情冷暖之后也更加懂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一套,表面上照旧客客气气的。县城里只靠张嘴吃饭的不光是她一个,多条人脉总不会有错的。 就好比今天,隔壁的玉河媳妇就给她介绍了个好活计,说是来了个极有钱的少爷想要在这里租家宽敞点的店铺,随行的仆从穿的都甚是体面叫她好生招待着,定然会大捞一笔,没准高兴了还能赚些打赏的钱。 肖宦娘自然是对此千恩万谢的,特意穿了身好衣服赶到城门口,还没走近就差点被那马车上的金珠子亮瞎了眼睛。但见那珠子足有三个拳头般大,整个车驾都是金光闪闪的,连那车帘子都是上好的丝绣,马车边并排站着三名仆从都穿的甚是体面饶是她男人当初鼎盛的时候也没见过这般阵仗。 心里想着,今日当真是趟肥差。 ps: 最近天冷,大家一定要注意身体哦,不要像阿倦一样,好久都不好 。呜呜呜 ------------ 第一百四十四章 奇怪的,贵人 肖宦娘上下打量下自己身上的衣衫,不觉有些为晒,搓了搓手走上跟前打算先跟仆从打声招呼,谁知近了才发现,这三人都是以面纱覆面,脸色也苍白的很,好似久病的人一般,眼中也无甚神采,见到她来不觉又往后躲了躲。 按说大户人家的仆从是断不可能这般不上台面的,心下虽觉奇怪,但想到自己的来意还是不得不再凑上前几步。 思量再三挑了其中一个高挑的女子躬身问道:“这个,听人说车里的贵人想要在城中找家店铺,小妇人不才,倒是对这城中地势熟悉的很,所以就冒昧上前自荐,劳烦姑娘给通报一声,看看贵人可愿让我跑这个腿。” 一番话说的很是谦卑,谁知那女子一见她走来就慌忙用手捂住了脸,也不敢去看她,支支吾吾的说:“我,我不管这事,你跟我车上的主子说吧。” 肖宦娘没想到这仆从这番没礼貌,她这样的身份自然是要她通传了才好说话的,她自己怎好上前去问呢。再看那一行三人不知何时都躲到马车的阴影之后了,不觉脸上的笑容又僵了僵,当真是进退不得。 心里也在腹诽,莫不是自己在这小县城没见过市面?这大户人家的丫头如今都是这样奇怪的,再看那几人行动之间,都习惯性的将脚尖踮起来脚跟不着地的走。甚至那几步看起来就跟飘一样,好在这是青天白日的,不然肖宦娘定然以为自己是活见鬼了。 正尴尬僵持之际,车帘被一双素手拉开了,一张粉嫩白皙的小脸自里面探出来,一双大眼灵动异常。对着宦娘不好意思的一笑,说道:“我们家公子确然是要找店铺的。方才姑娘说能帮我们找到实在感激备至。”又杏眼圆瞪的瞥了马车后隐在阴影处的三个人说道:“都躲什么,还不快些出来,这大冬天的还不要冷死你们了。” 利落的跳下车来,对着宦娘施了一礼“我这几个朋友都是从乡下来的,没见过什么市面,所以怠慢之处烦请见谅。” 宦娘慌忙摆手“贵人这话真是折煞小妇人了,能给您这样的大户人家跑腿是别人多少世都修不来的福分呢。”偷眼瞅了瞅仍旧躲到马车后的三人,艰难的扯了扯嘴角“原是我眼拙,没能看出来这三位贵人是您的朋友,方才得罪之处还望莫要见怪。” 那高挑女子又往后闪了闪退到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身后。只露出颗脑袋,目光呆滞的看着她。 少女见状无奈的黑了黑脸,刚要开口呵斥。就听车内一声清咳,属于男子的浑厚嗓音自里面传出,他说,“如此就劳烦这位夫人了,若能找到中意的。必有重谢。” 那声音好似山谷清泉,听之让人甚是舒畅,语气温文。即便是不能窥得其面容也可想见,那必然是位尔雅俊逸的少年公子。肖宦娘连连称诺,带头先向城中走去,觉得这单生意接的很是欢喜。当然,若是能忽略掉那身后形同鬼魅的三个怪人就更好了。 少女上车后,这三人就一直不远不近的跟在她身旁。只是那偶尔传出的对话却又有些令她脊骨发毛。那高挑女子说:“你刚听见了吗?七宝说我们是乡下人,我可是大户出身,我外公家有三间茅屋呢,家里拉磨的驴子都长得跟马一样高。” 回答她的是一个略显稚嫩的童声,只是语气全年龄不附的老成“呵!跟马一样高的驴子?那可当真是罕物。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识过。” 女子一听急了,扯着尖细的嗓音叫到:“怎么没有?你自己没见过就少在那发表意见。还你长这么大都没见过,你从来就这么丁点大,你长的大吗你?” 一句话跟踩了那孩子尾巴似的,几乎就是要拼命的架势“我长不大怎么了?我欢喜长这么高,你以为你自己好啊?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那张脸。” 之后就是无穷无尽的争吵声,偶尔会参杂几句书生似得劝解,好像就是那个不太爱说话的高个子,话说的也文邹邹的,满嘴的之乎者也。眼见着情况愈演愈烈,马车上的少女冒出头来喊了声:“再吵下去,你们三个今晚就一起给公子守夜。” 这句看似稀松平常话却成功让三个人都闭了嘴,都乖乖的眼观鼻鼻观心没再开口,肖宦娘心下不解,不知这守夜有何可怕的。她哪里知道,这三人所畏惧的不是守夜,而是那坐在马车里的公子。 车子一路随着肖宦娘来到一处大宅外,还没进门就见那到那古朴大气的红木大门,上书红袖庄三个大字。宦娘笑笑恭敬道:“这宅子是咱村里的大户王老爷家的祖宅,过去是开绣园的,里面的院子甚是宽阔,前院是招待贵客的庭院,园子里假山亭台都很雅致。 后院是主人住的宅院,三进三出,中间一个曲池拱桥再后面是下人住的房舍,主屋坐北朝南不会潮湿,您要是觉得合适我现下就去叫门,咱们再进去细看。” 马车里似有低语声传出,肖宦娘心知这必定是主人家在思量,也不催促就端正的站在原地等回话。良久之后,那刚刚的可爱少女又跳了下来,只是脸上的表情似有些尴尬。宦娘以为是担心银子贵了,刚忙抢先开口道:“姑娘放心,这宅子虽好,但价钱上也是好商量的,定然不会让您花了冤枉钱。” 又指着门口红漆的大门说:“里面的东西也是看得到的,听我那同村的姐妹说,您是要找间宽敞的大房。如今这个正是合适的。而且那王老爷也是个甚好说话的人,姑娘不用担心。” “额,不是这个问题。”少女搓了搓衣角,“那个,我们是要大宅没错,但是却是要个背静地方,这里离闹市很近不适合。再者就是,我们只要主屋朝阳就好,园子里尽量在背阴的地方,照不到阳光最好的。” 这,肖宦娘愣在原地,想她接这转租店铺的生意也接了不下数十家了,倒是头一次听说人家有这样的要求的。店铺不挨近市集那哪里会有生意?况且就是酒香不怕巷子深,那说的也是百年老店之流,新店开张哪有往远处找的。 再一个,要阴面的房子,这里临近苏州,住在南边的人都知道。南边的气候很是潮湿,一到了梅雨季节更是了不得的事情,多少人都为了抢到个朝阳的院子挤破了头。现下这位倒好,偏生是要阴面的房子。 只是心里虽这样想着,但嘴上也不能说,只得点头应下了,又辗转去了很多地方。可是,前面也说了,因为南边特殊的气候条件,大些的店铺多数都是向阳的,找到日头都下山了竟然一家合适的都没有找到。 有些无奈的坐在村口的一处大石上歇脚,宦娘削破了脑尖也想不出有哪里合适的。正烦闷间,正看到吴老板家的三儿子垂头丧气的从自己身边走过去,看见她跟看到宝了似的,一把扯住她的衣襟叫到:“宦姨可让侄子好找,您这是忙活什么呢,家里也找不见你。” 肖宦娘指着不远处的马车回他“我正给几个贵人找铺子呢,找我有事?” “可不是找您呢嘛。”然后吴小三就把自己要找她租自己点店铺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他家的那宅子也是祖上留的,只是因为地方偏僻路途又远,所以生意全靠自己两条腿跑。他们家是做酒的,后宅有个很大的酒窖就是靠阴面的,只是近些天总是下雨,酒窖里又太过潮湿许多东西都发了霉。 现下找她就是想把自家的宅子给卖出去,然后拿了银子在靠近城里的地方再另找户好房子,哪怕小一点,总好过自己成日这般奔波了。宦娘一听眼睛就亮了,这当真是送上门来的生意,找了这许久可算是找到合适的了。 只是那脚步刚要上前,就又顿住了,想到之前人家说的是要租店铺,这吴家又是要整个卖的。再者他家那房子离城里又有些远,只是除了哪里又没有再好些的了。只得厚着颜面先带人去看看,若是不成再说。 却不想,刚到了那里就敲定了下来,当场就交了订金。而且对于买宅子的价钱都没有再去讲价,连那三个怪人脸上的表情的欢畅了好多,四处在那阴面的酒窖旁转来转去。 王老板没想到这事订的这么痛快,要知道就他这宅子莫说是卖了,就是租出去都很难。生怕人家反悔似的,立时就带着一家老小搬走了。临去时还给了宦娘好些打赏,高兴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肖宦娘两头都得了好处,自己也是欢喜不已。走时看了看那院子里的一众人,最后还是忍不住小声问了句:“姑娘,小妇人问句多嘴的话,您这几位是打算开什么铺子啊,非要这阴面的宅子不可。” 那姑娘闻言默了默,最后还是强挤了个笑容答道:“额。我们是,开棺材铺的,嘿嘿。。。” ------------ 第一百四十五章 沈记棺材 旭日的朝阳东升,璞玉城这座古朴的小镇又迎来了它崭新的一天。虽然寒风潇肃,但是在偏近南方的地区却鲜少会看见银装素裹的景象,气温也不似北方的寒冷。略显干枯的柳枝上缀着些许冰凌,多少为这一季隆冬平添了几分颜色。 三三两两的小贩裹紧身上的冬衣,耸着鼻子整理着手中的蔬果,这些新鲜货品都是他们自家园子里出的,然后从中挑拣出最好的装到来接送的马车上送出城去。所以一大清早,大街上就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纷纷都将目光望向城外。 木老爹遥遥的抬着手遮到额头,放眼望了半天还是不见车队的影子,不觉奇怪。往常的这些时辰早该来了,莫不是中途遇到了什么事情。正想着,就见大批大批的马车从远处一股脑的往城里冲,马蹄踏的飞快,带起一大片尘土。 只是就近了看又觉着不像,那马车后分明是拴着东西的,整个车斗里落得有一人多高,也看不出是什么,都被白布包得严严实实的。赶车的一路叫喊着让路让路,一面驾着车队呼啦啦从人群中穿过。 刘二家的媳妇伸手拉了拉自家的汉子道:“这又是哪家的大户进了好货,这几大马车的东西得花去多少银子啊。”刘二闻言也道:“可不是嘛,只是看那车子的去向不像是往市集去的,倒向是往后山的村子边去的。那里哪有什么店铺,不过我倒是记得王老板的酒坊是开在那儿的,但是酿个酒需要那么多的东西吗?” 正在整理货物的徐大一边扒拉着手里的土豆白菜一边说:“王老板?是说的靠近亩水村边上那个王大福吗?” 刘二点头“可不就是他嘛,要不是他那祖宗的宅子靠在那偏僻角落里,估计现在在城里也得叫一声老爷了。” 徐大摸了摸头“可是我怎么前日听我那好信儿的婆娘说,王大福把宅子卖出去了,现下正在城里找新宅子呢。” 其他小商贩都放下手里的东西凑过来。三三两两的说:“不能够吧,就他那靠着阴面的宅子,莫说是卖了,就是想转手租出去恐怕都是极难的事情,哪里会有人肯花这大头钱去买呢。” “是啊是啊!他那地方偏的很,听说几年几场雨下来好多东西都霉了。” “可不嘛,前些天我还见着王老板家的三小子四处找宦娘呢,想来就是在忙活这事,怎么一转眼就卖出去了。我觉得不太可能,就他家那宅子。若说是用来住人,至少得是个十七八口,若说是开店用。哪个愿意将自家的买卖开到那个偏僻地方去。” 大家伙正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就见负责接运的马车晃晃悠悠的到了,赶车的张富贵一到地方就跳下车,随手拿了个不知谁家的水壶就是一通猛灌。一旁的木老爹见状道:“你倒是慢些喝,可是这中途出了什么事儿。怎么这个时候才道。” 张富贵又连灌了两茶壶的水方停下来,擦着嘴角的水渍叹道:“别提了,真真是倒霉催的。我今天见着晨起的雾大还特意早早从家门出发了,谁承想车子刚走到官道上就遇上一排车队,也是要往城中赶的。” 话毕抬手指了指他领来的一排马车“你看我这车,哪里有人家那般壮实。跟人家那车一比就成了毛驴跟骡子,我生怕那车把我这些个小轱辘撞散架了,只得乖乖的先给人家让了路。”又奇道“我当时还以为你们这城里又是哪个土财主发了横财。打发人从城外进了好东西来呢,结果你们猜那车里装的是什么?” 见众人都一脸好奇的看着他,那斗眼眨了眨说到:“那车上绑着的全是些上好的木材,值钱的很呢。” 王老汉听后不以为意,哼哼道:“还以为是啥呢。木头有什么好奇怪的,没准是哪家做新床的。咱们城里有钱的老爷最爱用那紫檀木的做雕花大床了。” 张富贵冷哼一声“紫檀木确实无甚好稀奇的,只是那车上拉的是上好的金丝楠木还有阴沉香,你倒是说说,这样的木头做出来的床你敢睡吗?” 众人闻言一众哗然,他说的这两样木头确然是价值不菲的,但是却不是给活人睡的,因为那是专给死人做棺材用的棺木!! 沈七宝直到眼睁睁的看着一车车的棺材板被拉进院内才认定,凤九说的要开间棺材铺并不是句玩笑话。院子内是三元宁宁和酸书生等人热烈的欢呼,他们说当初死的时候都没享受到的东西,现如今竟然享受到了。 她抽了抽嘴角,很想再次重申你们现在已经是人了,你们见过活人睡棺材的吗。但是想到这话说了也是白说,就看他们现下这白天犯困晚上出门的架势,想来也还是要适应好些时日呢。前些天不就是,他们那晚上吓唬人的毛病又犯了,巴巴的跑到人家临近的村子里去吓唬小孩。 结果那脑袋刚伸进去就被人给抓住了,还以为是偷东西的贼,被当场暴打了一顿,差一点就交到官府去了。七宝那时带着银子,点头哈腰的不知赔了多少笑脸,只得说这是自己家脑袋被门挤过的亲戚,痴傻的很,这才算了了事。 黑着脸瞥了眼老神在在的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某位仙君,七宝多想气势恢宏的大喊一声罪魁祸首啊。说起来这三个祖宗如今能够光明正大的走在阳光下也确实都是依仗他,但是这人只负责开发不负责管理。 那时在青云山脚的时候,七宝就说想看看自己那三个朋友去,谁承想赶上小太岁心情好,非要跟着她一快去。结果可想而知,正在别家院子里玩捉迷藏玩的正欢的三个人,看见她先是一阵欢喜,再看到那仙气缭绕的某位神君之后就彻底傻了眼。 纷纷飘向远处的假山迅速躲了起来,那架势说是逃命也相差无几了。圣渺当时笑的一脸和善,说能让他三人重走在阳光下,前提是多积善德,也好早日投胎处好人家。这三人都是在人间飘了好些年的无依无靠,听了这话自然是千而万谢的。 七宝当时也是欢喜的,毕竟她同三元宁宁算起来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他们若是能重新做人她当然也是开心的。但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这几个祖宗当鬼当的久了,但凡见到有太阳的天气就将自己蒙的跟大侠似的,只露出两只眼睛在外面。 再者就是,很多习惯在经年累月的沉淀之后就是死都改不回来,比如过去是飘,现下是走,习惯性的翘着脚尖走不说,走几步路就要哀叹一声当人好累啊。这一路走来不知引了多少路人的侧目。 凤九单手支头斜睨着正摸着棺材板摸的欢畅的三人笑了笑,问道:“欢喜吗?” 回答他的是三双兴高采烈的眼睛。 “嗯,那就各自给自己做个棺材留着睡吧。还有,将剩余的各做个样板出来,我明日找人来做。” 七宝嘴角就这么抽啊抽的,心道还好这地方偏僻无人的,若是被别人听到了,指不定吓成什么样呢。若是清茶在,估计会整日躲在房间不出门的,因为三元是惯喜欢吓唬她的。想到清茶,不觉又上前几步说道:“凌雀姐姐真的找的见这里吗?为何她二人还未赶到呢?” 凤九挑挑眉:“这话也就对我说说便罢了,若是让凌雀知晓你这般不信任她的本事,定然是要跟你急的。” 七宝想到那张总是无甚表情的脸,但凡是凤九吩咐的事情,她好似就没有做不到的。还记得上次她只说了句想要一个同青云观一模一样的小厨房,凌雀就当真搬了一个回来。还记得那妖娆的红色身影拿着幢房子飞回来是那力拔山河的样子,当真是令她至今记忆犹新。 事后她还悄悄问过凤九,凌雀姐姐是在哪里弄来的小厨房啊。凤王大人当时笑的一脸秋风霁月,眨巴着眼睛轻飘飘的来了句,她飞到青云观去搬回来的啊。 往事历历在目,七宝觉得看来自己的担忧确然是多余的了。 张着大眼四处打量了下整个院落,三元等人正忙活着自己的棺材敲敲打打,顺便合计下是刻个什么样的花样好看。余下的仆人有的在搬东西,有的在打扫,一时觉得百无聊赖,拿手推了推凤九,有些挤兑人的说:“九爷,您这堂堂仙君如今都开始做上死人的生意了,可见范围之广能力之强,但不知您打算给这铺子取个什么名字呢。” 沈七宝敢说这话就是做好了和凤九吵一架的准备,近些天装东西打扫招仆从全是她的事儿,她早就对此不满很久了,而且还要随时防备三元和宁宁不要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吓到了别人。 却见他居然心情很好的笑了笑,抬手指着不远处的一块被白布遮掩牌匾让她看,七宝一脸不明所以的走上前去,然后掀开,然后在看到那牌匾上的几个大字之后握紧了双拳,回瞪着某人,最后含泪,转弯,跑回屋去了。 院子里是凤九的笑声,和在阳光下甚是耀眼的,沈记棺材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 第一百四十六章 纳妾这种事儿 沈记棺材开张了,这个在偏僻的甚至可以称之为犄角旮旯的地方居然很快就吸引了众多人的眼球,原因无他,而是因为人们都在好奇,为甚这棺材铺子就敢艺高人胆大的将地方选在这么个远离市集的地方。处于好奇和反作用的心里作祟,人们自然而然的就觉得,他们之所以敢如此,肯定是有高人本事。 再者,璞玉城虽是小城,但城中的土财主却着实不少,那一车车拉进城中的上等棺木很快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更有来上门看棺木的人,在那铺子中看见的各种花色大都是没有见过的。 最关键的是,那店铺里的活计简直就是巧舌如簧,对于棺材的质地手感,甚至是躺下之后的真是感受都诉说的淋漓尽致,那脸上真心物有所值的表情不得不让人信服。 他们在此后还推出了更多繁复的环圈,特立独行的把以粉红打底玫红交接的纸花配上金纸,真正让不管活人也好死人也罢得到了视觉上的享受。小生意做的红红火火,每日来看棺材的人络绎不绝,一时声名鹤起。 沈七宝身穿一身鹅黄袄裙,外搭一件白貂毛的比甲,上绣木莲春睡花边,更显的人比花娇。一张小脸笑的眼弯弯的,正在笑呵呵的跟一位肥头大耳的土财主介绍自家的棺材。这土财主姓刘,名唤旺财,是来给自己老子买棺木来的。 常听街坊四邻说,这刘旺财小气,贪财又好色的,但是这刘老爷自从进门就很认真的在跟七宝讨论棺材的事情。不论是从棺木刻花再到棺材板的质地都要最好的,七宝介绍什么也都是乐呵呵的点头从不议价。 七宝想,这人倒不似外面传言的那般不好,至少从某种程度上说还算是孝子的。脸上的笑容也算和善,完全没有有钱人眼高于顶的样子。所以自己对他的态度也更加亲切了几分,笑的眉眼弯弯的接了定钱说到:“您放心,咱们铺子绝对是有信誉保证的,包您满意。棺材若是做的不好,您自可上门来砸我的招牌,我是半句二话都没有的。” 七宝说这话自然也是心中有底的,三元他们都是躺过棺材的,里面怎么样舒服他们是最有发言权的。单看他们现在宁可睡棺材不睡床也能看得出来,那是真心欢喜的。再者。这铺子里的棺材匠都是顶好的,不管有多高的要求,只要你有手绘的花色。保管给你做的栩栩如生的。 凤九自己又画的一手好丹青,多么刁钻的花样都能画的出来,就如上次,一个富家的太太非要在自己家老娘棺材上刻一片夕颜花,工匠们试了不知多少种图样都不满意。最后还是咱们凤大人出手。立马就敲了银子,笑的合不拢嘴的满意。 刘老爷闻言笑笑,那肥胖的大脸因为笑容而越发滚圆,一对小眼根本看不见眼球了,他说:“大姑娘这话说的,只要是你们铺子里做的我自然都是满意的。况且,嘿嘿。。。”言罢挑了下小眼,似乎抛了个类似与媚眼的东西。 “况且什么东西经了您的手那都是香的。我就爱您身上这香。”然后还作势要凑上前来,被反应过来的七宝看出来,连退了几步一脸戒备的看着他。只得有些不好意思的吸吸鼻子,仿佛闻那空中的余味一般,还享受似的眯了眯眼。 七宝顿时觉得一脸嫌恶。好像被癞蛤蟆粘在了脚面上的感觉,退的更加远了些。语气也降了下来,正色道:“如此,订钱已经叫过了,您就在宅子里等消息吧,到时候做好了我们自会派人去您府上通知,验了货看了花色满意之后再将其余的银子付清就可以了。” 刘旺财见状口里应了应,居然挑了个一旁的石墩坐下来了,涎皮赖脸的说:“额,都可,都可。只是站了这些时日口渴的很,大姑娘能不能赏口茶喝。” 七宝闻言黑了黑脸,再看那人的无赖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还好意思说口渴,自打他进门那茶水就已经喝了好几壶下肚了,哪里是口渴,分明就是找个由头赖在这里不走。但这人也聪明,不做出半分越矩的动作,她总不能就这么将人赶出去吧。 面上虽不悦,但也没说什么,只得命三元又另泡了壶茶水拿上来,对着刘旺财施了一礼道:“刘老板欢喜喝这茶叶便多喝些,等下不够我吩咐仆从再送些去您府上。只是七宝现下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就不陪你了,慢用。”话毕也不去看他,抬脚就走。 谁知那脚步刚挪就被刘旺财拦住了去路,就见他站起身,笑的越发腻歪,讨好似的在原地搓着手叫道:“大姑娘别急着走嘛,咱们这棺材的事情不是还没商量完呢吗。”然后挠着脑袋想了想,“额,那个花色的话,我觉着还得改一改。” 七宝立时冷了脸,怒极反笑,一双大眼水当当的看着刘旺财“刘老爷,我看不是花色有问题,是您自己有问题吧。若说当真是棺材上的事儿,那我就叫我们这儿最好的工匠过来,您跟他谈,对于这方面七宝也只算是个外行,聊不出什么更独特的见解。” 刘旺财再是乡下人也能看出好赖脸,在外头做生意这么久,自然知道这话再往下说便没意思了,倒不如敞开了讲。从怀里掏出一个滚圆的珠子,足有鸡蛋大小,在阳光下泛着金光。要知道,但就这一颗珠子就能让城里那些劳碌种田的人们好吃好喝的过上好些年了,旁人见了恐怕早就瞪大眼珠了,谁只七宝却半点声色都不露。 心想,莫不是这丫头故意装样子的,面上仍旧笑呵呵的说:“大姑娘莫要不高兴,其实刘某也没有别的意思,是真心仰慕姑娘的风姿,想要将您明媒正娶回家的。”而后又补了句“额,虽然我家里已经有了七八房姨太太了,但是我敢保证,姑娘进了我的门定然是最受宠爱的。我那几个婆娘都温顺的很,断不会让姑娘受了欺负去。” 刘旺财之所以敢这样说,一则是七宝这个年纪放在别的女子身上,怕是早就已经婚配了,再则凤九时常外出不在家,大家来棺材铺买东西时也都只有七宝一人招待,就自然而然的以为这家是没男主人的。七宝一个姑娘家在外做营生,自然也是不易的。 如今女子也都多爱钱财,有几个不想过好日子的。他来时第一眼就看重了七宝那花一样的娇颜,心里早就痒痒了好些天了。只不过碍于这铺子是个做死人生意的。一时找不到理由接近,正巧了近些天他老子身子不爽利,自以为找到了好借口。巴巴的跑过来买棺材。 这事自然是瞒着家里人的,不然他那在病榻上只是得了小小伤寒的老父亲还不要被他活活气死。见七宝半天没有说话,更加觉得这事好商量了,傻呵呵的站在原地等回话。 他哪里知道,七宝不出声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气的。几番闭了闭眼就差一口口水吐到他脸上了。没想到这人这么恶心,再想到坊间的传言更是觉得自己太过痴傻,怎么就跟这么个人说了这半天的话,正气的不知如何发怒之际就见凤九自大门走进来,一身竹青锦绣长袍,外披兔毛披风显得风尘仆仆的。却难掩那一身的华贵之气。 不动生色的走上前来,也不去看那土财主,自然的伸出手将七宝的手握在手里笑道:“在等我呢?这天寒地冻的也不怕冷到了。”而后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披在她身上拢好。这才转过脸来似是才看到刘旺财一般,瞥了他一眼又回过身看着七宝。 眨着眼睛无辜道:“夫人,你要买金珠吗?不过这颗也未免太小了些吧,镶在烛台上也不扎眼。”又有些嫌弃的看了看傻在原地的刘旺财手里的珠子道:“若是真喜欢那就买下来好了,人家这大冬天的跑一趟也不容易。”然后吩咐一旁的穷书生道:“拿些银票给这位老者。顺便再给些打赏。” 然后一边拉着七宝往房里走,一边小声埋怨:“那随处可见的东西有甚稀奇的。下次想要什么直接跟我说,这种小商贩的东西成色都不怎么好,不是足金的。”那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让刘旺财听的清清楚楚的,可怜他傻乎乎的拿着颗自以为值钱的金珠子站在原地瞬间石化。 他年近四十,虽有些发福,当然还有些秃顶,但是也实是称不上老者的,傻子都听的出来凤九是在挤兑他。身边的酸书生一脸认真的等在一边,自怀里拿出好些银票放在他手里,理所当然的拿走那颗珠子,还单抽出几张作为打赏的银子说道:“这位老人家,难为您大老远跑这一趟了,这是我们主子的打赏。” 这才成功唤回刘旺财的神志,颤抖着双手盯着手里的银票,良久方问:“刚刚那个,好看的公子是你们主子,他很有钱吗?” 这怀里的银票可是能换好几颗他手里的珠子啊,就见酸书生皱眉思考了下,方说:“小的只是跑腿的,具体的事情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我们家公子从未缺过钱。” 刘旺财“。。。” 七宝觉得心情甚好,进了屋里后还特意亲手泡了壶好茶给凤九倒上。刚刚不得不说,他那四两拨千斤的土豪模样甚得她心。因此也没计较他那句夫人,眉目弯弯斟茶倒水。 凤九心安理得的享受七宝的伺候,姿态优雅的品了品杯中的香茗,微笑道:“夫人当真是越发体贴了,让为夫甚感安慰。” 说的七宝那等着添水的茶壶倒也不是不倒也不是,就这么僵在原地抽着嘴角,又是惹来凤九一阵大笑。悄悄的红了脸,饶是如此,七宝也是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不速之客 酸书生带着位姑娘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般场景,少女抱壶轻笑微微侧着身,脸颊是粉嫩的桃红。他们那位好看的公子爷正笑的开怀,有些无赖的拉着她袖子要再讨杯茶水喝。那样子就像是一对极恩爱小夫妻在打情骂俏,在这样冬日的暖阳下,让看的人都不免微抿唇角不愿打扰。 只是,看了眼一旁笑容有些僵硬的女子一眼,还是不得不清咳一声通报道:“公子,这位姑娘站在门口良久,说是您的旧识,特意来找您的。小的见这冬日天寒的,这姑娘又一直不肯走就只得先将人带进来了。” 然后就恭敬的退到一边,低垂着头等凤九的示下。七宝睁着双灵动的大眼上下打量那对面的姑娘,只见她一身单薄的曳地长裙,墨绿色的暗花配以青蓝打底团花一圈圈的开在裙脚,腰系银色流苏脚踩丝履就这么端端正正的站在原地。 头上的饰品也不花哨,仅缀了支碧翠的簪子,脸上未施粉黛却仍旧难掩端庄大气之感。一双眉目不动声色的盯着凤九,肌若凝脂眉似远山,饶是七宝见识了不少美人仍旧要叹一句,绝色啊!似乎是感觉到自己在看她,美人微微侧头同七宝对视过来。 眼底却是掩藏不住的歉疚之色,七宝被盯得不明所以,挠了挠头刚想开口问,这位姑娘,我们认识吗?就感觉被凤九轻轻拽到了怀里,又惊见那美人如水的双瞳倏的一缩,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好似刚刚是七宝自己眼花一般。 七宝嗔怪的睨了凤九一眼,两人却是偶尔有些亲密举动没错,却从未在人前如此过。今日这般着实是孟浪了,在怀中推了推他。道:“你既是有朋友来,那便好生招待吧,后院还有好些事要忙,我现在正好过去。” 凤九闻言,神色如常的笑笑,还顺便用脸颊轻蹭了下七宝的方松开手,也没去管那女子苍白如纸的脸色轻声道:“嗯,那你便去吧,也不是什么太相熟的人,晚些时候我再去找你。”七宝哪里有心思听他那后半段话。早在他松开手的时候红着脸跑远了。 她却不知道,在她离开之后屋内的气氛顿时冷凝了下来,连带的是凤九逐渐淡漠下来的表情。酸书生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人,见状也赶忙告了个退出来了。心里也在奇怪,这姑娘其实来了不止一天了,数天前他就在宅子外面见过她,每次见到公子出现就远远看上一眼。然后悄悄的离开,直到今日才敢上前来叫门。 这连他都能有所觉察的事情,公子自然也是不可能不知道的,如今看来,两人说是旧识应是没错,只是这关系嘛。似乎有些复杂。 圣渺斜靠在桌案前,随意把玩着手中的茶盏不时饮上两口,神态恣意的很。似乎完全没有要理睬女子的意思,更没有让座。女子就这么站在原地,不上前也不后退,两人这般直过了一个多时辰,最终还是女子没能忍住。先张了张口,眼中仿佛有千言万语最后却只吐出两个字“阿九。” 凤九没搭言。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继续这么斜靠在那里。 女子见状神色似有些惶急了,上前一步解释道:“我,我来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我也知你不想见我,我,我听说宗宗还活着,所以,所以。。。” “云霓仙子。”圣渺突然出言打断她的话,他没有唤她小念,也没叫她的名字,而是很生疏的叫了她的封号,一个简单的称呼就将两人的关系拉出了很远。余念闻言大恸,虽已是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但仍旧止不住倒退一步。 凤九说:“这人间的道路宽的很,你想来或是想走都是你自己的事情,你也不需要同我解释。若是渴了想来我这里讨杯茶水我自然是打开门相迎,不过,喝过之后,还请仙子自行离去,我夫人她,不欢喜看见陌生的女子。” 余念整个身体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他说的是我夫人,他唤她云霓仙子,却唤那个人为夫人。握了握双拳,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将嘴角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小心翼翼的道:“阿九,我知道你怪我,这么长时间你看也不看我,甚至连别人提起我的名字都只做未闻。我知你是生我的气,我自己又何尝不在自责。” 顿了顿,咽下喉间的哽咽,余念道:“求你不要这么防备我好吗?我不会再对宗宗怎么样的,请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好不好,我会好好对她的,人无完人,我真的是因为太爱你了。我也得到了应有的教训不是吗? 你单方面的解除婚约,让九天之上多少仙女看了我的热闹,别人不说,但就那晴雨天女就来嘲笑了我多少次。当然,我没有半分埋怨你的意思,只是说事已至此,我没有别的念想了,只是想单纯的留在你身边,哪怕当个婢女或是如凌雀一般也可,然后再弥补宗宗,那个可怜的姑娘,我会极尽我所能的对她好的。” 又顿了顿,生怕凤九不信一般,抬起三根指头立誓“举头三尺有神明,今日余念可在此立誓,若是再做出半分伤害到宗宗,或是对她不利的事情便让天将惊雷劈死我。阿九,过去的事情都是我糊涂,你总要给我次机会,请你相信我一次,求你,好不好?” 余念的请求极尽卑微之态,神色也是前所未有的诚恳,一直用期盼的目光看着他。 凤九饮了口茶水,轻轻将茶盏放在案几旁唤道:“天祈,送客。” 余念闻言抬头,眼中是不可置信的空洞,他说送客,她说了这么多,他就用这简单的一句话去回应她。 酸书生站在一旁,垂手对余念示意了一下小声说:“姑娘,大门在那边,请随小的来吧。”这话连说了三遍,见一旁的女子好似傻了一般一动不动,只得清咳一声放大了声音叫道:“姑娘,请这边请。” 余念这才回神,有些歉意的对着酸书生一笑,点了点头说:“好。”然后一步三回头的走到门边,凤九却至始至终都没有抬起头看过她一眼。双手紧紧握拳,那指甲几乎陷到肉里却半点没觉出疼痛,但是倔强如她又怎会轻易放弃呢。 七宝觉得奇怪的很,她近些天出门总能看到那个前些天来过,自称是凤九旧识的女子站在大门外,也不进门,看见她出来也总是报以友好的一笑。七宝出言请了她几次她都婉拒了,心下更觉得奇怪。 对于这事她也曾经问过凤九,都被他随意绕了几圈寥寥数句话带过了。酸书生说,是他让人把那女子送出去的,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只是觉得那日公子的表情甚是冷淡的样子。 七宝觉得,凤九不愿意说自然是有他的道理,她再追问下去也没什么用,便只能由着。不过想来那女子的身份也定然也不会太低,至少她就没见过她吃东西,若说是九天上的什么仙子怕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七宝现下没时间琢磨这些,因为清茶和凌雀回来了,正如凤九所说的,凌雀确然是可以找过来并且安全将清茶带到,但是,这似乎并不代表中途不生个病什么的。就比如说现在,清茶就连续在床上吐了三次了。 最后直接抱着个痰盂不撒手,直说,小姐,你看这房子是不是在转呢。 七宝一面帮她拍着后背一面说:“好了好了,清茶,你已经到家了,接了地气了,没事儿啊。”一旁是一脸歉意的凌雀,她说:“我,真的不知道她反应这般强烈。” 因为清茶一路的张牙舞爪,被比无奈的凌雀只得将她收到了乾坤袋里,然后觉得甚是高明,没有了清茶的干扰凌雀一时觉得自己所向无敌,飞的也越发快了起来,却不知清茶在那袋子里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等到从那袋子被放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快烂成一团烂泥了,迷迷噔噔的问七宝,这是到那儿了啊?!然后就是一阵作呕,连吐了整整一个时辰都没停过,凌雀站在那里一脸的无所适从,张了几次口,那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叫做不好意思的表情。 有些怯懦的说:“额,抱歉,我当真不知道她会,额,这样。” 七宝只得这边照顾清茶这边安慰凌雀,凤九则在一边看热闹看得欢畅。 而在另一边,正在计划往苏州行进的云雾等人也刚巧走到了璞玉城,本打算在这地方借宿一宿就走的,但是因为啾啾那五大三粗爱聊天凑热闹的性子,无意中得知了在不远外的村庄上开了家棺材铺,虽不是老店生意却好的很。 云雾那骨子里好胜的性格又被挑起来了,她自认自己就是天生经商的好脑瓜,现如今听到这个消息就更来了精神。仔细一探方发现,这铺子名唤沈记,老板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有幸见过的人都是那是个极漂亮的公子,老板娘则是个弯弯眼的可爱姑娘。 啾啾立时就觉得这二人说的甚像是七宝和凤九,于是三人就打算明早一同出发,去棺材铺子一探究竟。 ------------ 第一百四十八章 落架的龙子不如鸡 龙七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住在妓院里,而自己的女徒弟还乐在其中的跟一群浓妆艳抹的女人混迹在一起学,做点心。总之,这里是个混杂的世界,让他第一次对人间产生了恐惧,不过他连卖艺葬妹这种事都做了,似乎也不差这一个了。 只是,想法是一回事,真正住到里面又是另一回事了。再次推走身边紧紧粘上来的某位不知名女子,无奈的抬起头看天。身边那些被云雾那个神经女人称作头牌的东西还是如苍蝇一样,指天对地的说着此生非君不嫁。 尽管他也扯着脖子喊过,我没银子没宅子没营生,跟着我要倒大霉的,最主要的是我的徒弟是图翠花。只是他不知道,这话若是同些养在深闺中的姑娘家说说或许还管用些,至少她们想要嫁人也是要经过父母的,即便她们不在乎前程,她们的爹妈也会看重的。 而云雾馆子里的这些姑娘,有好些都是从城中青楼过来的,见惯了权贵的薄情。再有些就是无家可归被家人卖到富人家做丫头当小妾的,年纪都算不上年轻了,说白了些,人家都快看破红尘了,什么银子啊营生啊都不如得那一人相守来的实在。 所以,龙七这样的样貌,再配上这直来直去的性子,哪会有姑娘不欢喜他的。而且云雾还算计他,跟他说你莫要觉得这样的营生肮脏,这些姑娘都是被逼无奈走到这一步了,我若是不开这馆子,她们在别的老鸨那指不定受什么折磨呢。 又声情并茂的讲了谁谁过去是乡间丫头,最是天真烂漫结果被父母卖了,最后无奈做了这皮肉生意。又是谁谁谁以前是哪个楼的花魁,结果被哪个大户人家的老爷看重,非逼着她卖身等等。一时说的龙七同情心泛滥。对那些姑娘就略好了些,结果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心里越想越觉得闹心,龙七翘着二郎腿坐在树上,这是他好容易找到的清静地。大冬天也不觉得冷,拿着手里的折扇又扇了两扇。他实是不能理解云雾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也不知如今怎么就混到了这副田地,本来找到了凤九他是很欢喜的,只是人家无论如何都不愿他和啾啾住在他们的宅子里,还一脸调侃的说,能睡在温柔乡里是多少男子都梦寐以求的事情。他这是在成人之美。 龙七冷哼一声,当他真傻呢?小气凤无非就是不想他和他那傻徒弟打扰了他和宗宗的二人小世界,你没见这两人一个开店一个收银子。整个就是一对富贵小夫妻。他呢,巴巴的带着啾啾赶过来,结果人家就这么一句成人之美给他打发出来了。 云雾又不肯多花银子让他在外住店,随意给他在后院里找了间院落就完了,还说前院跟后院隔着堵墙呢。只当自己是住在独立的宅子就好。他当时也是这么给自己做心里安慰的,但是,为什么没有人告诉过他,什么都不能阻挡一个女人想扑到男人的心呢。 实际经验告诉他,一堵墙根本不算什么,哪怕是铜墙铁壁都是没有用的。就说那个自打见到他就钟情于他的小荷花。那是立誓上刀山下火海都不怕的。最匪夷所思的是他那个徒弟,因为图翠花居然胳膊肘往外拐的将自己的小屋让给了小荷花,理由是人家送了她一屋子的稻草和一只帅气的会打鸣的大公鸡。 龙七知道后气的浑身发抖。揪着身上没几件衣服遮体的小荷花直接把人就丢了出去,然后一路杀到前院,用手掐着公鸡的脖子威胁“你跟不跟我回去,不回去我就立时掐死它。”谁人不知,图翠花生平最爱公鸡。几乎是一见那东西抻着脖子扑拉翅膀的样子就举双手投降了。 云雾当时脸上不知糊了什么黑乎乎的东西从一旁飘过,见到那场景嘴巴张了张。可能是那黑泥干在脸上了,笑不出来。可是不出声又好像难受似的,僵着脸来了句:“哟,七殿下这是跟只公鸡过不去呢啊,真格是新鲜。不过也是,落架的龙子不如鸡,换做是我,也是要生气的。” 然后甩了个风骚的小眼神就这么走了,龙七站在原地跳脚吼着“你才跟鸡过不去,管好你手底下的人行不行。”谁知云雾闻言,一脸正色的转身说到“她们在我这儿是不用签卖身契的,人家是自由的,懂吗?再者,你要是不想我全楼的姑娘都夜半去爬你的床,最好把你那张犯桃花的脸改一改样貌。” 改,他不想改吗?只是她忘了他那老子将他的法术封了吗?他现在走路,全靠两条腿,上个树都得用爬的,他想这样吗? 再说七宝,同凤九一路向南的时候就是想直奔苏州的,只是途经璞玉城的时候他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办,两人这才在这里住了下来。想着左右是离苏州近了,人家凤王大人不管如何也帮了自己很多,如今他有事,她自然也是该在留在这里帮帮忙的。 却不知这重要的事情竟然是开棺材铺,眼见着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就先用信鸽穿了封家书,跟自家的爹说她现在在离苏州不远的璞玉城,住在一个朋友的店里,这朋友对她有恩,如今她帮人家忙活下生意,等过些时日就启程去苏州老家。 却不想,这一封书信下去却为之后的事情埋下了祸根,这自然是后话,现在暂且不提。 却说云雾在他们对面开了间青楼以后,生意一直好到爆棚,说来这也是名人效益。先是有沈记棺材的珠玉在前,她的沐风馆也更加有恃无恐。开在棺材铺对面的青楼是他们最大的噱头,因为她的待遇好,姑娘都是自愿出入不用签卖身契,所以就连城里的花楼姑娘都自愿来到她那儿。 七宝第一次见云雾,不知怎么就觉得那满脑袋的珠翠甚是熟悉,在晃眼的金光下是张灵动的脸,不过雍容华贵实在是算不上,只是给人感觉像是个淘气的姑娘,满眼的慧诘。只是啾啾跟她的关系似乎不甚好的样子。 云雾作风很洒脱,只是偶尔冒出来的话让人有些听不懂,七宝也曾经问过为何云雾一个女子要开一家青楼。因为她爹过去跑生意,是难免要出入这些声色场所的,他娘亲每次都要因为这个拎自己爹的耳朵,心情不好的时候还要睡上好些天的书房。可见那里不是个好地方,所以七宝虽然对这里面的事情一知半解的,可也知道这不是姑娘家该开的好营生。 可云雾却说,你还小呢,不明白这其中的妙处。但凡穿越女,哪个不想做做青楼的买卖,或是当个风姿卓绝又年轻貌美的老鸨。就是开不成的,也总要男扮女装的进去里面逛上一逛的。七宝搓着衣角看着她,她承认,她是真的不懂,她连啥是穿越都不知道,是她落后了吗。 啾啾大大咧咧的拉着她说,“七宝你别理那个阴阳怪气的女人,她就爱讲这些大家都听不懂的话故作高深,谁知道她说的她自己明不明白呢。”然后一脸挑衅的看着云雾,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不过这话,也就是赢得了云雾一个爱理不理的白眼,甚至都懒得拿话去噎她。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云雾貌似同守在门外的奇怪女子相识,包括啾啾和七殿下也是认得她的。七宝悄悄问过翠花,那个女子是谁。啾啾当时瞪着个豆大的眼睛思量了半天,最后还一脸戒备的望了下四周方说。 “你听我说哈,你甭管那个人是谁,反正你离她远些就对了,那女人,可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的。”啾啾这么说,并不是她知道当初宗宗的死跟余念有什么关系,凤九就是再不满余念,碍于药王圣君当初救过自己的爹,他也是给她留了颜面的。 啾啾这番话是因为,她从来就看余念不是个好想与的人,再者,圣渺仙君同云霓仙子解除婚约的事情闹得整个九天都沸沸扬扬的,即便是愚钝如她也还是嗅出些不为外人道的味道。甚至连龙七都叼着根狗尾巴草,一脸看傻子似的盯着她说“你老实些啊,别去招惹她,你那脑子跟啾啾似的,跟小念一比你十个脑子都不够用。” 七宝不知道为何大家对那女子是那样戒备的态度,她曾经听到云雾对她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话,她说:“小念,你这是何苦,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世间最不能勉强的,就是感情。”不是看不出来这个叫余念的女子对凤九的心思,那眼里面闪动的东西太过赤裸,她又怎会看不出来呢,只是潜意识里就不想细去琢磨,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她承认,自己是欢喜凤九的,只是他是仙君,而自己仅仅是个道法术法都半吊子的凡人,甚至连个半仙都算不上,又如何去配他呢。她如今只想呆在他身边些时日,等到他的事情办完了便断了这念想,本本分分的回苏州老宅。 也或许会找个对自己好的人家嫁掉,也或许就这么古老终生的守着自家的祖宅。毕竟,同凤九这样的男子有了交集之后,试问这世间还有什么样的人能入得了眼呢。 ------------ 第一百四十九章 杯中物 凤九这些天似乎又忙碌了起来,时常好些天都见不到人影,算起来到这璞玉城的时间也当真不短了,七宝也在这不大的小城镇中迎来了她在外漂泊的第二个年头。 春节,这是人间最热闹的节日,冬去春来,意味万物复苏开篇伊始。还记得去年过年的时候,七宝还在青云观的后山关禁闭,本以为那样的日子就只能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过了,却好在有少梓相伴。 只是那个时候,在青云观是没人过节的,所以也没觉得有多落寞。可如今在这县城中却不同,家家户户早早就挂了大红的灯笼,晨起的市集也变成了最热闹的所在。毕竟忙活了一大年,不管生计如何都要吃些好的。 直至三十夜里更是热闹非凡,远远看去万家灯火爆竹连天。七宝就这么远远的站在村口,望着城里不断燃起的烟火,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凤九不在家,三元宁宁和酸书生也被他带走了,也不知去忙些什么,家中只有清茶和她在,其余的工匠也都回家团圆去了。 啾啾和龙七要留在馆里帮云雾忙活生意,说来也怪,这举家团圆的日子他们沐风馆的生意竟然出奇的好。云雾说,那是因为有银子的就总想要偷腥,没银子的忙了一大年又正好趁着手头里的银子没有上交给自家的婆娘赶紧出来刺激一把。 而后还一脸正色的对七宝说,“你家那口子没在家,或者就是跑外面偷吃去了怕你知道。你要可要记得,野花都比家花想,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太早让男人得手了是要吃亏的。” 又见七宝一脸的呆傻样子,贼兮兮的一笑,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七宝,你莫不是现在就被那小子吃干抹净了吧?!”一句话让七宝立时闹了个大红脸,啐了句,“云雾,你不是好人。”就跑远了。 身后的云雾被她逗得哈哈大笑,心说古人太好玩了,就这个段数就脸红了,她要是再说些个别人什么。那脸不是要红的滴出血来。啾啾端着一堆的糕点从一旁飘过,幽怨的瞪了她一眼,要不是她非要自己留在这里。额,那话叫什么来着?哦,加班。她早就和七傻子去七宝那过年去了。 云雾看了看她手里的糕点,还一脸不高兴的说:“翠花,你倒是说说这盘子里的点心你偷吃了多少。想偷嘴也不是你这个做派。”然后点着其中一个大碟子里只剩下一块儿的藕粉桂花糖糕道:“都紧着一个碟子吃啊!你这要是这么端上去,我这生意还怎么做啊,倾等着人家砸我招牌呢。” 啾啾探了探头,满脸的怨气“吃两口点心怎么了?要不我现在吐出来?” 云雾也不理睬她,就这么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那架势在啾啾眼中就是一脸尖酸刻薄的小人样。仔细衡量了下利弊。觉得自己跟云雾比阴损是觉不是对手的,识时务的果断放弃,跺了跺脚也不再看她抬脚就走。 只是这路走到一半。却实在气火某不良奸商得志的大笑声,猛地转过头仰天就是三声大笑,本来气势是很足的,只是这头回的太猛了,就听见嘎巴一声。竟是扭到了筋骨。惹得云雾又是一通大笑,然后边笑边说:“呆儿。要吃药吗?” 啾啾淡定的歪着脖子把糕点盘子放在地上,然后双手抱头,只听咔吧一声又将那脖子扭了回来,上下左右转了转觉得没事儿了,张着大嘴又是三声大笑,对一脸看傻子神情的云雾道:“就先让你开心两天吧,你才刚跟七宝说凤九去偷吃,仔细他回来的时候找你的麻烦。他那性子,想必你是知道的吧?” 云雾不以为意的哼哼一声“七宝是个傻的吗?这话也会当着凤九的面去问?要是你这个二百五还差不多。”刚说完最后一个字云雾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盯着一脸得意的图翠花。 “亲爱的云雾仙子,你说对了,我这个二百五定然是会将这事儿告诉给凤大人的。至于后果嘛。。.”后面的话啾啾没说,不过想也知道,与人斗其乐无穷,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凤九斗,只有他其乐无穷,别人就等着被整死吧!! 云雾脸上的笑容僵硬的有如僵尸,半晌回过神来之后赶紧快步追上啾啾,口里唤着:“翠花姐,你慢些嘛,咱们工资再翻一翻怎么样。唉!等等我啊,我们再谈谈嘛。” 相较与沐风馆的吵嚷斗嘴,七宝跟清茶就显得孤单的多,因为不想耽误了云雾的生意,两人一步步挪到城里,四处逛了逛。只是越逛越觉得无聊,现在的小商贩多半都收了摊子回家了,连想下个馆子吃顿好菜的地方都没有。 璞玉城不比京城,酒楼都是很大,也多是村里人开的,到了这个时候即便是老板也想要回家过个热闹年。一主一仆在大街上连转了好几圈,最后还是决定,回家。虽然回去了也是守着一大堆的棺材盒子,但是七宝觉得,总比在云雾那脂粉横飞的楼里要好些。 清茶一路跟在七宝身后,嘴上说着:“小姐没事的,奴婢年前就买了好些新鲜的蔬菜,如今正好拿来做年菜。奴婢的手艺你还信不过吗?那是连凤大人都说好的,人家仙君什么没吃过,可见还是有一手的。” 七宝被清茶脸上的小得意逗笑了,轻轻推了她一把说:“是是是,你的手艺是最好的,那我们回去吃大餐去,只不过,若是做得不好可别怪我罚你不准吃饭。” “嗯,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两人就这么且聊且走的,又行了好久方到家门。清茶拿着钥匙先走到门前打算开门,却不知怎么大叫了一声,惊的七宝慌忙跑上前去,心下思量这大年夜的,莫不是还有强盗出来抢劫? 将清茶拉到身后,却见自阴影中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是她! 余念有些歉意的对七宝笑了笑,略有些尴尬的说:“额,沈小姐,实在是不好意思。今日天气冷的很,我就在你店门前避一避风,却不想吓到了你开门的丫头,真是对不住。” 七宝看着那站在寒风里的身影,赶忙摆了摆手“姑娘这话说的,也都怪我不曾在大门口亮上两盏灯笼,跟姑娘是没半分关系的。”又抬眼看了看四周,诚恳道:“这天黑风大的,姑娘身上又穿的这样单薄,如若不嫌弃的话便进我宅子里暖和暖和,顺便用个年饭吧。” 余念闻言怔了怔,小声说:“还是,不必了,我就站在这房檐下避一避风就好。” 七宝眼见一阵寒风扑来,女子不由打了个哆嗦,再看她那单薄的衣衫不由分说的走上前来拉住她道“我不知姑娘同君上有何渊源,总之这大冷天的站在外面总不是个事儿,先进屋再说吧。” 却见余念还要推脱,想了想还是又加了句“额,君上他,不在。” 感觉手中的胳膊明显一震,七宝知道或许是自己的话让她有些不自在了,可是她刚刚那样说完全就是下意识的,没有别的意思。只得缓缓收了手,呐呐的看着她。 余念张了张口,最后化为嘴角的一条弧度,她说:“沈小姐,余念在这里先谢谢你的好意,只是你知道的,阿九他不愿意见到我。若是我同你进去,过会子他回来了,少不得要迁怒于你的。” 七宝默了默,想说,没这么严重吧。不过是叫人家进来吃个饭,而且凤九也从来没有对自己认真发过火啊。但见余念一脸严肃的表情,一时也没了主意,待要说,放心,他不会的。又担心余念听了那话会误会,觉得自己在炫耀。 在潜意识里,七宝已经把余念当成了众多爱慕凤九的女子之一,所以口里是留了分寸的。只是她有分寸,并不代表清茶就有这个眼色。大大咧咧的张口说:“姑娘怕是多心了,我们公子对小姐那是极好的,从未跟她红过脸,况且就是进去吃个便饭,有什么的呢。” 果然那话音刚落,余念脸上的表情就僵了僵。七宝嗔怪的瞥了清茶一眼,慌忙解释道:“余姑娘,清茶年小不济事,信口胡诹的,若你真觉的不方便的话,我。。。” “如此,便叨扰了。”余念突然出言打断了七宝的话,面上的表情却如常,却不知为什么让七宝觉得她在隐忍些什么。晃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还是率先打开门,将余念请了进去。 之后三人一起坐在院子中摘菜,清茶一人独挑大梁,一顿年饭烧的色香味俱全。余念提议,说无酒不成宴,大家相逢是缘,既然能在这芸芸众生之中同过新年,总要喝点杯中物助兴的。 七宝的酒量不好,几杯下肚就有些发晕,清茶更是个一杯倒的,早就趴在一旁睡着了。院外的爆竹声仍在继续,院内的人却已喝的差不多了。 余念又抬手要斟一杯酒给七宝,被她伸着小手拦住,有些求饶的说:“余姑娘海量,七宝可是不能再喝了,再来便要发蒙了。” ------------ 第一百五十章 片面之词 余念闻言笑了笑,就势收了手,她的酒量很好,大半壶酒下肚眼神都没有半分迷离。径自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身雪白锦缎在月光下显得更加华贵,少了些白日的雍容,似乎沾了些人间的烟火气。 端着酒杯一饮而尽,微笑着对七宝说:“你这酒量同阿九的相差不多,也是个不能沾多的人。还记得那年冥河天君过寿,巴巴的派人请了他去,结果没过几杯就是有些多了。但是他那人,我不说你也是知道的,就是喜欢死撑。直到回了凤鸾宫才吐出来,还喝了好些的醒酒汤药。” 余念说的时候没有去看七宝,而是盯着院子中的一株寒梅,眼神幽幽泛着浓浓的纵容与怀念,七宝知道,那是一个女子提到心爱男子时才会有的表情。 七宝虽喝的微醺,却没有真醉,看着这样的余念,想到凤九当时应该是跟她在一起的。那他醉酒之后也是余念在照顾的吗?再看余念手持杯盏的风姿,觉得若是此时凤九在的话,两人这举止气度当真是般配的紧。 余念本就是个绝色,私以为可能凤九身边就适合这样的女子吧,不多话,该说的时候说,不该说的时候三缄其口。心里不知怎么就觉得有些小酸涩,思量再三,那嘴巴张了又张,最后还是没能忍住,仗着酒意小心翼翼的问了句:“额,余姑娘,你同君上,究竟是什么关系啊?” 问完七宝心中就是一跳,这话质问的意味太过明显,若放在平时她是断不会这般失礼的,只是现下问都问了,总不能将那话再吃回去。只得有些尴尬的四处乱瞟,看见不远处的酒壶,就势又给自己添了一杯。 余念眼中有一闪即逝的精光闪过。只不过七宝垂着头没有发现。轻轻的叹息一声,脸上带着失去心爱之人的哀婉道:“七宝,你还是不要问了,我同他之间有解不开的情结,你只记得,是我先做了对不住阿九的事情,他如今这般对我也都是我自己咎由自取罢了。” 七宝一杯黄汤下肚又有些晕晕的,看余念的神情又不觉为她难受,心知她必定是爱极了凤九的。但人家说不要问了,再说下去也不好。两人这般坐着又有些不自在,只得又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她盘子里。 两人又随意吃了两口,七宝看了下天色道:“余姑娘。时辰也不早了,再吃下去可是要天亮了。若不嫌弃的话就先住在我那院子里吧,等天明,若是姑娘想走或是想留都随你。” 余念慌忙站起身说:“这可是万万不可的,今日多谢沈姑娘招待了。我现下就走,不能再叨扰了。”说完就径自往门外走。 七宝见状赶紧拽住她急道“这村子偏僻的很,况且这大年夜的,村里的酒家早就关门歇业了,恐怕是要出了正月才会开呢。你现下出去哪里会有落脚的地方,一个姑娘家的。也实在是不安全的。” 七宝这话是真心的,虽然觉得余念的身份不低,但是这天黑路滑的若不留人家住上一晚心里左右是觉得不舒坦的。而且在她眼中。余念一直是个看起来很脆弱的普通女子,那楚楚动人的安静模样总让人不自觉的要动一动恻隐之心。 实在不知道她同凤九究竟是如何了,这样一个风姿卓越的女子都已经退让到这一步了,做什么一定要闹成这般僵局。 却不想余念是如何都不肯,一门心思就是要走。两人正推搡之际就见一个丫头不知从何处冲过来,一把推开七宝叫到:“你是哪里冒出的乡野村人。做甚欺负我家小姐。” 七宝被推的不明所以,愣愣的看着那凭空冒出来的人。但见那女子一声粉红宫装,头顶梳着双环发髻,姿容也算清秀,只是脸上的表情却十足是一只护住的小老虎。余念一面急走两步扶起七宝,一面轻声呵斥道:“青桥!不得无理,这位是沈七宝沈小姐,人家是好心让我在这借宿一宿的,你怎可如此莽撞。” 又转脸替七宝拍干净脚边的灰尘,歉意道:“是我手底下的丫头,平日最是个口无遮拦的性子,也都是我自己管教不周,可摔到哪里不曾?” 七宝忍痛笑了笑,心道,您这丫头手劲可真是不小,刚刚她可是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的。只不过人家都这般说了,她再计较就显得小家子气了。摆了摆手说:“额,不碍的,你也莫要苛责她,青桥姑娘也是情急之下才这般做的。” 谁知青桥闻言非但没有就着台阶下来,反倒脸上的表情越发不悦,冷哼一声道:“这里不是凤君大人的宅子,你是何人?我用得着你来给我求情。”又转脸对余念说:“仙上,你这软弱的性子就不能改一改,那凤君都如此欺你了,现下宅子里又养了个不知哪个外八路来的野女人,穿的也是土里土气的,单看那身上寒酸的衣服也知道不是什么体面人,你倒好,仍旧不声不响的,要我说,他这般薄情的男人,不要也罢!。” 余念抬着头怒道:“青桥,不得放肆,我不准你这般说阿九,还有这位姑娘,想来定然也是他的红颜知己,你怎可如此诋毁。” 青桥走上前几步,盯着七宝上上下下的打量“红颜知己?她哪里配?这种不入流的长相,咱们九天之上随便一个扫地的丫头都比她强,真不知道凤王大人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竟然会看上这样的货色。再者,仙上已然被凤王退了婚,这事九天之上让多少人看了笑话,如今还要维护他?!就是有天大的错处,我们也算是两厢抵过了,根本不欠他什么。” 七宝整个人都愣愣的,青桥的话让她如遭雷击,她也曾经想过如余念那样的女子,跟凤九的关系定然是不一般的,却不曾想竟然是这样的关系。退婚吗,这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是怎样的羞辱。不过,这事也不是她能评论的。 她爹自小就同她说过,凡是不能光听片面之词,耳朵听到的不一定是真的,甚至是亲眼所见也不能尽信,但她也不是欢喜吃亏的人。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自小受到的教育让她无论什么时候都能保持尚好的仪态。或许过去的时候,因为自己长时间嫁不出去,多少是遭到了外界坊间的一些诟病,却从未有人当面这样诋毁过她。 就是当初在青云观中的时候,同门之间的磕磕绊绊也鲜少会说出这般难听的话来,再见那青桥一脸的鄙夷和不屑,竟似比之余念这个正主还要愤慨。走上前几步,直视着青桥一字一顿的道:“这位姑娘,你我只不过是初次相识,再此之前更没有什么交集和矛盾。即便是护主,我也希望你能搞清楚情况再做定论,还有。。。” 七宝突然之间走的更近了些,猛地抬起手。她这一突然之间的动作吓得青桥一愣,连连后退数步,一脸防备的看着她道:“你干嘛?恼羞成怒要动手了是吗?”而后拉开一个进攻的架势,气势汹汹的看着她。 却不想七宝只是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缓缓抬起袖子指着上面的木莲花边道:“这衣裳的料子是苏州雪纺的锦缎,看似不起眼,实际上制造出这一匹布就要花费上月的时间。再说这绣在上面的花边,全部都是用的质地最好的银色丝线打底,金丝镶边。金线是最容易断掉的,所以缝制起来也更加费功夫。” 又一脸看土豹子似的神情对着青桥摇了摇头,指着她身上的粉红绣锦道:“我这身上随便的一朵花边都能换你身上这样的十件,你没见过世面我不怪你,这话也就在我面前说说也便罢了,不然若是在外面也是给你主子丢面子的。到时候人家不会觉得你呆傻,只会说余姑娘没有教好你,余姑娘你说是吧。”说完还一脸真诚的看着余念。 余念几乎快被沈七宝脸上那无辜的表情给气死了,她这话说的一语双关,一则自然是在斥责青桥不懂进退,二则也是在给她提个醒。说明她沈七宝不是个傻子,青桥出现的太蹊跷了些,若说是单为余念抱不平也没必要这般色厉内荏。 而且话里话外全都是些诋毁的意味,再者,若是没人告诉她,如何就知道这宅子里住的女子就只有她沈七宝了?况且凤九身边时常有貌美仙娥在侧,光七宝自己就见的眼花了,刚刚她同余念拉扯之际又是背对着大门的,她怎么就能第一眼就认出她。 所以,这原因要么就是她真的这般有颜色,要么就是有人教过她要如何说这些话。余念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不得不承认,轮回了一世,那个过去只懂得隐忍一味闪躲的图宗宗成熟了。她能冷静的去观察局势,即便是微醺也能保持冷静的头脑。 这样的改变也许是有关于凤九平日的叮嘱,也可能是来源于她那个经商世家的教养,总之,用从前的那种方法再来对付她似乎不甚管用了。也觉得自己今日有些操之过急了,横瞪了青桥一眼,吓得那丫头浑身就是一抖。 又赶紧转脸对七宝说:“你莫气,青桥是自小就跟着我的,性子难免莽撞了些,回去之后我定然会好好教育的。” 七宝认真的点头大度道:“确实是应该。” 余念见那样子,气的将嘴边的话忍了又忍,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说:“沈小姐所言极是。” 正说着,就见一俊朗身影踏月而至,似乎都没有看站在一旁的其余众人,一把将七宝揽在怀中,有些歉意的说:“有些事耽搁了,没能赶得回来,你莫怪我。” ------------ 第一百五十一章 挑拨离间也要技术 余念一看清来人浑身就是一颤,青桥则是慌忙向树影旁隐了隐,完全没了刚刚义正严词的架势。这些小动作都一一让窝在凤九怀中的七宝看了个清楚,不动声色的转了下视线没动。这若换做平时,估计凤九要是在人前同她这般亲密,她估计早就害羞着跑掉了。 只是今日一长串的事情下来,不知怎么地,七宝就是不想动。懒洋洋的抬起头,有些撒娇的说:“嗯,既然晚了便罚你明日陪我去市集玩,可好?” 凤九凑近她身前闻了闻,那梨花酿的酒香立时就扑了过来,有些好笑的刮了刮七宝的鼻子“偷了我的酒喝还这般理直气壮,好,明日陪你。”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的甜蜜,只是这场景看在他人眼中却竟似比直接在脸上扇了巴掌还要难受。 余念克制良久才没有让那身子颤抖的太过厉害,她可以容忍凤九的冷言冷语,却忍受不了他的无视,眼前的一幕是这般的扎眼,刺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冷不防的推了一旁隐在树影下的青桥一下,让她站到两人身前。那丫头自然明白余念的意思,只是当着凤九的面若是再让她如方才那般撒泼她还真的不太敢,如今的她就好像站在风口浪尖上的刀子一般,不想挥都不行。 而且她知道若是今日这差事干的不好,回去之后等着她的还不一定是什么呢。握着双拳站在原地,对着凤九冷喝到:“好一对郎情妾意的画面啊,凤王大人当真是喜新厌旧的很,刚刚退了亲就将我们家仙子扔到一边去了,还当真是有情有义的很那。” 又状似强拉着余念一般走上前来,这期间余念自然也是半百推搡的,将那戏做的十足“我们仙子在九天之上受了多少白眼。听了多少人言,都是拜你所赐。如今还要这样低三下四的想期盼你回头,这大风雪天的,整整在你大院外站了半月有余了,你倒好,只装作不见,对她不闻不问的,你怎能忍的下这个心。你现在美人在怀了,可曾想过。。。” 青桥正声情并茂的说着,远处却又飘来三道人影。也没看清她站的位置,一来就将她和余念挤开了。生生打断了她的话不说,还旁若无人的拉着七宝的袖子说:“快尝尝。这可是我们馆子里最好的点心,我们老板今日可真是大出血了。呦!凤大人也回来了啊。”定睛一看,那红袄绿裙的棺材脸不正是图啾啾。 余念几乎是见到她一出现,眼前就黑了黑,因为此人对于破坏气氛一事甚有一手。并且会自动忽略四周的活人,比如现在的她和青桥。果然,啾啾又指着不远处漫步走进来的龙七和云雾说“真是巧了的,虽是有些晚了,那咱们就过个晚年吧,哈哈。快来快来,吃饭。” 言罢不由分说的拉着他二人就往屋内走,而一腔愤慨的青桥就这么被搁置在了原地。路过她的时候啾啾连眼都没抬,直接从人家脚面上踩过去了,还自顾自的说了句:“这院子里的石头可该扫扫了,三元忒是懒惰。” 青桥气的浑身发抖,张口就要同她理论。却惊觉背脊一阵发凉,三道鬼影一般的人物也远远的飘过来。那为首的女子张着涂的通红的血盆大口就骂道:“图翠花!你又在背后骂老娘,我怎么懒惰了啊?你知不知道我最近都忙死了,你当我们都去玩了么?” 啾啾一听马上转了头,抓起地上一个土块儿就向半空中仍过去,可怜那三元还没站稳脑袋顶上就被砸出了个青包。用手捂着脑袋就自云端跳下来跟她扭打成了一团。那刚刚酝酿了好久情绪的青桥和余念主仆就这么被晾在了原地。 之后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干人,前一秒还打闹着后一秒就勾肩搭背的往屋里去了,完全没有搭理她们的意思。余念在袖子中的拳头攥得紧紧的,她多想大喊一声“丫有没有看到我的,没见我在这儿挑拨离间呢吗?什么意思啊?有没有同情心啊!” 屋内热热闹闹的腾起了热气,不时还有欢声笑语传来,余念和青桥站在院内就像两尊断了香火的大佛。青桥垂着头没敢看余念,想也知道她现在的情绪有多不稳定,若是她开了口必然是讨打的。良久,听到余念轻轻的说:“青桥,我们回吧。” 那声音温婉,就如她平日里在人前一样,却让青桥心底发汗,哆哆嗦嗦的说:“额,仙,仙上,要不我们再等等吧。或许这天黑风大的,他们没发现我们呢。” 回答她的是余念更加和善的微笑,她说青桥,我觉得你越发会办事了,我们先回去,今日我要重重的赏你。 赏啊!还是重重的,青桥闭了闭眼,她觉得九天太危险,她还是呆在人间好了。 相较与院外的阴风阵阵,屋内却是合乐一片,云雾为了不让啾啾大嘴巴的将自己讲究凤九的那些话说出去,可很是花了不少的银子。看着桌上一大叠一大叠的丰富菜色,只觉的浑身都在肉疼,那嘴巴自打上桌就没停下来过。 闷着头死命的往嘴里塞东西,好几次都噎到喉咙口,憋得自己满脸通红的。啾啾见状的第一反应则是,先比了比自己的嘴巴和云雾的嘴巴谁更大些,见她连续塞了6个果子,一根鸡腿都能正常咀嚼之后自叹不如的摇了摇头。 之后拿起一个更大的食盒,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偷偷将吃的塞到里面。真正应和了连吃带拿那句老话,七宝挨着凤九坐着,整个人都有些飘忽忽的,刚刚在外面夜风凉爽倒不觉得,如今进屋之后被这热气一烤就有些犯了酒气。 迷迷糊糊的拉着他的衣袖道:“啾啾和云雾很饿吗?吃了那样多的东西。” 凤九笑了笑没有搭话,而是伸手自桌案前倒了盏热茶给她,送到嘴边看着她喝下后方问:“喝了多少酒,坐在你身边,单闻闻那酒气便有些微熏了。” 七宝不知怎么就有些不是滋味了,眨巴着眼睛呐呐的道:“却是有些多了,不过比之你喝不得硬撑倒还是好些的。” 凤九闻言夹菜的手有些微顿,随即又笑开,纵容的摸了摸七宝的头,反倒让她觉得不好意思了。刚刚余念的话不可能不触动她,记得位知名女人云雾说过,世间大多说女子都会将夫君的前任想象成假想敌,这里说的前任包含曾经的青梅竹马,也包含初恋,年少无知并不是对曾经青涩爱情的唯一解释。 七宝不知道余念和凤九之间有没有爱情,但是从她的神态和对凤九的了解可以看得出,青梅竹马这一说定然是坐实了的。说不嫉妒吧,也算不上,只是多少都有些小女儿家的别扭。所以难免矫情了一把,再者她也是有些喝的多了,有些管不住自己那张嘴巴。 见凤九这样又觉得有些无理取闹,搓了搓衣角,老老实实的坐在原地不说话了。 龙七塞了口菜对凤九说:“事情查的怎么样了?要我帮忙吗?老子虽然现在是个不能动法的废物,但是要是有需要的地方,也是义不容辞的。” 这话说的意气风发,却是难掩语气中的落寞。凤九拍了拍他的肩膀“刚见了些眉目,是与不是还不能妄下定论。你的能力我自然是知道的,现下要你跑腿岂不是大材小用了。”见龙七一脸感动的神色,又认真的道:“况且你现在日日歇在温柔乡里,我岂是这般没有眼色的人。” 龙七再傻也能听出来那话里的意思,他与凤九相识多年,太了解这人了。总是喜欢拐着弯的安慰别人,也不气恼,洒脱的一笑端起身前的酒杯道:“七爷活了这百八千年,倒是第一次在人间过年,到也不失为一种乐趣。阿九,这杯敬你,不过不是敬的凤王圣渺仙君,而是敬兄弟。”话毕一饮而尽。 凤九闻言也将杯盏举了起来笑道:“你也知凤酒量不行,不过今日愿舍命陪君。”毫不犹豫的干了一大杯。 这边的气氛一起,顿时带动了众人的情绪,纷纷拿起酒杯开始推杯换盏,屋内蔓延着阵阵酒香。七宝早就范了酒气,只不过她的酒品尚好,只是安静的睁大了眼睛看着大家,一会儿看看这边的热闹,一会儿听听那边的吵嚷。 啾啾也是喝的高兴了些,拉着三元宁宁等人围着桌子跳舞,说是什么自创的鸡舞,一边将手放在头上做兰花指状,另一只则伸出三根手指放在屁股上,走路一顿一顿的,那神态当真同真的母鸡一般无二,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不过显然她的酒品也是最不好的,又蹦又跳各种傻态之后又开始大哭,指着中间还在奋力吃东西的云雾大骂道:“你,总仗着我们家七傻子傻就欺负我们,我们那出去的都是真金白银那。结果跟着你开了个什么楼之后就给我发这么几个铜子儿。” 然后一脸委屈的飞跑到主位前,死死抠着七宝的脖子喊道:“粽子,你知不知道你走了之后我过的多孤单,还好,还好让我找到你了啊。” ------------ 第一百五十二章 奸情的味道 那一声哭嚎只听得人古道柔肠,只不过那加在前面的粽子二字,和啾啾平日的神精之态遥相那么一辉映,不知怎么就好似变了味道。那粽子怎么听都不像是个人名,就是让人觉得那和猪腿牛肉烤鱼片没什么两样。 不过这一嗓子下去,也着实惊了众人,生怕她说出些以前的事情出来。或是叫出宗宗的名字,让七宝想到些过去的回忆。若是想起来倒好,只怕翠花说的太过激了,会让那封在脑袋上的封印起了反作用。 都慌张的看向七宝,只是却见她神色如常,没有半分不适之态这才放了心。七宝无辜的看着啾啾,她不知道这话在别人耳朵里是什么样的,反正她就是这么觉得的。那图翠花的手劲儿一如既往的大,即便是喝了酒也不失侠女风范,大刀阔斧的把她往怀中一搂,大有今日你便是我的人,死了也是我的鬼的架势。 不过,还没等七宝被搂的翻了白眼的时候,凤九就已然轻飘飘的把啾啾拍飞了。那一掌状似清风拂柳,不过那力道却是很重的。云雾啧啧轻叹两声,望着远处镶在墙上被拍扁的,端的四仰八叉口吐白沫当相片的啾啾摇了摇头,推着一旁的龙七小声道: “喂!你那徒弟又被揍了,你也不管管?”却不想七殿下只是抬头随意的瞥了一眼,确认那墙上的鸡妖还有口气儿在,自顾自又添了碗饭,一脸淡然的说:“这种事她早就习惯了,从前在凤九的凤鸾宫时,每日不知要被拍飞多少次,况且我现下又打不过他。”而后又给云雾夹了一筷子菜道:“这脆笋烧的不错,尝尝。” 果然,当云雾抽着嘴角将那笋吃到嘴里之后。还没嚼几口,啾啾就自力更生的从墙壁上跳下来了。用手扒拉了下脸上的墙灰,完全没有任何不适的状态,并且整装待发,还做了个助跑的姿势,看样子还是要往七宝那边冲的。只是,有人似乎比她快了一步。 凤九打横将早就有些困倦的七宝抱在怀中,对众人点了下头道:“七宝不胜酒力,我先带她去歇下了,众位慢用。”然后徒留下一堆满脑子粉红泡泡的人们走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从彼此的眼中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直至他的背影消失在廊外,方猛然的凑到一起。迫不及待的唧唧歪歪起来。云雾是最先出声的,但见她那眼中精亮精亮的,坏笑道:“你们说奸情高发地是哪里?” 啾啾答曰:“沐风馆。”顿时遭来一堆的白眼,惹得她不满的吼道:“本来就是么,我原先还不知道呢。那些老爷们都是有家有室有妻子有妾侍的。他们来我们馆子里寻乐呵怎么不是奸情了?” 众人压根都懒得理睬她的迟钝,自动忽略了她的存在,三元对着云雾笑了笑回道:“但凡才子佳人,都难免酒意上涌,雕花红烛,再配上床松软锦被。那便是要成了。”宁宁也插话“是啊,这将醉未醉之时,最是多了番风情的。这两人年少热血的,那就是天雷勾了地火,难免,吼吼,我都要脸红了。” 他这话说的纵然是不错的。只是配上他那不足量的身高和孩子气的脸,却是怎么看怎么像是在现代看多了黄片。自小就被些网站上弹出来来的小游戏浇灌坏了脑子,被猥琐思想荼毒了的社会主义骄阳下的未成年小幼苗。 即便是云雾知道他实际年龄算起来也和酸书生一般大了,只是也实在是见不得他那脸上色迷迷的小鬼样,一把推开他道: “去去去,大人说话小孩插什么嘴,你知道什么,站起来还没有个桌子腿儿高呢。还有你那眼神,怎么看着跟县城里王员外的儿子那么像呢,正经一个猥琐鬼。” 宁宁闻言攥着小拳头握了握,最终还是没敢吭声,谁让眼前这个传扬跋扈的女人是个仙呢。她怎么会成仙的?他真的,很费解啊。 估计云雾要是知道他心里面想的,必定会呲着牙狠叫道:老娘是穿成仙的,穿越你懂么??!! 之后,众人都一直在讨论,今晚凤王大人会不会将小白兔沈七宝吃干抹净,三元还耍宝似的开了押宝的赌局,非要让大家去押,大咧咧的喊道:“快点快点,买定离手了啊,红色的是还没吃,蓝色的是准备吃,黄色的是正在吃,你们押哪个?快些。” 只是那话音刚落,那气氛不知为何就冷凝了,三元呐呐的看着众人,一脸的不明所以。傻乎乎的回头,正对上凌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只是她整个人都显得风尘仆仆的,那满脸的灰尘让她看上去有些狼狈。 但是这看在三元眼里就好似见了鬼一样,哇哇大叫着连退了数步。 歪着头奇怪的看了三元一眼,凌雀就势坐到桌案前,心下嘀咕道:到底谁是鬼啊,就吓得这样,她有这么恐怖吗? 三元战战兢兢的站在原地,不满的横了酸书生一眼,这些人都不是好人,凌雀进门就没一个人告诉她的,也不知自己刚刚那浑话她听进了多少。 有些讨好的看着她,三元道:“额,凌雀,君上又给你派任务了啊?真是辛苦了啊,吃了没?” “还没。”言简意赅,似乎连多余的话都不愿意说,只是越是这样三元心里越没底,生怕她回头跟凤九说什么。在她心里,即便是阴间索命的阎王老爷也没有凤大人的雷霆手段让她畏惧。 因为他不打你,也不骂你,他就是能用自己的小六九玩死你,然后让你觉得,如果能痛痛快快的死掉才是最幸福的事情。 三元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还记得她还没当人的时候,就是因为年少无知,傻呆呆的说了句,凤王大人好像有些小气。然后就被在脚底下栓了根风筝线,挂在树上连续在寒风中飘了好些天。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此时此刻就不再一一列举了,殷切的给凌雀舀了碗汤喝,三元道:“那个,凌雀啊,你进来的时候,没有听到什么吧?!” “什么?”凌雀转过脸来对着三元。 那就是没听到喽,赶紧又给她捶了捶背,傻笑道:“没什么,哈哈,我们刚刚就是随意聊聊,你快喝那汤,等下冷了就不爽口了。”凌雀点点头,一直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三元的服务。 直到自己吃饱喝足之后,优雅的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微微颔首道:“我吃饱了,多谢。”而后站起身,走到门边的时候似乎想起了什么,状似无意的说了句:“其实刚刚,我还是听到了些,就是你们在说,君上是准备吃,还是正在吃的时候。” 淡然的看着石化中的众人,自怀中掏出一锭金子,准确无误的扔在那红黄蓝三张纸条的外围,轻声道:“我押他,舍不得吃。” 繁复的雕花大床上,正如众人心中的绯红场景一般,燃着两盏红烛,那床帐也是一层一层的遮掩的紧实,透过那纱帐间,还能看见两人相拥而卧的朦胧剪影,只是纱帐之内却没有一丝想象中的渲霓。 凤九斜靠在床上,单手支头有些头疼的看着对面自打进来以后就大睁着双眼的某人,心里腹诽这丫头犯了酒气时倒不似别人那般胡搅蛮缠。本来他刚到院中的时候就闻见她身上的酒味了,啾啾过来了之后又是连喝了几杯。 现下回来了,明明就是满脸的倦色,但那眼睛偏又是亮闪闪的,就是不肯乖乖睡觉。轻轻将七宝的手握在手心,凤九说:“你那眼睛现下能当蜡烛使了?困了便睡吧。” 七宝转了转眼睛,良久之后才迷迷糊糊的将视线转向他,小声说:“唔,我,不是不想睡觉,而是我一闭上眼睛就觉得整个人在转。”而后做了个闭眼的姿势,果然那小身子就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轻叹一声将她搂到怀里,凤九抬手在她额间轻点了一下,七宝顿时觉得灵台好似注入了一汪清泉,清明的很。再试图闭了闭眼,那天旋地转的感觉却是再也没有了,只是还是觉得少许微醺。 “现下可觉得好些了?” 七宝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额,好些了,嘿嘿。” 那一张粉嫩容颜因为酒意的渲染越发娇艳,忍不住伸手将她拥入怀中,凤九有些小坏的说:“让你再喝那么多,若还有下次,看我还管不管你。” 七宝也觉得今日有些不懂事了,讨好的对他笑笑没再言语,两人就这么相拥着逐渐都有些困倦了。凤九一面梳理着七宝的长发,一面轻声说:“余念,是自小同我一起长大的,他父亲救过我父王的性命,而我对她,却只有兄妹之情。” 七宝闻言睁开双眼,却见凤九已然闭目似是熟睡了。悄悄的向他怀里缩了缩,七宝想,这大概是凤大人第一次同人解释什么事情吧,他是不是,在不好意思啊。那嘴角的笑意再也止不住,悄悄的连同那眉眼一起,都笑的弯弯的。 其实有的时候,感情的事情不需要什么复杂的解释,仅仅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能让两人之间多一些亲近,少一些距离。七宝不知道别人是怎样的,但是此时此刻,有些别扭的凤九还是用他的方式,给了她一个安心。 ps: 对不住大家,今天开始每日恢复正点七点更新,这些时日对不住大家了。看见亲们继续不遗余力的支持,阿倦觉得很惭愧,以后会更加努力的,谢谢你们默默的支持 ------------ 第一百五十三章 正月里的棺材半价 次日清晨,七宝是被一阵吵嚷声叫醒的,她本就浅眠,再加上初一早上各家各户也都要放上一阵爆竹讨个好彩头,因此早就醒了。只不过昨日睡的太迟,就想在被窝里再窝上一会儿。 不过那外面的争吵声越来越大,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看了眼仍在熟睡中的凤九,七宝轻悄悄的给他掖了掖被子,这些天他一直在外面奔波,那眼底都有些泛青,不想吵到他,蹑手蹑脚的下了床。 刚推开门就见到凌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不过此时眼中满是无耐,正伸手拦着一位年纪颇大的老爷。而啾啾龙七还有云雾也都站在一旁,一脸的不知所措,也都伸着手,好似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七宝没想到一大清早就能见到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场景,按理说这些人没有一个是能早起的人,啾啾自不必说了,即便是醒了也要在那满是稻草的窝里使劲拧上半天,跟要抱窝一样。 七殿下则是典型的赖床型,总有各种理由呆在床上,天塌下来都能雷打不动,除非说他老子来了。而云雾,那更是不睡到日上三竿都不会起床的人,她还阵阵有词的管这个叫什么来着?哦,美容觉。 云雾说了,美女都是睡出来的,那个啥睡美人就是童话里最好看的人,要不王子能去吻她吗?七宝不知道睡美人是谁,也不知道为啥那个姓王的公子敢去亲醒她,还闹的众人皆知的。 只是现下,这些传说中不到中午都很难见到的人都聚集在了一起,显然不是来拜年的。见到她从里面出来,更是全部石化在原地,就连那气场很强大的有钱老爷也愣在了当场,完全没了刚刚的架势。 七宝说那是位有钱的老爷自然也是有她的道理的。但见那人一身气派锦衣,衣上绣着翠竹,每根竹节的结合处都用金线一点点勾勒出形状,在阳光下显得珠光宝气的。要系金带,缀着带穗金镶玉的盘纹玉佩,脚下踩着银色黑底的貂毛短靴。 此时正双手背在身后,那气度举止,远非璞玉城中那些土豪乡绅可比。只是那长相也着实看出上了些年纪,只不过左右不过四十几岁,多少有些中年发福的样子。肚子显得有些突出来。人间称其为富贵肚,放眼那些有钱人家的老爷,哪个不是肥头大耳。肚大如斗的。 就如七宝她老子,用她娘的话说,那就是发过了头的,整个人只要一笑连眼睛都不见了。但面前这人,虽容貌只做平常。但是那通身的富贵之气却是如何也掩盖不住的。 七宝眨了眨眼没动,那一堆站在台阶下的人也都没动,轻轻皱了皱眉,还是七宝先反应了过来,连忙回身关上门,自台阶上走下来。清了清嗓子对廊外唤道:“清茶,快些沏壶好茶来。” 然后走到那位富贵老爷身前,裣衽一礼道:“不知贵客进门。着实失礼,请厅内说话吧。” 沈七宝这话一出,立时惊呆了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众所周知。七宝不记得前世的事情了,可是看她对这人的态度。莫不是阴差阳错想起来了? 那老爷闻言也是一顿,半晌也没说出话来。七宝也不急着催促,只是等了半天都不见对面有反应,只得笑道:“这位老爷看着面生,想是头一次来沈记吧!咱们这儿的棺材可是一等一的好,只是不知道您是帮家人买还是给自己买?” 回答她的是继续石化中的众人,并且比之方才气氛更加安静了,连那树上偶尔被风吹起的落叶声都听的清楚。七宝见状默了默,拉着那老爷的衣角道:“这也没什么,人终有一死,看开了也就没什么了,早晚都是要自己用的东西,若是别人来挑也不一定就挑到了合意的。” 一边说就一边要拉着那人往门外走,嘴里说着:“棺材这东西,最是要舒适才好,咱们家的棺木有上好的沉香,红木,那花色也是出挑的很的。我前面有样板,您等下去试试,觉对的真材实料,我那些小斯都不爱住床的,晚上偏是爱睡这棺材。” 又反观那人的脸色越发难看,任她如何拉扯也不动地方,也不知自己是哪句话说的不好了,思量再三方恍然大悟,拍着额头说道: “哟!对不住了,您不是给自己个儿买的是吧?那是给谁?您妻子?妾侍?叔伯舅舅?”连续问了好些那人都只做不答,不由的也垂下了眼角,一脸同情的看着那人,试探的道:“莫不是,去的是您儿子?” 引得四周都是倒抽冷气的声音,心下了然这话必定是猜中了。哀叹一声节哀,然后继续兴致勃勃的拉着那老爷道:“白发人送黑发人最是大恸的事,我理解的。不过看在今日是正月,我就给您打个折扣价吧。” 话毕就死托着人往外走,好像只要看了她的棺材就没有不中意的,凌雀傻站了半天,眼见着人都快被七宝拖到院口了,赶忙急走两步冲上前去叫到:“七宝,莫胡闹,这位是。。。” 话音还没落,就听见背后有开门声传来,凤九一身里衣,只在外面罩了件兔毛的披风,神情不悦的站在门里,不过看到院中的场景也是一愣。七宝自来知道这人的脾气,睡不好的时候总是喜欢刻薄别人。 担心他说了什么惹了人家生气,赶紧挥了挥手,率先开口说到,“这位老爷是给他儿子挑棺木来的,我们现下就出去,你若是困的话,就再睡会儿。” 凤九闻言,挑了挑了眉看向一旁的富贵老爷,给儿子?买棺木吗?有些头疼的扶了扶额,靠在门边轻声道:“父王,您这大清早的是唱的哪一出啊?” 七宝觉得,全世界都失去了声音,耳边只余下凤九那句,父王,父王。。。父王!!!那这人就是,凤九的爹?!她刚还跟人说带人家去看自己儿子用的棺材板,那不就是在咒凤九死呢? 当人家爹的面说儿子,当儿子的面说给人家选棺材,她这干的都是什么事啊?!!突然大叫一声,七宝埋着头就往屋内冲进去。还没进门就想到,这还是凤九的屋子,那老者显然是来找儿子的,自己又这么大辣辣的从她儿子房里走出来,真的是里子面子都丢了个精光啊。 于是,众人就眼见着前一秒还巧舌如簧的某人,没头苍蝇似的满院子乱窜着,抽到一个空隙就跑的没影了,那脚下还无意识的运起了踏莲步,显然是惊的狠了。凌雀垂手,单膝跪在地上满脸的歉意. “君上,都是凌雀的错,没能拦住七宝。。。我。” 随意的挥了挥手,凤九打断她的话“无妨,你先下去吧!”七宝的性格,别人不了解,他还能不知道么?那最是见钱眼开的性子,再看他爹那一身土财主的样子,整张脸就写着不吭我吭谁那几个大字。 走上前几步,对着潋滟行了个礼道:“父王,请移步前厅吧,儿子不知您来,所以起的迟了。” 老凤王有些呆滞的点了点头,颤抖着小手指着方才七宝离去的方向问道:“那个小妖,现如今倒是变了好些了啊。若不是那样貌还与从前一般无二,我都快以为自己认错了人了。” 凤九默了默,最后清咳一声说:“她这一世,出生商贾,他爹在生意上的铁血手腕,那是连京城的京官都叹为观止的。”顿了顿,还是加了句“七宝她,自幼就以她爹为榜样,一直立誓成为富商。” 潋滟的来意,他不说凤九也是知道的,及至晚膳的时候,两人脸上的表情都不轻松。上次的时候,若说潋滟替余念说话,那是因为不论如何,她也就是任性了些,虽是伤了人,但好在人没有怎么样。 但是如今,七宝算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他再要这么轻描代写的说情,怕是连自己这一关也难过的。只是余念那孩子也怪可怜的,他总觉得,若不是药王圣君不在了,也不至于没有人教养她。 教会她如何去正视自己的爱情,所以那孩子既然是去求了他来,他也难免要跑这一次的。席间看了看自己的儿子,还是那副三缄其口的样子,一旁的七宝更是将头都快埋到碗里去了。 其实他对这只小妖一直都是心存喜欢的,如今听说她在以凡人之身修仙,心里也是开心的。若凤九真的欢喜,那就是成全他们也没什么不可的。只是,那余念虽在对宗宗的事情上下手着实狠了些,但是如今也仅仅只是想留在自己儿子身边,哪怕如过去那般当个妹妹也好。 而且字里行间之内也听出了她的悔过之心,给七宝夹了一筷子菜,潋滟顿了顿,对凤九说:“我知你欢喜七宝,再过些时日等她位列仙班我也是愿意为你们操办的。只不过。。。” 七宝刚听到那话时,整个人都傻在了当场,连筷子掉在地上也不自知,还是凤九见到将它捡起来放到一旁。斜睨了潋滟一眼说:“父王这次来若是商量婚礼的筹备,我们便晚些时候详谈,若是别的,还是先吃饭吧。” 一句话,轻描淡写的将潋滟的那句:只不过。给生生噎了回去。 ------------ 第一百五十四章 儿媳妇 七宝压根就没听清凤九的话,只是满脑子都是老凤王说的那句,操办婚礼。潋滟早就恢复了本来面貌,坐在席间一身青紫常服,愈发衬的丰神俊朗。七宝悄悄看了看潋滟那张同凤九八分相似的脸默了默。 她从未想过他的爹是这般随和的人,就算是人间嫁娶也要讲究个门当户对,她这样的身份就好比是普通人家的姑娘要嫁给皇子,不论怎样去说都是她高攀了的。她是怎么也没想到凤九的父王会这般轻易就同意的。 再者,两人虽关系跟那些正常的恋人没什么区别,但凤九也从未亲口说过是不是欢喜她。听了潋滟的话也没有半分喜色,只是继续优雅的吃着饭,虽没提出什么异议,还是让七宝觉得,这样的反应有些太过淡然了。 脑子里杂七杂八的乱想着,那饭似乎也没了什么味道。潋滟看着自家儿子的态度,大有我早晚是要同她成亲的,房子我有,银子我有,你要是想拿这事儿同我谈条件就算了的架势。 知道这话再说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只得也垂着头随意舀了碗汤来喝。只是这心里怎么琢磨怎么不是个味,觉得自己这个老子当的实在是憋屈了点,巴巴的跑过来,三言两语就被打发了,传出去他的面子还往哪放。 手下顿了顿,还是忍不住说:“那小念也是个可怜见的孩子,人家现下也没有别的意思,即便是过去做了错事,但总要给人改过的机会不是?再者她也说了,就是只想让你不要生她的气了,你又何必死僵着这事不放呢。” 见凤九还是不言语,就转过头拉拢似的对七宝讨好道:“儿媳妇,你说是吧?” 沈七宝没想到潋滟会突然之间将话题转到自己身上。而且称呼上也直接改成了儿媳妇,那正吃的米饭差一点就从鼻孔里喷出来。慌忙拿着帕子遮了遮口,迷迷糊糊的点头道:“啊!是啊,您所言甚是,所言甚是。” 嘴上虽然应承着,实际上那话是一句都没听进去的,今天从清早起她就受到了太多的惊吓,现在能稳稳当当的坐在桌上吃饭就已经很不错了,能不能不要再吓唬她了。赞赏的对七宝点了点头,潋滟转脸对凤九说。 “你看看。多大度的孩子啊,七宝都说我算了,可见这孩子的气度是好的。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也忒是做的过了些。”凤九放下碗筷,抬起手边的茶盏缀了一口,问一旁有些呆傻的七宝“那我们便先将事情订下来,明日就叫凌雀去将泰山大人接过来两厢商量下可好?” 七宝也是迷迷糊糊的点头。凤九又说:“那将啾啾许配给隔壁家的公鸡,你觉得如何,听闻那只鸡走路时昂首阔步很有大将之风,十里八村的母鸡都欢喜它的,打鸣时声音也洪亮的很,啾啾嫁过去也定然不会吃亏。” 七宝继续乖乖点头。凤九这才停下了问话,云淡风轻的看着老凤王,那脸上分明就写着。七宝就是这样,在受了太大的刺激之后你问什么都要说好的。将杯中的残茶饮尽,凤九站起身,说了句慢用,就拉着七宝直接从席间走了。完全没有要理会潋滟的意思。 这可气坏了被晾在原地的老凤王,拍着桌子大骂一声。混帐东西,老子现在说话就这么不中用了。扯着一旁的龙七说:“七小子,你说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倔强东西,好话赖话说了一箩筐,他愣是不往那事儿上搭。” 可怜正在好端端吃饭的龙七被潋滟扯的衣裳掉了半边,一边将嘴里的饭咽下去一边小声道:“伯父,我的衣服,快被你拽掉了,这衣裳,很贵的。” 潋滟这才惊觉方才自己被儿子气狠了,那手劲也大了些,有些不好意思的给龙七整了整衣领,叹了口气道:“唉!这事儿你也不是不知晓的,小念纵然是有错的,但是也是因为她娘去的早,爹又是因救我这把老骨头没的。现如今又苦苦的来求我,那亲事都退了,搞的好好一个仙子名誉扫地的,你说我怎么不也该给人个交代不是?” 龙七往后退了退,这事他实在是不好说的,若是同意了潋滟的看法吧,又担心老凤王觉得自己有了亲友团,拉着他一块儿去劝解凤九。若是不同意吧,他那性子又是个一说就急的,指不定怎么跟他再滔滔不绝一番,直到别人认同了他不可。 潋滟还说凤九的性格倔强,实际上这两父子都是有些孩子气,哪个不是认死理的人。余念的事情,凤九倒是真没同他说起过,想来是给她留着颜面的,不想让他也看轻了她。如今被潋滟这么一说,龙七自然也明白了个七八。 当初凤九退婚的时候龙七还劝过,何必做的那般绝情,只是现下想想,能让潋滟妥协的事情,怕跟自己猜的也无二了。当初宗宗死的蹊跷,如今想来,跟余念是脱不开关系了,若说是被她杀的,恐怕也是说的过去的。 心里虽这样想着,脚下却溜的飞快,说了句:“伯父,您先用膳啊,侄子还有些事情要处理,等回头得了空咱们爷俩再好好聊聊。”言罢也不等潋滟回话,风一般就消失在了屋内。 老凤王招募亲友团失败,只得将目光继续在席间穿梭,正落到不远出的云雾身上,谁知那嘴还没张开,就惊见她拿着勺子使劲往嘴里塞了一大堆吃的,怀里也揣了好些,这才嘟囔着嘴叫嚷到。 “那个,仙尊,您也知道我那儿还有个铺子要忙呢,开店容易守店难,我得去看着去了,不然那手底下的人都不好好做事的。实在是不好意思的紧,先走一步了哈,有时间到我店里去玩儿。” 然后也一溜烟的跑远了,潋滟沉着脸默了默,去她那儿玩儿?还是算了吧,她那铺子莫说是进了,就是从那牌子下过,要是被他那厉害老婆知道了都要扯耳朵的。又四处看了看,见其余的几个都在拼命吃饭。 凌雀自然是不行的,那是个一根筋的人,让她去劝凤九,估计就是简单的意思一下,说句:君上,仙尊让我来劝你,你就让余念仙子先住下吧。然后凤九说句,不行。她就会自动认为完成了任务,跑过来有些歉疚的回他说,仙尊,凌雀去劝过了,只是君上不愿意。这就算了事了。 再看看那边隐在阴影里吃饭的那几个怪胎,连脑袋都不敢抬的,潋滟自然能看的出来,这几个是飘在人间的闲散魂魄。阎王爷收人看日子,冤死鬼多半飘的时间长了就忘了管了,指望着这几个人去劝他儿子,估计连门都不敢去敲,还不如他自己去呢。 正在这时,潋滟听到了一声高过一声的喝汤声,可能是因为有些烫嘴,这汤水被那人喝的呼哧呼哧的。今日那人穿了一身橘黄色的短袄,外配了件水绿色的马甲,脑袋顶着一朵大红花,不是啾啾是谁呀?! 潋滟一拍脑门,他刚才怎么就没想到呢,这事别人若是说不上话便罢了,啾啾那是同宗宗一同长大的,最是了解她。先是让她去劝解下七宝,再让七宝去劝说自己的儿子,没有比这人更适合的了。 踱着步子走到啾啾的身边,挨着她坐下,还顺势拍了拍她的后背,想跟她说烫的话就喝的慢些。只是潋滟的手劲本来就大,再来就是啾啾吃东西的时候习惯性的护食,被他这么一吓,那满口滚烫的汤汁顿时喷了潋滟一脸。 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对视着,直到那汤水顺着潋滟额角的头发缓缓流淌下来的时候,啾啾才最先有了反应。只不过她的反应同正常人的完全相反,不是先给他擦脸而是赶紧拿着手边的空碗将那淌下来的汤汁接了接,嘴里说着。 “这酸笋大骨汤可是值钱的很,清茶整整熬了三个多时辰呢,万不能浪费的。“然后在潋滟目瞪口呆的表情下,豪气的将接到的汤汁系数倒到自己嘴里。这才想起来拿着布子擦了擦潋滟石化的脸,砸吧了嘴角道。 “那啥,您突然窜过来有事儿啊?” 潋滟嘴角抽的几乎整张连都在抖了,他实在不能理解敖家小七是怎么跟她生活在一起的。只是想到成大事者就要忍常人所不能忍,握着拳头几乎克制了再三,才断绝了想要将面前这只呆母鸡扔出去的想法。坐的离她远了些,隔着一个座位对她说。 “翠花啊,我知道你是好孩子,宗宗也是个苦命的,小念做的不对我这个当叔父的也难辞其咎,只是现下她也知道错了,我也愿意让宗宗嫁给阿九,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更不是说让小念留下来破坏他们的感情,只不过是想让阿九能稍微对她好一些,没有其他的意思。 小念现在也没有了从前的念想,就是想要尽力弥补过去犯下的错,她用秋宁要挟致远杀了宗宗是她的不对,为此我也狠狠批评过她了。好在宗宗自己吉人天相,有了高人相助得以投胎,我们就以宽厚之心饶恕了小念不好么?” 潋滟一番话说的很是真诚,却见啾啾听后整个人都大睁了眼睛半天没有回话,不觉嘴角又抽了抽,无奈的出声唤道:“翠花,你有没有在听啊?!” ------------ 第一百五十五章 守护你的幸福 潋滟这话连叫了四声,啾啾就是半点反应也无,正应了呆若木鸡那句话,良久之后眨了眨眼,又眨了眨,再眨一眨。看的老凤王心头火起,猛拍了下桌子问道:“你倒是给回个话啊!是听没听见啊。” 使劲的再眨巴了下眼睛之后,就见那眼泪啪啦啪啦的掉下来了。潋滟一看,心中也颇不是滋味,啾啾自小是跟宗宗一块儿长大的,可现如今宗宗又失去了记忆,她伤心也是难免的。正要出言安慰,就见那图翠花哭的更凶了。 良久之后,竟然含着热泪将手伸到眼睛旁边,使劲的揉了起来,那一双大眼立时就红肿了,潋滟看着越发难受了。伸手拉了她好几次,生怕那眼睛再揉下去怕是要瞎了。却不想,那丫头在眼角抠了半天,竟然从里面抠出一颗足有石子儿大小的干掉的眼屎。 气的潋滟两眼一翻差点当场混过去,合着刚才她是被眼屎迷了眼睛了,他还当她是触景生情难受的。老凤王抑郁了,他觉得这都怪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把图翠花当成正常的人去看待,她就是放在鸡群之中,也是个怪胎。 眼见着啾啾随手擦了擦眼角,淡然的将那东西放在手心上把玩片刻,这才开口。只是语气中又似有些迟钝,她说:“你方才讲,那致远挟持宗宗是余念的意思?” 潋滟点头。 “那也就是说,是余念让许致远将宗宗从虚空崖上推下去的?” 潋滟继续点头“是啊,这事儿七小子不也是知道的吗?”老凤王的脾性,其实跟龙七很想像的,都是嘴里窝不住话的人。凤九同余念退亲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为此龙七还特意登门来找过凤九,两人在屋内聊了好久。他就很自然的认为龙七早就知道了这事。 啾啾是龙七的徒弟,自然没理由不知道的,只是这事余念做的也委实过分了。如今说来,潋滟的老脸还是觉得挂不住。还记得当时刚听说这事的时候,他是怎么也都不肯相信的,在他心里早就将余念当成了自家闺女。 平日里在他面前又是那样温婉和善的性子,让他如何能相信她竟会做出这等混账事。直到凤九将那传音石放到他面前,里面清晰的传出余念清丽的嗓音时他才不得不信了,也是怒的浑身发抖。 他是武将出身,性格最是直爽。不管是妖是仙,在他心中都是同等的对待。即便是仙,不心存善念那便同妖没有区别。即便是妖,却积德行善,那也与仙无异,不过是个称呼而已。对于宗宗,他怜惜。对于余念,他痛心。 很难去诉说他这一份矛盾的感情,有的人说潋滟有些老顽固,余念这般可恨竟然还帮着她。却不知,先不论药王圣君是因他而去的,单说余念无父无母的在这九天之上。如同孤儿一般飘零,在他身边从个小姑娘成长成人,这份孺子之情也是很难割舍的。 啾啾有些木然的盯着潋滟。隔了好久才轻轻道:“那,她现下在哪里?” 潋滟见啾啾并无什么奇怪之态,反倒举止正常了好些,心下思量这事看来还是有商量的。有些不好意思的搓手道:“我也知道这事是难为你了,你和宗宗都是好孩子。小念也知这事做的错了。已经在门外站了好些天了,也没用仙气护体。就这么默默承受着严寒。” “就在这大门外?” 潋滟点头道:“嗯,现下就在门外。” 还没等他再说什么,就见啾啾飞一样的冲了出去,看这她远去的背影,潋滟还在欣慰的点头微笑:“多么高大的背影啊,这孩子真是好。善良,仁义,担心天冷冻坏了小念,这般急切的出去找她,阿九正经应该跟她好好学学。” 只是等了好久都没见有人进来,心下不免有些焦急,只不过想到余念定然是百般推脱,不好意思进来,就觉得耽搁些时候也是有可能的。正在屋内闲庭信步的踱步时,就见凌雀慌慌张张的跑进来道:“仙尊不好了,啾啾同云霓仙子打起来了!!” 老凤王跑到门外的时候,几乎下一秒就想戳瞎自己的眼睛,那地上被图翠花揍的满头乱发鼻血之流的女子真的是他的小念吗?两人身上都满是赃污,扭打成一团在地上滚来滚去的。四周围了一群看热闹的村民,这些人多少年都没见过这等奇事。 余念本就是个绝色女子,翠花除了衣着品味怪异些勉强也能称作小家碧玉,这两个人一亮相,莫说是站在站在人堆里,就是夜半不打灯笼也是有引人瞩目的本事的。 再说啾啾,刚一听说这事时气的火冒三丈,哪里还有心思听那许多,只想着找到余念狠揍她一番再说。宗宗是怎样死里逃生的她不知晓,但就是明白,就是眼前这个人让她无辜糟了这无妄之灾。 一朝重生,只能说是有上天庇佑,若是没有呢?指天对地的骂老天爷瞎了眼吗?有用吗?好好的一个人,就因为出身低微,就因为她爱上了别人所爱就活该有此一劫吗?心下越想越难受,那手下也越发狠了。 余念几乎是在门外看见啾啾的身影就觉得绝望了,她就没想到即便是请了仙尊亲自出马也还是这个结果。图翠花是什么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别人就是随口说了宗宗几句那都是要拼命的,更何况自己还害死了她。 那图翠花刚从门内出来的时候就是一身的煞气,还没走到近前余念的腿就开始哆嗦了,后悔将那青桥罚的重了,现下还躺在床上养着,不然还能替她受上几拳。当时啾啾什么话也没说,就这么定定的盯着她。 余念看那架势,心下就慌的不知如何了,磕磕巴巴的说:“翠,翠花,你冷静一点好不好?”回答她的是一大口胡在脸上的大粘痰,正正吐在她脸上。余念那个气啊。想她云霓仙子何时受过这般屈辱了,就是她杀了那图宗宗怎么了?这么些人就成日这么护着她,顿时也没再管什么教养礼节,疯妇一样同啾啾打了起来。 图翠花别的不行,撒泼打混却是个中里手,抓着余念的头发就撸下来好几缕,口里骂着:“你丫就不是个人,活该凤九不要你,如你这般的毒妇娶回家里也是个后患。”余念一听顿时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全身的毛都炸起来了。 猛的翻过身。就开始死命掐啾啾的脖子“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试试?你这只蠢货,你明白什么?”翠花不妨,被她掐的满脸通红。挣扎着伸出手去,却够不到她的头发。余念也被逼的渐有疯态,哈哈大笑道:“凭你也敢欺负我?” 却不想啾啾突然从地上抓了把土,扬了她满眼的灰,一只手做兔耳状使劲插进余念的鼻孔。疼的她泪水之流。老凤王赶到的时候就看到这样的场景,赶紧急走两步上前去拉,只是啾啾哪里肯依,挥手打掉他的手,小兽一般的怒道: “你这个老糊涂,到现在还看不出来余念是个什么东西吗?你还要让她住进来。这是要让我们宗宗再死一次吗?我图翠花今日就在此立誓,若是想让余念进门,除非踩着我的尸首过去。不然,我就是死也不会再让她伤害我的朋友半分的。” 啾啾的一席话喊的中气十足,脸上也是从未有过的真挚,那一身红袄早就因为厮打而棉絮飘飞,但不知为何却没了往日的喜感。眼中含着热泪。转头看着余念“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做的。能是三言两语就能盖过的吗?那是一条人命!!就是妖,我们也有选择生存的权利!当你觉得自己毫不费力,杀了她还沾沾自喜的以为能够得到凤九的爱时,你曾经为她难受过吗?” 拍着胸脯,啾啾仰起头看天,那泪水却是顺着眼眶从乌黑的小脸上留下来,她说“我难受,我是真的难受!那是我自小一同长大的姐妹啊,不论遇到什么样的危险,那个小小的身躯从未将我丢下过,她胆小,她惜命,但是她也想活,她想同所有有爹娘的孩子一样走在阳光下。 她只是想用一颗卑微的心去守护她的爱情,她爱凤九,比任何人都爱,这就是宗宗,一个你们认为渺小,在我心中却无比高大值得倚靠的女子,对朋友不离不弃,对爱情坚贞不渝。” 最后,擦了把脸上的泪水,啾啾看着潋滟和地上的余念一字一顿的说:“我图翠花,就是一只不明世事的鸡,也懒得管你们这些大人物的高尚情怀。我只知道,为了我唯一的朋友,为了云荒山上那唯一的温暖,你们,谁也别想再伤害她!!” 只是那话说完,泪水却是怎么擦也擦不干净,长久以来的委屈难受,以及宗宗的失忆都让她难受。娇小的身躯突然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中,耳边是龙七安抚的声音,那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他说:“乖,莫哭了,从今以后让我们一同来守护宗宗,嗯?” 啾啾只觉那怀抱是前所未有的温暖,不禁放声大哭起来。七宝和凤九拿着新买的小物件乐呵呵的回来时就看见这样的一幕,一脸的不明所以,但也从没见过啾啾哭的那样伤心,赶紧走上前去温声道: “啾啾,怎么了?快别哭了,你看,我特意从市集给你买了只面捏的大公鸡,你定然是喜欢的。” 啾啾看着手中的面人,再看看离她不远处的凤九笑了,那笑容,很美。她轻声说:“七宝,我很喜欢,真的。”心里又默默的加了句,只要你是幸福的,即便想不起来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守护你的幸福。 ps: 翠花姐的第一次正常爆发,这一章居然写的阿倦想哭,朋友之间的友情甚至比爱情还要坚固,那份割舍不下的温暖,那份孤独之中的相互陪伴是任何东西都不能替代的。倦写到这里也想到了自己的朋友,不管相隔是否遥远,那发自心底的关怀和情谊永远都是冬日的暖阳,温暖彼此,手心温热。 ------------ 第一百五十六章 墨娘娘驾到 余念做梦都没有想到事情会闹成这种结果,拖着一身的伤痕站起身,天知道她现在多想装装可怜一步一拐的走过去,声嘶力竭的对着老凤王嚎一嗓子啊。要不然如何对得起她生生挨的这份毒打,又如何能忍的下这口气。 她是吃不得亏的人,但是似乎从图宗宗和图翠花这两只妖孽在九天上出现开始,她就一直生活在有口不能言的水深火热之中。就如现在,被啾啾几句话噎的半晌无言的潋滟,那脸上深深的惭愧之色明摆着就在告诉自己,现在这个时候,老凤王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的。 潋滟是什么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刀子嘴豆腐心,最是嫉恶如仇。他肯原谅自己也多是看在她那死了的爹的面子上。如今被图翠花这么一说,他那本就脆弱的同情心必然是要泛滥的。 果然,老凤王走上前几步,叹息一声对她说:“小念,你还是走吧。翠花那丫头说的对,那是一条人命啊,我也甚是能理解他们的心情。这事并不是我们一句道歉,一份悔过就能带过的,我们有幸得以位列九天上位,更不应该做出此等丧心病狂之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继续道:“都怪我平日没有教导好你,辜负了药王圣君的嘱托,你,还是先回云霓峰吧。” 余念心下一凌,顿时凉了半截,整个身体都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泪眼婆娑的说:“潋滟伯伯,您真的要让小念走吗?我知道这事情是我的不对,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了。求求您,不要让我回去,我,我就呆在这里就好。就继续站在这里,这样也不行吗?” 潋滟摇了摇头“你这又是何必呢?放眼这世间,最不能强求的就是感情,你也见了,阿九同宗宗的感情很好,这心里是再容不下其他的。你再要呆下去,也还是这个结果,不过是给自己徒增烦恼罢了。” 余念顶着满脑的乱发,拼命摇着头直视着潋滟的双眼,一字一顿的道:“不。我没有别的念想,我就是想安静的呆在阿九身边,真的。伯伯,您相信我一次好不好,就一次。常听人道事不过三,我只有这一次,难道就连这一次机会都不能给我吗?” 老凤王替她将脸上的灰尘擦了擦。轻声说:“小念,我自来是将你当真我亲生的孩儿一般对待,就连阿离我也有没这般宠爱过。不过事实证明,我错了,我不应当这般纵容你,让你越发娇纵了性子。” 顿了顿。潋滟继续道:“不是我不愿给你机会,而是,你这次的错犯得太大了。做了错事就要承担的起后果,这也是天家的气魄。你若诚心改过,等时日久了阿九自然会知道的。” 余念眼见着老凤王这一席话说的,没有留下半分余地,知道再争取下去也是没用的。今日这顿打也是白挨了。只得软下来,求道:“余念亦是将潋滟伯伯当成了自己的父亲一般。如今我闯下这样的祸事也是没脸见您的,只是我自幼就没了娘亲,爹爹又去的那般早,现下让我一人回去守着空荡荡的山谷着实是难受的。” 而后突然双膝跪地,一步一挪的蹭到潋滟身前,哭的声泪俱下的道:“如今也不敢有别的奢望,只求伯伯怜惜,让小念跟您一同回东篱谷吧,既然不能得到阿九的原谅,那就让小念呆在伯和墨娘娘的身边,好好伺候你们二老,就当是赎罪了。” 余念这话说的真诚无比,实际上是有自己的盘算,老凤王呆在这里一天她就算是想要派人出手杀了沈七宝也是不可能的。再者,她刚刚从潋滟的口里听得出来,他也是默许了七宝嫁给凤九的事了。 若再让他呆下去,被凤九三言两语说动了,没准还未等到沈七宝位列仙班,这亲事便是要成了的。既然她不能继续呆在这里,左右也是要先将潋滟弄走的。却不想,老凤王闻言脸色立时变了变,有些尴尬的说:“额,那个,你且先回去,晚些时候我同你墨娘娘再一同去云霓峰找你。 “潋滟伯伯是有什么要事要去处理吗?”余念不是傻瓜,立即就从那话里嗅出了别的味道“若是有要事,小念也可以从旁帮衬的啊。” 正说着,就见远处一团祥云飘来,一名身披霞彩美艳不可方物的美妇自云端降下,只是那神色却不甚好,看也没看跪在一旁的余念,直接拎着潋滟的耳朵就骂道:“你老糊涂了啊?余念闯下这般的错事,你竟也好意思厚着老脸来说情,你真是越发不要这张脸面了。” 潋滟呲牙咧嘴的哎呀哎呀叫了两声,揉着发疼的耳朵嘟囔道:“小念年幼,再者她做了错事我们也算是半个家长,总要来管上一管的。” 墨莲仙尊闻言就变了脸色,冷着脸道:“凤潋滟,你刚说什么?再说一次给我听。” 声音不大不小,却立时让平日看似威严的老凤王闭了嘴,三缄其口的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再说一个字。众人都说他是九天第一武将战神,却不知这战神最怕的就是自家的这位夫人。 墨莲仙尊本体本是四大上古遗迹天灵池中的一朵莲花,后来得三尊点化修成了仙,人品样貌都是拔尖的,自小知书达理,贤良温婉,九天之上也是出了名的美人。但是,这都是表象。凤潋滟悄悄的默了默,墨莲虽是由三尊所点化,但真正教导她成人的却是最不着调的灵宝仙尊。 谁人不知,那灵宝仙尊是三尊之中最难搞的人,先不说他那刁钻的性子,但就他率领了手下一堆稀奇古怪的门徒公开来反他哥,并且理由还只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邪魔外道并非是要造反就足以让人津津乐道很久了。 墨莲是自小被他带大的,可见那性子有多刁钻,在人前总是很好脾气的样子,回去就要开始说教了。只不过也并非是说她的性子就是傲娇的,相反的,墨莲很讲道理,心中都是有自己的底线的,也有容人之量,但余念这次的事,她是怎样也不肯姑息的。 她曾经在东篱谷中对潋滟说过一句话,她说,永远不要低估了一个女人对爱情的执着,那是可以让她失去自我失去理性甚至为仙者底线的东西。 所以,即便是知道余念都次登门来访,都借故推脱没有见她,潋滟这次也是趁着她出门偷偷出来的。 余念不成想墨莲竟然亲自来了,当下了吓了一跳,怔了良久方俯身行礼道:“墨娘娘,都是小念不好,是我跑去求伯伯来帮我求情的,您莫要怪他。”说实话,余念潜意识里是很怕墨莲的,虽然她一直对自己很好,但是当那双清澈的眼睛盯着她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无所遁形一般。 墨莲转过头,仔仔细细的看了余念良久,这才震惊道:“你是,小念?”她刚才不是故意不理她的,是压根就没有看出来这就是九天之上那位出尘的仙女。那一身的赃污和满头的乱发,再加上那粘在头发上可疑的亮晶晶疑似口水的东西,怎么也无法让她说服自己。 余念见状,心里不知将图翠花凌迟了多少次,只是现下两位仙尊都在,总不好直接就这么走掉了,只得垂着头这么不尴不尬的站在一边,努力将自己当成一缕冤魂。 直到墨莲有些歉意的笑了下,对她轻声说:“要不,你先去梳洗一下,晚些时候咱们娘两再说话。”这才如蒙大赦的走了。 院外只剩下潋滟和墨莲两人,尴尬的咳了咳走上前来,潋滟说:“夫人,你怎么过来了,也不同我说一声。” “跟你说?你只会说事情你处理的很好,让我安心在家养花种草,况且,你就这般不想见我么?” 潋滟赶忙摆手,“哪有哪有,夫人可当真误会我了,我的意思是说,若早知道夫人要来,我定然是要命人开了仪仗远远来迎接你的。” 墨莲被潋滟脸上那讨好的样子逗笑了,忍不住抬起袖口抿了抿唇,那一笑就好似桃花乍现娇艳不可方物,饶是潋滟与她相爱多年依然看痴了去。嗔怪的轻拍了自家相公一下,墨莲说:“我们进去吧,我这次来也是想去看看阿九中意的女子,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墨莲早就听说凤九爱上了个女子,只不过前段时间她师父灵宝仙尊在别处喝酒,听说是喝的多了,发起酒疯来就将人家亭子里的树给折断了,耍宝似的在园子里上蹿下跳,闹得人家仙府鸡犬不宁的。 后来人家无法了,说仙尊您就说吧,到底是想如何。灵宝这才停下动作,别别扭扭的说,那你去,把我那漂亮徒弟找过来,我都久不曾见她了。又小声嘀咕了句:这女人有了家室之后就是没良心,眼睛里就没我这个师父了。 结果墨莲去了之后,灵宝的酒就醒了,还死都不肯承认自己喝多了,红着一张老脸又不知去哪里惹祸去了。 墨莲无奈之下,又觉得直接回去倒不如来人间见见那还没谋面的儿媳妇,顺便带走她多管闲事的夫君,因此就直接一路驾云飞来了。 ------------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七宝,我要娶你 啾啾被龙七带回去了,听说是带她去城中的明善堂,那里有全城最好的说书先生,每日都会在正午的时候讲书给大家听。其故事也十分卖座,语言风趣幽默似乎什么东西到了他口中都跟镶嵌了金边一般,惟妙惟肖。 龙七说了,这事因为难得他们家翠花终于愿意用正常一点的口才去抒发感情,这种事情是值得鼓励的。所以打铁趁热,正好赶在她情绪高昂的时候,多学习一下知识,这是很有必要的。至于云雾,则是悄悄回到了沐风馆。 她是很忙的,忙着教导楼内的姑娘如何以才胜色,顺便普及一下文化知识,告诉她们以色侍人不是长久之计,才智取胜才能得到永生。过去她在九天上不觉得,遇到的仙子天女都是满腹诗词歌赋,再者就是精通琴棋书画的,反倒是她跟人家一比倒成了地地道道的文盲了,因此在天上时,她是极少说话的,除了在自己的山头,那是她的地盘,用云雾的话说,我怎么折腾那也是老大。 可是到了人间才发现,这里的女子当真是如古书上所言,好多人都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并且坚决落实到底。就好比她们楼内的花魁小荷花,那是多气质型的一个美人啊,结果竟是斗大个字不识一箩筐的人。 还记得刚开业那会儿,生生就把自己闺房上吹花小阁那几个字读成了口化小门,全捡着自己认识的偏旁去念,听的云雾当场就黑了脸。她其实不知道,那是因为她楼里的大多都是乡间小户的女子,家里饭都有一顿没一顿的,又如何会花银子送女子去读书呢。 不过她不出去,也不是因为真的就有这么忙。非跟菩萨似的关门教学,而是因为余念总呆在那外面,自己又是她的师姐,她爹又是她嫡亲的师父,于情于理也不该这么看着。 但是云雾又觉得余念那事情做的着实恨人,索性就当起了哑巴,做出很忙碌的样子,因此谁也没注意到,当她们走后不久,那位漂亮的墨莲娘娘已经堂而皇之的进门了。 凤九拉着七宝一路闲庭信步的向房中走去。七宝的怀里面是成堆成堆的零食和一些街边淘来的小玩意。那本来就不甚大的小手此时拢都拢不住,凤九伸了好几次手要帮她拿都被拒绝了。甜滋滋的笑的像个孩子,仰着笑脸说:“君上是贵体。那是比皇帝还金贵的人,七宝怎么能让您拿这凡尘俗物呢。”言罢还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凤九见她那娇憨的样子就忍不住抿了抿嘴角,抬手刮了下她的鼻子笑道:“不过是怕我抢了你的,还说的这样冠冕堂皇,你这张嘴巴。是越发会说了。” 两人一路走到书房,凤九直接挥退了屋内伺候的人,连凌雀都让出去了。七宝将买到的东西一股脑的放到桌子上,见他如此心道定然是有甚重要的事要说,就快走了两步上前问道:“怎么了?” 凤九笑笑,轻轻勾了勾手指。然后趁七宝不备软玉温香的抱了个满怀。贴着她的耳根,有些小坏的笑出声,那伴着莲香的吐息就这么扑在她的耳廓上。顿时红了半边。有些痒痒的,慌得七宝赶忙用手捂住耳朵。 好笑的将那小手拉下来,一脸无辜的道:“七宝你做什么,正经有要事同你商量呢,怎么可以这么没礼貌呢。” 沈七宝闻言脸抽了抽。咬牙切齿的说:“凤王大人,有什么要事是一定要坐的这么近去谈的吗?” 又将她往怀中拢了拢。有些无赖的说:“哪里很近了,我觉得我们可以再近些的。”然后又靠近了些,被七宝红着脸挣开了。凤九也没再去拉,而是斜靠在桌案上,状似无意的望了望窗外,随口说了句“那个,左右我父王在这里,不若我们就将亲事订下来吧。” 说完还清咳了一声,脸颊上浮出一丝可疑的红晕。七宝闻言就是一愣,转过头来去看时就见某人有些别扭的把玩着手中的扳指,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顿了顿,有些小心翼翼的问:“你方才,说什么?” 凤九手下微顿,玉般的容颜眼睛微微垂下,长长的睫毛投下小半的阴影。见七宝看他,便也大大方方的同她对视,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与柔情。七宝听到他一字一顿的说,“沈七宝,我说,我要娶你。” 沈七宝承认自己傻掉了,她从来没有想过难嫁如她,此生竟然能有这样的好命得到这样一个神一般男子的喜爱。他说,他要娶她?这是真的吗?不知道别的女子都是什么反应,反正七宝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狠狠在自己脸上掐了一把了。 那脸上酸胀的疼痛在提醒她,这不是梦。凤九先时被她奇怪的行为惊到了,而后看她顶着腮边的红印笑的一脸呆傻的时候才明白过来,不觉有些无奈的抿了抿嘴角。两人就这么痴痴的对视着,直到。。。 一名身着锦衣的美人破门而入,只见她一青螺眉黛长,头间弃了珠花流苏,三千青丝仅用一支雕工细致的梅簪绾起,面上淡上铅华。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浑身上下都有一股子巫山云雾般的灵气。 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裙边系着豆绿宫绦,双衡比目玫佩,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锦缎窄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貂褂,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起笑先闻。 她刚一进门,就仿佛冲淡了那晚冬的朝阳,宛若一池春水,波光潋滟。似乎压根就没有看到七宝的存在,对着屋内的凤九直接冲了过去,一双如水的双眸满是柔情,她说:“可想死奴家了,一别数月,公子还是那般丰神俊朗眉目如画,只是现下却已经有美在侧,难为奴家整日独守深闺,夜不能寐的。” 而后还双手握起粉拳,捶打在他胸口。只是那动作却像极了在撒娇,哪里有半分责怪的样子。饶是神经大条如沈七宝,也不禁对她那动作深深恶寒了一下。凤九倒是难得的好兴致,一脸调侃的看着怀中娇美道: “果真如此?我还当你整日与自家夫君甜蜜,早忘了我是谁呢。”娇俏女子闻言,嗔怪的睨了他一眼,挑了挑眉头道:“那根木头哪里及得上你,最是个榆木疙瘩。你若不信仔细看看奴家,真真是为伊消得人憔悴啊,瘦的都快被风吹走了。” 凤九倒是当真仔细的瞧了瞧,这才笑开了“那这风定然吹的也不小,不然这丰盈的身子,莫说是吹走,就是吹动都难些。” 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的亲密,身边却无半点声响,女子转过头去看那屋站在不远处的七宝,笑道:“你这人,倒当真有趣的紧,我在同你抢相好的呢,竟然半点反应也无?莫不是觉得不如我好看,便不好意思做声了吗?” 一番话说的盛气凌人,语气却不觉得娇嗔,让人即便是听了那话也难生出厌烦来。七宝正了正衣冠,面上却是没有半分不悦,竟是径直走上前去裣衽行了个礼,俏声道:“给夫人请安,小女沈七宝,不知夫人仙驾至此未曾远迎,还望原谅则个。” 女子一听,眼中的惊讶一闪即逝,随即笑开了去,自凤九怀中出来挑了张离自己最近的雕花红木的椅子坐了下来,睁大了双瞳无辜道:“夫人?哪里有夫人?不知沈小姐说的是哪个?” 七宝福了福身,站在一侧不慌不急的说,“夫人姿色堪比朝阳明月半分看不出年纪,七宝也只是从方才您身上的莲香和夺目的姿容猜想的,凤王大人的眉眼最是好看,眸光乌黑如墨却清澈万分,另旁人见之清心。” 说完,七宝略显调皮的眨眨眼“而且夫人搞怪扯谎时的样子同君上无赖的时候一般无二,因此七宝大胆猜想,您就是那位九天之上顶顶大名的第一美人墨莲仙尊。” 一番话说的甚是有技巧,不卑不驯,眼神也没有太过曲艺讨好的意思,看得墨莲甚是欢喜。扭过头对凤九说:“阿九,你挑的好媳妇,我喜欢她。” 潋滟背着手从书房外走进来,一把拉住墨莲“早叫你莫要胡闹了,就是改不了这刁钻的性子。” 墨莲转身偎在他怀中,单指点着他的脑门好笑道:“我就是欢喜这样,怎么,不可吗?” 回答他的是潋滟无奈的笑脸,两人彼此相识一笑,甜蜜的一如往昔。七宝看看墨莲再看看一旁纵容的潋滟,觉得,世间还有什么能比之求得一人心,换来一世情更弥足珍贵的呢。那视线不由的就飘向凤九那边,正对上他凝过来的视线,那目光灼灼,好似能明白她心中所想一般。 嘴角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用唇语轻轻的读了几个字出来,七宝顿时羞红了脸,但是这次却没有同以往那般退缩,也回望着他回了几个字。 ps: 想知道凤九和七宝说了什么吗?请完本之后看番外吧 吼吼吼吼。。。我素不素很刁钻。。。 ------------ 第一百五十八章 能吃的媳妇 明媚的朝阳一扫冬日的冷冽,连那园中有些干枯的花草都显得有了些生气,然而就是这样的暖阳却让青桥身上生生打了个哆嗦。站在门口已经徘徊了数次了,抬了几次手都没有勇气敲开屋内的那扇门。 那门内的人,有着让九天众仙都羡慕的显赫家世,也有令人移不开眼眶的倾世容颜,不论什么人提起她来时都会竖起大拇指赞一句温良淑德。只是青桥却知道,这女子真正的狠辣和雷霆手段,那是让人思之就遍体生寒的寒冷。 这些时日,余念一直没有离开璞玉城,就随意在这个小城镇中找了一户客栈住了下来。墨莲的到来让她觉得有些不安,她是什么样的性子别人或可不知,但余念在她身边呆了这么久又怎么会不明白。 墨莲最是疼爱凤九,能惊动她这个不问世事的人亲自来见的人,多少在她心中是有些分量的。余念现在不露面并代表她放弃了,而是不想再成日站在那门外,物极必反惹了她厌烦罢了,自从知道她做了那件事情之后,墨莲对她的态度就疏远了很多。 墨莲是灵宝仙尊一手带大,自小就跟些妖孽精怪长在一处,所以在她心里,没有什么仙妖之分,连带着凤潋滟也逐渐同化。若是别的仙家贵胄遇到这样的事情,多半都会考虑仙妖之别就是人间的大户人家也要考虑门第之分,只是偏是那两夫妇是九天之上的另类,因此余念越发担心了。 她不出门,但是自然会有消息从里面流出来,青桥这些天就靠着自己那张脸勾搭了几个沈记的活计,每日趁他们出来才买的时候才能去套些话出来。如今那大院之中住的都是些上神级别的人物,自然不用妄想悄悄进去,偷窥或是打听什么了。 她倒是无所谓。只是可怜了青桥,好歹也是九天之上的小仙,竟然也要沦落到用色相去勾搭凡人的境地。每次都难免要被占些便宜的,青桥对此腹诽已久,但碍于余念也不过是敢怒不敢言罢了。 连续三天,终于让她问到了些东西出来,只是那结果。。。青桥用丝绢擦了擦手心的冷汗,怕是等下自己还是要无辜遭灾了。想着无论如何都还是要交差的,闭了闭眼轻轻推开了那扇紧闭的房门。 余念今日穿了件淡紫碎花的长锻,越发显得优雅高贵。一只步摇简单的斜插在罗云鬓上,四周只缀了几颗点翠,更衬得那姿容温婉素净。此时的她正在假寐。单手支着头斜歪在贵妃榻上。 那垂下来的睫毛乌黑而浓密,像两只待飞的蝴蝶,听到她进来也没有睁开眼,只是状似无意的问了句:“回来了,事情探听的怎么样了。墨莲和凤潋滟如今还在宅子里吗?” 青桥的心脏不由跳了两跳,习惯性的后退了一步,怯懦半晌方哆哆嗦嗦的回了句:“嗯,多少,还是知道些消息的,只是仙上您也知道。那些个仆从不过就是在沈记打杂的,其实那话也都是道听途说的,也未见得做的了数的。”那声音说道最后越发小了。好似担心吵到余念一般。 青桥说完这话就赶紧垂下头,双手紧紧的握成一团,那后面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耳边是有人穿鞋下榻的声音,不久之后,青桥看到一双藕粉色的步云靴出现在自己眼前。余念的声音自头顶上房传来,声音温和。语态淡然。 她说“青桥,你莫怕,过去是我的不对,因为对阿九爱而不得就时常拿你出气,你便说吧,听到了什么,仔仔细细的讲给我听。” 而后摸着她的长发微微叹息一声“也难为了你了,我的好丫头,自来跟着我也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如今还要让那些受个委屈,我答应你,若当真她们有了结果,那我立时就回云霓峰去,从此断了这念想。” 青桥没想到余念今日这般好说话,惊讶的抬起头来“仙上!”回答她的是余念温婉而和熙的笑容,透过橱窗内照进来的朝阳零星的打在她脸上,是那么美。青桥想,她多久没有见过余念笑了啊,自从凤王大人来云霓峰那次之后,仙上整个人都是冷冰冰的。 虽然过去性子是有些刁钻傲娇,但是自那之后整个人就越发情绪不定,仿佛那绿茵下的昂贵花枝,即便是再暖的骄阳也不能让她绽放。青桥默了默,余念的脾气她琢磨不准,坚持了这么多年的努力,也或许真的是有些倦了吧。 咬了下下唇,轻声道:“仙上,凤君大人可能要同七宝订亲了,听说凌雀仙子已然带着青木十二部去京城接沈氏夫妇了,看样子,左右就是这几天到。” 明显感觉眼前女子浑身都是一震,几乎站立不住的样子,清茶慌忙要伸手去扶,却被余念先将那胳膊抓在了手中,手腕顿时青紫了一片,抓着她腕间的指节都有些发白了。停了良久,方听见余念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 “你说,凌雀,带着青木十二部去接沈七宝的爹娘了?” 青桥点了点头 “你说,阿九,要同那个一无是处的女人订亲了,是吗?” 青桥看着眼前眼神游离的女子,心下更加惶急了,那瞬间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女子令她害怕,赶忙出声安抚道:“仙上,这话我也是听沈记的活计乱说的,他们知道个什么,无非是些丫鬟婆子平日里的浑话,或者是信口胡诹的也不一定的。况且这些凡人最是爱嚼舌,扑风捉影的事情也是有的。” 只是听了那话,余念却笑了,笑了甚是欢喜的样子,双眸盯着青桥,大笑出声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怎么也停不下来。直笑的直不起腰,手却死死拽住青桥的手腕,好似那就是她唯一的支撑。 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有如溪流一般直落到她唇边,但那笑容却依旧不改。青桥见她渐有疯癫之态,哭着求道:“仙上,您这是何必,放眼九天之上何人有您这般的风姿,那凤王仙君没有这个福份便罢了,以后定然会遇到更好的。” 见余念似有所觉的回头看她,想那话应该是听进去了,继续道“仙上,青桥自小就是跟着您的,也知道您为了那高不可攀的凤王大人改变了多少。青桥虽没经历过什么,可是也知道落花有意奈何流水无情,您,这就放手吧。” 余念呆呆的看着青桥,眼神没有半分焦距的歪了歪头,嘴里嘀咕着“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落花有意,奈何流水无情!!” “不!!!”猛的将青桥拉到身前,那眼中是吃人一般的狠戾,双目圆瞪眼底赤红一片狂吼道:“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他怎么会不爱我,怎么可能,自来我余念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言罢抬手劈头盖脸就甩了青桥一巴掌,那巴掌大的脸上立时红肿了大半边,几颗牙齿顺和着鲜血从口里吐出来。余念似乎还觉得不够,扯着她的头发就撞上床头,有好几次那脑袋都一遍一遍的磕在木质的尖锐夹角上,顿时血流如注。 所有的挣扎都没有用,无论多么强烈的求生欲望都无法阻止疯狂的余念,青桥痛声哀求着“仙上饶命啊,求求您,不要在打了。”然而余念就好似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一般,只是机械的重复着同一个动作,嘴里反复说着“你们不懂,什么都不懂,凤九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青桥只觉整个脑袋都麻木了,气若游丝的喘息,她想,若是就这般死了倒也干净,好过整日这般提心吊胆的过活。索性也不再挣扎了,闭着眼睛等着那最后一击。只是想像中的钝痛没有袭来,在昏迷之际她模模糊糊的听到余念冷下来的声音。 她说“沧岭!你竟然还活着。。。” 七宝吃饭的时候就觉得四周的目光有些奇怪,平日凤九也会给她夹些爱吃的菜放到盘子里,只是今日看着一张张对视一笑,然后挤眉弄眼的神情,她真的觉得很无奈。自从答应了同他订亲之后,似乎整个生活都发生着变化。 当然,这可能也是心态作祟,就连墨莲也轻推了下潋滟一边看着他们两一边偷笑,七宝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偷偷踩了凤九一脚小声道:“我哪里吃的了这么多,别再添了。”却不料某人竟然停了筷子一脸无辜的转眼看她道:“你平日不都要吃两碗才饱的吗?”又指着盘中的酱肘子说:“过去那个你一个人就能吃掉两只,现下倒是连碰都不碰了,莫不是没什么胃口?” 七宝黑了黑脸,咬着牙一字一顿的道:“哪有,我向来就是这样的,哪里吃的了那许多。”然后低着头继续扒饭,她哪里是不想吃,只是现下那两位仙尊都坐在主位上呢,怎么也要保持端庄的仪态啊。 却不妨凤九又接了句“那你还大晚上的让清茶做宵夜来吃,分明就是没有吃饱嘛。” ------------ 第一百五十九章 泰山大人的眼泪 七宝觉得自己这些天真的是被凤九的温柔宠溺的忘乎所以了,要不然怎么会将这个人的恶劣忘的一干二净呢。她还没出嫁的时候她娘就说过,在今后的公婆面前一定要留下一个完美的好形象,不能贪吃懒惰,尽量窈窕淑女。 而且她娘还严肃的说,要是不想出嫁变出家的话就老老实实的装几天,等到进门就好了,总不能到时候再将她退回去就是了。七宝也是坚决秉承这一思想的,自从墨莲来了之后,她多勤快啊,从来没有赖过床,而且大清早的坐在廊下打坐练习吐纳。 七宝是这样想的,人家不要求咱们的出身,但是咱自己得争口气啊,这就好比是现代的家庭主妇,伸手问人家要钱总是不好的,怎么着也得自力更生有点本事才行。七宝不是娇滴滴的女子,虽称不上什么太要强的女子,但也勉强算是有志大龄女青年一个,所以在这种事情上还是有自己的坚持的。 并且这些天吃饭,她也大都是点到即止的,努力做出淑女的样子出来,尽量给墨莲他们留下个好印象,连带着那最爱的肘子都没撒开欢去吃了,只是用小筷子挑上一小块儿边上的肉屑吃上几口。昨晚上是实在禁不住嘴馋,这才让清茶做了些点心,不想就让他知道了,现下又来拆穿自己。 那她这些日子挨得饿不是白受了,一边恶狠狠的瞪了凤九一眼,一边吃着白饭。饶是这样,也还没忘了自己老子娘的嘱托,努力维持这优雅的姿态。却被墨莲的一句话险些噎死在饭桌上,她说的是:“哎呀,七宝过去很能吃吗?我瞧着这些天都没怎么动筷子的样子,莫不是。。。” 然后回头扯着潋滟的袖子叫到:“你说。会不会是有了?” 一句话成功迎来了众人亮闪闪的目光,云雾悄悄递了个隐晦的小眼神儿给三元,那样子就是一副,你看,我那天没猜错吧的样子。等七宝回过神来的时候,饭桌上的众人都不知道用目光交流了多少句话了。 自从墨莲来了之后,这些人天天明目张胆的来蹭饭,打着朝拜莲上仙尊的名义,不知道吃了多少好东西下肚。现下这些有卦不八就好像会大便干燥的闲人又再次在心灵上得到了满足,七宝默了默。使劲咽下喉咙里的米饭对墨莲道. “墨娘娘,不是的,七宝平日里也不是很能吃的。君上说笑呢。” 回答她的是继续交换中的眼神,墨莲一副我是过来人,我都懂的神情,又夹了一筷子的鲜笋给她,也不说话就这么乐呵呵的看着七宝。在心里默默点头。觉得自己家的这个媳妇真是越看越顺眼。 七宝真的不知道如何处理这种不着调的氛围,只能埋着头继续吃饭,但是有一位不怎么出名的女人云倦曾经说过,苦难总会过去,那是因为后面会有比这更糟的事情。就比如说现在,当她那位财大气粗的老子大摇大摆的进门。一脸不高兴的喊着“那个卖棺材的小子在哪?就这么丁点大的宅子也想娶我闺女?”的时候,七宝真的想直接噎死自己算了。 赶紧走上几步迎上去,扯着自己老子的胳膊道:“爹。你干什么?人家爹娘都在这里呢。” 沈天伦看见自家的闺女,还没等张口那眼泪就流出来了,他有多久没有见过七宝了啊。这个自小就被他捧在掌心的闺女,自从她离开家后,他们夫妇两人就没有真心笑过。如今看见女儿非但没瘦。脸上倒是圆润了不少,多少那股连夜赶路的气也算是消了一半。 抱着七宝就开始抱头痛哭。那敏感而感性的小神经又再次泛滥,七宝知道自己爹这是要扯开了嗓子哭的前奏,赶紧从小口袋里拿了干辣椒来往眼睛里戳,不然等下她老爹又要狠拍着她后脊梁骨说,小宝,你哭出来,不要憋着了。 看得云雾直咋舌,拉了龙七小声说“这图宗宗也真是够命苦的哈,前半辈子没爹没娘的就过了大半生,好容易投胎有了爹妈了,结果还都是这样不着边儿的神经病,怪难为她的了。” 龙七不甚认同的摇了摇头“人家这不是女主人还没到呢嘛,也不见得爹娘都是一个糊涂样。”正说着,就见凌雀带着一位身着锦缎的华衣妇人走了进来,单看那一身的绫罗绸缎就不似小门小户的矫情,虽是上了些年纪也能看的出来年轻时的风姿,再看那一双美目,明镜透亮,带着习武之人的睿智。 墨莲是最先反应过来的,拉着潋滟和凤九走上前来说道:“不知沈夫人今日就到了,未曾到门口相迎,是我们怠慢了。”又责怪凌雀“怎么不先通报一声的,也让我们有些准备。”凌雀垂了头告了罪,只是她能说吗? 这沈老爷看着体形肥胖如钟,但是那两小断腿跑起来,任是她也没能追上。刚下了马车问清了地方就一溜小跑冲进来了,她怎么办,拉着他说,您是长辈,进门得有点层次,我们这里的都是天上的高官呢。但是她能说吗?能吗? 沈夫人有些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的三人,她是个肚子里没几滴墨水的,但也听过去说书的人说过潘安之像,西子之容,但是如今似乎没什么语言去形容面前的这三个人了。年轻男子温润清俊,一旁年长一些的则英武大气,说是武将出身也不为过,在看那身边女子,若不是她亲眼见着她是踏踏实实的将脚踩在地上的,当真要以为这是哪座神山飞下来的仙女呢。 凤九上前一步对沈夫人拱手道:“凤九未曾想到到的这般快,没能在门口恭迎是晚辈之失,还请沈夫人原谅则个。”一句话说的甚是温润有理,绕是正在死命擦眼泪的七宝也怔了怔。 她自然是知道自己找了个与众不同的夫婿,在爹娘没来之间也一直在担心,这位九天之上的上仙那是受了多年众仙朝拜的,自己爹娘又是凡尘俗子,难免说话会粗燥了些,担心到时候人来了,大家难免尴尬。却不想凤九竟是这般恭敬有礼的态度,就连墨莲仙尊和一贯骄傲的潋滟大人也是那般和善。 忍不住就将那视线看过去,换到彼此的会心一笑,只觉那眼眶当真是略有些酸涩了。只是下一秒七宝就调转了头,继续认真的跟她爹抱头痛哭去了。因为某不良公子悄悄眨了下眼,用唇语对她说了句:七宝,你也太好哄了,这就感动了啊。 握着小拳头不去看他,早该明白的,就是不能把这人看的太良善了。 沈夫人点着头,眼中全是赞赏之意,心里腹诽着等下可得好好问问,这个英俊的公子是七宝怎么给钓到的。又对着墨莲等人颔了颔首,微笑道:“这两位是凤公子的兄嫂吧,真格是凤家老爷有福分,生出来的孩子个个都是好看的。想来凤氏夫妇也定然都是人中龙凤了。” 然后伸手一直正哭的脸跟干瘪的核桃一样的沈天伦道:“七宝也算是托生的好,都说女生父相,开始的时候还真怕她随了她的爹,那我可真是不用活了。” 一句话说的众人都在偷笑,沈老爷却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泪海滔滔。 沈夫人说“凤公子,不是说你爹爹娘亲早我们一步来了好些天了吗?怎么不见人出来呢?想来是有要事在忙吧。” “夫人叫我阿九就好,左右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生分呢,至于爹娘。。。”凤九回头有些无奈的看了自己的娘一眼。墨莲知道这是表示她该出场了,微笑着凑到前去亲昵的拉住沈夫人的手道:“夫人说笑了,沈老爷虽看着有些发福,但是年轻时也必然是个俊俏的小伙子,不然姿容艳丽如夫人又怎会看上沈老爷呢。” 一番话说的沈夫人眼睛都笑没了,嘴上说着哪里哪里,但那神情也是得意的很的大笑道:“大姑娘真是会说话,听的人心里都烫贴。” 却见墨莲捂了嘴角道“我哪里还是什么大姑娘了,我儿子如今都要娶亲了,我是阿九的娘亲,叫我墨莲就行了。” 这句话一出,全世界似乎都安静了,只能听到沈老爷由自的嚎啕声响彻了整个棺材铺子,最应情应景的是,正对着正厅的院中,那一口同哭声遥相辉映的棺材板,甚是古朴大气几欲晃花人眼。 沈氏大花眼睛眨巴了足有一刻钟,终于在众人以为她眼睛抽筋准备救治时方有了其他的声响,但却不是对着墨莲的,而是沈天伦。几乎是瞬间就出手了,大花不知合适从袖子中拿出了根胳膊粗细的棒子,猛地就轮到了沈老爷的头上。 没人看清她是怎样出手的,而且刚刚那一下还是背对着沈老爷的,那棒子却轮的正中脑袋不偏不倚,就好像平时练习过很多次一样,并且事实上也正是如此。那一帮子轮的并不重,却足以让沈天伦停下他激动的小眼泪。 沈氏大花扯着他的脖领子叫到:“咱们这次是嫁闺女来的,不是让你来纪念你死去的爹在那儿哭丧呢,人家爹娘都在呢,也不怕丢了沈家的脸面。” 然后一路扯着他到墨莲和凤潋滟面前道:“这是凤老爷,这是凤夫人,快些打声招呼啊。” ps: 不太出名的女人云倦。。。。吼吼。。。 ------------ 第一百六十章 定情棺材铺 沈大花不是傻子,她年近四十才有了七宝,虽想到别人的爹娘必然会比自己年轻些,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般的风姿卓绝。但是京城里面那些富太太也说过,女人若是保养的好,多吃些上等血燕窝什么的也是可以永驻青春的,那皇宫里的妃子不就个个都美的和天仙似的吗。 人都是这样的,没见过的东西总会想象的很好,就比如凡人没见过仙,就认为所有的神仙都是美的天怒人怨的。却不知神仙也有长得不好的,就如九天上拉红线的月老,实际上就是一个喜好看春宫的猥琐老头,那给人写命格的司命星君实际上就是个酸里酸气爱偷偷看西厢记流眼泪的矫情书生。 但是,不管如何,现在在沈大花眼中,那凤氏夫妇就像是两个一日三餐都吃血燕窝长大的移动小花瓶一般,一面让她艳羡人家的气派,一面觉得财大气粗。那一身不知是何缎子制成的华贵衣衫,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这岂是一个小小的棺材铺能承担起来的开销。 她本是不愿意女儿嫁到太过富贵的人家的,正所谓好女不做豪门妇,宁死不进皇宫门,这是说但凡这些门第高的都是眼高于顶的,女子出嫁那就是连姓氏也要冠上夫家的了,这到时候再要怎样,也只能是无能为力了。 不过看着眼前的少年,一副好样貌不说,言语又谦和有礼的,完全没有富家公子的傲气,夫妇二人也都和气的很,心里十分满意,觉得自家的姑娘若是能嫁进这样的人家也算是前生修来的福分了。 只是有些事情她想的通透,却忘了自己家那个五大三粗的老爷,就当她正想着上前近乎计几句。就见沈天伦先他一步开了口,语气却不甚和善。双手背在身后在屋子里转了转,走到凤潋滟跟前问道:“这宅子,是你们家的祖宅?” 潋滟是什么人?那是九天上都人人仰视,恭敬朝拜的。如今被沈天伦特意翘高了脚尖,鼻孔朝天的问话不觉面色就沉了沉,七宝见状赶紧上前扯了自己爹一样急道:“您这是做什么呢?”被沈老爷拍了下手,一副你别急的表情。 又走到凤九的身前,上下打量着他,而后点了点头道:“长得倒是不错。只是这营生做的不好,赚死人的银子能挣得了几分?”而后又晃了晃手指上的金镶玉的镂空云纹扳指自顾自的道:“怕是连给我家七宝买件像样的首饰都不够吧。” 一句话说的众人面部微抽,墨莲捂了捂嘴。一时觉得哭笑不得。七宝看自己爹那乡村土豪样儿,就跟在绸缎庄前抖抹布似的,里子面子都甩没了推着她老子说:“爹,你快别说了,阿九家很殷实的。你这扳指随随便便就能买一箩筐了。” 沈天伦闻言转头盯着七宝叹息道:“小宝,你又何必苦了自己呢,想你爹我虽是个大老粗,肚子里没什么墨水,但好歹也是做了这几十年的买卖的,我是怎么样也不能让自己家的闺女吃了亏去的。” 看着自家的女儿一脸的苦口婆心“爹知道。你欢喜这位九公子,但是长相不能当饭吃啊。”一脸嫌弃的啧啧两声,小声道:“这一家子都是卖棺材的。以后我有了外孙岂不是也要跟着他一块儿卖棺材,那我外孙的孙子不还是要卖棺材,我外孙的孙子的孙子不还是要继续卖棺材?” 沈老爷识趣的将声音放的很小声了,但是在座的哪里有耳力不好的,即便是隔了丈许那话只要想听哪有听不到的呢。七宝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整张脸都变得坚硬无比,因为她实在是不知道此时此刻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回应。 整个脑子一片空白。就感觉是满头的棺材板在头顶上飞,就连沈老爷问:“对了,你们到底是如何认识的啊?”的时候,随口就说了句“买棺材的时候。” 话刚吐口,七宝就觉得坏了。常言道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而且棺材这东西,是随便买的吗?果然就见那沈氏夫妇都瞪大了眼珠,看着她异口同声的说:“给谁买?”就连一旁看热闹的云雾龙七等人也都扒着眼睛看她。 不过不同的是,她们好奇的不是她同凤九怎么认识的,因为这个大家都知道,而是在等她如何睁着眼说瞎话将那慌圆下去。求救似的的将视线投向凤九,见他也是一副看热闹的表情看自己,更是气急,不觉狠瞪了他一眼,换来的是更加无辜的表情。 不过饶是如此,还是走到了沈老爷面前,微笑道:“凤现下确实是在做点小生意,但家父祖上却不是做这个的,我们家也是世代商家,祖上也曾经在朝为官过,只是自我父亲这一代开始就弃文从商了。” 看着凤潋滟,凤九笑的一脸和熙“父亲大人是做武馆生意的,因我娘亲我爱他那些舞刀弄棍的东西,所以也一早弃了那个在老家开了个百亩良田,整日做些花草田地里的生意。” 众人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在那里扯谎,一副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还有墨莲潋滟夫妇从旁一脸真诚的回应,配合不可谓天衣无缝,实在是让人无话可说。 而且细下一琢磨,凤九说的虽是胡诹的,但那话也并非一点都不着边。凤潋滟的祖上那可是四灵之一,上古天神。作为这样一个庞大神族的存在,凤族可不算是世代在朝为官的吗,潋滟早年也是戎马一生的人,手下门徒何止上前。 说他是开武馆的,其实,咳。。。也不算为过的。墨莲不喜征战,生下凤九之后二人就去东篱山隐居去了,山后也种了百亩薄田,那是因为墨莲本就是花草出身,尤其喜爱草木灵气,被凤九说成是种田,其实也还是说的过去的。 眼见着自己老爹被凤大人哄得眉开眼笑的,七宝终于是输了口气,赞许的给了他一个奖励的小眼神。如此一说,这家声门第这一关算是过了,只是“哎呀呀,傻小宝,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小九家是这般大的产业,害的我,嘿嘿。。。你也真是的。” 她说,她有机会说嘛她?却见自己老子又接着问了句:“那啥,你才刚还没说呢,你跟小九是怎么认识的啊?你到底是给哪个买棺材啊?” 怎么就还没忘了这档子事呢!!七宝闭了闭眼,只觉一阵东风扫过,刮起一地的干枯树叶吵得耳朵里哗啦呼啦作响。凤九对着七宝眨了眨眼,那神情就是在询问,是我继续胡诹还是换你白话? 七宝瞥了眼站在不远处的清茶,那眼神无限温柔,却不知怎地让清茶整个人都打了个哆嗦。抬手对凤九做了个你下去,这事由我来的手势,猛的抱住自己的亲爹哭道:“还能有谁,自然是给清茶买的。” 然后声泪俱下的拉着爹娘就哭开了去“当初女儿被车夫弃了之后,同清茶两人身上全无银两,只能单靠着卖些值钱的首饰过活。你们也知道,清茶那是吃两碗米都能饿死的人,那三个铜钱两个的菜包子哪里够她吃的。 一路走来几欲饿死,差点就去见了阎王,正值奄奄一息之际,清茶对女儿说她这辈子没过上几天好日子,死了总要睡个体面些的棺材。” 说到这里,七宝抬头颤抖着嘴角问沈天伦:“爹,您说女儿自打收了清茶在身边,前些年倒还好,自打出了沈府哪里让她过上过一天吃饱喝足的日子,她那时有这样的要求,不论如何是不是都该去拼了命的满足了去。” 沈老爷本就是个感性的,这么一说那小眼泪早就又回笼了,点着头说:“这自然是应该的,清茶真格是个好丫头,换了别人没准早就随便寻了富户去当使唤丫头去了。” “是啊,所以女儿这才找到了沈记,跟这里的活计说了来意,他们都说自己的老板是个慈善人,让我同老板将一下,没准就送我一口棺材也不一定呢。” “之后呢?”见七宝说到这里就没说了,沈天伦继续追问着,被沈夫人打了下头,一边用眼睛瞄着凤九,一面道:“你还瞎打听什么,猪脑袋吗,之后七宝自然就是和凤公子相识了,两人相识相知定了终身,要不现下找你这把老骨头来做什么。” 一句话说的沈老爷恍然大悟,拍着额头直道都是我的不是,干笑两声拉着凤潋滟说话去了。沈夫人也是高兴的很,同墨莲相见甚欢,两家人其乐融融的聊开了去,只不过沈氏夫妇说的那些,凤九的爹娘都不太懂罢了。 比如。。。 “墨莲啊,你长得可真好看,我听我们那隔壁的王家的媳妇的瘸腿妹子说,那皇宫里的娘娘都是吃血燕窝驻颜的,你是不是自小就没少吃那东西?你跟我说说,那东西是个什么味道啊?” 墨莲:“。。。” 而另一边,沈天伦则是拉着凤潋滟身上天云金丝所制的衣服啧啧称赞“老凤啊,你这衣服可真好看,老贵了吧?花多少银子买的,赶明也给我整一套呗。” 凤潋滟抽着嘴角,半晌说不出话来。他这衣服,可是九天金蚕吐出的金丝所制,织女亲手所织,给他弄一件?他以为这是随便哪个摊位都买的到的? “哎呀!亲家,你咋不说话呢,忒是小气了些啊。” 潋滟“。。。我,我小气的,你若要,改日我让人送到你府上去就是了。。。” ------------ 第一百六十一章 酒壮熊人胆 冬季的夜晚总是有些阴凉的,尤其在天柱山这样的高峨山峰之中,那深夜仿佛生生为它披了件浓黑的夜行衣一般,即便是神山,也还是让人觉得高处不胜寒,带着阵阵凉意。 然而突然之间的一声炸响就好似是这暗夜中的一缕华丽烟火,诡异中透着绚烂,主峰之上守护的灵石骤然坍塌,先是有巨大的火光从里面喷薄而出,就想是沉寂了百年的一声哭泣,诉说着万年的寂寞。 就在这不远处有一队人马一直悄悄埋藏在这附近,为首的是位少年,身着一身鲜红长袍,只是那面容被树下的阴影挡住,只能看见那张有些邪肆的嘴角和缓缓勾起的笑容。身边的仆从躬身问道:“尊上,法器已出,要不要现下动手。” 那隐在暗影处的人影动了动,却是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倚靠在一旁的树上,轻笑道:“嗯,那你们就速速去山口护住那神光,我可不想让它太扎眼了,若是让些不相干的人见了,麻烦的很呢。” 仆从闻言唱了个诺,挥手就指挥众人向山间飞去,只是还没到那山口就被一股强大的气流弹了出去,有的甚至还没靠近那边缘就瞬间化为了灰烬。起初的时候光线太暗不能看清,如今才发现,那队伍里面的哪里是人。 浑身上下都带着煞气,全部都身着黑袍看不清长相,只是那偶尔露出的苍白脸色和尖尖的耳朵仍旧不难看出,那是魔族死士的象征。就见这些人不管不顾的化成阵势,努力化出结界去压制那山顶冒出的火光。 天柱山是四大神山之一,虽是在凡尘之中沾了些浊气,但有三尊留下的法宝混沌鼎在,莫说是魔族,就是一般心有邪念的小仙都不要妄图想随意进入山内。只是如今法器动荡。不知是受了什么东西的牵制,那守护的神兽也不知去了哪里没了踪迹。 混沌鼎即便是法器,那也只能算是有意识的死物,没有自己对敌的能力,因此只能尽力的用法器之光护住自己,本能的驱散一切可能的威胁。只是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在远处压制着它,怒极的混沌鼎就仿佛是一只困兽,做着最后的挣扎。 那外面的队伍的人数在不断的缩少着,但这完全不会影响到他们的坚持,阵法的外围最是容易受损。只一靠近那边缘就有阵阵刺骨的灼热袭来,就像是刮骨的钢刃,这些人却似没有感觉一般。一些人死了,另一些就急速补上他们的位置,无论如何都要保证这个阵法的完整。 在看那些黑袍人的眼神,全部都是目光呆滞的,机械的重复着手中的动作。然而这种人海战术显然也是很有效的。半个多时辰过去了,天柱山的山顶除了混沌鼎最初发出的那一道刺眼的光芒之后就再难亮出什么红光,全部被他们压制在一个圆形的空洞半圆之中。 直等到那光线越发微,都已经是天空泛青的时候了,地上的尸首就像是蚂蚁一般黑乎乎的堆了一地。红衣少年单手做了个古怪的结印手势,尾指轻轻勾了勾。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这才从树下走出来。 迎着不甚大亮的天光,露出一张雌雄莫辨的脸。那眼角的桃花不知是天生的还是精心勾勒出来的,缓缓绽放在眼角,带着惊心动魄的魅惑。妖孽,这是笔者最喜欢用的形容词,虽然被人用的烂俗了。但是那样的长相实在是这两个字最好的诠释。 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少年就像是漫步在闲庭之中一般。一步步踏古那片死人堆积的海洋,仿佛那地上的根本不是什么死尸,而是花园中的一捧黄土而已。支撑在结界中的死士只有几个头目站到了最后,看见少年纵身上前都欢喜的唤道:“尊主,宝气之光已经被遏制住了,请尊主祭出法宝。” 少年笑的甚是妖艳,一双桃花眼带着扣人心弦的美艳,他说:“好啊,忙了一晚上了,真是辛苦你们了。”众人闻言均是一脸感动的望着他们的少主,那惊世的容颜即便是看了这般久,仍旧让他们移不开视线。 然而就在这怔愣之际,少年竟然瞬间出手,那刚刚还对他感恩戴德的忠实死士们就这样被他亲手化为了灰烬,甚至有的人脸上还在挂着感动的微笑。少年拍了拍衣衫上的尘埃,那是方才出手时沾染的,有些任性的皱了皱眉说道。 “真是讨厌呢,这衣裳可贵的很,都脏了。”似乎是无法忍受自己身上有半分污迹,即便是那灰尘的所有者还是为他卖命的战士们的。将那外裳的衣袍脱掉,随手就扔到了仍在燃烧的烈焰之中。 歪着头眨了眨眼,看着一地的尘埃和密密麻麻的尸首,红衣少年脸上的神情是让人不忍斥责的无辜“这可当真怪不得我呢,混沌鼎这样的上古神物哪个不是趋之若鹜的,你们要怨的话,就怪自己的运气不好,接了这样不讨好的任务罢了。”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不讨好的任务就是他亲手布置给他们的。 对着山顶处探了探头,那朱红色的炉鼎早已没了生气一般,只是仍旧发着淡红的微光,见少年看来还发出类似不满的啧啧轰鸣,只是那声音却似若有似无般的微弱。 “哟!还有精神折腾呢?”少年嘴角勾了勾,笑得越发开怀了,从怀中拿出一颗状似东珠的圆球出来,足有鸡蛋大小,但是通体深黑珠心处一点灰白,好似一个巨大的漩涡越靠近混沌鼎那里面的漩涡旋转的便越快。 看了眼因那黑色珠子出现之后便再无声响的混沌鼎,红衣少年笑了笑,随即眼神一凌对着那空洞的山顶就飞速冲了进去。 混沌鼎被盗了,这个消息一经传出几乎就震动了整个九天,天君帝勋第一次愤怒的拍了桌子,抓了那看守神山的几位大神来。这些人一位是掌管整座神山的山神,那可是正经八本天庭金字晋封的地仙,长得孔武高大壮硕无比,只是此时却没了平时的气势。 诺大的凌霄宝典上本该是巍峨大气严谨庄重的,可现如今却布满了酒气,那曾经被誉为最强地仙的木林山神如今就这么邋里邋遢的躺在地上犹如一滩烂泥,醉眼朦胧的打着酒隔,看见座上的帝勋也是一愣。 挠着脑袋想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现下的处境,慌忙就想跪倒在地上,却奈何整个身子都轻飘飘的,竟是一个跟头直接扑到地上来了个五体朝圣的大礼,顿时惹来了众位仙君的嗤笑,帝勋的眼睛抖了又抖。 他本就不是什么能沉得住气的性子,自从登上圣位这些年都已经改了好些了,这若换成是他当殿下那会儿,指不定就撸胳膊卷袖子的去揍他了。但是现如今还是正了正衣冠,面上虽不悦但也没有露出太过激的情绪。 看着地上那一大坨烂泥,帝勋似笑非笑的道:“木林山神当真好兴致啊,还有心思喝酒。”众位仙人几乎是一看到帝勋的笑容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们太了解他的性格了,越是笑的开心和善的时候,越是说明他的心情极差,非常差。 但是木林山神不知道,他一个在人间做地仙的人那就好比是偏远地区当县官的,哪里有机会得见天颜啊,要不是出了这么大的披露,怕是要等到修成了上仙有了人接了他的官职才有可能远远的看上天君一眼。 他是个莽夫,舞枪弄棒还差不多,若是轮到察言观色恐怕离他山外不远的那处土地庙的小矮个儿老头都要比他强些。法宝被盗,他自然也是知道的,不过等明白过来的时候那天兵天将的枷锁已经扣到他手腕上了。今日见了帝勋又是这般年轻,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心下倒是宽慰了几分,迷迷噔噔的站稳了身子口齿不清的道。 “天君赎罪,臣本来一直是守在天柱山顶的,不管寒冬厉夏从未离开过那里,只不过前段时间老友相约,就这么犯了糊涂,这酒喝着喝着不觉就多了。如今闯下这等祸事,实在是臣之过,只是那看守法器的灵兽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要是它在的话,怕是那贼人再大的胆子也是不能这般轻松了拿了那东西去的。” 众仙闻着都纷纷摇头,直叹这木林山神实在糊涂,要说酒壮熊人胆呢,你一个看护仙山的本就该尽忠职守的呆在山内,人家灵兽看管不利自然也有礼法去办它,只是这话如今在他口中说来就好似在推脱责任。 果然一番话说的天君大人“心情甚好”笑的眉目如花的,语气更是和蔼可亲“爱卿说的确然。”又嗅了嗅那空气中的酒香轻声道:“稻花纯酿,这样的好酒怕是就连天庭都不能时时提供呢,不知木林山神是被哪位财大气粗的好友请了去,改日我也好去讨上一杯。” 而后眼中一凌,轻笑道“木林,你这酒倒是好酒,我这儿也有比这更好的,端看你是要吃敬酒还是吃罚酒了。” ------------ 第一百六十二章 美人关难过 帝勋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木林深深打了个哆嗦,立时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他本就是个粗人哪里懂得那许多,自从在人间修了散仙之后就被不着调的灵宝仙尊随手指了扔在了天柱山上。 要说这灵宝就没做下几桩好事呢,这话说起来其实也赶得巧了,木林得道的时候刚好是赶上三尊归隐,那混沌鼎其实也不是灵宝的物件,是人家做药丸的老头药王圣君的东西。只不过他当时压根就没在意这些,正琢磨着如何把手里刚练好的丹丸搓的圆一些好同原始天尊那换些个好东西。 灵宝见这两人一个在那搓小球,一个斜搭着眼睛在那瞅着,都没正眼搭理他的,显然是要将他孤立。其实他也没干什么,不就是造个反嘛,不过向来跟这二人也没什么好说的,正巧了当时一道白光闪过,知是有人过了天劫了,就乐呵呵的指了人家当守山大神。 那时候的木林多激动啊,三尊呢,放眼整个九天有几个人能见到三尊齐现的,虽然他当时只看见了三朵云头,根本也不知道人家是何长相,但这也值得他夸耀很久了,高高兴兴的就应了这活计。 只是时日越久越发现他当初错的有多离谱,所谓的神山无非也就是神仙呆过的普通山林罢了,就像现在住过皇上的驿馆或是用过的尿盆都能当成旅游风景区和古董一样,但凡跟高级社会扯上边的都能算是好物事。 说的是好听,但是久了,那驿馆也就是个四面冷硬里面装修略上些档次的普通茅屋,尿盆也还是一股子上年头的骚味,至于神山嘛,自然也还是那座听起来华贵无比实际上无聊至极的所在。 木林在人间看守了整整数万年,一直不见得有来抢夺法宝的人。一则是神山本就有一层仙气所护,再则也有灵兽和法器之光相佐,莫说是心怀不轨的恶人了,就是旁的成了精的飞禽走兽路过这里都是饶着走的。 他这个名义上的守山大神也就成了个看大院的,还是个空空如野的大院,没人说话无人攀谈,一朝成仙不能施展自己的抱负成日就只能在这个鸟都不敢随意拉屎的穷乡僻壤的地方混吃等死,别人能不能呆的下去他不知道,反正木林是呆不下去了。 开始的时候他就在山里面没事嚎上两嗓子,抒发一下怀才不遇的情怀。再后来就把里面睡觉的神兽照照给唤醒了,照照是什么,那是被点化之后的穷奇。最是性子暴怒的,后来被元始天尊收了,因为性子不好,跟别的神兽坐骑都处不来好关系,索性就让它呆在这山上看法宝了。 照照起先还不愿意搭理木林的。想它好歹是原始天尊亲自点化的神兽,自认跟这小小地仙绝对不是一个档次的,只是奈何山中寂寞良久,连它也憋成话唠了。两人一见如故,竟然就这么聊开了去。 只是时日越久,两人的话题就越少。那万八千年的故事都说上好些遍了,左右就是那么些话说来说去就觉得厌烦了。于是慢慢的,两人就开始合计上了。照照跟木林说。你看哈,反正这神山一年四季没个人影的,不如咱两出去玩一会儿吧。木林自然也是想出去溜达溜达的,但是碍于守山的职责,他向来又没什么胆识就没敢动。而且照照也不能走,这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情。谁担的住啊。 不过后来,还是没禁受得住照照的鼓动,最后还是妥协了,但是两人说好了,出去可以,但不能两人都出去,总得留一个人看家,于是他们每次留一个人呆在天柱山上,另一个跑到外边玩些时日。 就这样,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两人就开始了这样轮班的工作,并且配合的十分默契。不过前些时日也不知怎么,照照竟然出去之后就再没回来。要说这神兽,其实也就是高级一点有名有姓的兽类而已,那都是在外跑风的主,照照一出去就跟脱缰的野马似的也难怪不回来呢,只是这可憋坏了在山里的木林。 人都有劣根性,就像是你总是吃素菜,吃习惯了也就不觉得什么了,但是一旦沾了油星那就很难再将它戒掉了。木林现在就是这样的状态,后来又在山中等了好些时日,竟然听闻有人在万里之外的龙背山见过照照,听说是跟一只母穷奇正腻歪的欢畅呢。 木林当时气的两眼范黑差一点就跑去找它了,只是神山又不敢不守,他一个小小地仙哪里就担得起这样大的责任了,又担心万一要是上头有人来查,发现了照照不见了,那他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只是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木林觉得越发无聊了,过去还有个照照能陪着他闲聊一下,现在他走了留了自己一个人,越加恼恨他的不讲义气。正气馁苦闷之际就见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位貌美仙姑。 只见她一身淡粉花裙,对自己笑的明眸善睐的,看见他这般魁梧的样貌也不害怕走上前几步就问“你是这里守山的大神吗?长得可真是英武呢。”而后又晃了晃手中不知何时多出来的酒罐子笑的煞是好看的说:“你要尝尝我亲手酿的酒吗?喝过的人都说,这是九天都难寻的好滋味呢。” 事实证明,古今中外多少英雄狗熊都是过不了美人关的,并且寂寞的狗熊尤甚。因此结果可想而知,咱们的木林山神根本就没有任何挣扎的就被人拉去她那里吃酒去了,仿佛就是呆在一个幻境之中,那杯盏里的水酒就从未空过。 仙姑一杯一杯的斟,木林就一杯一杯的喝,眼神从未在人家身上离开过,那仙姑被男子这样注视竟然也不恼,就这样微笑着眉眼任他去瞧,不时还要轻声称赞句:“山神果然好酒量。”说的木林半边身子都酥了去,哪里还有脑子去想这其中的怪异之处。 直到神山崩塌,法宝被盗,那天兵天将的捆仙索扣到了自己手上木林这才算回过神。只是那时他已然回到了天柱山中,根本不记得自己是何时回来的,身边哪里还有什么仙姑的身影。只得一边唤着冤枉,一边解释着自己确然是同人吃了几杯水酒吃的多了。待要说自己去了何处,又半点记忆也无,甚至连那仙姑的长相都变的模糊一片了。 看着大殿上的天君不冷不热的笑脸,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老老实实的将自己记得的不记得的使劲记得的东西都说了一遍。 帝勋越听那眉头皱的越深,木林说的话他是相信的,倒不是说他觉得这木林有多老实,而是他知道他没这个胆量去撒谎。他肯说出灵兽照照擅离职守的事情出来就说明这人是个没主意的,要不然他大可将那山一抛自己也去逍遥快活去,他没走,就说明他没那个胆识。 木林虽是地仙,但是修为却绝对不低,一个守山的大神自然是不能同一般的普通地仙同日而语的。他自己受了诱惑这是在其一,最关键的人是那凭空出现的仙姑,一定不是等闲之辈,如此算来的话,能有这么大胆子的人也只有他了。 “速招凤王圣渺仙君回朝,另外,多派几个人去,将凤尊和莲上仙尊一并请回来。” 屋外寒风阵阵,越到了初春竟然越加寒冷了,七宝倒是没什么,沈氏夫妇倒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套了好些衣物上去。南方潮气重,整个衣服上都是湿湿的,沈氏夫妇都是土生土长的北方人,绕是这里的初春没有北方那般寒冷依旧是觉得很不习惯。 古时候的成亲的规矩是要有聘书,礼书,迎亲书的。其中的聘书实际上说的就是说媒的婆子来家里头说亲,双方看了小相之后觉得满意了就准备礼书。礼书有被称之为六礼分别是 纳采,问名 ,纳吉,纳征 ,请期最后自然就是迎亲了。 这事情说起来繁复,实际上换成现在的话就是下彩礼给银子,问姓名合八字,然后再挑个好日子订下来,最后选个吉星高照万里无云的时辰来娶,这亲就算是成了。这说的,自然是人间的规矩,九天上早就不行这些了。 只是入乡随俗,凤九本想着两厢父母见了面,将这是订下来就算完了,不想竟然这般麻烦一时也觉得甚是无奈。光是为了文定的东西都快被他那位泰山大人烦破了头了,说是一定要婆婆亲手绣一对枕头给两位新人,这样叫一枕白头,能讨到好彩头的。 而且自家的闺女也要亲手修一个好花样的衣服给婆婆,寓意是服帖,这意思是今后我嫁到你家里去一定好好孝顺您老人家服服贴贴的做个好儿媳。尽管七宝一直在说,他们只是订个亲,还不急着成婚,没必要弄得这般仔细也都以各种各样的名人名言和沈夫人的,以我娘曾说过,我姥姥的姥姥就是怎样怎样的开头给噎了回去。 这可彻底难倒了七宝和墨莲,这两人哪里是做针线活的料。大眼瞪小眼的怔愣了半晌,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惊慌,失措,无奈等等诸多复杂的情绪。 ------------ 第一百六十三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她们过的不好受,那家里的两个男人必然不会好受了去。七宝倒还好些,一边在一旁笨手笨脚的缝衣服,一边安慰凤九道:“你就忍忍吧,我这衣服也弄了大半了,到时候再去帮你吧。” 凤九有些头大的看了看一旁绣了半天也就绣出个线疙瘩的凌雀无奈的摇了摇头,再看看自己准媳妇手里的被她称作是衣服的东西,更加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了。他母后不会绣花,就将那东西推给了潋滟,他那父王哪里是会做这些东西的人,理所应当的就将这事交给了他来处理,语气还是任重而道远的沉重。 凤潋滟说“娶亲其实同上阵杀敌一样,你要有必胜的信心,就如这绣花吧,你只要相信自己能做好,其实还是可以试试的。”然后哼着小曲,带着人的潜力是无限的愉悦心情就这么离开了。 之后可想而知,凤九自然是将工作交接给了凌雀,但是凌雀的绣工嘛。。。“你好好看看那图样上的东西再绣可以吗?我这是订婚用的,不是祭祀用的。” 凌雀“。。。” 也不是没有想过随手变出来一个好看的,只是墨莲就是觉得那个寓意不好,而且难得人家张一回口,不过就是个小东西,怎么着也不想用幻术去欺骗人家。凤九亦是此番做想,所以就有这这么一出大半夜点烛火夜战的这一幕。 看着灯下辛苦缝制衣服的少女,凤九走到她身边将那小身子抱在自己怀里,有些撒娇的说:“娶你很辛苦的,你以后要对我好些啊。”说完还用脸蹭了蹭七宝白皙的脖颈,逗得她咯咯直笑。 转过头来对他说:“嗯,如此说来倒还真是的,不过除了这些好像后续还有好多麻烦事呢。你可承受的住?”凤九闻言佯装苦闷,摇着头叹息着“真的啊,那我现下后悔还来得及吗?” 七宝笑着眨眨眼“来的及,凤王大人三思。”回答她的是更加温暖的怀抱,埋在她馨香的发里,是凤九带着笑意的声音,即便是没有见到他的神情,七宝也能想象到那是怎样惊心夺魄的美,他说“我已经四思五思六思过了,娶你。是我这辈子做的最任性的事情,也是,最令我觉得幸福的事。” 这应该是凤九第一次对七宝说情话。虽然不那么浪漫,没有什么山盟海誓,没有那么多好听的词汇,但就是让七宝整个人都洋溢在一种说不出的幸福之中。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她想。这大概就是凤九表达爱的方式吧,没有太多华丽的辞藻,带着小小的别扭,和,温馨。 沈七宝对自己说,多好。如何就有这样的福气嫁给这样的人。即便是仍然有些发蒙,幸福来的那样突然,甚至有时候会问自己。到底是何德何能得他如此青睐。每次看着他倾世的容颜七宝都会发怔,他的身份和他的家族都不是自己一介凡夫所能相配的。 但是当凤九不时用那双白净的双手去挑那灯芯让它再亮些的时候,或是放下身段,极其认真的帮七宝穿针引线的时候,七宝又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他做的很好,甚至比那些平常的夫君还要温柔。包括对自己的爹娘也是那般体贴,那种平常的温暖总是能让两人会心一笑,就好似成亲多年的夫妻,有着令人艳羡的温暖和幸福。 只是,当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从天庭出发的时候似乎就注定了要打断这份难得的平静。 七宝看着突然涌入屋内的一众身穿铠甲的重兵时也是一愣,再反观凤九显然也是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为首的那位统领走到他身前单膝跪地行了个礼,恭敬道:“末将给凤王莲上仙尊请安,突然造访实在有失礼数,只是九天上出了大事,必要请几位仙尊出马,因此,还请原谅则个。” 凤九一见那阵势就知此事定然不是小事,抬手扶起领兵参将温润道:“穆参将不必多礼,我们屋内说话。”然后给了七宝一个安心的眼神,转身就一同去了书房。 几人在屋内聊了许久,直到傍晚才出来,只是从凤氏夫妇和凤九脸上凝重的眼神不难看出,此时定然是很棘手的。七宝早早就让清茶带着自己爹娘出门了,就是担心他们看到了这阵仗吓到。 院中一众兵马来的不多,不过数十人,但是全都眼神凌厉,一看就知是常走沙场的精英。穆参将见七宝站在院内也是一愣,转头轻声问“这位是。。。” “是我未过门的夫人。”凤九很自然的拉过七宝的手,走上前来介绍“这位是穆参将,天君的亲卫。”七宝赶忙要行礼被穆参将一把扶住急道“这可使不得,是末将眼拙,不想竟是凤后在此,怠慢之处还请恕罪。” 说着又要给七宝行礼,被她侧身躲过,面上微晒的说“穆参将远道而来至今还未进一口茶水,实在是七宝的不是。”眼见这两人又要客气,也知道七宝尴尬,凤九立时出言道:“都是自家人就不用这些客套话了,此番就动身吧。” 又回身看了凤王凤后一眼“爹娘此去儿子是不担心的,只是那穷奇听说性子刁钻的很,还是小心行事。”二人点了点头,墨莲走上前拉着七宝,笑的一脸歉意“后院起火,少不得要耽搁些时日,真真是对不住你了。” “哪里,哪里,夫人有事自然以大事为重,无碍的。”七宝虽不知到底出了何事,但也知道事关重大,要不也不可能让九天上的参将亲自来请了。轻轻推了凤九一下小声道:“若是有事就莫再耽搁了,路上仔细些,我在家等你。” 说完自己也是一愣,她刚刚是说,在家等你吧?那脸颊顿时红的通透,也不敢抬头,就势就要离开。被凤九当真众人的面一把抱了个满怀,那双清澈的凤眸此刻波光潋滟,盯着她看了良久也只说了两个字“放心。” 但那眼中的神采就是在说,他很欢喜很欢喜,贴近她樱唇,在上面蜻蜓点水的一吻,这才缓缓放开她。七宝羞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几乎是他松手的同时就跑走了。 凤九走了,带着一大队的人马,但是却留下了青木十二部,寸步不离的守在沈记周围。七宝知道,青木是他的亲信,此番留下来也是为了她的安全,只是这般倒是让她越发担心了,这些人都是长期跟在他身边的,对战时必然是很有默契的,如今却留给了她。 沈夫人对凤氏夫妇的突然离开觉得很是困惑,七宝只是说宅子里出了些棘手的事情,一定要三人回去处理。夫妇二人问了良久,最后听说不是什么大事这才放了心,有继续乐乐呵呵张罗她给七宝的嫁妆去了。 本来她出门的时候就走的仓促,凌雀来接的时候也没有说清楚是怎么回事,只说是七宝让她来接两位老人来见见。他们两良久没有自己闺女的消息,一听说这事哪里还顾得上其他,赶紧有收拾包裹上路了。 直到那马车进了城,沈夫人才从凌雀口里得知七宝请他们来是要订亲的,沈夫人就赶紧问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咱们的忠厚的凌雀仙子哪里撒过谎,但又不能直说那是在九天上当大官的,只得吱吱唔唔的说:“额,我们家公子是个商人,做死人生意的,商人有的尖酸刻薄插科打诨他都有,商人没有的也都会了。” 这才有了沈氏夫妇进府都不太高兴这一说,只是现下是高兴了,但是东西嫁妆什么的都没带过来,不过好在沈家的分号在离这璞玉城不远处的盐城有一家,沈老爷就非说趁着人家爹娘都没回来呢,他去取些银子。 七宝见凤九走时面色不善,宅子外又巴巴的找了人来守着就怎么着也没让动地方。这可气坏了沈氏夫妇,要知道这女儿的嫁妆要是置办的不好那是要让人家笑话的,说了几次都说不通,最后只好愤愤的带着清茶出去逛街去了。 沈大花是个急性子,好赖身上还有些银两和值钱的东西呢,就打算去绸缎庄买上几匹缎子,她是老实人,觉得七宝这婆婆人不错,就想着买个好缎子给她做件衣裳。只是这料子看了好些家都不满意,不是花色太俗就是料子太差。 沈天伦在一旁频频叹气,直说这女人就是麻烦,而且这小城小镇的,哪里买的上那好料子就扯了把大花道:“夫人,算了吧,逛了这一大天了都没有合适的,我这把老骨头你多少心疼一下吧。” 回答她的是沈大花极端不满的神色,正要开口呵斥就见两人不知何时又走到一处绸缎店内,那打手的活计乐呵呵的迎上来道:“给夫人请安,不知夫人是要买什么样的料子啊?” 又抬眼瞄了瞄沈夫人的衣饰讨好道:“夫人这身衣服可真是上好的料子,放眼咱们整个璞玉城也再找不出第二件来。而且这藏青颜色正经是好颜色,特别衬夫人的气质。” ------------ 第一百六十四章 翻脸 小伙计闻言,赶忙就拿出了一堆绫罗绸缎,一匹布一匹布的介绍很是殷勤。只是沈夫人左看右看都不觉得满意,她的原意是想要亲手做一件衣裳给墨莲,只是真挑上料子才发现,怎么也寻不到比她自己那身更好的。这也难怪,墨莲身上的那件还是天后娘娘送的呢,那是九天玄女将天上的霞彩纺了织线所制,这凡尘浊世哪里去找那样的东西去。 只是沈夫人不知道啊,她曾经还摸着那料子小声问过,这摸着比丝绸还华顺的料子得花上好些银子吧?墨莲也只是笑笑,略有些尴尬的说,都是些年轻的小辈送的,料子嘛倒也不是什么罕物,不值得几个钱。结果就被沈夫人当了真,四处找寻,非要做个更好的给她。 只是如今这么看来,竟是连蓝底方青的金丝缎子都看不中了,怎么摩挲都觉得粗糙。再想想墨莲那娇嫩的皮肤,总觉得这料子若是不好会刮伤了她似的,就连对着那上好的苏绣都频频摇头。 小伙计眼见沈大花怎么看都不中意,作势就要走了赶忙凑近几步唤道:“夫人且慢,小店这么多的花色都没见着合意的吗?”沈大花有些歉意的点点头,这小伙计倒是个会做生意的,店里的货色也确实是比旁的强些,只是“你这花色倒是不错,只可惜我想要的是比那绸缎子还要柔顺些的。” 想了想似乎也觉得有些强人所难了,比丝绸还顺的料子,放眼京城都很难找到一匹更何况这小小的城镇了。随手自袖子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小伙计手里“猴儿是个做生意的料子,改日若是有别的需要,我定然会再来的。” “夫人,夫人请留步。”不成想那小伙计竟然没要那银两,小跑几步凑上前去“夫人说的料子,我屋子里还留了一匹。”说完眼睛还四下看了看。见店门外的两位姑娘都等在门口没有进门,这才趴在沈大花耳边小声说:“夫人要看好料子,我那屋里还有匹上好的,只是那东西啊,来路不太正道,听说是位大官悄悄扣了御供的东西。那可都是给娘娘用的,想来您见了定然是满意的,夫人要是想看就同老爷一同悄悄进屋来看看。若是觉得合意价钱还有的商量。” “哦?猴崽子有这好东西不早拿出来,打量你家夫人没银子付你呢?” “夫人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身,我哪里会这般没有眼色,只是这东西不宜露白,夫人若是看重了咱们就商量下价钱,若是没看重可万不能将这事说出去啊。” 沈大花了然的点点头,这种事她在京城里见得多了,在朝为官的有几个是干净的,官职越大贪得越多。有时候外族上供的东西十样就敢悄悄扣下个两三样下来,又何况是这区区几匹御供的布匹呢。 多半是那些家里没见识的妾侍,在园子中不甚受宠偷偷拿出来卖的,或是哪个房里的丫头为了填补些家用偷出来的都未可知。 因此小伙计这话一出,沈大花二话没说就拉着沈天伦随他进里屋去了,心下没有半分怀疑。那时一心想给亲家母做件新衣裳的她全然没有发现,当她和沈天伦踏进门内的那一刻,小伙计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沈氏夫妇失踪了。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七宝刚从外面回来,前些天她师父传来封信鸽过来,说是听说她要成亲了要和艾鲜花一同来道贺的。务必要让七宝等他。若是不急的话这日子就让他来选。并且在信中洋洋洒洒的表达了自己一代苦修派代表人物的光辉形象以及高深的神算天赋。 七宝本是去给无话回信的,所以才没有一同陪着沈氏夫妇去逛街,而且身边又有清茶和凌雀陪着就没想过会出什么岔子。却不想回来之后就得到了这个消息,凌雀整个人都有些发木,站在那里脸色是从未有过的苍白。 她是老凤王潋滟一手带大的孩子,自小就被分在凤九身边,可以说她是最称职的亲卫。从未在交代的任务中出过任何差错。但是如今,那两位老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就连那门里的小伙计也是云里雾里的,说自己从未接待过什么贵客。 凌雀用隐魂在那小伙计眼中探过,隐魂是一种探听人脑中记忆的一种法术,能够将人的记忆追溯到任何时候。只是探听的结果竟然是,一片空白,前面的一些招揽客人。以及小赚了多少打赏的记忆,甚至悄悄在心底腹诽老板给开的银两太少的抱怨都有。 只是唯有在沈夫人这里。脑中的记忆是完全空白的。这就只能代表两种可能,一种是在这一段时间内,小伙计的脑袋是属于沉睡状态的,因为人只有在睡觉或是昏迷的过程中大脑才是几近空白的。而另一种可能就严重许多,那就是有比凌雀法力更加高强的人用一种幻术控制了他,并且抽走了他脑海中的记忆。 凌雀作为整个青木十二部的领主,自问在九天之上法力都不算低微的,能够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劫走沈氏夫妇,并且毫无痕迹可寻的将所有证据抹掉,就是连一般的上仙都很难做到这一点。 并不是没有怀疑余念的,甚至在事发的同一时间,青木十二部就已然找到了云霓仙子所下榻的客栈。但是当看到里面略显迷茫,并且睡眼惺忪的女子之后似乎立时又推翻了她们的所有猜想。 这无疑是在凌雀的脸上扇了一记响亮的巴掌,即便是有些无理,她仍旧命人在房中所有地方都搜了一遍,答案自然是未果。余念的脸上自始至终都带着宽容的微笑,一直纵容的任她们搜寻。 并且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七宝的身前,一脸哀伤的说:“你也认为我是那样的人吗?沈七宝,余念虽爱而不得却从不是这样的卑鄙之徒。”一番话说的七宝很是尴尬,退后一步解释道:“云霓仙子,七宝并非是这个意思,实在是父母突然失踪,逼不得已之下。。。” “此事都是凌雀一人的主意与七宝无关,若是云霓仙子要怪罪的话,凌雀愿一人承担。” 没想到一向沉稳的凌雀竟然也会有替人出头的一天,余念脸上的笑容越发温柔了,她说:“凌雀,那我能不能问一问,今日这事是你家君上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意思?” 余念这话说的别有深意,在场的众人哪里有听不明白的呢,若这是凤九的意思,那么即便他是一届凤王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派人来查一个仙子的闺阁也是越矩的。若这是凌雀自己的意思,那么作为一届家臣亲卫她更加没有这个资格了。 七宝自然是再了解不过凌雀的意思了,只是再要张口已经晚了。 “不是君上的意思,是凌雀一人的主意与旁人无关,仙子要怪罪,凌雀一人领罚。” “即如此,国有国法仙亦有仙规,那就请凌雀仙子自去一趟九天大紫明宫吧,我相信那里的仙君大人自然是最公正的裁决者。” 青木十二部所有人脸上都带着不可思议,看着眼前笑颜如花的女子,那还是当初她们熟识的云霓仙子吗?那个和善温柔的女子,如何能做到今日这般咄咄逼人。大紫明宫是什么地方,她们在座的都知道,那是所谓天庭的最高礼法惩戒处。 九天虽然是天庭,不似凡尘的那般欺压平民,但是为了维护天庭的唯一统治,礼法和等级观念还是有的。正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九天之上亦是有它自己的法规制度的。不然小仙都可以以下犯上,上仙作为道法的最高传播者总不能动手去伤人吧。 因此就有了大紫明宫的所在,但是这并不能说明里面的刑法多么残酷,相反的,犯错的人进到里面去就是被里面的裁决者说教,并且整日整日的背诵礼法教义。当中主事北陵仙尊是个古板至极的老头,据说从那里面出来的小仙都规矩了很多,说死都不会再犯什么错事了。 凌雀此番确实是有过激之处,但是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大错,若放在平时顶多就是等凤王仙君回来之后再行说教便罢了。余念此番显然是要仗着凤九不在给她些颜色了,大家都心知肚明,去大紫明宫分明是在给凌雀难堪。 去那里的,多半都是些刚刚成仙不懂规矩的小童,再者就是哪家仙子手下不甚听话的仙娥。反观凌雀,不光是整个青木十二部的首领,还是凤王圣渺仙君手下最得力的干将,余念要她去那里,无疑也是在挑衅凤族的尊严。 但因着此番凌雀有错在先,她这般不讲情面虽不和情理但符合礼法,大家即便是不满她将事情做绝也无力反驳。其实七宝也没想到凌雀会这般冲动,论稳重,任是谁也没有凌雀稳妥,等她知道的时候她们已经是翻了余念的屋子了。 再看余念显然是不肯善了的,青木十二部众人单膝跪地齐声道:“妄仙子三思。”但是显然这些都是没有用的。凌雀拉住还要上前说情的七宝,拍了下她的手凌然道:“即如此,凌雀愿自去领罚。” 然后挺直了腰杆吩咐清羽“我走后青木就由你为首,仔细看护好七宝的安全,务必找到沈老爷和沈夫人。” “凌雀。。。”七宝拉着她的手良久说不出话来,被她轻轻抚了下,瞬间就化了云层走了。其实七宝不知道,余念的手段是她想象不到的阴毒,若是太晚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凌雀握紧手中的传音石传了口信给清羽,她说的是“盯紧余念,查青桥。” ------------ 第一百六十五章 玄武族的公主 整整五天了,沈氏夫妇没有半点消息,青木十二部的人基本上天天都从早寻到晚,甚至连这周边的山涧都寻了个通透都没有找到。七宝坐在大厅之中用绢子擦着手心的细汗,她知道自己的爹娘从未惹过什么是非,在璞玉城更是没有和任何人发生过争执。 青木十二部的人私下里都说,余念仙子就是在嫉妒君上没有选她,如今才这般惩戒凌雀。但是七宝觉得并非是这样简单的,若说是嫉恨自然是说的通的,只是为何一定要等到凤九走了以后呢。她看得出来,余念是真心欢喜凤九的,她这么做也无非是想凤九去同她理论。 不是有句老话说的好吗,爱而不得的人往往被逼到绝路上就会想尽一切办法让对方恨自己,因为只有那样才会让对方跟她有更多的交集。只是若是这般推断的话,那余念大可在凤九没离开时,或者沈氏夫妇在的时候闹上一闹,何必要等到他们走了自己在这边唱独角戏呢。 况且余念也没有诚心想将凌雀怎么样,不过是小惩大诫,这话即便是传到圣渺耳朵里也不算是什么太过分的事情,反倒是从凌雀走时的神情她可以看出来,余念应该是故意支走她的。 青木十二部的人都站在厅内,脸上的表情都是说不出来的无奈,清羽站在七宝的身侧,张了几次的口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似乎是知道她要说什么,沈七宝抬起头安慰的对她温和一笑道:“别担心清羽,总会找到的,这件事情不能告诉圣渺和仙尊她们。”清羽闻言微怔叹息的点了点头。 她早知道,如七宝这么灵透的人又怎会不知她的想法呢,但是凌雀不在,十二部的人就跟没有主心骨的没头苍蝇一般,除了四处搜寻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她能想到的就只有尽快通知凤王大人。但是她也知道,凤君定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七宝这样识大体,当真是叫她有些自惭形愧。 “凌雀姐走时,曾经让我调查过云霓仙子身边的青桥,这丫头确实是有诸多诡异的地方。”清羽自从上次凌雀交代了之后就一直派人悄悄跟在她身侧,发现她时常会跑到包子铺或者是别的小商铺里买些吃食回来。 她和余念都是九天上的仙子,早就过了需要吃食物的时候了。如今这般绝无可能是买给自己吃的。况且那食物的数量也不少,怎么看都不像是两个小小女子该有的饭量。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她们中有人需要吃饭,而且是非吃不可的。 红羽是急性子,一听清羽那样说立时就要往门外走,嘴上吵嚷着“姐姐为何不早说,如此看来还用的着做别的猜想吗?早知道那云霓仙子没安好心,这劫了沈氏夫妇的事情除了她还有谁能做的出来。还害的我凌雀姐姐吃了这闷亏。等我抓了那青桥看她还有什么话好说。” 红羽的原身也是只雀儿,最是活泼暴躁的性子,同凌雀更是情同姐妹。小孩子心思简单,就是觉得谁要是欺负了自家的姐姐和自家的人那就是拼命呢。如今凌雀在大紫明宫也不知道受什么样的罪呢,她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嘴上吵嚷着当真抬脚就往门口去了,被清羽一把拉住急道:“你这又是添什么乱呢,没证没据的,你也想像凌雀姐姐一样被人冤枉了去?” “去就去,大不了就去陪凌雀姐姐就是了,那余念仙子欺人太甚。青桥这般鬼鬼祟祟的即便人不是她们抓的也必然脱不了干系。” 其余众人见状。一些小辈也有同意红羽的,一些年长一些的就在一旁劝,觉得现今只有按兵不动不可焦急。啾啾和龙七就恰好在这个时候进门,前些天她们去了趟青州,是离这里不远的一个城镇也是去寻二老的踪迹了,不过显然没有任何消息。 两人风尘仆仆的进门,正赶上她们的讨论。云雾前些天因为要去给凤九做助力。所以一直都没在璞玉城,龙七的法力又没有恢复,眼见红羽这么说也有些急躁。 “都别吵了,我亲自去一趟。”言罢拉着啾啾也是要走,被七宝拦下来“七殿下,这事急不来,我想事情还没有定论之前还是不宜急躁的好。况且,即便是真有此事。那客栈里又不是没有吃食供应,有何苦巴巴的让人跑出去买呢。” 余念又不是傻子。她这样大张旗鼓的赶走了凌雀,自然也应该想到青木的人更加不会放松对她的警惕。这种时候还让青桥出去买吃的,明摆着等着人来找她。 其余的人一听也似恍然大悟“沈小姐说的确然如此,是我们情急了,没有考虑到这一层。”但是也有人说:“虽是欲盖弥彰,但是难保这不是她遮掩的计谋,没准她就是踩准了我们的心态才故意这样的也未可知。” 凌雀当初就是因为没有沉住气,直接跑到余念那里去搜,现下她依旧用同样的方法,只怕也是想支开青木十二部的人也不是不可能的。 龙七挠了挠头,拉开七宝“你不知她的手段,不管是与不是我都亲自去一趟,左右还能将我扔到那大紫明宫去?放心,我去去就回。” 话毕扔下众人直奔着余念住的客栈就去了。 天字一号房内,一身华美长袍的余念笑眼如花的看着对面的男子,整个人看起来还是那么文文弱弱的甚是和气,她说: “小七,今日怎么有时间来看我,我还当你早忘了我们之间的情谊了呢。”余念像是早料到来的会是龙七一般,不慌不忙的拿起手上的茶壶“这茶是雨前龙井,你最爱喝的,早叫人给你备下了。” 龙七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微笑着接过余念递过来的茶,随手就给了一旁的啾啾。“我现在改了口味了,在外飘了这大半年,什么雨前雨后的,没银子的时候我可是连雨水都喝过了。小念,你这茶还是新的呢,怎么?早知我会来?” 余念眼见这啾啾拿起那茶漱了漱口,然后就这么一大口吐在地上,口里叫着真难喝。不动神色的拿起一杯,脸上也没有什么不悦的神色“沈氏夫妇出事,我惩罚了凌雀,这事不用我说早晚也会传到你耳朵里的,你是阿九的朋友,自然是要帮着他的。” 似有似无的叹息一声,有些幽怨的说:“我是嫉恨图宗宗,但是我若说这次沈氏夫妇失踪同我没有半分关系你信吗?小七,你和阿九还有我,我们三个也算是自小一同长大的,如今就连你也要帮着外人一同对付我吗?” 龙七闻言笑容不改,拉着一旁有些激动的啾啾笑道:“小念,没有外人,不管是你还是宗宗,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我都当成是朋友。至于你们之间的感情纠葛我不愿参与其中,这是阿九的选择,他有权利,选择谁才是他的妻。” 余念身子明显的一震,那手中的茶盏不知何时洒出了半盏茶出去,轻轻用帕子擦着桌边的水渍,头也没抬的说“看来今日我们是没办法谈下去了,说出你的来意吧,这么兜圈子下去只怕要说到清早了。” “沈氏夫妇是不是你派青桥劫走的?”龙七敛色问道。 “不是我。” “那我问你,为何青桥要偷偷去外面买吃食,别告诉我是因为你和我一样,也被封住了法力,不吃东西会饿死。” 余念笑笑,淡定的看着龙七“原来你是说这个?青桥,进来。” 随着呼唤,青桥一身清水绸缎缓缓进门,看见龙七在这福了福身唤了声七殿下。 龙七眯着眼哼了声,青桥再施了一礼这才道:“方才在门外也听清了殿下的来意,说来也是巧合,仙上前些时候欢喜上了听戏,让青桥在戏园子里请了两名小生和一个花旦过来,每日晌午的时候听上一段。有的时候听的晚了,难免就要吃些东西,青桥那些吃食也都是买给他们吃的,殿下若不信,青桥现下就可将人找来一问便知晓了。” 言罢就作势向门外走,被龙七拦下“不用了,你主子既然愿意听戏就让她们多唱几出讨她开心吧。”转身对余念笑的温和“小念,别把我当傻子,人你不愿意交我可以等,但是你要是觉得我龙七如今是个废人,随便什么小计量都能被你牵着鼻子走就大错特错了。我们,来日方长。” 话说道这个份上,基本上就是开门见山了,余念稳坐原地,她也没想过这事能瞒的过去,捂着唇轻轻笑了笑:“若是真有证据证明人真的是我劫走的,殿下不妨拿出来,小念就在这里坐等。只是,不知道殿下有没有那个时间来管呢。” 这话刚落,就见角落里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影,以着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猛地冲到龙七身前,一下子将他抱了个满怀,一旁的啾啾完全没有时间反应。 看着眼前满脑袋珠花,身披绿衣的娇俏女子,龙七愣了良久才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来“渲霓,你怎么找来的。” ------------ 第一百六十六章 你妹背后的故事 玄武族公主来了,那个总是被龙七冠以王八公主的傲娇女子一出现就夺走了龙七所有的自由,七宝从未在七殿下的脸上见过那般惊慌失措的表情。即便是被凤九气的暴走的时候依旧能保持风流倜傥形象的龙七殿下,在玄武公主渲霓面前,俨然成了一只随意都有可能被点燃的炸弹,极端危险并且火气十足。 “我不是都跟你说过了,我不欢喜你,你愿意嫁谁就赶紧找户好人家嫁了吧,一个大姑娘家的成日跟着我算是怎么回事啊。” “你为甚不欢喜我,我长得不好看吗?你知不知道,多少仙君求着自己的爹娘来跟我提亲都被我拒绝了,我这么一心一意的吊在你这颗小树上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渲霓公主说完,拿着她那昂贵的金制镂空花纹的小扇子扇了扇,带起的冷风忍不住让龙七打了个喷嚏。 没好气的撇了对方那傲娇的样子,他真想说,丫傻啊,大冬天的扇扇子扇你妹啊你,不知道七爷现在没有仙气护体正冷着呢吗。 因为一直跟云雾在一起,所以龙七说话也越来屈居于“现代化”,而且从云雾的口中得知,有的时候你妹并不一定说的是自己的妹子,也有可能是在骂人。菊花也不只单单是朵花那么简单,只不过云雾还没有跟他解释菊花除了花以外的另一层含义。 她说了,这是个古老并且高深的文化产物,没有一定的学术知识是很难理解这个词的真正含义的。所以龙七顶多就是知道个你妹而已,但是他没说出来,是因为懒得同这个王八族的龟壳公主去解释你妹和你妹妹之间的不为人知的故事。 吊儿郎当的往一旁的树上一靠,龙七一边磕着瓜子一边一脸嫌弃的说:“渲霓,你长得是不难看,奈何我欣赏不了。所以您也甭想着在我这儿吊着了,外面要是真有一大片小树林举着双手欢迎你。你也别罗嗦了赶紧去吧。我呢,最近审美眼光越渐下滑的厉害,实在是不能欣赏你的美。”然后随手一指一边正在掏鸡窝的翠花“你可看到了?那是我徒弟,我现在能对着她吃下去五六碗饭下去,并且觉得自己能仙福永享寿与天齐,你说,我这眼光怎么样?” 渲霓顺着那手指的方向像那边望去,只见一个一身红色碎花大棉袄的爆炸头少女正乐呵呵的将一个鸡蛋放在怀里。表情是从未有过的满足,见到她看过来还友善的一咧嘴,露出里面一排象牙似的白皙牙齿。 远远看去还能算是个清丽脱俗的村姑,只是,那满脑子飘飞的鸡毛却不知为何为这奇异的画面平添了诡异的一幕。就见龙七极其自然的走到她面前,纵容的将她头上的鸡毛拔了拔,但是可能是因为太多了,最后索性放弃了,见怪不怪的说:“掏出鸡蛋了?” “嗯。那老母鸡小气的很,用嘴巴啄了我好些次,快些给我吹吹。”图翠花边说着边将手上青紫的痕迹举到他面前,脸上的表情甚是委曲就差梨花带雨眼含热泪了,但是这一举动却全然没有感染到应当怜香惜玉的七少爷。 抽了抽嘴角,有些恶劣的说:“翠花,我记得我跟你说了很多次了,不要再去学那些馆子里的矫情女人了,你真的不适合。” “哪有!!云雾说了,好歹我也是女人,总得有点女人味。我最近几天照镜子。越照越觉得自己是水做的。那女人味都快溢出来了,是你不懂欣赏而已。” 一把抓住她的脖子,龙七就像去菜市场拎小鸡一样轻轻松松的就将啾啾拎在了手中“水做的?我看你是屎做的吧,你先把你那一身的鸡屎味洗掉再说什么女人味的问题,真没见过你这么邋遢的。” 言罢也不管仍旧在自己手中挣扎的某鸡,直接扔下了呆站在原地的渲霓公主就这么走了。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渲霓轻轻的说:“这个。就是图啾啾?那个敖伯父说的,我最强劲的,情敌?” 啾啾不知道自己就这么被惦记上了,只是她和龙七现如今确实是自顾不暇了却是真的。渲霓公主不知抽什么风,叫来了一大堆的玄武族亲卫,并且迅速的包围了整个沐风馆。啾啾是个半吊子,除了撒泼打混耍无赖什么本事都没有学到,龙七又被他老子封了法力。两人就这样成了笼中之鸟,还是断了翅膀的鸟。当真是插翅难飞了。 这件事情表面上看起来,是玄武族公主因为没有得到七殿下的爱,在连续被无视良久之后 终于想开了要用非常手段处理自己的感情问题。但是事实上,渲霓为什么会突然见出现在这里,如果是龙王大人给指的明路,为何不早些过来。 龙七不论怎样算,来到璞玉城也有小半年了,为什么在此之前渲霓都没有找来,偏巧这个时间来了。其实有的时候,太过巧合的事情,我们也可以称其为谋划。 空档的闺房中窗户都密密实实的关着,让整个屋内都显得有些冷清,阳光透过橱窗打在屋内留下斑驳的窗痕。一个小小的身影就这样蜷缩在火炉旁,一身淡粉花裙,脸上没有施任何粉黛,还是那么清清透透的,只是整个人都好似陷入一种紧张的情绪中表情凝重。 若是上前几步就能看见,那嫩白的小手里面正死死攥着一块染血的布料,少女的身子也在不可抑止的轻微颤抖着。炉内的火光映照在她巴掌大的小脸上,却是如何也不能让她感觉到任何暖意。 房门外是一众十二部的部众,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羞愧和担忧,但是都只能死死盯着那紧闭的房门。因为就连她们也不知道,到底要如何去安慰里面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少女。就这么傻呆呆的,众人从日出一直等到了日落,冬日的寒风偶尔会吹起她们的衣衫,泛着重重的寒意。 沈氏夫妇仍然没有找到,但是却在不远处的大街上发现了她们染血的衣料,七宝自从得了那料子之后就没有说过话,不吃不喝的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了。她们知道,不管如何她还是个孩子,而且有哪个为人子的会不担心自己父母的安危的。 似乎是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气氛,红羽上前几步走到清羽面前轻声道:“清姐姐,不如我们撞门吧,这样下去七宝会不会出事啊。万一她要是想不开,在里面。。。” 一句话像是惊醒了众人,都神色焦急的看向同一个方向,清羽也是有些担忧,但是想到七宝又觉得那样灵透女子不该会是做傻事的人。黄羽的胆子是最小的,听了红羽的话犹犹豫豫的走上前小声道。 “姐姐,真的不要进去看一看吗?七宝,可是君上的人啊,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们都担不起责任的啊。”七宝是老凤王和莲上仙尊都认可的儿媳妇,况且圣渺对她有多看重不用细说大家也都是看在眼里的。 即便是现在还没有正式迎娶,但是大家也都知道九天之上那个凤后的位置,除了七宝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一时都没了主意,眼见着夕阳西下,正当着青木十二部的人用眼神交汇,到底要不要强行打开那门时,门竟然自里面被打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七宝神色如常的小脸,看见大家都站在门外显然也是一愣,随即笑开了轻声道:“都在这儿呢?”而后看着她们头上略显凌乱的秀发歉意道:“让大家担心了,我很好,天色也不早,不如几位姐姐都早些去休息吧。” 而后就这么静静的站在原地眨着眼睛,好似在说,你们看,我真的没事。众人见状,面上都有些酸涩,她们的差事没有做好,这么长时间竟然一点线索都没有,如今还让人示威似的的拿了染血的衣料出来,就这么大辣辣的扔在大街上,明显就是在挑衅。 “七宝。。。”清羽上前几步,张了张口却最终不知道说什么,就这么站在她的身前满脸歉意。“夫人和老爷的事情,我们。。。” “清羽姐姐”沈七宝突然出声打断她的话“不急,她们这么做无非是想让我们自乱阵脚,这些人,绝不是等闲,也难为几位姐姐这样辛苦了。”吸了吸鼻子,七宝笑眼如花“没事的,她们是冲着我来的,劫走我爹娘也无非是个由头,若真想杀了她们又何苦费这么多的周折呢。” 最后那一番话说的很小声,像是在安慰众人,也似在说服自己。清羽有些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少女,依旧是那么柔柔弱弱的样子,却半分没有怯懦,出了这样大的事情竟然依旧能保持清晰的头脑和冷静的情绪。 她想,这大概就是君上看重的人吧,过去她也曾经跟众人一样,觉得七宝不够漂亮不够强大,站在那个恍若神祗的人身边永远都是需要保护的那一个。但是她现在明白了,她错了。这样的女子,怎能让人不爱,那小小身躯里爆发出来的强大意志力是她们中所有人都难以想象的。 似乎再去说些安慰的话就有些看轻七宝了,只能点了点头,转身带着众人离开了。而她没发现,在众人离开之后,那个文弱的女子并没有回到房内,而是悄悄的去了一个地方. ------------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两个女人的战争 古朴的雕花大床上窗棂半开着,一身轻薄纱衣的女子神情惬意的斜靠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不时吹进的冷风吹动她的长发却半分不觉得寒冷一般。稍微侧了侧耳朵,似乎是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女子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带着三分嘲讽七分得意。 “青桥,开门上茶,有客到。”话音刚落就听到了敲门声,一旁的丫头走至门边将门打开之后就躬身退出去了。沈七宝颔首道了声谢,直接走到门前的小桌旁坐下,全然没有未得到主人允许的尴尬。 “七宝不请自来,云霓仙子不会怪罪吧。” 余念睁开双眼,眼中没有半分迷蒙,缓缓的坐起身走上前来“妹妹如今是金贵人,余念早就有心去拜会,只是苦于那宅子里总是将我拒之门外,妹妹不嫌弃我失了礼数才好。” 七宝眨了眨眼,随手替自己斟了杯茶抿了一口,这才看着余念笑开了“姐姐是天上的仙子,七宝自问是无缘当你的妹妹,说到拜会,既然阿九觉得不合适,我自然也不会强求,若是改日我们大婚之时姐姐愿意来喝杯水酒,七宝还是愿意略尽些绵力,帮着在一旁吹吹枕边风的。”这一席话说的甚是不留余地,偏生那脸上的笑容却是那般无辜,叫人即便是有气也无从发泄。 余念脸上的神情几乎可以用僵硬来形容了,嘴唇抖了再三也没能说出话来,索性坐在桌前停了良久方勾唇一笑。只是那神色却是如何也遮掩不掉的冰冷,睨了一旁镇定自若的沈七宝缓缓道:“那就祝愿妹妹能与凤王仙君白头偕老,听说人间都讲高堂满座婚姻美满,沈老爷同沈夫人也算是有福的了,竟然也能让这九天的仙君拜上一拜,平常人哪里有这样好的福气,若是碰上福薄的只怕是要折寿了。” 话毕。又状似说错了什么话似的,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有些歉意的对七宝笑笑“哎呦,可是我说错了话了,沈老爷和夫人前些日子就无故失踪了,现下可找到了?”又自顾自的说:“看我这记性,想来是还没音信呢,不过妹妹也别急。这福厚的人哪就是无论如何都不好死的,若是这人福薄,就是找来十七八个的亲卫仙将天天守着,那该死的还是会死的。” 看着对面女子依旧如常的神态,余念冷了冷眼,故意小声嘀咕了句:“这寒冬天里的,也不知那沈氏二老穿的够不够厚,别是人还没找到就冻死了。”是个人都听的出来余念是在挑衅,若是换了旁人。别人当着自己的面这样诅咒自己的父母恐怕早就要被激怒了,只是偏生这人是沈七宝。 轻轻放下手中的杯盏,桌面与杯子之间传出清脆的一声响,在这个有些诡异的气氛中越发听的鲜明。七宝笑的眉眼弯弯,直视着桌子对面的余念不卑不亢的说:“云霓仙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今日七宝是孤身前往的,不用我说想必以你的修为也是察觉的到的。你使计支走凌雀,让青木十二部群龙无首。设计龙七殿下,不惜将玄武公主请过来。 这一切的一切无非就是想要让我身边孤掌难鸣。你拿准我的性子。不会让阿九放下战事来处理家室,就连魔族的突然入侵都透着蹊跷。七宝不才,不过是一介凡夫,竟然能得云霓仙子这般抬爱当真是受宠若惊。 七宝此番的来意想必你也是清楚的,你,要怎样才能放了我的爹娘。” 余念死死盯着对面的少女,她早知道。这个如今沉稳内敛的女子早就不是当初在云霓峰任人宰割随意欺凌的孩子了。她果敢聪颖,什么事情都看的通透,只是,“七宝,我是该说,你是低看了我,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实力呢。” 猛然凑到她身前,脸上是不可抑止的狰狞:“你说对了。就是我劫走了你的父母,不过你也知道我对那两把老骨头完全没有兴致。我想要的,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吧。” 回答她的仍旧是一张毫无阴霾的笑脸,“你是想说,如果我离开凤九,那么,就可以放我和我的父母离开,是这样的吗?”有些调皮的挠了挠头发,单手支着下颚看着余念“其实,我觉得我开始欣赏你了。” 余念冷哼一声坐会自己的位置,高傲的看着她“欣赏?我云霓仙子在九天之上受众仙朝拜,自然是有我的资本的,不过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我倒是觉得受用的很。”余念现在的姿态很高,自然是有十分的把握,七宝在这里,只要她敢来,不管她答应不答应今日她都会逼她就范。 “是啊。”七宝抬手做仰望状,一脸真诚的看着她“我是十分欣赏你的天真的,余念,你以为我离开了,阿九就会欢喜你吗?虽然我们不熟,但是我奉劝你一句,这世间最不能强求的就是感情,你又何必呢。” “沈七宝!!”余念猛的一拍桌子,伸手抓起她胸前的衣襟怒喝道:“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教训我?!要不是你这个穷酸的女人突然出现在阿九面前,我们可能早就成亲了,是你,全部都是因为你,你这个横刀夺爱的贱人,你有什么资格和脸面站在我身前这般淡然的耀武扬威?是你抢走了我的爱人,是你,你知道吗?” 七宝挥手一记手刀直接砍上余念的胳膊,那个因为愤恨而过分激动的女人竟然没有躲过,手腕顿时红肿了。沈七宝退后一步朗声道:“这个世界很多东西都是不公平的,爱情尤甚,并不是你付出了,你爱了对方对方就一定有义务去爱你。七宝承认自己是幸运的,能够同相爱的人在一起,也决不会,轻易放弃。” 房间内轰的一声炸响,是余念单手劈开了屋内的桌椅,双掌合十一阵耀眼紫光之后地下迅速裂开一个缝隙。那从中缓缓浮出的是一个状似牢笼的灰白色结界,那里面的两人刚刚出现,七宝的瞳孔就猛的一缩。 一面揪心的看着那两位处在昏迷中的老人,一面暗自庆幸她们的情况比自己料想中的要好些,刚刚若不是她一味的激怒余念,恐怕还没这么早确定她们的安全。看着对面处于疯狂中的女人,七宝根本未及细想,抬手就祭出手中短剑向她攻去。 她的时间不多,与余念的实力悬殊不用细想也知道,那手中的红尘也舞的飞快。这把剑是凤九送她的,他说一世红尘只愿与她一人相伴,她爱这个男人,也爱她的父母,那么今日就让她任性一次,为了自己所爱,拼尽所有的气力去保护吧。 余念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想到,沈七宝居然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敢出手,被她凶猛的攻势打的措手不及,但是慢慢的,毕竟实力悬殊逐渐就拿到了主打。抓准一个空隙将腰间的百炼抽出,这东西取自天山寒潭是至阴之物,所过之处无不阴风阵阵。 七宝运起踏莲步竟然也没有让她占到什么便宜,因为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有半分松懈,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去应对。但是奈何修为不足,脚下一个微顿就让余念抓到了空档,白练击出立时就跟蛇一样缠到了脚腕上,单手使力将七宝从半空拽了下来。 余念双手化掌为爪指节上的指甲瞬间伸长有如鹰爪,脚下一个瞬移将两人的间距拉近,长长的指甲就这样掐在了七宝的脖颈上。那手劲极大,七宝挥舞着双手奋力的挣扎,但是奈何只是徒劳。 余念整张脸都白的发青,阴狠的眼神死死盯着眼前的女子,她说:“沈七宝,杀你,不过就像碾死只蚂蚁那样简单。不管是上辈子的图宗宗还是这辈子的你,这张脸,还有你这双讨厌的眼睛都让我觉得恶心透顶。” 单手将七宝抬起,那下坠的重量更加剧了颈间的牵制,余念却突然伸出另一只手温柔的抚摸上她的长发“这头发,我见阿九总是喜欢用手指梳顺,现在它乱了,怎么不见你的情郎来救你呢?”然后猛的一拽七宝的长发,贴近她。 “其实你可以活的,你,还有你的爹娘。只要你将阿九还给我,我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猛的松开手“七宝,七宝,你去跟阿九说啊,若是,若是你说的话,他一定会听的,你说你不欢喜他,他就会欢喜我了,我不能让他再恨我了,不能。。。” 而后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表情有变的狰狞起来,嘴角斜斜的上挑,冷哼“是了,即便是你离开了,阿九也是会去找你的,他的眼中从未有过我,那么,你便死吧。” 抬手又是一记扇的七宝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可能是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了,余念也不急着杀她,就这么一下下的折磨她。七宝整个人缩成一个团,一面左躲右闪一面喘着气调息。 她身上早就被她的白练甩出好些伤痕,如今的体力也在下降,吐了一口血沫子,七宝擦了擦嘴角。看了眼有些癫狂的余念和被困在结界中的爹娘,最后闭了闭眼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再次扑了上去。 ------------ 第一百六十八章 奋力一搏 里面的战事愈演愈烈,余念压根就没想到,都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了,沈七宝竟然还敢拼。那浑身聚气的灵气竟然也能支撑这样长的时间,那小小的身躯爆发出来的惊人战斗里和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似乎让她看到了年少时的凤九。 这两个人骨子里的倔强竟然这般惊人的相似,那手里的红尘那么耀眼,几乎要刺瞎余念的眼睛,这样的她,让她怎能不恨。 完全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个什么状况,青桥只能尽了能的用自己的灵气护住外面的结界,余念早就吩咐过她守在外面,为的就是防止打斗时太过耀眼的灵光会惊动其他的人。 只是,法器与冰刃相交的结界内,即便是青桥再仔细的在外面控制局面护法,但是那耀眼的精光仍旧掩饰不住的喷发出来。实在是不知道那个普通的凡人到底有多大的本事,本以为余念一招就能解决的,却在里面整整一个多时辰了。 噼啪的打斗声仍在继续,但是因着里面的情况愈演愈烈,根本无法再控制住。一声炸响之后结界被破了,那喷薄而出的金光闪的青桥睁不开眼睛,就是这略微的失神,让她猛的被那仙障弹出去好远,一口鲜血喷出直接昏死了过去。 而于此同时,青木十二部的人都警觉的睁开眼睛,那巨大的轰鸣声几乎震颤了整个璞玉城,眼见着那火光是从余念所住的客栈传出的,立时暗叫一声,不好。纷纷御风朝那个方向疾驰而去。龙七和啾啾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但是奈何被渲霓挡住了去路。 “你要去哪里?”眼见着龙七火急火燎的拉着啾啾往门外冲,渲霓急了“你是要带这只奇怪的鸡私奔吗?” “老子去死!你管的着吗?让开!” “不行!你哪里也不能去!”渲霓又怎么可能没有听到那巨大的爆炸声,只是她欠余念一个人情,虽然不知道她们之间有什么恩怨,但是她知道。这个时候就是不能放龙七出去。啾啾哪里管的了那许多,她担心里面的人会是七宝,疯了一般大吼一声就向渲霓扑去。 两个女人就这样疯狂的扭打成一团,一旁的亲卫因为没有渲霓的命令,再者又顾及龙七这一面都没敢动手。外面的火光越发强烈了,不时爆发出阵阵巨响。 最后龙七怒了,猛的扯住渲霓的衣襟吼道:“我不管你和余念到底达成了什么协定,但是你要知道。现在出事的有可能是这一任凤后,圣渺的脾气你不知道吗?出了事情,你们整个玄武族都要跟着陪葬,闪开!!”然后使劲推开她,拉着全身早就炸了毛的啾啾疾步往客栈的方向去了。 青木十二部赶到的时候,七宝几乎只剩下一口气力了,那浑身瘫软似泥的少女就这么躺在血泊之中被余念踩在脚下。见到她们赶到,余念疯狂的大笑起来“都来了,哈哈哈哈。你们倒是衷心的很,只可惜跟错了主子。” 其实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身上的伤虽没有七宝的那样严重,但是也仍旧可以看出两人是经过一场恶斗的,那头上的珠花早就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披头散发的任凭寒风吹去,眼神狠戾。见到冲到最前面的清羽,余念突然笑了,还顺势顺了下自己的头发。 “清羽,如今凌雀不在部中。你就可以一人独大了。若是你不将今日的事情告诉阿九,那我定然会劝他让你当领主的,你觉得呢?” 清羽只觉浑身的气血都上涌了,看着那个倒在地上的娇小人儿,她是那么的倔强,为了不连累她们竟然孤身前往,这样的气魄足以让她拜服。缓缓的抬起手。一道绚丽的青光闪过,漆黑的夜空中一条彩凤现出,高昂着脖颈喝出一声凤鸣。 余念的脸立时就变的苍白如纸,那是青木十二部在危机时刻传出的信号,她再了解不过了。清羽,竟然不计后果的对凤九发了消息。“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魔族现在就在南源孤岛,你现在让他回来是要他违抗天命吗?” 清羽没有回答余念,而是朗声命令部众“御法。结阵。”话毕青木十二部就瞬间站好自己的位置,纷纷祭出怀中长剑围成一个大型阵势。迅速向余念攻来。这十二个人都是凤九精挑细选的精英,虽然余念法力比她们高出许多但是拖上些时日还是可以的。 那一道道七彩的华光不停的招呼在余念身上,让她不得不一路倒退,眼见这这些人竟然都是用了不要命的打法,又是这般的护着七宝让余念越发愤恨。又一次进攻之后,清羽等人将十二把清空剑祭在半空,竟是要全力一击。 疯狂中的余念却在此时强拉了一旁的七宝挡在身前,大笑道:“打过来,来啊,大不了今日我与她同归于尽,来啊!!” 那结成的剑阵已经在半空中发出阵阵轰鸣,俨然是蓄势待发之态,眼看着就要脱手而出。清羽赶紧收回攻势,但是因为灵力反噬,都被生生呕出一口鲜血来。余念瞅准那个空档,直接御风就与她们缠斗在了一处。 她说“既然这样,你们也死吧,在场的人都死个干净,阿九就什么都不会知道了。”她现在的神志显然已经不清了,那眼中忽明忽暗的红光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在黑夜的衬托下处处透着异乎寻常的诡异。 十二部众人都拼尽所有气力,清羽直视着余念一字一顿的道:“今日,十二部就是全部消失也要誓死保卫凤后安全!”一句简单的话,却大涨了自己的气势,众人都齐声附和,更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长期的缠斗,余念自己也渐有疲惫之态,毕竟双拳难敌四手,脚下一个啷呛就被清羽等人占了上风合力压制了下来。那圆形的阵环压在她身上,根本就移动不了半分。就在大家以为有些转机的时候,却听到里面的人大喊一声“是你们逼我的!” 随后一阵红光刺目的炸开,那前一秒还被压制在阵环中的人就这样轻松的破开了,那浑身的煞气生生将众人弹出数米。再看余念,哪里还有半分仙家气息在,那赤红的双目分明是!! “她入魔了!!”红羽捂着自己的胸口喊了一声,众人都是一惊。仙家入魔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何况余念又是药王圣君的嫡亲,身体里流淌的是最纯净的仙家血液,除非是有人诱她入魔,不然绝无可能的。 只是现下根本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眼见着她一步步走到七宝面前,竟是直接要杀了她,众人管不了那么多,只得咬着牙硬撑着继续攻上前去。龙七赶到的时候就看到这样的场景,虽然他没有半分法力,但也是迅速的加入了战斗。 啾啾最先跑到七宝身前,抖着手几次三番的想去她鼻下探一探,但是都在中途停下了,她不敢,她担心再一次看到上次的局面。那手就这么半伸在七宝面前,良久都不曾探出去。突然,一双略显冰冷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耳边是七宝有些气喘的声音。 她说啾啾,别怕,我还活着呢。 远处的亮光越发强烈,再一次的攻击不下之后被余念弹开,双手化了个奇怪的手势,立时有暗红雷光自天空劈下,重重打在众人的身上,几乎没有任何反手之力。看见她们七七八八的躺倒在地上,余念笑的开怀,眼底是深不见底的幽深。 斜歪着嘴角笑道:“都消失吧,你们这些讨厌的人,都去死吧!!”那手里滋滋作响的白练早已红的发黑,那上面沾染的是在场所有人的鲜血。就在她准备扬手结束这些人生命的时候,七宝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在啾啾的搀扶下站起身唤道。 “余念!这是我和你之间的事情,不要牵扯旁人,你有什么就冲着我来!” 余念闻言转身,嗤笑着看着她“你?呵!倒真是我小看了你,竟然还有一口气在呢。想当英雄?好啊,那我就给你这次机会,来吧,我看你有什么本事救这些废人。” 说时迟那时快,在啾啾还来不及阻止七宝的时候就见她犹如离弦的箭一般猛的冲了过去,那周身燃烧起来的灵气竟是在做最后一搏了。余念根本没有躲闪,因为在她眼中那不过是可以随意弹开的雕虫小技。 却不想七宝竟然只是虚晃一招,那怀中的短剑竟然就在快要撞在她身上的同时自怀里击出,正中她的心脉。耳边是余念愤怒的嘶吼,那插在胸口的利刃还燃烧着火光,是红莲业火。受了重创的她抓着七宝的脑袋就将她甩出去好远。 啾啾不管不顾的冲上来,将那利刃又推的更深,被余念一把抓住头颅,那长长的指甲陷在肉里,竟似要将那脑颅捏破了。七宝挣扎着爬起身,那脑海中不知怎么就涌现出许多残破的记忆,好似许多年前这样的场景就出现过。 “啾啾!!”耳边是龙七心痛莫名的嘶吼,那总是高高在上的龙子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惊慌失措的表情。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七宝的双目也变的血红一片,只是那红却不同与魔化中的余念,却是晶亮晶亮的红光。 那红光一现,就好似滚烫的热水生生泼在余念身上一般,换来她撕心裂肺的嘶吼。疯了一般向七宝扑来,浑身的煞气有如浓黑的雾团,铺天盖地的袭来。 ------------ 第一百六十九章 奉旨思过 众人见那情景,心下都慌了神,一方面不知道七宝这是不是入魔的征兆,一方面又担心她会被余念的戾气所伤。但是奈何自己都已自顾不暇,身上被那强大的魔气压制的毫无力气,只能一边焦急的呼喊七宝快闪开,一面奋力的想要向前挡住余念的攻势。 但是七宝就好似完全没有了意识一般,就这么冷冷的注视着前方,手指一上一下的在胸前合十,一颗旋转的晶莹冰凌就这样出现在她的手心之中,俨然是要硬接她这一招。所有人都不知道这样下去究竟会发生什么,只能一遍遍的想要唤醒迷蒙中的七宝。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天空一声急切的凤鸣传来,那势如破竹的白光明亮的好似黑暗中最耀眼的光明,让见到的人都不觉松了口气。是凤九,那一身银白的铠甲即便是在夜色中依旧是熠熠生辉的。 几乎是在余念出手的同时,圣渺手中的红莲夜火也已经击出,只不过与七宝那闪着红光的火苗不同,那一击直接就从袖口呼啸而出一条通体泛红的火龙。很少有人能将法术运用的那般出神入化,那龙几乎就是有了自己的形态,甚至是身上倒竖的逆鳞都看得清清楚楚。 但见那火龙在半空中盘旋着转了个圈,猛然就是一声龙吼,呼啸着对着余念冲了过去。凤九压根就没有去看那边情形,而是率先转身将七宝抱在了怀中,那双迷蒙的眼睛依旧在看着手里的冰凌,见他看过来,有些无辜的睁大双眼。 良久之后方试探性的开口“凤?”那逐渐消散的在眼中的红光让七宝的眼神越加清明,有些痴迷的看着面前的男子。这大概是她第一次见他身穿铠甲的样子,神情多了丝冷冽,但看她的目光依旧那么温柔。顺着她的长发,他说:“嗯。我来晚了,莫怕。” “阿九!!”余念被那火龙逼得节节败退,最后竟放弃了挣扎直接受了那一击,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那个风华绝代的男子,眼中是无法掩饰的爱慕,即便是眼中的魔性仍旧红的发黑,但是却依旧阻止不了她的执念。 像是想急于解释什么,快步走上前道:“阿九。不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的,不是的,你听我解释好不好。”回答她的,是凤九冰冷的目光,两人就这样对视良久,余念突然啊的大叫一声,那一声呼喊好似是多年的爱而不得和数以计日的苦苦痴恋,那一声抽走了她所有的坚持和怨怼,跌倒在地。 那赤红的双目再次发出夺目的红光。眼中的热泪竟然是血一般的颜色,她说:“凤九,我爱了你这么多年,你就不能回过头来看看我吗?我那么爱你,可是你,眼中只有那个一无是处的贱人,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了。” 拦腰将七宝抱在怀中,凤九缓缓道:“余念,仙家入魔自有九天上的礼法去管你,这个我不想多管。至于天君如何处置那便不是我能左右的了。你自小失去娘亲。父王又是因救我父亲而死的,我念着这份情,所以我不会动手杀你。” 看着怀中的七宝,凤九一字一顿的说:“凤九这一生,自始至终都只爱过一个女人,我的世界太小,小的只能住进她一个人。也只有她才能住在这里。”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心头血能治你的寒毒,你是不是就不会娶她了,是不是?” 在凤九准备迈步走开的时候,余念突然出声吼了这么一句。其实这个事情大家都是早就知道的,也知道凤九对七宝的感情全然不是因为这个,余念现在说出来,无非是想在最后增加两人的嫌隙。 不管是上辈子的图宗宗还是现在的七宝,这个事情一直都算是九天之上的秘密。之所以没有告诉她是因为她的心思太过单纯,大家担心她为了凤九的身体而自心头取血。凤九的寒毒其实也痊愈的差不多了。更谈不上需要利用七宝来疗伤。 这话一出,凤九脚下的步子没有半分停顿,脸上全是坦然之色。眼见着他竟然就这么要消失在远处,余念撕心裂肺的大哭起来,她说“凤九,你怕了吗?你分明就是不敢当着沈七宝的面承认你是另有所图的。” 而后冲着七宝恨声道:“其实你无非也就是个可怜虫,你以为你如何能得到这个男人这般的抬爱,你以为你凭什么能够跟他这样的人举案齐眉。如今魔君压境,凤九的身体不能有半分闪失,要不是为了你体内的心头血,你以为他为何这般急切的同你订亲。你不过就是个备用丹丸,击退了沧岭,你就是个废物,总有一天,你也会跟我一样,被他弃如敝履的,一定会的。” 余念的话,七宝并不是没有听到,只是她愿意选择相信凤九,虽然这份爱来的这样突然,但是她不相信那样温柔的对待是假的。不过不得不说,余念的话,在很大程度上也确实是在七宝心上埋上了一条小小的涟漪。 余念被天君派下来的人带走了,离开时她一言不发十分顺从,却在将要踏上云霄时亲手毁了自己的一身修为选择了陷入永久的沉睡。莲上仙尊知道之后哀叹一声,但是她说,这应该是她最好的结局。 不得不说,她是个烈性女子,她的爱太执着也太偏激,与凤九的相遇就注定了她将永远活在自己强行编织的痛苦之中。所以她知道,死不是最好的解脱,因为那样铭心刻骨的爱,即便是再轮回几世也是难以忘怀的。 她也不甘心圣渺就这样忘记她,她宁愿选择沉睡,虽然不知道她梦里的场景是什么,但大概能想到,一定是与凤九有关的回忆吧。因为至始至终,余念的脸上都带着柔软的微笑。 紧闭的房门内,不断听见女子的哀嚎,偶尔夹杂几声男子似笑非笑的调笑声,只是那声音似乎在故意压抑着什么,让路过的丫鬟和仆从都忍不住通红了脸颊。 “唔,轻点嘛,好疼呢。”七宝一边躲闪着一边发出小声的抗议,但是在凤九似笑非笑的表情下却越说越小声。 “嗯,知道疼了?这倒是新鲜。”抬手将这个不听话的小家伙搂在怀里,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了一番才说:“我还当你是吃了太上老君丹炉里什么了不得的金丹,一时觉得法力大增前途不可限量了呢,要不然怎么就有胆子只身去找余念去了,我不得不称赞一声,女侠,好气魄啊。” 七宝闻言默了默,乖乖装作没听到,悄悄揉着耳朵笑了,其实她想说,她现在似乎已经习惯了凤王大人这种尖酸刻薄式的关心,并且甘之若饴。 凤九看着面前装乖的少女抿了抿唇角,还好,她没事。刚开始接到消息的时候凤九的心口猛然就是一缩,虽然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但是他就是知道定然是与七宝有关的。 在战场上都从来没有慌乱过的他,那一刻竟然紧张的握不住手中的长剑。本来已经将沧岭逼退到了谷口,虽说不能一举歼灭但是也能给他一记狠狠的重创。 沧岭虽得了混沌鼎,但是显然法器同魔体之间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磨合的,沧岭的伤势刚刚痊愈显然也没有料到混沌鼎竟然不能与魔气融合。不然两人势均力敌,只怕不会这么容易退敌。凤九当时没有乘胜追击,是因为正巧在那个时候看到了清羽发出的信号。 根本没有半分犹豫的抽身回来了,为此天君气的在屋里背着手转了好几圈,直骂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小舅子太过儿女情长,在早朝的时候还当着众仙的面斥责了好一顿,罚他在家里闭门思过。 只不过这家嘛,九天也是家,沈记棺材铺也是家,凤九就直接领着“天君旨意”的恢宏旗号旗号心安理得的在家“思过”起来。沈氏夫妇倒也没什么,好在余念只是让她们受了些皮肉之苦泄愤,但又担心自己手重直接将人打死了,所以当真没什么太大问题。 三颗大补丹丸下去,那身体健壮的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凤九动手抹去了她们的记忆,只停留在她们离开的那一天。因为最近的时日不太平,就让刚从大紫明宫抄了好几百遍仙规戒律的凌雀将她们送回京城去了。 临走时自然不免要轮番哭上一嗓子,两家互换了信物,这亲算是订下来了。至于选日子,七宝就只推说让她们先回去,凤家最近生意上还有好些事情要处理,等过些时日再说。凤九也说,等忙完了这些,一定偕父母一起登门造访,这才送走了这两尊大神。 七宝的伤也好了大半了,只是每日上药都有些麻烦,本来她是想让清茶帮忙的,但是那丫头一见到自己满身鲜血的回来,慌忙跑出来的时候就摔断了腿,现在还在床上养骨头呢。凤九就自然而然的做起了丫鬟的兼职,只不过除了上药以外,他总是不会放过给自己谋取福利的机会。 但是对于上药,凤九还是很小心翼翼的,从来不会弄疼七宝,手下也极尽温柔。只是七宝胸口和背部伤口也有很多,每次换一次要下来都要好久,要不是七宝身上有伤,估计咱们的凤王大人会上的更久一些。 相对于这厢的和谐气氛,龙七那边倒是显得剑拔弩张的很。 ------------ 第一百七十章 注定坎坷的婚姻 “你给我死过来!那脑袋上的伤不想好了是吧?”沐风馆的后院内,还没进院远远的就能听见龙七殿下的咆哮声,不用看也知道他此时的表情定然是极其多彩,并且愤怒至极的。而能将他惹得这样烦躁无耐的,自然只有那位了。 “死了怎么过来啊?七傻子你脑袋被驴踢了么?”捂着头顶上一圈圈状似抹布的东西,啾啾说的一脸鄙夷“况且我也不要你来上药,你去帮我把小荷花叫来。”也不知道过去他受伤的时候是谁负责包扎的,差一点就将自己裹死了,那脑袋顶上一圈圈的跟粑粑似的东西就是他的杰作。 刚回来的那会儿是因为自己还在昏迷,现在她醒了还想糟践她?别想。 “你走!我不要你,我要小荷花。”眼见着龙七的脸色越来越黑,就是站在那里不动,啾啾再次催促到。 “你,再说一次!!”她想气死他吗?这些天是谁不分日夜的守在她床边,刚回来那会儿啾啾就发了高烧,整晚整晚的嚷嚷难受。龙七衣不解带的照顾了好些天,直到她烧退了才回自己屋里睡了一会儿,结果那小荷花就给她炖了碗甜汤就成功收买了她,她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良心啊! “我说,我要小荷花,她比你温柔多了,而且会做好吃的点心给我吃。”开玩笑,小荷花的手艺那可是整个沐风馆都出了名的,多少城里有钱的老爷想吃都要预约的,人家还是看在她受伤的份上才做给她吃的呢。 “你!好图翠花,你记得你说的啊,从今天起你就搬到小荷花的院子里住去,什么时候知道自己错了再死回来。”龙七鼻子都气歪了,气嘟嘟的丢下这句话后就转身出门了,只是刚到院门口就看见了正拿着一托盘点心的小荷花。 “公子。您要出去吗?”小荷花一看见龙七脸颊就红了,只是见他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也只敢轻轻的大声招呼。本来就不高兴自己徒弟就这么将自己抛弃了,现在见到罪魁祸首小荷花,当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当然,只有龙七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嗯。”不冷不热的应了声,顺便扫了眼那托盘里的点心,栗子糕双酥饼还有图翠花最爱吃的桂花糖糕。卖相是相当的漂亮。在这样的天气里竟然还是冒着热气的,显然是刚出锅就紧赶慢赶的拿过来了。 只是如此色香味俱全的点心,如今在龙七眼里就变成了阶级敌人,要不是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他家翠花能把他给赶出来吗。就像跟谁过不去似的,那一双桃花大眼死死盯着盘子里的点心死看,要不是小荷花在场,估计咱们的七少爷早就动手将盘里的点心碾碎了。 这下可可怜了一直爱慕他的小荷花,她哪里知道龙七心里的那些个想法。只当是他饿了想吃那盘子里的点心,又无辜的睁着大眼看着不说话,立时就戳中了小荷花的萌点,一边扶着狂跳的心口一边温声道:“七公子,要尝一尝吗?这是奴家刚做出来的,还是热的呢。” 龙七闻言倒也不客气,顺手拿起一旁的筷子,每样点心都尝了一口,最后在小荷花期盼的目光下一脸嫌弃的说了句:“就这?爷还当你是什么了不得的手艺呢,难吃死了。哼。”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还小声嘀咕了句“真是没吃过好的,这样的东西也能当成个宝。” 徒留下小荷花一人在寒风中缭乱着,耳边反复重复着龙七离去时的那句,难吃死了,难吃死了,难吃。。。 啾啾和龙七陷入了冷战,这是七宝在能够在凤九的默许下后蹦乱跳的下床之后听到的第一件新文。这些天因为担心她的身体恢复不好。凤九根本不准她出门,也不知道啾啾的伤势怎么样了。今天出门的时候本来是要过去找她的,谁成想刚打开门就看见她那张泪流满面的脸。 “七宝,你说七傻子是不是有毛病啊,多大点事儿啊,当真不理我了。”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啾啾都在控诉,大致就是从那天晚上之后,龙七直接冷着脸将她连人带包袱的扔给了小荷花。当真让她搬出了后院,并且勒令禁止啾啾道歉的话就别想再看见他。 啾啾那本就不甚灵光的脑袋平日里本就是个倔强的性子。脑子里没有什么概念,但也知道错了就认错,没错的话就是别人闹破了天她也是不管的。龙七这脾气来的也实在是蹊跷,啾啾不知情他也不解释,自然而然的以为这就是七傻子自己在闹少爷脾气,觉得过些天也就好了,不想竟然闹了这么久。 七宝躺了这好些天,也被啾啾哭闹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觉得这事龙七确实是有些小题大做了,只能先将情绪激动的啾啾安抚了,想着等下将她劝回去再找七殿下谈一谈。她不知道,在另一边也有个怨声载道的人在跟凤九控诉呢。 “你说她是不是傻?我对她这么好还抵不上小荷花做的一托盘点心?你知不知道,我连我自己家老子受伤都没有照顾过,这么没日没夜的照顾了她这么长时间,结果人家睁开眼睛说了句什么你知道吗?” 龙七拍着桌子怒瞪着凤九,见对方一脸欢喜的神色正在摆弄新得的小玩意,那是一个深蓝色的荷包,上面绣着一大团不知道是什么形状的东西,完全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那胸口的怒气就越发憋闷了,气急败坏的吼道:“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回答他的是凤九迷茫而无辜的颜色,点了点头回道:“哦,她说了什么?”气的龙七差一点掀桌子。 “你就不能表现的有点求知欲吗?” 凤九眨了眨眼,求知欲吗?对谁?图翠花?他看起来很无聊吗。但是他今日的心情特别好,所以龙七就免于了被他丢出去的恶运,难得配合的说:“啊!那你快说吧,我好想知道她说了什么。” 龙七闭了闭眼,直接无视掉好友的无良和敷衍,继续他的唠叨:“她说,她要小荷花。小荷花你知道吧?就是我们馆子里那个花魁,一身香粉一走一过啪啦啪啦掉蜜粉屑的那个。你说她哪里比的上我?啾啾居然不要我要她?你说她是不是疯了!” 凤九被他的声音震得耳朵疼,索性放下手里的香囊支着头去看他,那眼神就像在看什么奇怪的生物一般。 “你干嘛?”龙七倒退一步一脸戒备的盯着他“我现在身上可没银子,你少算计我。” 凤九没有说话,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他,直看的龙七浑身发毛“你到底想说什么?能不能别用这么恶心的眼神看着我。”而后瞥了他一眼正色道:“你不会是,不会是看上我了吧?我可是纯爷们,那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不搞的。” 凤九“。。。”不得不说,龙七在很大程度上跟啾啾是很像的,要不然这两个人也不可能在一起和平共处这么久,清咳一声,凤九好看的凤眼挑了挑“看上你?我还不如去看我家七宝的脚指头,我只是觉得奇怪,这个世界竟然会有吃女人醋的男人,龙七,你也算是个奇葩了。” “你少胡说,我吃醋?我吃谁的醋?那个小荷花?”龙七听了凤九的话后立时就跟炸了毛的猫一样差一点就跳起来跟他拼命,而且“吃醋这种事不是出现在相爱的男女之间的?我和翠花是师徒,我一直拿她当妹妹的,你少在那混说。” “师徒吗?”凤九笑的一脸意味深长,那风骚的小眼神看的龙七直接破门而出了。七宝进门的时候正赶上龙七出去,脚步还有些啷呛,看见她之后招呼也不打就丢了句“小气凤疯了,你赶紧进去看看吧。” 不明所以的走进去,看见自家那位心情甚好的坐在书桌前,没有什么不妥啊。见她进来还勾了勾手,笑呵呵的将七宝抱进怀里。 “七殿下怎么?”左躲右闪的推开凤九不规矩的脑袋“别闹了,啾啾今天来找我了,七殿下也真是的,那么丁点大的小事也能发那样大的脾气。人家身上的伤还没好呢,就把啾啾扔给小荷花了。” 说来也倒霉,那小荷花原本的打算就是,先以照顾啾啾的名义进后院,然后再慢慢接近龙七。谁知道这位爷不仅看都不看她,还声嘶力竭的批评了她的厨艺把啾啾扔给了她。这人心情好的时候那做什么都是好的,如今小荷花确定自己是在“失恋”之中,那点心也越来越难吃,啾啾都快吃哭了。 摩挲了下七宝的唇,凤九有些不高兴她的分神,一边将她拉的更近一边轻声道:“你放心,过不了几天就会好了,我现在倒是有些担心龙七了。” “担心七殿下?担心他什么?” “担心他的品味,和注定坎坷的婚姻。”凤九说的很小声,七宝没有听清,忍不住回头凑上前去,这一动作正中凤九的下怀,毫不犹豫的封上了她的唇。 ------------ 第一百七十章 苍冥殿下 啾啾最近变的很奇怪,总是神情愁绪的样子,只是忧愁这个词有可能会出现在她的情绪里吗?在七宝心中她一直都是大条的,欢脱的,没有任何节操的。或许,是因为龙七殿下的事情吧,这两个人几乎半个多月不曾讲过一句话了。 啾啾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开始的时候还在抱怨龙七不搭理她,现在反倒是她看见龙七过来就远远的躲开,或是直接就当看不见。七宝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了。反观龙七,那脸成日里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看谁都一副不顺眼的样子。 魔族最近似乎又开始了一些小动作,凤九接到帝勋的旨意又开始忙碌了起来,似乎是在追查魔君沧岭的下落,听说他受了伤,遭到了混沌鼎的反噬,最近又频繁在璞玉城一带出现,似乎在找什么。 寂静的夜里,雾气很大,像是无论如何都挥不散的一大团阴霾,像璞玉城这样的天气是不太可能出现大雾的,因此在这样漆黑的夜晚,这团雾气尤其显得诡异异常。树影摇曳,不知是里面的树影在晃动还是什么路过的鸟兽,似乎总有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的站在里面,只不过雾气太重外面的人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出来吧,我知道你来了。”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从里面传出,带着略微的怒气,虽然看不见她的面容也能知道脸上的神情定然是不悦的。 “干嘛啊,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吗,这么长时间没见到我,不要你伸开怀抱双手相迎也不至于这么置我于千里之外吧。” 一个委屈至极的低音立时附和,一名身着绯红锦衣的妖娆男子缓缓从雾气中走来,脸上带着妖艳的笑容,他说:“冥冥,你好讨厌。都不想我的。” “我想你,我想你个头!你最好跟我说实话,余念入魔是不是跟你有关。”女子的声音很激动,完全没有因为男子的讨好有半分收敛。 “啧啧,为什么对我总是那么凶,哼。那个死女人无非就是咎由自取,我又没有诱她入魔,我只不过是给她提了个醒顺便拿个了不怎么值钱的魔石给她罢了。入魔是她自己的选择,关我什么事啊。” 回答他的是一个状似石头的大土包,准确无误的朝男子的身上扔了过去。明明以他的速度是可以躲开的,但是没想到他竟然生生受了,虽然那土块根本没有什么杀伤力,但是男人有很强的洁癖却没有避开。 看着那身绯红衣料上的脏污,女子的语气也降下来了一些,只是“我不准你动宗宗,余念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但是你只要记得,宗宗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准许你伤她分毫。” 女子的声音有些闷闷的,转过身似要离去,被眼间的男子迅速飞身拉到了怀里。雾气骤然散去,那浓雾之下的脸竟然是,啾啾!!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莫不是忘了当初我嘱咐你的事了?她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容器而已,取出了那件法宝她早晚都是要死的。” “不行!沧岭,我不准许你这么做。”啾啾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认真,那样的色厉内荏是从未在旁人面前表现过的。也不知是不是在这样诡异的场景下。那张脸似乎更加美艳了。而且五官也越发精致,浑身上下都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迫人气势。 “是我太宠着你了吗?”沧岭的眼眯了眯,那眼角妖艳的桃花在这样的神情下越发显得深幽,这是他发怒的前兆。 “我,只有宗宗这一个朋友,从小到大只有她是真心对我的,我不能。也不允许你伤害她。” 叹了口气,将怀中的女子揽的更紧一些,沧岭觉得有些挫败,似乎自己在她面前总是狠不起来呢。但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传来,一大口浓黑的鲜血从嘴里吐出来,啾啾整个慌了神,赶紧上前扶住惊唤道:“哥,你怎么了?不是说已经拿到混沌鼎了吗?为什么身上的伤还没有好。” 看着自己妹妹焦急的神情。沧岭擦了擦嘴角,尽力裂开一个笑容想让她安心。但是那笑容却显得更加牵强,钻心的疼痛依旧铺天盖地的袭来。摸着啾啾的长发,沧岭笑的一脸调侃:唔,好在还有些良心,知道担心我了呢。” 啾啾嘴巴张了张,知道他这是在故意逞强,看来混沌鼎在反噬了吗。 “瞧瞧,我们苍冥二殿下的嘴巴都能拴油瓶了,这要是让魔族的那些长老们笑话死吗?” “哥。。。”啾啾无奈的看着面前这个玩世不恭的男子“我们不争那个位置了不行吗,过去的云荒很美,只要跟天君商议,我们魔族再不起纠葛不就可以两相无事了吗。” 沧岭笑了,笑的很好看,他说:“冥,跟在那些虚伪的仙君身边,你似乎也学会了他们的愚蠢和自欺欺人。” 似乎还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只是沧岭的表情却骤然一凌,外界布下的结界遭到了攻击,还没有等到他有机会转身时就听到背后一个略显懒散的声音响起。 “让我好找,沧岭殿下这喜欢半夜抹黑的毛病似乎总是改不了呢,真是难为我这个正常作息的人。” 是圣渺!啾啾看到那个白色身影从云端下来的时候,几乎想也没想就下意识的挡在了自己哥哥面前。凤九显然也是没有料到啾啾竟然会出现在这里,再看这两人的姿态和神色,聪明如他又怎么会猜测不到呢。 眼神只有一瞬间的微缩,凤九跨步上前“啾啾,或者,我应该叫你苍冥殿下?今日的事是我同沧岭之间的,宗宗她,欢喜你。我不想伤你,你让开。” 宗宗从小就跟啾啾一同长大,两人的关系是那样的亲密。凤九之所以说这些,就是因为啾啾从未做过伤害宗宗的事情,而且最主要的是,他不想让自己那个单纯的小妻子伤心。 “凤王陛下,魔族和仙族的事情我不愿意插手,但是沧岭终究是我哥啊,我不能让你就这么将他带走。” 沧岭的身体是个什么样的状态,即便是他自己不说,啾啾也是能猜到的,那个倔强的人是不到不能动的时候都是咬牙死撑的性格。身后握着她的手还在使了些力气,几乎要将她的骨节揉碎,定然是混沌鼎在这个时候再次反噬。 强自推开啾啾,沧岭笑的一脸狂妄“凤九,你莫以为我受了伤就是这般好拿捏的,今日你若有本事就将我这条命拿去。”言罢挥手就是从手中祭出坤凌鞭直奔凤九面门攻来。啾啾眼见着这两人瞬间缠斗在一处,急的不知如何。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沧岭在硬撑,眼见着自己哥哥被圣渺长剑击中肩胛,只得一狠心从腰中拔出软剑攻了上去。这短剑似鞭似缎,可柔可刚,是从未在人前显露过的兵器。沧岭见啾啾攻来也不含糊,单手结印也是一击而出。 兄妹两个联手比之刚才尚能持平,但是那巨大的法器撞击声几乎响彻了整个云霄,七宝几乎是在第一声轰鸣声响起时就睁开了眼睛,飞快的御风像林中飞来。 啾啾的进攻很猛烈,那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煞气让她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招招直指要害,因为她知道,没有机会的,想要打败凤九根本是不可能的,她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尽快让沧岭脱身。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身体十分虚弱的人,却在几次空档之下没有驾云而去,反倒是跟她一起采取剧烈攻势,像是故意要引得更多人知道一般,竟然没有布下任何结界。啾啾这一分神,正好被圣渺瞅准几乎,一个足下莲花就瞬移到她身边单手扼住了她的脖颈。 而七宝就是在这个时候赶过来的,这样混乱的一幕让她的双眼有些迷茫,她不知道凤九为什么会对啾啾出手,整个人就傻在了原地。 啾啾显然也看见了七宝,眼中是惊讶和无奈混在的矛盾情绪,看了眼在一旁由自咳的剧烈的哥哥,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全然是焦急之态,神情痛苦的双手扒着凤九的手对七宝喊道:“快跑,凤九要杀你,我刚刚听见了他的秘密,他就是因为你的心头血才和你在一起的,他要对付沧岭。” 七宝觉得整个人都蒙掉了,就这么怔怔的看着那个一身雪白锦衣的男子,那眼中的惊痛几乎要了凤九的命。送开抓着啾啾的手,凤九说:“七宝你听我说。” 却被一旁的沧岭抓到机会猛然甩出一鞭正中心口旧伤,那一击绝对不是一个身体虚弱的人所能展现出来的力量。他竟然,都是装的!! 在啾啾不可思议的目光下,沧岭抬手一卷就将自己妹妹和七宝都拉到了自己身前,魔族的死士不知何时出现在树林之中,围住了凤九的去路。等青木十二部赶来的时候,凤九已然找不见七宝的踪迹了。 ------------ 第一百七十二章 有肉吃的俘虏 远处传来极大的吵嚷声,即便是隔着这样厚重的石壁依然清晰的传出,只不过距离太远根本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只能恍惚听得好像是一男一女在争吵,还夹杂着冰刃相抵的巨大轰鸣声。 七宝显得有些迷茫,自从被那个长得比女子还要阴柔的古怪男子带走以后她就一直被关在这个地方。啾啾当时也被抓走了,只是一直都没跟她关在一起,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打量了一下四周,不得不说,虽然是被软禁了,但是他们对待俘虏还是很人性化的。 但就这里不潮湿,并且简洁干净的陈设就可以看出来,这位奇怪的少爷并没有虐待她的意思。不管是用具还是一应吃食都是最好的,除了不让她出去以外七宝简直觉得她是来这里做客的。 魔尊,她听见许多张着尖耳朵的仆从都是这样叫他的,而且明明觉得男子总是一脸微笑的,但是总感觉大家对他很是忌惮。沈七宝虽然不在九天,但是并不说明她什么事情都不知道,能在三界被成为魔尊的那个人,只有他。 魔族首领沧岭,这个曾经令三界都震动的男人,估计鲜少会有人不知晓吧,尤其是,凤九心口的寒毒还是拜他所赐,七宝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将自己抓来无非是要威胁圣渺,只是啾啾那天的话让她很难受,她不愿意相信她说的,但是因为那个人是啾啾。不得不说,那天的场景让她凌乱的有些心痛。不管这个事情的最终原因是什么,她知道总有一个人是因为无奈。 凤九对她的爱太突然,但那样倾尽全力的照顾让她不愿意相信是假的。而啾啾,那个一出现就像一只可爱的小母鸡一样护着自己的女子,为了她跟别人争吵,甚至拳脚相向,她又怎么会欺骗自己呢。 石门突然被大力踢开。像是在宣告进来的人烦躁的心情和差情绪,那厚重的石门竟然有裂开的征兆。这骤然的巨响打断了七宝的思绪,用小手遮住突然照进来的耀眼的强光,小心翼翼的看向声音的源头,生怕惹得来人更加不满。 但是很意外的,竟然没有看见一张怒极的脸,依旧是那样漫不经心的表情,那个妖艳的魔族少年就这么斜靠在门边斜睨着她。神情似笑非笑。 沧岭其实是想发火的,他那个过去最关心崇拜自己的妹妹竟然因为一个容器跟他吵架,还动了手。他实在是想不同,不过就是个长相平凡的破灵芝嘛,当初将她种到土里的时候还是他跟啾啾一块儿的呢。 那时候他的父王早就寻到了云荒山的法宝河图天珠,为了不被仙族的人发现,在沧岭即将兵败的时候就将那珠子埋在了一株九转灵芝之下,并将自己妹妹的化成一只锦鸡守护在这株灵芝旁以免被天族的人发现。 却不承想,那一战那般惨烈。他重伤了凤九自己也被打下山崖,而凤九的心头血竟然阴差阳错的滴落在了那珠灵芝上,并且还化成了人形。法器认主,宗宗当时又是由仙族最纯净的心血所化,河图天珠自然而然的就将宗宗认成了宿主。 只不过宗宗当时没有法力,又长期在云荒山受浊气熏染不懂得与法器融合,久而久之河图天珠就进入到了沉睡。听闻她曾经两次“入魔”幻化出超强的能力,实际上并非如此,而是法器之光护主,在遭遇危险和外界攻击的时候自动就会选择保护。 沧岭气儿不顺的时候就会变的很暴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那个娇小的少女甚是乖巧并且小心翼翼的坐在远处看着她的时候,他就是觉得想笑,而且似乎,觉得跟这么个小人儿置气实在是有失魔族尊主的风度。 “不想出去吗?”看见这乖乖的样子,沧岭就想逗弄。 “额,出去的话,需要满足什么条件吗?” 沧岭笑了笑。随手关上身后的门走上前去,眼神中是从未有过的真挚“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些你都可以试试,哭的我满意了,或者我可以让你出去溜达溜达。” “哦。”七宝依旧乖乖的点头,好宝宝似的坐在远处。扭动了下身子没再说话。 沧岭觉得,这个小东西确实是有讨人喜欢的天分。不吵不闹的倒是比那些个没颜色的山野村姑强了好多。是了,能让凤族那个眼高于顶的小子看上的人,会差劲吗? 轻笑一声,沧岭挨着七宝坐下,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凤九现在在派人四处寻你,你那日也听到了,他无非是因为你心口鲜血才跟你在一起的,不难过吗?” 七宝低头,没有说话,只是有些纠结的将小手攥的很紧。这些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沧岭的眼睛,到了杯花蜜给七宝,沧岭说:“你很乖,只要凤九肯答应我的条件,我自然会放你走的。” 放她走吗?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吧,魔君的统领降倾被抓了,这个事情她早就知道,如今这个局面,沧岭即便是没有全部痊愈但也好了七八,若是降倾回来那当真是如虎添翼了,打的好算盘。 七宝的爹是商人,虽然自己没有什么从商的经验,但是也能从沧岭对待自己的态度,和偶尔沉思的眼神之中看出些端倪。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七宝就是知道,事情,一定不是这样简单的。 两人说话之间,就已经有魔族的侍女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上来了,平日里的四菜一汤今日又加了好几个,并且添了好些肉菜。看着桌上多出的那副碗筷,看样子这位阴晴不定的主是打算在这里用膳了。 端着手里的饭碗,七宝低头用筷子挑着盘子里的菜,尽量忽略某位存在感很强的人。只是她不说话,不代表别人就会乖乖的。看着低头猛吃肉的七宝,沧岭皱了皱眉,怎么跟自己妹妹一个德行,那旁边的青菜连碰都不碰。 他哪里知道,七宝原先是不挑食的,到了青云观之后就一直是吃素,后来去了璞玉城又整日跟凤九在一起,他不爱吃荤,久而久之家里就更看不到油性了。吃着碗里的红烧肉,沈七宝觉得自己真的是满足了,至少被绑架了之后竟然顿顿有肉吃,她是不是该觉得欣喜呢。 沧岭的眉毛越皱越深,这些天啾啾也是,一边跟他吵架一边不往死命往自己嘴里塞肉,真不知道凤九这些人平日是吃草活的吗?就把这两人给饿成这样?肉食这东西本来就不宜吃多,尤其是这油腻的肥肉。 为此他没少跟自己那个妹妹唠叨,最终的结果就是被她连同一堆青菜给丢出来了。要不也不至于搞的自己没有地方吃饭,如今看见七宝也是这样不要命的吃法,心里的小六九就更不舒坦了,夹了一大筷子青菜就放到她碗里。 “你是老虎吗?只吃肉的?吃些青菜。” 七宝没想到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差点连碗都端不住了。偷眼看了看对方,仍旧是那么不冷不热的样子,见七宝看过来就索性放了碗筷让她看个够。最后自然是七宝先败下阵来,乖巧的继续埋头吃饭。 那认真的样子让见到的人都会称赞一声,好孩子。但是。。。沧岭挑了挑眉,他分明就看见七宝只吃了一根他夹到碗里的青菜,并且用筷子悄悄的将剩余的都拨到了一边,然后继续欢快无比的吃自己的。 沧岭的小脸就挂不住了,想他一族之尊,什么时候给除了自己妹子爹娘以外的人夹过菜了,人家不领情不说,还阳奉阴违的装乖。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凤九的嘴刁就是三界出了名的,沈七宝也没强到哪里去。 再者,本来就被自己妹子因为抓了七宝而被骂了一顿,再加上刚刚在外面劝她吃青菜这事儿吃了憋,心里越发不高兴了。心里想着,我治不了苍冥我还治不了你了?又夹了一大筷子的青菜放到七宝碗里,敲着她的碗边说:“好好吃饭,再把那些青菜拨走仔细我收拾你。” 沧岭的语气没有很重,但是眼神的压力和严峻,其实他不笑的时候给人的压迫感很重,七宝不知道这位小爷今日怎么就跟青菜对上了、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最后她含泪,将碗里的青菜听话的塞到嘴里,只是那痛苦而委屈的表情啊,好似沧岭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一般。 清咳一声,似乎也觉得自己跟个孩子怄气实在是没风度,一边吃菜一边状似无意的说:“那个,肥肉吃多了本来就不好,况且你一个女孩子,多吃青菜皮肤才会更好。”想了想似乎又觉得这话没什么说服力。 但总不能说,我妹子不听我的,我就不服气非要领导下你才欢喜吧,瞥了眼蹲在墙角有些赌气的吃青菜的七宝,沧岭叹了口气,随手从怀里扔了颗拳头大的流金珍珠出来,那珠子是镂空的,下面缀着流苏坠子做的很是精巧。 哄小孩似的将那东西抛给七宝,沧岭说:“拿着玩吧,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他见人间那些公子哥都是这么哄女孩子的,然后转身就想出去,却被七宝的下一句话唬的脚下一个啷呛,差点摔死在自己门前。 七宝说的是:“魔,魔尊大人,您这是,要包养我吗?” ------------ 第一百七十三章 种地可以治疗花痴 ‘包,包养?”沧岭有些僵硬的站在原地,整个人都像遭了雷劈一样傻乎乎的站在原地,这是鲜少在他脸上出现的表情,就连当初他妹妹变成鸡身的时候一脸兴奋的在自己面前跳舞,而且边跳边掉鸡毛的时候他都没有觉得这般雷人过。 包养这个词若是换到别的公子哥儿身上也不算是什么过分的词汇,但是沧岭一直在树立自己不近女色的坦荡荡形象,并且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因为这位爷自小就觉得自己长得好看的天上难找地下难寻,再漂亮的女子都配不上自己似的。 跟自己妹子一样,这位爷生平除了争强好斗以外唯一的爱好就是照镜子,这也是为什么啾啾这么热衷于小铜镜的原因,这跟沧岭平时的言传身教脱不开关系。如今在这样诡异的情形下,沧岭在抽了半天嘴角之后下意识的就拿出随身带的小铜镜。 看看自己,再看看说完那话后就一脸无辜的看着她的沈七宝,怎么看怎么觉得除非是自己疯了,要不然怎么会傻到要去包养这个完全没有半点及得上自己的奇怪女人。而且,他什么时候说要包养她了啊? “蜂刺,给沈小姐去熬点药过来。”沧岭转脸就吩咐身边的仆从。蜂刺低眉顺眼的走进来,小声道:“是,但不知沈小姐是生了什么病,小的也好对症下药。” “花痴,你找些治花痴的药给她灌下去。”一脸凶恶的说完这句话之后,沧岭几乎立时就转身出了这个令他自己都觉得诡异至极的房间,一路上回去的时候沧岭还在想,凤九的女人真不要脸,竟然大辣辣的问男人要不要包养她而且毫无羞愧之色。 九天上的人都是花痴,她一定是看重了小爷长得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并且花枝招展。他就是长得太好看了。。。这是沧岭最后的总结性发言。 再反观被仍在石窟里的七宝,此时脸上的表情真的可以用迷茫来形容,忽闪着一对大眼跟蜂刺大眼瞪小眼。她。有说错什么吗?过去在沐风馆里,云雾不是常说男人对一个女人好,给她好吃好喝还给值钱的东西就是要包养她吗? 她只是问了一下而已,低头瞅了瞅沧岭扔过来的流进珠子,她还有句话没说完呢。那就是,凤九的珠子比他的大很多呢,而且算她已经被凤九包养了,所以她就不能接受他的珠子了。只是人家压根就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沧岭临走时对自己那个高攀了他的嫌恶小眼神啊,七宝现在想想还是觉得悲愤。 “额,那个,沈小姐,我们魔族没有什么治疗花痴的方子,你们人间有吗?可否把药方给小的看一下,也好等下去给您抓药。”蜂刺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沧岭一直对七宝是特别的,他从来没在尊主身边见到过什么女人。七宝的身份不是他这样的人可以猜测的。 以前花痴的沧岭的又何止上千,那些女人都跟不要命一样的想要爬上魔尊的床,不过下场也可见有多么惨烈。蜂刺就没少处理这些花痴们,但只是这次沧岭虽然面色不悦,但是竟然吩咐他找药。这可当真难为了他,所以只得询问七宝的意思。 七宝没想到那个蜂刺还矗在那里,一脸的认真,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沧岭布置了什么任重而道远的任务呢,实际上就是为了治个花痴。七宝的笑容僵了僵,她想说。魔窟里的人都是没脑子的吗?她真的想大喊一句。她没有花痴沧岭,因为她不喜欢经常照镜子的男人,她家凤凤多好啊。 睨了眼打定了主意要得到答案的蜂刺,七宝笑的很温和,她说:“蜂刺啊,花痴这个东西其实很难治愈的,你要做好一个长期治疗的准备。” “嗯。沈小姐请说。”不知何时,竟然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个本子和毛笔出来,蜂刺的表情十分认真,一脸虔诚的静待下文。 “花痴的人很神经质的,具体表现就是在日思夜想那个她欢喜的人,那么如何从根本治疗呢?那就是要杜绝与那个人的接触,不能再看见那个人。” 七宝说这话的时候,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痛不欲生一些。眨巴着眼睛可怜巴巴的说:“但是你也知道,不能看见自己喜欢的人是多么痛苦而折磨人的一件事情。它会让人心如刀绞,万念俱灰,总想做点什么去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你说对吧?” 蜂刺听的频频点头,表示他可以理解那种心情,他处理过的“案例”没有一千也有九百了,哪个不是要死要活的,再不就是郁郁寡欢无疾而终的。 “那,怎样才能转移沈小姐的注意力呢?” 七宝的一对大眼转了转,索性扯着嗓子哭道:“我也不知道啊,但是我过去在人间的时候家人是种地的,我时常是拿着把锄头在家里帮我娘收割庄家,春来的时候就波波种子,现如今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小石窟里,我也不知道我能做什么了。” 七宝之所以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扯谎,就是料定了沧岭的猜疑心极重,不会轻易跟一般的随从去解释她复杂的身份。也不跟蜂刺啰嗦,七宝就是一脸撒狗血的狂掉眼泪,撕心裂肺的扯脑袋上的头发,这些招数都是她跟沐风馆的那些女人学的。 云雾说过,男人最怕的就是女人的眼泪,七宝自认为身上别的不多,最多的就是这个东西。好些时日没有像今日这般撒泼了,只觉的那奔涌而出的小眼泪再不流一流都快要溢出来了。蜂刺哪里见过这般架势,也不是没见过女人哭,但没见过这么能哭的,生怕苦哑了嗓子到时候让沧岭埋怨,赶紧出声道。 “沈,沈小姐,您先略停一停好不好,尊主不让您出去,小的也是做不了主的,不过要是想种地,小的倒是可以给您找个锄头来,您看。。。” 要的就是这一句。七宝揉了揉眼睛,眼中一道精光闪过。沧岭虽然没有限制她正常的吃住,但是将她身上所有的利器都收走了,包括那柄长剑红尘也收走了。放眼这诺达的屋内,完全没有尖锐的东西。 七宝悄悄靠着石壁听过,这应该是个靠近瀑布的地方,虽然石壁很厚,但是那潺潺的水声和略显潮湿的石壁都在暗示她,要想逃走只能从这个地方入手。 “真的吗?”七宝假装惊喜的抬头,“那你帮我找个锄头来吧,我就在这屋子里随意玩玩土也是开心的。” 蜂刺见七宝收了眼泪,忙不迭的松了口气,依他想,锄头这个东西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拿一把来无非就是讨了七宝欢喜。这位主子不闹了,他也好交差啊。 “那沈小姐在此等等,小的去去就来。” “等等。。。”蜂刺刚要转身就被七宝叫住了“这件事情我不想让尊主知道,你明白的,沧岭他不喜欢啰嗦的女人,虽然我决定放手了,但是我也不想他因此看轻了我,若是要跟他将的话,我便不要了。” 之后还要再哭,被蜂刺打断“小的不说就是。”之后逃也似的离开了石窟,不过是个锄头,蜂刺觉得七宝一个弱小女子,能做出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呢。 蜂刺走了之后,七宝就恢复了平静,乖巧的坐在原地发呆。其实她刚刚是想让蜂刺想办法让她跟啾啾见一面的,就说是自己心情不好想跟闺蜜见上一面。虽然会费上些口舌,但是想来也不会太困难。 魔族的亲卫都不在这里,这里的防守和布阵几乎都要靠沧岭一个人,所以她才有这样的自信。不是不担心啾啾,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那日啾啾给她的感觉很陌生,就像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一样。 即便是那日混乱的很,但是七宝依旧看到了那缠在凤九手上的啾啾所使用的武器,那是一柄软剑。她分明记得,啾啾的武器是跟她自己自认为很好看的烧火棍子,而且打架的时候也全无章法,几乎不怎么会使用法术。 但是那日那柄软剑缠在凤九手腕上的时候分明就闪着盈盈的法器之广,那是不同于仙气的光泽,暗紫色的,带着深深的诡异和妖娆。并且沧岭对啾啾的态度,那日七宝也是看的清楚的。 同样都是被抓走的,沧岭这样高傲的人,一路上对啾啾的神情都是伴着小心翼翼,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就连啾啾,在被抓来的路上也沉默的很,这完全不像是她的作风。 七宝不是傻瓜,但是有些东西她不想深究,尤其是自己身边的人,所以这一刻,她选择了,装傻。 “尊主,沈小姐说,要种地。”蜂刺一改方才的憨直,虽然仍旧是低垂着头,但眼中仍旧难掩精明。那是刚刚不曾表现出来的。 “种地啊?那就让她种吧,拿把木制的锄头给她。” “是。” 沧岭摸了摸下巴,凤九的女人,还真的是有点意思呢。 ------------ 第一百七十四章 谁是重口味 “沈小姐,咱们魔族的土松,全都是用这样木质的锄头锄地的,您就将就一下吧,虽然不甚尖锐,但是至少形似,您说呢。” 七宝看着手里木质的小锄头笑了,这还,真的是难为了沧岭了。这锄头只有巴掌大小,拿在手里精致的很,还真是个好看的,装饰品呢。点了点头,安静的谢过了蜂刺,七宝径直走到一处偏僻的小角落里,当真认真的抠起土来。 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大叫大闹,蜂刺觉得有些诡异,但是面上仍旧不漏声色的垂了垂手退了出去。七宝在他走后蹲在小土堆上,看着用木锄头挖出的一小撮黄土眨了眨眼。用一个没用的锄头换一个有用的消息,看来也算是值了。 蜂刺显然没有那样简单,只是难为了沧岭当真看得起她,竟然以为她打算用锄头给自己挖出一条后路。她是那么懒的人啊,怎么会做这么需要耐心和毅力的事情呢。握着手里的锄头,轻轻将里面的木屑抠出来一些,她要的,就是这个。 巨大的石窟内传来一声巨响,那是外界击打在结界上的轰鸣,凤九清俊的脸上显得有些肃穆,手里把玩着一个符纸。这张符是七宝传给他的,纸上没有任何字,只沾了些木屑,并且半边都是潮湿的。 这张不起眼的灵符实际上还有另一个名字,就是千色。千色符文是一种不需要仙法就能操控的符纸,是仙族用以在危机时刻传信用的,它可以穿越一切障碍和阻挡,但是唯一需要的就是木屑,这种平凡而普通的东西。 这种符文放眼整个天界只有两张,一张在天君帝勋的手上,另一张就在自己这里,后来他转送给了七宝。符文上虽然没有写字,但是那略显潮湿的纸张分明在无声的告诉他。七宝就被关在有水并且潮湿的地方。 天下之大,石窟瀑布颇多,但是唯一长有香樟木,并且事宜隐蔽和灰暗的地方却寥寥可数。魔族的人喜欢在夜晚倚靠月光吸收灵力,并且不喜阳光喜潮湿,几番查找之下就有了答案。青木十二部的人部中正在合力撞击结界,沧岭站在远处跟他两两对视着,这两个三界之中都难寻的绝色男子眼中都难掩相看两厌的神色。 沧岭抬手顺了顺了他乌黑的长发,有些不高兴的皱了皱眉头“凤九,为什么爷看见你那张脸就浑身不自在呢。” “那是因为你觉得自己没有我好看。”同样也是懒洋洋的声音。凤九都懒得夹他“七宝在哪?” 沧岭觉得,自己真心是想掐死那个完全没有半分觉悟的人,尤其是那一张刀子一样刻薄的嘴,每次张开都会把他气的七窍生烟。“他被我挟持了。你不知道吗?你别以为你现在重兵压境老子就会怕你,你就不担心我杀了沈七宝泄愤?” 凤九打了个呵欠,一脸不在意的说:“你想要她眼睛里的河图天珠,法器护主,你不敢动她的。沧岭,你不累吗?谋反谋反。你们就不能有点别的事情去做吗?比如找个女人过日子,生几个孩子,没事闲的吗?” 凤九一边说,一边意有所指的瞥了眼身边站的笔直的白皎。这家伙迷路了,等到他找来沈记的时候才知道七宝被沧岭抓住了。尽管自己已经很明确的表明,他可以将七宝救出来,但是这家伙还是死皮赖脸的跟了过来。 白皎似乎也知道凤九在看他,好脾气的报以一笑,“是你先去,还是我们一起?”那商量的语气似乎根本不是来打架的,而是来谈一场简单的生意。沧岭的小脸立时挂不住了。黑着脸吼道:“你们什么意思?不就是看我现在很弱吗?别忘了。我手里还有混沌鼎呢,我现在反噬的好多了,还有那个沈七宝。逼急了我直接跟她同归于尽,我看你们能如何。” 凤九几乎是在他话音刚落就祭出长剑,直接攻了过去,他说:“沧岭,你玩笑开大了,还有,你觉得我会给你那个机会吗?” 上一次的自信让他同宗宗失之交臂,这一次,他不会再给自己后悔的机会,因为重生这种事并非是次次都有那样的好运的。沧岭俨然也是一直处于备战状态,见凤九攻来也是直接唤出自己的灵宠抗逆挡住十二部的攻势,自己则化为利剑一般朝他的长剑迎了过去。 仙家斗法,即便是不在外面观站,光听到那法器嗡嗡的震颤和巨大轰鸣声就能猜测到战斗是多么的激烈。七宝没有动,从外面第一声响动开始她就知道凤九来了,因为她远远就听见了凤鸣和了却奇怪的尖叫。 那只大兔子也来了吗?七宝抿了抿嘴角,凤九的灵宠不似一般仙君的凶恶,相反的还是只看上去极其温顺的长毛动物。七宝记得自己当时缠着凤九要看他的时候,倒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了些微的小尴尬。 他说,你要看啊,那等下它来了不准笑它。在七宝的心中,凤九的灵宠怎么也要威风凌凌的,不说要多凶猛,但至少是个参天大物。凤就这样说,七宝自然而然的就觉得,那了却定然是个看上去有些丑陋的东西。 但是,等她做足了心里建设,看到那个一身长毛的大兔子飞奔过来的时候,她真想戳瞎自己的眼睛。这是凤的灵宠?也,太萌了吧。一脸欢喜的冲上前面去迎接,却听到了怪异的凤鸣声,因为毕竟不是鸟类,了却的叫声显得尖锐而奇怪,听得人耳朵难受的很。 七宝当时就想,这样是在战斗的时候吼上这么一嗓子,估计不用什么厉害的法术一流,吵也能吵死对方。然而她不知道,现在外面就是这样的情形,凤九虽然带着大批天兵压境,但是显然没有想要占沧岭便宜的意思。 吩咐了众人守在外围,凤九和沧岭打的天昏地暗的,身边自然也少不了自己的灵宠。沧岭的伤恢复了七八,凤九实际上上次因为他那突如其来的一鞭子,旧伤也有些复发,但是相比沧岭还是强出好多的。 那足下几个轻巧的旋身就已然冲到了沧岭的近前,见势不妙,沧岭连退数步直接唤回抗逆,落到了它身上。抗逆是蛟龙,那一身冰蓝色的逆鳞和硕大的翅膀无不彰显着魔族灵兽的霸气,所过之处无不带起一阵呼啸而过的飓风。 沧岭清咳着做在抗逆背脊上,一脸得意的睨着凤九的灵宠了却嗤笑道:“你姐夫给你的好东西少吗?就不能去换只像样的灵宠回来?一只凤凰身边跟着一只兔子,老婆还是株灵芝,啧啧,凤九,你还真是口味很重呢。” 明知道他现在这当口说话,无非是体力消耗太过严重,想借这个机会喘口气。凤九也不揭穿,扶着被无意重伤的了却的头温声道:“了却很好,我为什么要换掉呢?不过比起将妹妹变成母鸡,自己睡在冰棺材的你,凤还是觉得,魔尊殿下的口味更重一些。” 这人的嘴巴是浸了砒霜吗?沧岭小脸气的一抖一抖的,“那就看看谁口味更重一些吧!抗逆!” 随着一声轻喝,那巨大的蛟身弯曲成一个古怪的姿态,对着凤九就是一道冰刃击出。一招不中之后,又迅速加快身形攻击的更快了。而了却眼见主人被攻击,早已蓄势待,却一直站在远处只是将身子窝成一个大团,好似在积蓄着巨大的力量。 身上银白的长毛根根倒竖,仿若最尖利的暗器,幽幽的泛着寒光。而一旁的抗逆见到了却的形态竟然吓的一抖,险些将沧岭从自己脊背上丢下来。沧岭一边握着蛟首一边小声道:“你上次就输了,这次可顶住啊,咱们魔族的脸面可全都靠你撑着了。” 抗逆闻言长吼一声算作回答,一副士气大振的样子,再次迅猛的朝凤九攻来,只是。。。 半刻钟后。。。 “抗逆!你丫能不能有点出息,不就是了却那鸟叫声刺耳朵了点嘛,你就不能忍忍?每次都给我摔下来,上次也是这样,你看看你的长相,适合装委屈扮柔弱吗?” 抗逆扭动了下蛟身,声音有些闷闷的“难听死了,我真的是受不了嘛。”蛟不比龙,它等同是一种没有进化完全的龙族,所以蛟的耳朵格外细长,整个耳廓宽大,几乎可以说百里之外掉下根针的声音它都能听到。 了却是吼,众所周知,吼的提醒庞大状似兔子,远远看去甚是可爱,但是实际上声音尖锐的很,再加上了却平日里就喜欢跟凤鸾宫的一些鸟雀玩,结果就导致它整日学鸟叫凤鸣,学的不伦不类的。 凤九为此还很是赞扬的夸赞了它,让它找到了知音一般。其实了却那声音,不听的很清楚还算尚可,无非就是当成一般的怪鸟在发泄情绪一般,但是抗逆那耳朵又岂是寻常人可比的,听在耳朵里自然就成了夺命的魔音。 至于当初凤九有没有因为想到了这一层才让了却“吊嗓子”的,反正沧岭是再次从自己家灵宠身上掉下来了,并且一脸灰尘,满目风霜。 ------------ 第一百七十五章 何去何从 “你使诈!!凤九,亏你也是九天上的仙君,凤族的首领,带着自己的灵宠不练术法专练嗓子,你好意思吗?”谁人不知,沧岭最受不得脏污,放眼整个魔族都知道他们的尊主有着最严重的洁癖。 现下沧岭就黑着脸站在一滩泥泞当中,整个人都显得气急败坏,一旁的蜂刺见此情形赶忙上前去安抚。天知道这位爷的脾气有多坏,上次仙魔大战的时候也是因为衣服脏了,说什么都非要回去换一身,最后被他死死拦住才没有直接撂挑子回去。 圣渺仙君摆明就是吃定了他这一点,刚刚攻过来的时候就一直将他往深潭那边引。他家尊主什么都好,论手腕论计谋都不输别人,只有在这上面,就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猫,衣服脏了之后就浑身不自在,而且那火气上来之后就容易沉不住气,连带着法术攻击的节奏就会凌乱很多。 要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呢,凤九跟沧岭已经只一次交手了,最知道他这一弱点。要说这次,沧岭也是有些急躁了,魔族的主将在上次击杀是就被天族给抓了,他抓七宝也是为了背水一战,天族这次是下定了心思要捉他,就是他不出来也早晚是要被找到的。 “沧岭,你是个有才干的人,天君的意思我想你也很明白,只要你愿意让魔族依旧退回云荒山,并且答应不再犯足天界,天君是可以考虑不剿灭魔族的。” 三界自有自己循环的规律,魔族是人心像恶的产物,即便是仙都不可能保证心无邪念,魔族也不可能因此而消失殆尽。况且,魔族虽然作恶。但是若是有一个庞大的首领可以遏制这一现象,并且让魔族臣服,这也是帝勋真心想看到的。 现在的形式对仙族来说很有利,但是就像前面说的,魔是邪念的产物,即便是这次全部围剿了也难免会有残余,只有给他们一个完全的编制,将他们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才是长久之计。而沧岭无疑就是最好的人选,一则他够狠。二则是他的实力确实有让魔众臣服的本事。 只是沧岭太过争强好胜,所以帝勋这次意在招安不在围剿,这也是凤九这次来并没有大肆用兵的原因,也是为什么他一直都气儿不顺的原因。这两个人是什么人?那是自打见面就一直兵刃相向的人,现在自己姐夫要招他另收官职,他能高兴吗?最可气的是,这人还抓了七宝。 脸色不善的斜睨着沧岭。凤九挑了挑眉,“自然,你若是不愿意的话,我们大可再战,但是想必你魔族的兵力也不甚多了吧。”凤九这样说,是因为在上次仙魔大战的时候,魔族就已然是做困兽之斗了,现在跟在沧岭身边的人,虽然也不乏强者。但是剩余的兵力着实不多,甚而有些还是魔族的氏族百姓,要是真打起来,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他们。 沧岭闻言默了默,索性一甩袍袖“老子去换衣服,懒得同你唠叨,想招我去当官?我是那么好招的?”言罢也不看凤九。直接转身回了石窟。 他之所以敢这么大辣辣的将背后空门放心的留给凤九,是知道他断然不是那样背后攻击的小人,而且帝勋有意招他,在没有得到确切答案之前,凤九一定不会动他的。 “你干嘛?”啾啾眼见着自己哥哥换了衣服黑着脸就往七宝房里冲,担心他会对她不利赶忙跑出来阻止。刚刚她没有出去是因为外面的熟面孔实在是太多了,难免会尴尬,但是凤九的话她倒是一字不落的听清楚了,摇晃着自己哥哥的手臂,啾啾怒道:“你还造你妹的反啊。遂了天君的意思不好吗?现在天庭既然肯让步,那就是给足了我们魔族面子了,你还要怎样?” 沧岭甩了两次手没有把啾啾甩开,面上一脸的烦躁,上下睨了自己妹妹两眼。她刚刚说什么?哦,造你妹的反?这是哪个地方的方言啊?他虽然没听过。但是从啾啾不善的语气里也能听出,早你妹和早你娘差不多,都有些骂人的意思。 转脸瞪着自己妹妹“你哪学的市井浑话,那个龙族小子就是这么教你的?还有,我为什么要接受仙族的条件,要我跟那个眼高于顶的人站在一条线上,除非我傻了!” “混沌鼎的反噬有多厉害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样耗着又有什么意义呢?”啾啾气的跳脚,这兄妹两的脾气简直是如出一辙,沧岭不愿意顺了帝勋的意思,实际上是因为不服凤九,要他在凤九的面前低头他是怎么都不会肯的,再者就是。 啾啾望了眼紧闭的石门,对沧岭吼道:“你莫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呢,宗宗虽然身带法器,但是你也知道,只有宿主自愿交出才能将法器转手,不然法器之广的力量你不是没见识过的,即便是你手里有天旋珠也没有用。” 天旋珠就是上次沧岭用来收复混沌鼎的,但是不同的是,混沌鼎没有认主,只是本能的对外来魔体产生排斥。但是河图天珠不同,它已经认准七宝就是自己主人,如果不是七宝自愿将珠子交给他,那河图天珠即便是选择自爆也不会让沧岭得手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你难道就想魔族一辈子屈居在天族的威严之下?” “天族从未欺压过魔族,我们又怎么算做是屈居,哥,你就不能听我一句?” 沧岭眼见着今日两人定然是谈不拢了,而且啾啾俨然就是要在七宝门口过夜的架势,只得冷哼一声走了。 之后的几天里,沧岭跟凤九大战了很多次,次次都是以失败告终,实力悬殊早就注定了成败,看着自己哥哥不停咳嗽的背影,啾啾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要炸了。凤九说了,早给沧岭最后三天的机会,要是自己的哥哥再不同意天族的要求,到时候就要采取强攻,如果注定不能收为己用,那么只能选择消灭,啾啾从未看轻过帝勋的魄力。 但是,她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哥哥死。 思量再三,在自己哥哥住的石窟和七宝之间的徘徊了数遍,最后啾啾抬起脚,走向了七宝那边。 “苍冥殿下?”似乎根本不意外自己的出现,七宝气定神闲的做在石窟里面,玩土,看见啾啾进来也就是抬了抬眼,而后叫出了那个自己早就意料之中的答案。看见对面总是一头乱发的少女微僵的神情,她知道,自己猜对了。 垂下眼帘,掩住自己眼底的晦暗,再抬起头时,七宝的表情仍旧是笑眯眯的,她说:“二殿下今日过来,不知道有什么指教。” 看见昔日的好友这般生疏的对待自己,啾啾心里难受的要命,走上前来又不知如何解释,最后只化为一个苦涩的笑容,她轻声说:“七宝,别怪我,但是那个人,是我哥啊,我不能看着他死的。” “天光十二年,魔族进犯仙界,草木灵仙死了数万。天光二十年,魔君再次进攻天外十三层,仙族死伤无数,天明真君药王圣君因战事而化为一缕灰烟。天光四十年,沧岭率军谋反,整个云荒山生灵无疑生还,从此成为一座荒山。” 七宝看着啾啾,一字一顿的说完,神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啾啾,这只是古书上的记载,需要我再说些别的吗?一将功成万骨枯,沧岭太过争强好胜,天族此番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我不怪你,但是若是让我助纣为虐交出河图天珠,不可能。” “七宝!不,宗宗?你都想起来了?” 啾啾惊讶的看着面前的少女。 “嗯,都想起来了。”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样零星的碎片一般的记忆总是萦绕在自己的梦境之中,逐渐就构成了一副完整的回忆。那些开心的伤感的,间或是痛苦的都在脑海里那样的清晰。 包括自己还是一株小小的九转灵芝时,那卑微而想要生存下来的小小愿望,以及沧岭兄妹将河图天珠悄悄埋在它的根茎下都记得很清楚。其实宗宗那个时候得了凤九的心头鲜血成了人形的时候,第一眼就认出了啾啾。 但是作为她认识的这时间第一个朋友,她愿意去相信,那样的义气与友情是真的。而且当时图宗宗也觉得,即便是他们真的要拿走自己眼睛里的珠子自己也是无可厚非的,因为那追根究底也确实不是自己的东西,但是,当慢慢见识到战争的残酷和无辜人的牺牲之后,宗宗也有了不同的看法。 “啾啾,我们是姐妹,我也从未将你当成敌人看过。但是今日你来,我知道也是经过了多大的挣扎,可我只能说,要取河图天珠,除非,我死!” 不能再有那样的生灵涂炭了,不想再见到那样堆积如山的尸首了,啾啾神色复杂的看着对面的宗宗,眼底是挥之不去的悲痛,良久之后抬手抽出腰间佩剑,轻声道:“宗宗,对不起。” ------------ 第一百七十七章 龙七的家务事 图宗宗从来没有见识过啾啾的真正实力,那样灵巧的身形和灵活的剑法是她从未见识过的,自己手里没有兵器,只得尽量加快脚下的动作,不让啾啾的软剑近身。虽然手中剑花舞的飞快,但是宗宗知道,啾啾根本不想取她的性命,不然她有很多次的机会可以刺伤她。 那眼底深深的自责和哀泣也是宗宗心里的痛,那样数十年如一日的朝夕相对,她怎会不懂她。心下微一分神,啾啾的软剑就刺进了她的肩胛。眼见那伤口流出血来,啾啾显然也是一愣,似乎没有想到宗宗没有躲过那一击。 闭了闭眼,似乎是在做什么决定一般,啾啾使力抽出软剑,转身朝门外走去。 “啾啾!!”宗宗怔愣的看着她“你。。。” 回答她的,是啾啾挫败而无奈的笑容,她说:“我去找我哥,宗宗,你说的对,依沧岭的性子,即便是用了河图天珠脱了险又怎么会肯善罢甘休呢。”估计有了那样的力量之后,他就不会再满足仅当一个魔族的王了吧。 “等等。”宗宗焦急的叫住啾啾“你打算怎么做?沧岭的性子你是知道的,若是那么好劝的话又岂会等到今日。” 啾啾闻言转过脸,伸出双手使劲揉了揉自己的乱发,很烦恼的样子。但是在宗宗看来,那才是真正属于啾啾的表情,不觉也微笑了。瞪大了眼珠,啾啾说:“我现在很恨我娘,为什么给我哥生的一点都不像我,如我这样善良的人是绝对不会想谋反的事情的。” 宗宗扶了扶额,把你哥。生的像你?还是,算了吧。见啾啾一副壮士割腕的表情又要往门边走,不由急道:“你干嘛去?” “我去死!”然后当真头也不回的走了。 图宗宗眨巴着一双大眼看着紧闭的石门,她不知道啾啾到底又想到了什么办法,但是她说去死,应该是赌气的话吧,毕竟不管是谁遇到了这样的事情都会觉得两难,她不是不理解啾啾,而是。她不能拿天下苍生的性命开玩笑。 直到后来,听说了啾啾的光荣事迹之后宗宗才知道,原来她说的那句去死真的不是气话,而是。。。实话。 “你赶紧把剑放下,你是想气死我是不是啊?”诺大的石窟之内传出沧岭暴怒的声音和抑制不住的清咳,“苍冥!你还有没有良心啊?别的本事没有,胳膊肘往外拐这种事你怎么做的这么得心应手啊?你赶紧把剑给我放下。快点!!” 沧岭觉得自己真的是快要被气死了,外面凤九天天打自己跟打孙子似的,逼着自己非得妥协仙族的要求。自家妹子也不知是搭错了那根筋,非但没有从图宗宗那儿取来河图天珠,反倒自己拿了把剑过来,哭喊着要抹脖子。 “哥!你是想逼死我吗?一场仙魔大战要损失多少兵众和无辜的魔族生灵,你比我知道的更清楚,你要是再一意孤行,做妹妹的不能眼看着你死。那就先死在你前面,也好过到时候还要花银子先把你葬了,自己再自杀。” 沧岭的脸黑的不能再黑了,任是谁,在大敌压境的时候听到自己人说,要不我先死吧,省的你死我前面的时候还要花银子葬你都会气的七窍生烟吧。 “你是捡来的吗?要不是老子娘都死的早。我非拉着你去滴血认亲去。苍冥,你这是当着我的面在咒我死呢?我不会妥协的,要死你赶紧死,只是别在我跟前,你现在就给我滚,滚到外面抹脖子去。” 啾啾见沧岭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只觉万念俱灰,其实她本就不是什么有心机的女子,爹娘都死的早,别人家的孩子都是家养的时候。她和沧岭就一直是放养的,性子也野性的很。只不过,沧岭是把精力都放在了他的谋反事业上,而啾啾更愿意活的自在恣意。 现如今走到这一步,她两厢为难,她是真的想死。不是拿这个当什么威胁的由头。见自己哥哥真的是不想看他,索性转身就向门外走,嘴里吼着:“死就死,我死了倒也干净,省的想这些厌烦事,你记得到时候去沈记给我拿副最好的棺木,银子就记在你头上。” 走了几步,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加了一句“棺材上的雕花要最好的,棺材板就用上等的金丝楠木,你看好色泽啊,别舍不得那几个钱。” 沧岭怔愣的看着自己妹子当真走出去抹脖子了,还顺带帮他把门带上了,真格是让他眼不见心为静了。再想到啾啾平日就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担心这丫头当真死给自己看,赶紧又气急败坏的追出去了。 “你还真出来抹脖子了?”劈手去夺啾啾手上的剑,气的浑身上下都发起抖来,两人就这么在门口推搡起来。啾啾不肯松开那把佩剑,沧岭也不敢下死手去抢,生怕伤了她。 “你松手!” “我不松,你不是让我死的远些吗?我都走了这么远了你还追出来看我死?反正我是不要活了,你赶紧松开。” “你!”沧岭禁不住气结,也不跟啾啾啰嗦,就是伸手去夺那剑。 龙七跟自己老子吵完架恢复了法力匆匆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现在外围沧岭的结界已经被凤九破了,并且在外围重新布了一层,就是为了不让魔族的人能够逃出去,将他们全部控制在了自己的法力范围之内。 也可以说,沧岭现在就是在做困兽之斗,这一点他自己也是清楚的,但是就是拼着一口倔强,死都不愿意投降。龙七当时知道啾啾被沧岭抓走的时候急得不行,根本没有等凤九开口就直接给自己老子传了信,说要恢复法力。 只是众所周知,龙七的老子哪里是那样好说话的人呢,两人为此在龙宫大吵了一架,直闹得虾兵蟹将都要“离家出走”东海狂风巨浪海啸三天才算作罢。龙七显然是没斗过自己老子,妥协了回来之后好好跟玄武公主培养一下感情,要是实在不合适再说解除婚约的事情。 来的时候凤九也问了他,知道龙七是在答应了这样惨烈的条件下才出来的,那啾啾其实是沧岭的亲妹妹,魔族二殿下的事情就没有忍心说出口。听说现如今这两人都还在沧岭身边,龙七二话没说就冲到结界里去了。 结果看到的就是沧岭拿着把刀在啾啾脖子上扯啊扯的,龙七以为他这是要杀啾啾,想也不想就扑上去,正撞的两人一个趔趄,搂着怀里的啾啾,龙七怒道:“我徒弟不就是聒噪了些,你嫌弃她吵大可使个法术让她不要说话,你竟然要杀她??你简直是丧尽天良天理不容没心没肺。” 然后也不看沧岭完全杀掉的神色,赶紧上上下下的打量啾啾,确认她身上没有半分伤口之后才安下了心。 “放开她,谁准你抱她的?”沧岭冷着脸,不悦的盯着龙七搂着啾啾的手。龙七见状也来了脾气,怒道:“你算哪根葱,我抱我自己徒弟怎么了?我们还一块睡过呢,你管的着吗你?” 龙七说话直来直去惯了,他说的一同睡过其实也不是在夸大,只是那个时候啾啾还是鸡身,其实,咳,也算不上睡。但是显然沧岭不是这样理解的,最近几天给他的刺激实在是太大了,那一双好看的眉眼几乎要皱成一团了。 “一起,睡过?你这个混蛋,我今日非打死你!” 言罢伸手就是一掌,正正打在龙七没有防备的脸上。龙七自小到大没有被人扇过巴掌,哪里受得了这个气,再看沧岭那焦急的样子,分明就是醋了。再者,这事换成任何一个不知情的人看来,都会觉得沧岭在吃醋。 根本没理会啾啾的阻拦,龙七撸着袖子就跟沧岭缠斗在了一处。嘴里骂骂咧咧的问候了所有魔族的祖宗,然后抽着嘴角吼道:“你长眼睛了吗?我徒弟这个德行你都能看上她?你知不知道她最喜欢用口水梳头发,晚上没有稻草就数不着觉?”还以为只有自己品味独特呢,原来还有人跟自己一样的。 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徒弟居然被这个家伙惦记了,龙七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他喜欢啾啾,这是这些天他自己意识到的。但是他不觉得这有什么,他就是欢喜,即便是啾啾在众人眼中有多么奇怪和格格不入,但是喜欢就是喜欢了,连带着她所有的缺点和神经质一同接受,这大概就是爱情吧。 冰刃间的撞击声不断从结界中传来。凌雀见到后赶紧去回凤九,却不想小太岁只是轻描淡写的点了下头,这便算了,完全没有要管的意思。 这两天他一直在研究怎么破沧岭布在石窟里的阵法,那里是关着宗宗的地方,他也想进结界去救人,但是奈何沧岭的阵法布的甚是诡异,稍有不甚就有可能伤害到里面的宗宗。 见凌雀还站在一边不走,脸上满是担忧,只得放下手里的东西,轻声道:“不是什么大事,定然是龙七在跟自家大舅子打架呢,你且去吧。” 见到凌雀一头雾水的看着自己又有些埋怨的补了一句:“凌雀,闲来无事你也该多听听闲话的。” 连这点八卦都不知道,啧啧。摇着头,继续手里的工作。唔,他还要想办法救自己老婆呢,哪里有心思管人家的“家务事” ------------ 第一百七十七章 对着鸡毛流泪 凌雀自小就是跟在潋滟身边,之后就随了凤九,对这两个人说的话向来是言听计从的,凤九让她去听闲话,她就当真出门左转听闲话去了。圣渺当然不知道,因为他今日无意中的一句话开发了凌雀的另一潜质,并且在未来的某一天还成为了在这方面颇有建树的,高人。 红羽和黄羽两人正襟危坐在原地,两人对视半晌都不知道自己到底闯了什么祸端,她们两个是青木十二部里年纪最小的,平日也最是闲不住的性格,常喜欢跟一些年轻的仙子侍婢们聊聊天扯扯嘴皮子,为此凌雀没少说她们。 今日凌雀自君上屋子里出来就巴巴的唤了她们两个来,虽然依旧是那么面无表情的脸,但是就是让人感觉有些满目愁容的肃穆,要知道,凌雀不管何时在她们心中的形象都是庄严的,肃穆的,宛若人间道观里供奉的神仙石雕一般,无情无欲的样子,这般正色凝神的叫她们过来定然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吩咐。 “凌雀姐,你说吧,到底让我们姐妹二人做什么,是不是君上找到救宗宗的方法了?”红羽最是性急,凌雀对她不薄,只要是她吩咐的,再难的事情她都会尽全力去办的。 “是啊是啊,姐姐就说吧,黄羽虽然年纪小,但是只要是姐姐吩咐下来的事情一定会办好的。”呆在这里足有半个时辰了,凌雀只是木着张脸不说话,看得两人甚是焦急。 一丝可疑的尴尬红晕自凌雀脸上浮现,看了看满脸疑问的两个小丫头。凌雀清咳了一声,正色道:“那个,君上让我来听些闲话,但是我想了下,左右就是你二人最喜欢聊这些。因此就叫了你们来。” 似乎是开场话说出来之后就轻松了好些,凌雀脸上略显僵硬的表情松了松“你二人也不用拘束,依旧如过去一般聊天,我在旁听听就行,当我不存在就好。”言罢当真摆好了倾听的架势,稍稍往后靠了靠,也不催促二人,就这么大辣辣的站在一旁等。 红黄二羽张着大嘴,半天没能合上。这是,唱的哪一出啊?你见过有人严肃着一张脸走过来对你说。你们两就在我面前说别人的闲话吧,我也不出声,就听着。而且最关键的是,做出这事的人是凌雀,这是多么诡异并且匪夷所思的事情啊! 再说这厢。龙七和沧岭两个人打得难舍难分的。啾啾根本插不上话,沧岭的身子本就在前些天的打斗中受了重创,运用法术时明显灵力不足。龙七倒也豪气,直接扔了手里的并且,两个大男人就这么肉搏了起来。 龙七的身体健壮而有力,精装的胳膊挥出的拳头都虎虎生风。沧岭也不差,两人一来二去的都在彼此眼中看出了些许赞赏之意,但是赞赏归赞赏,拳脚下却毫不留情,还没多久就都在脸上挂了彩。 啾啾看得焦急。眼见着沧岭一个脚下微顿就要被龙七一个拳头轮在脸上也顾不得其他,脚下就是一个瞬移,生生挡在了沧岭前面“住手!” 龙七看清来人之后手下也是一顿,只得生生收了那拳风,险险停在啾啾的面门之上。神色怪异的看着啾啾,一脸的愤瞒“你脑子让狗啃了?居然帮他?你给我让开。” 沧岭显然也没有要领啾啾情面的意思,一边咳嗽着一边推开她道:“男人打架女人瞎在里面搀和什么。”而后又安抚似的加了句“放心,我自有分寸。” 龙七皱着眉头看着沧岭的爪子就这么放在啾啾的肩膀上,怎么看怎么觉得不舒服,而且最最不能容忍的是,啾啾居然在帮他?他这么费劲巴力的赶过来救他,结果她竟然还帮着“外人”挡拳头。 “不行。”啾啾转过脸急道“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呢。”沧岭本想说无碍的,但是看了看对面龙七的脸色,不知怎么就改变了主意,靠近自己妹妹的耳朵轻笑道:“怎么?这个时候才晓得心疼我,是不是太晚了些。” 啾啾还要张口说什么,就被暴怒的龙七打断了“你们俩诚心逗爷们玩呢?还有图翠花。。。”龙七颤抖着小手指着啾啾的鼻尖“你别跟我说你欢喜上这个阴阳怪气的人了,你脑子有泡吧,你赶紧给我松开,要不等下爷急了连着你一块打啊。” “七傻子,你瞎说什么呢!”啾啾一听就恼了,炸毛的猫似的瞪着龙七,满脸的不高兴。这表情看在龙七眼里,那就是赤裸裸的恼羞成怒啊。别人受不受得了他不知道,反正他是受不了,扯开啾啾就又跟沧岭打了起来。 心里一直腹诽着,奶奶的沧岭,老子爱情的小火苗还没开始燃烧呢,你就一捧小溪流给我浇灭了?她图翠花还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的时候我们两就在一起,直到化成人形,再到脑袋长头发,哪件事情是跟你有关系的。 现在倒好,我们家翠花出落成人了,你丫就是劫走了这个傻妞一次就赢得芳心了,凭啥啊?那我咋整,对着鸡毛流泪去?怪到我老子还成日念叨着不要孙子是个鸡蛋,那时候爷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呢,现在爷想通了,你倒是来凑热闹了。 那心下思绪越想越气,沉浸在一片“失恋”的伤心小醋缸里,那拳头轮的就更是畅快了,而且招招都往沧岭脸上招呼,啾啾在一旁抽着嘴角看着,心道,要是七傻子是个女的,估计自己哥脸上早被抓花了。 沧岭显然也被龙七打的来了脾气,也是下死手的拼命,啾啾再顾不上其他,拉着龙七的胳膊吼道:“七傻子,你赶紧住手,他是我哥,亲哥哥。”龙七被她这一扯,正正让沧岭在鼻子上打了个正着,两管小鼻血立时不要钱似得流了出来。 傻呆呆的也没顾得上擦,转过脸就这么怔怔的看着啾啾,眼底是说不出的震惊,他说:“你,再说一遍?你说,他是你哥?”啾啾从未在龙七脸上看到过那样的神情,那双总是澄澈的如海水一般的双眼此时幽深的看不清情绪,但是那样的目光却是那样的,另她害怕。 不是不知道龙七的心意的,啾啾即便是个神经大条的姑娘,但是那样深切的关怀和数以继日的相处她再傻也是明白的,只是碍于自己特殊的身份,她实际上是很怕面对这一天的,今日这种状况也实在是逼不得已了。 龙七的目光左右在沧岭和啾啾之间徘徊,脸色越发阴翳,看的啾啾心下似乎被什么拉扯一般的抽痛,沧岭似乎也发现这不正常的气氛,也显得有些怔愣。莫不是,这丫头,喜欢对面这个傻小子吧。 龙七的嘴巴张了张,啾啾整个人都跟着紧张起来,他会拂袖而去吗?他会因此而不再理自己吗?仙族魔族斗了这么多年,并非是随便一个人或一件事就能动摇的。仙族对魔族的厌恶,魔族对仙族的愤恨,那些根深蒂固的想法似乎出生伊始就被灌输在了后辈的脑海之中,然而。。。 “啾啾,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良久,龙七轻轻的出声,像是担心说话声大了就会打碎什么东西一般。 “是,是真的。”啾啾坦然的同龙七对视,她是有担当的姑娘,生而由命不由己,她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而且事实上,她也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为什么生在魔族。每个人都有选择生命的全力,她是魔,但是她一心向善,从未觉得自己卑微。 龙七看着她,眉心几乎皱成一个川字,好似遇到了什么难解的问题,良久之后方再次开口,只是眼神却恢复了往日的澄澈,他说:“翠花,我说句话你别介意啊,你确定自己真是亲生的?而且也不像过继过来的,你跟你哥哥比起来,相差好多哦。” 在场的两个人都没有想到龙七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没有愤怒,没有质问,甚至没有被欺骗之后的恍然大悟,就这么带着三分调侃七分恣意的站在那里,似乎这真的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啾啾还是那个啾啾,只不过多了个奇怪的哥哥,仅此而已。 “七,七傻子!”啾啾觉得眼眶酸酸的,她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他。他是那样的自然,好像就是春日里最灿烂的骄阳,不管这个世界有多么复杂纠结,仍旧没有什么阴霾可以遮挡住他心底的阳光。 抬手轻拍了下啾啾的头,龙七好笑的说:“堂堂一族公主,总管别人叫傻子,谁教你的教养?莫不是那个阴阳怪气的家伙?”言罢也不理会正待发怒的沧岭,直接拉了啾啾过来怪叫道:“没看见爷鼻子都流血了吗?想我风流倜傥一世,迷倒了九天多少良家女仙啊,赶紧带我去你住的地方啊,还想爷站在这里丢人现眼吗?” “你,你不走吗?”啾啾瞪圆了眼睛看他。 回答他的,是龙七理所当然的脸“走?去哪啊?赶紧带爷包扎去啊,不早说,差点被你哥打死了。” 其实,他心底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那就是,你在这儿呢,知道你不会走,我又怎么舍得丢下你一个人去承受这些呢。所以,我留下来陪你。 ------------ 第一百七十八章 蝼蚁的心声 沧岭最近变得有暴躁易怒,这应该算是自从接管了魔族之后就没再有过的事,魔族的首领应该是冷静自持的,因为他的任何决定都将关乎到魔族的存亡和发展。但是他就是烦躁了,用宗宗的话说,这个总是笑的阴阳怪气的人突然不笑了,多少看上去都像是得了什么怪病一般。 具体表现为,时常斜眼看人,时常闹脾气不吃饭,将墙角的黑灰加在送到龙七和啾啾屋里的饭食里,再不就是不乖乖吃药,身上的伤口流血了也大辣辣的在潮湿的瀑布边站着,摆明了不接受治疗。 魔族的医师和蜂刺都快要哭了,头一次看他们尊主这么任性,只得眼巴巴的去求啾啾。但是很显然,啾啾去了也是白去,直接连人带药的被轰出去了,气的龙七差点又去同沧岭拼命。为此啾啾没少到七宝面前哭鼻子,声泪俱下的控诉自己哥哥的恶行。 宗宗却笑了,她看得出来,沧岭这是在别扭。毕竟不论是谁,策划了这么多年的谋反大计,一朝失败被人困在山谷里,自己的妹妹又跟仙族的人扯上了瓜葛,拎着刀说不投降就死给你看,心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再者,龙七就这么以一副,不管你愿还是不愿意,我就呆在这里各应你,你看还是不看我,我还是在这里,好吃好喝。沧岭这心态其实是可以理解的,梦想破灭了,法器种在土里长到人身上用不了了,自家妹妹要给仇人当媳妇了,他能咽得下这口气吗。 要宗宗看。其实他这个人还是满好的,除了不择手段一些,对别人和下属狠了一些,对自己的妹妹真的是很宠爱的。不然自己也不会好端端的住在石窟里什么事都没有了,沧岭要是想逼迫她交出河图天珠有的是手段。但是他没有,她知道那是因为他不想啾啾伤心。 石窟的门打开的时候,宗宗正顿在墙角边上看蚂蚁搬家看的起劲,桌上是满满一大叠没动的青菜叶子,带肉的全部吃光了。见到沧岭进来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可是很显然,这位爷心情不好的很,压根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冷哼一声坐在一旁的石凳上,不满的说:“你家凤九就穷成这样?来了我这儿逮到肉就猛吃,世人还都说九天是仙境。各种美好小向往的,结果也不过是个清汤寡水吃不上油星的地方。” 七宝闻言,也就是抬起眼好脾气的笑笑,没有反驳也没有认同,然后继续低下头看蚂蚁。你说这小小的东西还真是顽强的很呢。明明是丁点大的个头。却能搬起比自己还要大很多倍的东西,好厉害。 “还有那个龙七。”沧岭没等到宗宗回话也不恼,继续说道:“他老子东海龙王我是见过的,那是多古板教条的老东西啊,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没规没据的东西呢,在我这儿白吃白喝不说,还挑剔我住的地方太潮湿了。谁让他住了?我绑着他了吗?” “还有那个凤九,我是自打看到他第一眼就觉得厌烦,好端端的一个仙君,表面上笑的一脸和善好说话的样子。实际上最是一肚子坏水。你不知道,九天上多少人都被他整过,而且小气记仇,丁点大的事情他能记一辈子,你像我,我都是拿小本记上的,不然我都记不住,可见他这个人城府有多深。” “前两天我两打架,我就说了句他是小气鬼,结果他就说我幼时跟我父王上九天的时候吃了他家的桃子,还说我把桃核带走拿回去种了。我是那么没出息的人吗?我们云荒山上什么好吃的没有,非种他家的烂桃子?哼。” 宗宗抽抽着嘴角,想起啾啾昨天刚跟她说,沧岭小的时候跟魔尊上九天的时候她还没化形呢,说好了带好吃的回来,结果就拿回来个桃核,还信誓旦旦的说要给自己种桃子吃。结果把桃核埋到了水里,没几天就长绿毛了,还埋怨九天的东西都是坏的。 不过说起来,这两个人可以再幼稚些吗?吵架的时候还说这个? 沧岭就这么絮絮叨叨的说,直说的唾沫横飞天昏地暗,从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开始说起,中间聊到过自己谋反的梦想,对魔族未来的期望以及,咳,对凤九深深的鄙视。原来这两人小的时候就是认识的,那时候仙魔共存,老魔尊也不是好战的人,两厢来往很是频繁。 凤九当时就很得上届天尊喜欢,每次宴席都少不了要潋滟带他来。俗话说三岁看老,凤九现在就是鬼精鬼精的人,那小时候更是仗着自己的无敌漂亮脸戏弄了不少人,沧岭显然就是其中之一,至于两人的幼时发生了什么故事,自然是和龙七殿下的遭遇相差无几,此间暂且不表。 再说沧岭,可能是说的渴了,也可能是宗宗一直这么闷声不响的听着终于觉得自己怪絮叨的,终于停下了嘴巴,有些不满的说:“喂!我说图宗宗,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对方说话的时候不是应该有点回应的吗?至少要点个头眨个眼什么的,凤九到底是怎么教你的啊?” 宗宗闻言,有些茫然的抬起头,瞪圆了月亮似的眼睛茫然的看着他。那眼神分明在说,唔?你在说话吗?你刚说了什么。气的沧岭张了半天嘴不知道说什么,那神情真的是,孩子气的很。 抿着嘴不觉就笑开了,眼睛弯成两个月牙,宗宗说:“尊主,都说出来了心里可好受些了?”面前的这个男人其实根本不需要人回答,他只是急于想找个倾听者而已,他想说,她就静静的听,每个人,不管是强者还是普通人都会有想要发泄的时候,只不过沧岭的发泄方式特别了些,他喜欢,唠叨。 “哼!你倒是知道我想什么似的,谁说爷不好受了,也舒坦的很,现在外面的人只围不攻,大不了我就这么跟他们耗下去,能奈我何。”饶是这样说,宗宗还是从沧岭的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挫败,见她看过来懒洋洋的伸了个拦腰,索性走了过来。 “看什么呢?看那么入神。” 宗宗笑看了眼蹲在自己身边好奇宝宝似的人,指了指地上的蚂蚁“在看它们。” “蚂蚁搬家有什么好看的,这些渺小到几近于无的东西本就不应该生存在这个世界上,随便一颗稍大些的石子都能压死它们。”似乎这样说着还觉得不够“言传身教”,沧岭自地上拾起来颗诺大的石子,但是没有却没有用它砸死它们,而是放在它们的路途中挡住了去路。 指着在原地打转的蚁群,沧岭说:“你看到没有,就是随便一个路边的巨石就够它们折腾很久了,这样的东西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吗?这就是强者和弱者之间的区别。” 好似还觉得不过瘾,沧岭又连续放了好多个拦路石,跟谁过不去似的。宗宗没有说话,就这么任他放置,而后轻声说:“人间常言,蝼蚁尚且偷生,那时宗宗和尊主也是一样的想法,觉得为什么这样渺小的东西还要生活在这样复杂的环境中的,哪怕风再大些都是受不住的。” 宗宗说完顿了顿,没有去看沧岭,而是埋着头去看地上的蚁群。“可是后来,我明白了。不管是蚂蚁也好,巨兽也罢,我们生而都没有选择出身的全力,我们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活下去。” “活下去?这样卑微而仰人鼻息的活着?那跟死了有什么区别?”沧岭不屑道。 “不会啊!”宗宗用小木棍扒拉着地上的小土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宏图大志的,就像地上的这些蚂蚁,苦难多了,它们自然而然就选择了接受,它们习惯了自己的渺小,反而能得到最真的生活。它们有自己的巢穴,有自己的领主,也许它们的领主并不强大,也不能在危险来临时给它们多大的助力,但是却总会带领它们去相对安全的地方生存。” “宗宗自己也是个小人物,云荒山废弃了之后搬来了好多新的住户,他们有成年的妖,也有半吊子的魔,他们也并不强大,但是就是愿意呆在云荒。因为那里很安全,很祥和,即便是仍旧有些妖魔会吞噬别人的惊魂,可也有更大一部分妖宁愿种种田过过小日子,在小人物的世界中,只有平静安宁的生活才是他们的向往。” 沧岭静静的听,默默的看,那些地上成群的蚂蚁不知何时有排好了整齐的队伍,正在头蚁的带领下攀岩对他们来说高高的石子。缓缓站起身,沧岭邪肆的笑容又回到了脸上,他轻笑一声道:“图宗宗,绕了这么大的圈子,你无非是想说,魔族的臣民要的不一定是他们的领主站在多么高不可攀的位置上,他们想要的无非就是安静祥和的生存环境,没有战争,没有争抢,是吗?” “而你。”沧岭歪了歪头,“你说这些,也无非是在变着法的劝我答应九天的条件,对吧。” “尊主要是这样理解,也无甚不可,只是宗宗希望您也能走出去看一看,了解那些平凡的魔族百姓的心声,一将功成万骨枯,人的骸骨堆积出来的江山,坐起来真的那么舒服吗?” 沧岭眼中的神色有些怪异,这似乎是他第一次认真去打量宗宗,良久之后他转身出去,临走时他说:“图宗宗,或许我知道,凤九为什么会喜欢你了。” ps: 龙七还有凤九沧岭等人的番外会在文文完结后贴出来给大家,马上要完结了,真的越来越不舍。。。。 ------------ 第一百七十九章 平凡的生活 沧岭从宗宗房里出去没有直接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转身去了去了香樟木林。那里住的,全是些魔族的臣民,这里面有一些人是上次仙魔大战时战将的遗孤,也有些是魔族原本在云荒山上的居民。 这些人的修为都不高,但是见到他来都有些讪讪的,都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时逢中午饭食,家家户户都开启了炉灶。魔族不像仙族,他们本就是山间兽类,最喜欢的就是吃肉,因此即便是修成人形也喜欢在吃饭的时间弄一些吃的东西给自己。 沧岭是鲜少会出现在这里的,所以众人看见他现实有些畏惧,但渐渐发现他就是站在那里看着他们,少了些平日的威严,多了许多亲切。胆子也就大了,有的和他稍微熟捻些的魔众纷纷试探着上前去打招呼,见他都一一报以一笑,也都热情了起来。 魔族的人其实没有外界传言的那般可怕,当然这里面也不乏心思歹毒之辈,但是更多的也都如云荒山上的村民一样,想过安稳平静自给自足的生活。前面我们也说了,不管是魔还是仙,都是一个编制的问题,人们一直根深蒂固的认为魔就一定是恶的,而仙必然是善的。 其实他们都同人一样,其中的大多数都是良善之辈,只是他们的出身给了他们让人误解的定位,就说沧岭吧,如果他是仙族的王,那么他剿灭魔族,那就是天大的英雄。但是他是魔族的王,那么打上天庭对于别人来说。那就是谋反。 在香樟林里转了一圈,沧岭的怀里收获颇丰,总是那鞭子的手里被塞满了各式各样的腊肉和干粮,有些错愕的看着怀里的东西。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脸上的表情是那样的柔和。看着这些东西,沧岭在想,图宗宗说的,平静的生活就是这个吗? 他没有去任何人的家中做客,而是自己一个人静静的走到湖边坐下,将怀里的东西一股脑的倒在地上,伸出手来拿着一块腌好的咸肉把玩,也不吃,就这么上上下下的看着。眼里全是迷茫。 若是此时有魔族的将领从旁路过。估计也会被吓一跳的。毕竟那个总是拿着一把长鞭笑的漂亮邪肆的少年此时手中竟然拿着一个不合时宜的咸肉,任是谁都会觉得惊讶吧。 “你不吃吗?看上去很香的样子,可不可以送给我吃呢。”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突然在不远处响起。放眼看去,离自己不远处的地方竟然不知何时站了一个胖嘟嘟的头顶毛茸茸的长耳朵的奶娃娃,看身量也就人间两岁大的孩童般大小,一双大眼正忽闪忽闪的盯着自己手里的咸肉,看见他看过来,还悄悄的咽下一大口口水,那样子煞是可爱。 沧岭招了招手,有些好笑的叫他过来,拿着手里的咸肉道:“你是谁家的孩子,家里大人没有给你吃的吗?”却不想。小家伙闻言挺直了不高的小腰杆,一脸肃穆的说:“家父是魔君麾下参将蜂刺,是很厉害的人呢。” 那神情和举止无不透着与年龄不符的老成,只是那奶声奶气的稚嫩声音让他看上去越发可爱。哦?原来是蜂刺的儿子啊?沧岭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下小屁孩,蜂刺那个掉到人堆里就找不到的长相竟然能生出这么可爱的孩子来,还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沧岭轻哼了声,道:“蜂刺啊,你那样吧,你很崇拜他?” “当然,父亲是大英雄,是跟在尊主身边最得力的战将,蜂鸣将来也要成为父亲那样的人。”想了想,似乎又觉得不全是,小家伙用胖嘟嘟的小手挠了挠脑袋,有些困扰的说:“额,也不全是,不全是要做父亲那样的人。” 沧岭挑了挑眉“怎么了?” 小家伙长大了双眼,有些委屈的说:“蜂鸣想要当大英雄,可是当了大英雄就不能常常回家照顾娘亲了。爹爹每次跟尊主出去娘亲都悄悄的在家里摸眼泪,蜂鸣不想让娘亲伤心,所以又想当大英雄,又不想当,唔。。。哥哥,你知道蜂鸣在说什么吗?” 可能觉得自己说的话把自己都绕糊涂了,蜂鸣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沧岭,却见那刚刚还一脸微笑的人突然之间不笑了,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蜂鸣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怯懦的看着沧岭“哥哥,蜂鸣说错了什么吗?” “没有。”沧岭伸手将小家伙抱在怀里,香香软软的,还伴着孩子身上好闻的甜香。小家伙很乖,胖嘟嘟的小手搂着沧岭的脖子,没有说话也没有吵闹。蜂刺教的好孩子,沧岭这样想着,眼神是从未有过的疲乏。 如果没有战争,那么蜂刺就可以如他现在这样,抱这软软的娃娃,然后带着家里的娇妻在小河边,偶尔谈笑几句,或是直接抓几条鱼回去做饭吃。远处炊烟袅袅,不时传来阵阵饭香,这样的祥和,当初他为什么要打破呢? “蜂鸣,在你心中,魔族的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沧岭突然开口,声音轻轻的,好似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尊主吗?蜂鸣没有见过,他很少来我们这里呢,但是娘说尊主是个大英雄,他有很强很强的本事,为了魔族更好的未来,他总是忙于战事,可是。。。” “可是什么?” 蜂鸣低垂着头,两根胖胖的小手指纠结在一处“可是蜂鸣不想看到尊主打仗,因为每次父亲出去,娘亲都很担心很担心,晚上睡觉的时候也常常惊醒,然后抱着蜂鸣流眼泪。蜂鸣,只希望能和父亲母亲三个人好好在一起,每天安安稳稳的吃饭,快快乐乐的在一起,哥哥,蜂鸣是不是很没有出息啊,这样是不是就不是个大英雄了呢。” 蜂鸣没有发现抱着他的怀抱在微微的震颤,良久之后他听见沧岭说:“没有,蜂鸣是个懂事的孩子,比,比你们的尊主还要懂事。”而后不知怎么就笑开了,他说:“其实,太平盛世也可以有英雄的,对吧?努力做一个坦荡的人,把一切可能破坏幸福的人都打走,让所有人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这才是英雄。” 沧岭直视着蜂鸣,一字一顿的说:“你记得,你这一辈都要做个坦荡的人,保护自己的娘亲,保护自己的领土,为了那些简单的人,简单的幸福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守护者,但是当英雄也很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敢于担当,蜂鸣,你很好,你以后定然也可以成为和你父亲一样勇猛的英雄。” “真的吗?”蜂鸣亮闪闪的眼睛晶亮晶亮的看着他,满脸抑制不住的兴奋。 “真的。” 抱着蜂鸣转身,沧岭说:“回去吧,今晚就让你父亲回家陪你跟你娘,好不好。” “嗯。”蜂鸣重重的点头,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就这么贴在一起,笑的那么欢畅。沧岭觉得,这似乎,比他赢了九天上的那个人还要让他觉得舒坦。 “哥。”远处,是自己妹妹的身影,那个总是孤单的背影身后如今也不再是空无一人,那个龙族的小子就这么默默的跟在她身边,不多话,却总是在关键的时候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苍冥,如今再不是那个跟在他身后,甩着一大管鼻涕说哥哥抱的姑娘了,她有了自己的良人,能够关心她照顾她,能够包容她的所有缺点和神经质,即便是知道了她的身份也没有因此而远离她的人,这样,很好不是吗。 抱着蜂鸣迎上前去,沧岭笑的一脸调侃“想我了啊?还知道出来找我,我还以为你就这么任我自生自灭,自己美满幸福去了呢。唔,看在你还是这般关心我的份上,这个捡来的孩子就送给你吧。”说完还提起蜂鸣示意了一下,似乎真的是在送孩子一般。 “哥。”啾啾又叫了一声,似乎此时此刻也不知道说什么,她了解沧岭,明白他的争强好胜和心底的不甘,其实,他也是想让魔族的百姓过的更好吧。记得小时候他时常一脸嫌恶的说,天上的花看起来一大团一大团的俗气的很,不及云荒上的秋芽草漂亮。天上的琼楼玉宇看起来太过压抑,没有魔族的神殿亲切,即便那时的语气是那样恶狠狠的,但是啾啾就是知道,沧岭,是羡慕那样的生活的。 魔族的体质特殊,不能长期呆在太过干燥和阳光普照的地方,其实当时她就想说,仙界再美,也不及我们的故乡的。外面的风景再精彩,欣赏过后就算了,选择适合自己生存的地方,过最安稳自在的生活,这才是大家想要的。 “还不走吗?”见啾啾依旧站在原地,沧岭忍不住笑开了“别那么苦大仇深的,有些事情想通了,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 但是,想到那个骄傲的凤九,沧岭还是忍不住皱了皱好看的眉眼,只是他不知道,当他回到住地的时候,他的眉毛几乎可以拧成一个结了。 ------------ 第一百八十章 唇齿生香 砰的一声,一个轻微的炸响在宗宗耳后响起,此时的她抱正着个肘子啃得香甜,听到响声也是吓了一跳,怔愣的看着那个小小的缝隙逐渐变大,然后就对上凤九那张笑的很好看的精致笑脸。他今天穿了一身冰蓝绣锦长袍,腰间系着同色的腰带,头顶戴着支白玉碧镶金的镂空束冠,就这么漫不经心的斜倚在砸开的洞穴旁,一脸的闲适,那恣意的样子就好似刚刚那个窟窿根本不是他砸出来的,而他只是从自家的花园里散步的王孙公子,只顺路过来看看而已。 宗宗这个时候仍然保持着手啃猪脚的姿势,那樱桃似的小口此时正欢畅的咬着一大口香肉,一脸小兔子受惊之后的惊悚。凤九歪了歪头,一脸不满的指责:“啧啧啧,看来魔族的战俘似乎生活的都不错,顿顿都有肉吃呢。”又上下打量了下宗宗,指着她略有些圆润脸颊调侃道:“多福相啊,光看着就招财进宝旺夫旺子了。” 宗宗没有动,只是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死盯着那张漂亮精致的脸,良久之后在确认了眼前这个一脸尖酸刻薄的小公子真的是她家那位之后,方缓缓放下手里猪脚,轻声道:“凤。”那一双大眼氤氲着水汽,看上去甚是委屈。 还没等到她再张口,身子就已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耳边是凤九有些恨声又自暴自弃的声音:“我才不是因为想你才来的呢,我只是想观察一下魔族的伙食好不好,顺便探测他们的敌情。” 宗宗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只知道,自己这些天。好想他。抓紧那个熟悉的怀抱,小狗一样的在他胸前蹭来蹭去。他在别扭呢,那日自己不信任的眼神一定伤害到了他,只是那时候她还没有全部想起来,那样的混乱真的吓到她了。 “凤。对不起。”耳边是她香香软软的声音,凤九还没有张口就已经在微笑了,似乎,总是拿这个小东西没有办法呢。微微侧了侧头,他说:“唔?这样就可以了吗?你当日转身离开的时候可是干脆的很,我这里不舒服了很久呢,怎么办?”说完还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揉揉,好不好?”一双小手轻轻拂上他的胸口。有一下没一下的上下揉着,那力道很轻很轻,轻的就好似鸟雀身上最柔软的羽毛在心间上飘过,酥麻的令人沉醉。手紧了自己的怀抱,让她更贴近自己,这样的软玉温香又怎会不让他想念呢。 自从她离开之后,自己几乎就从来没有睡过一天好觉“你是妖精吗?”凤九睨着宗宗,眼底却是掩盖不住的宠溺。知道他消气了,宗宗笑的眉眼弯弯,连带着脸颊都透着粉嫩的红晕。有些俏皮的说:“是啊,徒儿是妖精,还是个货真价实的灵芝妖,上仙饶命啊。” 明显感觉怀抱一震,凤九的一双凤眼晶亮晶亮的,就好似天上最璀璨的月光。只要一个眼神就能让月华流转,他,才是妖精,一个彻头彻尾的,诱妖入仙的倾世妖孽。 “什么时候想起来的,嗯?”轻蹭着她粉嫩的小脸,凤九的声音很温柔。 “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不过全部想起来,大概是被沧岭抓住以后吧。”那个时候,宗宗真的可以说是心情繁复,她不知道在友情和爱情之间应该选择什么,但是每晚睡前都会记起自己转身离去时凤九那双焦急的眼神,他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这双眼睛有时候是温文尔雅的,有的时候是狡猾慧诘的,更多的时候则是淡淡的。 他对人笑,却并非表示任何人都能走进他的内心,他不笑,又不一定是不开心。可是当时那样心痛的眼神和呼喊是她从未在他脸上见到过的表情,他爱她,没有理由,她就是相信。那样的眼神一直折磨的她夜不能寐,直到自己累极睡着了。 梦里,她看到一个故事,一个小小的灵芝妖和小气上仙的故事,在梦里,她看到很多张熟悉的面孔,有啾啾,有龙七,甚至有云荒山上的土豪村长和有着好几房小妾的蜈蚣精,那样的真实,那样的,令她心悸。 醒来之后,她就发现枕头湿了,她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流了一夜的泪,他竟然,为了找她,特意赶到凡间。那虚空谷上落寞的背影是他留给她最后的记忆,那一滴为她留下的凤凰泪有如滴在心底的烛泪,温暖烫贴,却又异常疼痛。 凤九低头看着陷入回忆里的宗宗,眼神中突然有什么闪过,他说:“对了,那我问你,是图宗宗欢喜我多些,还是沈七宝欢喜我多些?” 听了这话以后,宗宗真的觉得哭笑不得了,宗宗和七宝不都是一个人吗,这个小气的男人竟然连这个也要计较。“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凤九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往后靠了靠,“图宗宗是先暗恋我的,沈七宝是我色诱来的,这能一样吗?”看着眼前这个分明飘逸出神男子,就这么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暗恋色诱等等禁忌的词语,并且仍旧面不改色神情惬意,宗宗实在是想说,拿什么拯救你,我无节操的凤王大人。 但是,实在是受不住对方那“坦荡荡”的无辜小眼神,图宗宗再次举手投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真的,没有区别的,不管是前世的图宗宗还是今世的沈七宝,遇见凤九都是她上辈子这辈子或是下辈子最幸福的事情,成妖也好修仙也罢,都是为了能看见那个男子月华般的微笑,凤,我还没有说过呢,我爱你,不管前世今生,我,从未后悔。” 回答她的是凤九柔软如花瓣的双唇,那淡淡的莲花香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似乎比平日的更加浓郁,那总是温柔浅倦的唇瓣是从未有过的热情。柔软的舌头急切的探进宗宗微张的口中,轻轻吮吸着,引导着她的舌与他共舞。 这样激烈的亲吻让两人的体温迅速升高,有些不耐的松了松自己的领口,凤九那玉色的却精壮无比的胸膛就这样毫无顾忌的让宗宗一览无遗。那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的健壮胸膛带着男子身上独有的魅惑,引诱着宗宗更加沉沦。 不知何时两人的衣衫都松散的不成样子了,那样若隐若现的肌肤和凤九上下滚动的喉结都是那样的让人沉醉,像是陈酿多年的美酒,丝丝缕缕沁人心脾。 宗宗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那样扣入心底的悸动,让她浑身上下都忍不住轻颤起来,即便是这样的亲密早就发生过了,却从未像今日这样真实。真实的连他浓密的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过去七宝同凤九亲吻的时候都是害羞的闭上眼睛,因为自己总感觉,这样恍若神祗男人的眷顾就是一场梦境,总担心有一天梦是会醒的,所以从来不敢直视。 但是今日,坦露了自己的内心,两颗心是那样紧紧想接的,进到彼此的呼吸,再到身体的摩擦都体会的那样真实。凤九的眼瞳越见幽深,那怀中温暖馨香的女子是他最致命的毒药。有些喘息着轻轻推开七宝,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前,见她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瞳,那一双总是清透的眸子此时美的好似蒙上了一层薄纱,有些红肿的嘴唇微微张开着,散乱的衣服露出大半白嫩的脖颈,莹莹的好似玉雕,那样迷茫而魅惑的眼神几乎让凤九失控。 微微叹息一声,凤九深吸了口气,轻笑道:“宗宗,你要是再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可不保证今天能再君子下去。”当他是圣人吗? “啊!你,讨厌。”羞红了脸颊,宗宗嗔怪的推了凤九一下,赶紧垂下头来整理自己的衣物。凤九也没拦着,斜倚在塌边像是只刚刚吃了点心的猫,恬足的在舔舐爪子一般。不过眼神却半点不吃亏的盯着宗宗的领口春色,完全无视宗宗警告的视线,完全没有丝毫的尴尬之意。 见识过这个人的可耻之处和脸皮的薄厚程度,宗宗也不指望他有什么节操可言了,索性转过身不去看他,打算整理好了再转过身,却听到某人不死心的声音从而后传来,他说:“宗宗,有什么好遮的,早晚都是要看的,再说,你那个,又不大。” “凤九!你去死!!” 沧岭来找宗宗的时候凤九正大辣辣的坐在石窟里跟她下棋呢,看见他进来也就是抬了下眼角,非常自然的说了句:“来了啊,坐。” 那正坐主位的样子,俨然就将自己当成了这里的主人,估计凌雀要是一块来了的话,定然会再加一句“上茶”。沧岭觉得自己快要被凤九气死了,颤抖着小手指着他道:“你,你怎么进来的?” 缓缓的放下一颗棋子,凤九才将头抬起来,一脸无辜“我?我走进来的啊。”还“好心”的伸手指了指那个自己砸出来的窟窿,示意他自己就是这样走进来的。 “你!你就这么将我那个方木结界给破了?” “额。”凤九正色的点了点头,“确然是颇费了些周折的。”但是沧岭却完全没有因为他严肃的表情而脸色有半分好转。那可是上古布阵图!这才几天他就解开了?这不是赤裸裸扇他巴掌呢吗? “沧岭。”凤九突然单手支着头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干嘛?” “你嘴角抽搐的太厉害了,要吃药吗?我带着丹丸来的。” ------------ 第一百八十一章大结局 “我要杀了他,松开我,我要跟他拼了。你这个吃砒霜长大的死鸟,送开我!”啾啾和龙七进来石窟的时候就见到前一秒还在深沉的说要和解的沧岭,如今跟一只暴怒的小兽一般抬手就将往腰间的坤凌鞭摸去,那架势势必是要跟眼前那个一脸无辜的男子拼个你死我活才算罢休。 两人也来不及想凤九如何会出现在这里的,反正他总有着别人没有的本事,只得死死拉着沧岭不让他动法。 “哥,你冷静一点,你忘了先时跟我说的了,有些事情想通了其实也没什么的。” “我想不通,我不要想通,气死我了!!!”沧岭一边挣扎一边用颤抖的小手指着凤九的鼻子说“你们没见他刚才是怎么说我的?要我跟这种活该剥皮抽筋的家伙和平共处,绝对不可能,松开我,我要打死他。” 而咱们的罪魁祸首凤九同学,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样混乱的场面是自己造成的,一面搂着宗宗一面一脸同情的看着沧岭轻声道:“为什么放弃治疗?你们魔族,很缺银子吗?其实,我可以借给你的。” 开玩笑,劫了他的老婆,如今因为自己姐夫的命令不能动他已经是极限了,现在还不让他说话,他是那么好脾气的人吗?图宗宗太了解面前的这个人的恶劣了,有些无奈的扶了扶额小声说:“你就别气他了,大家好好说会子话,啾啾和七殿下夹在里面也很难做的。” 凤九闻言看着怀中娇妻眨了眨眼,甚是无辜的垂下眼睫,皱着眉头说:“可是我讨厌他。”这样的孩子气,即便是宗宗再要说什么也还是被这家伙的委屈神情打败了。 最后的结果就是,两个人在不带法器不带灵宠的条件下酣畅淋漓的大打了一架,围观群众被封在结界里,摆明了不让看热闹。再然后,自然是两人都挂了彩回来了。只不过沧岭脸上的明显要多些,凤九却是最先喊疼的,不过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忽视了,因为这家伙无非就是要图宗宗的照顾而已。 沧岭同意了仙族的要求,带着魔族退回了云荒。那座总是荒芜的荒山因为魔族的进驻再一次繁华了起来。天君帝勋还特地排了许多仙馆来这里帮助重建和修复。魔族现如今同意归顺,伦理上也是他的臣民,帝勋自然是先收买人心再做防备。 仙魔之间签署了用不再犯的条款。但是双方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仙魔对立似乎是从世界上存在这两中生命形式就开始了的,但是他们也都知道,这样劳民伤财的战争最后都会是以一捧一捧的白骨作为最终的结束。 沧岭不想自己的臣民受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不是一个合格的魔尊,但是啾啾说,他是一个合格的哥哥,一个合格的统治者。沧岭不知道这话是恭维还是什么。总之,云荒山的魔众们回到故土的笑颜和丰足的生活确实让他觉得快慰,那是即便是统治了仙魔两届都不可能给自己的幸福感。 而宗宗,因为这次劝说魔族有功,破格被帝勋封了仙籍,封号芝凝仙。并且在九天之上同凤族的圣渺仙君办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婚礼,一时无人不识无人不知。就连白皎也因为参与围剿魔族叛逆有功,不再追究上次怂恿自己老爹造反的事情。 图宗宗身穿一袭淡黄色曳地长裙临窗而立,头上梳着云髻,那同色的飘带随风飘动着。仿佛要乘风而去。微微露出的侧脸是那样精致,花瓣似的嘴唇此刻却紧抿着,好像遇到了什么难解的烦心事。 凤九稳坐床前,依旧是那样懒洋洋的倚在那里,他似乎很喜欢这样的姿势,但是那样看起来懒散而有些纨绔的姿势让他做来又是那样好看,只是他此时的表情也不甚好看,那总是淡淡的表情此时也是眉头紧皱。 停顿了良久,还是凤九忍不住先开了口,只不过语气显得很是苦恼“宗宗,你现在是仙子了,怎么可以这么任性呢。” “我哪有。”宗宗闻言转身,哪里还有方才的半分仙气,仍旧是那个呆头呆脑的样子“我只是想吃肉嘛。”唔,在魔窟吃了好几个月的肉,结果回了九天之后成日吃些清汤寡水的仙露香果,嘴巴都快淡出鸟来了。 “我要去找啾啾,她邀请我去家里做客了。” 凤九的小眼稍挑了挑,找她?她做的饭能吃吗?你无非就是想去蹭她隔壁家蜂刺老婆的饭罢了。有些不满的将她拉到怀中,好看的眉目泛着轻轻的忧伤“是我重要还是肉重要。” 宽大的衣领因为他的动作而敞的更开,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就这么凑在图宗宗的面前。偷偷的咽下一大口口水,美色啊!还真是。。。等等“你这是色诱,**裸的色诱,讨厌啦!” 每次都用这招,根本没有再给她反驳的机会,凤九就这样封上了宗宗的唇,很快就让宗宗把吃肉的事忘在了脑后。开玩笑,他要是还抵不上一盘红烧肉以后还有的混吗?凌雀就在这时不识时务的推开了门,看到这样香艳的画面,脸上依旧没有半分尴尬之色。 因为这两个人自打成亲之后这样的场景几乎每天都会上演,她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反倒是宗宗,见到凌雀立时就羞红了脸。轻轻推开凤九捂着脸转向一边,凤九眼中还有为褪去的**,有些迷茫的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凌雀不满道:“你很闲吗?”那态度,实在是,恶劣的很。 凌雀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对方的语气之中有什么,依旧是老老实实的点点头“最近确实很闲,君上上次让我去看龙七殿下被他老子弄死了没有,我去了。” 宗宗闻言还没等凤九开口眼睛就是一亮,她好久没看到啾啾了,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怎么样了,七殿下的父亲严肃的很,死都不肯同意他和啾啾的亲事,两厢就这么僵持着。 “那结果怎么样?” 凌雀摇了摇头“没有结果,他们还在吵。现在多了个沧岭陛下,每日帮着七殿下一起气自己的爹,但是老龙王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任他们怎么吵闹都不理睬。而且云雾仙子从旁看热闹还被沧岭殿下给一鞭子从云端甩下来了,现下也在魔族领地之中。” “她在那里做什么?”宗宗不解的问。 “自然是让沧岭赔银子啊。”还没等凌雀开口。凤九就慢慢悠悠的加了一句。云雾是什么人。你不惹她还得小心兜里的银子呢,何况还有这么明目张胆的敢占她便宜的人。 “额,君上英明。确然是这样的,云雾仙子几乎将云雾山上的东西都搬到云荒山去了,大有沧岭陛下不赔钱就绝不能善了的意思。但是,最近这两人似乎还相处的甚是和谐,除了偶尔被云雾仙子骗点值钱的东西以外,似乎,还有那么点小暧昧。” 图宗宗有些震惊的睁大眼睛,但是她吃惊的不是云雾和沧岭,而是凌雀现在居然这么八卦。这话要是黄羽或是红羽说的估计她绝对不会这样觉得奇怪。但是她是凌雀啊,那个总是冷着脸从不问除了任务以外事情的十二部首领啊。 凤九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直到凌雀走了,宗宗才回过神来。指着门口的位置结结巴巴的问“她,她真的是凌雀吗?” 伸手将自己妻子抱了满怀。嗯,这软软糯糯的手感真是不错“凌雀现在很喜欢听这些,而且还时常自己去四处看看。唔,我们不要想她了好不好。”凤九轻蹭了下宗宗的脸颊,嘴唇伸着她的耳廓一路向下亲到白皙的脖颈“我们是不是要做些正经事了。” 宗宗真的想说。我们还是做些不正经的吧,这么长时日,他们似乎做的“正经事”太多了吧,她的腰现在还是酸的呢。“母后说她急着要抱孙子呢,而我一直是个孝子,这点你是知道的。” 轻纱飘荡,依旧遮不住房内一室春光。 而相对于这边的渲霓,云荒山却显得吵闹的多,东海龙王作壁上观,冷冷的注视着站在原地的自己的儿子“聽儿,你是疯了吗?”难不成是自己老眼昏花 了?那个一无是处的肥鸡即便是魔族的公主依旧是一身的粗鄙,就像现在,他们父子两这么冷冷对视的时候竟然还有心情在一旁烤地瓜给自己吃。 “图翠花,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的,我儿为了你不回龙宫,不顾孝道,你竟然连一句话也不说吗?” 啾啾闻声抬起头“额,在跟我说话呢。哦,那我叫他回去吗?但是为什么呢?我欢喜他,我想跟他生活在一起,所以我不愿意他走。但是若七傻子愿意跟你回去,我也是愿意去东海陪他给你养老的,只是你为什么不能接受我呢?” 啾啾说的那样直白,在她的脑海里没有门当户对这一说,没有种族观念这一概念,就是单纯的觉得,我欢喜你,你欢喜我,我们就好好的在一起。 不知何时,凤九和宗宗也赶来站在老龙王身后,凤九躬身拱了拱手,轻声道:“晚辈不才,但也知道相识是缘相知是份相爱更是世间极为不易的一件事,我自小同小七一同长大,知道他心思单纯,所以还请敖世伯成全。” 敖炎脸上严肃的表情似乎也在有着龟裂的现象,或者,是他错了吧,或许自己的那个儿子也真的只有这样女子相伴才会快活吧。微微叹了口气,“也罢,你们,好自为之吧。” 最后的最后,大家都有情人终成了眷属,宗宗和凤九生下来一对可爱的双胞胎,啾啾也怀了孕,但是生下来个什么东西,大家在番外去看吧。至于沧岭和云雾,那就是另一个故事的开始了。 ps: 唔,就这样完结了,写完之后才生出这么多的不舍,这篇作品立时半年,是倦的第一篇,虽然存在着这样和那样的不足,但是庆幸的是得到了这么多亲爱的们的认可,真的,谢谢你们的支持。之后的番外会在公共章节贴出来给大家,大致会分成几个小故事,是她们在九天之上的婚后生活,希望亲们喜欢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c)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